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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遇挫折几欲走麦城,说是非是非找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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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丰八年,夏,七月十二,子夜。沈今竹手握匕首,如果上天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看看黄历,今日是不是驱鬼的黄道吉日。

    今夜没有乌云的阻隔,月亮温柔的注视着大地,月光穿透窗户,隔着轻薄的纱帐,沈今竹能够看见无脸鬼在丝线里挣扎缠绕,似乎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蓦地,无脸鬼突然往空中一飘!从沈今竹布置的丝线阵里飞出来!飘在空中,枕边的银铃停止响动,一切归于诡异的安静。

    人怎么可能无端的飘在空中!肯定是鬼啦!看见无脸鬼直愣愣升上天的那一刻,沈今竹几乎又要被吓尿了!

    白天意气风发想的好好的,决定用匕首给无脸鬼划一张钟馗脸,真到了这一刻,沈今竹却害怕了,握着匕首的双手不停打颤,几乎快要掉下来!

    无脸鬼缓缓靠近床边,悄无声息,一身素白的衣裙从头颅就开始翻飞,好像只有头部和手臂,没有身躯似的,惨白的手指掀开纱帐的瞬间,沈今竹才回过神来,她先拉动了枕边的铜环,试图叫醒流苏,大叫一声给自己壮胆,闭上眼睛不去看那张恐怖的鬼脸,冲过去双手挥起匕首对着无脸鬼一阵狂砍,嘴里还瞎叫:

    “阿弥陀佛!太上老君观世音菩萨钟馗八方神仙急急如律令!厉鬼速速退散!”

    流苏是被铜铃和沈今竹的尖叫声惊醒的,掀开被子光脚跑到卧房一瞧,不禁惊呆了:只见沈今竹站在床上,闭着眼睛,如同魔怔了般,挥着一柄锋利的匕首,嘴里哇哇叫着说些胡话,纱帐已经被匕首划的七零八落了。

    “表小姐!表小姐!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了?”

    流苏不敢贸然靠近,一边大声说着话,一边点亮四盏宫灯,开门叫了金钗冰糖缨络起来,众人来时,沈今竹还闭着眼睛瞎叫挥匕首,可能是累了,匕首不像刚才那么舞的虎虎生风,无论流苏她们说些什么,似乎都没有听见。

    金钗脸都吓白了,说道:“我在乌衣巷时听夫人说过,表小姐小时候有过梦游的毛病,后来好了,这是不是旧病复发?怎么办?小姐还在梦里,万一伤到自己就不好了。”

    缨络狠了狠心,说道:“我上床去,从后面搂着小姐的双手,三位姐姐去夺刀。”

    别无他法,众人依计行事,缨络力气大,学过医术,也略懂骨骼经络,从后背钳制沈今竹的双手,流苏等三人夺刀,混乱之时,那匕首还划伤了冰糖的胳膊,好在最后夺刀成功,没再伤着人。

    好一顿折腾,沈今竹终于睁开眼睛,惊恐的看着四周,“无脸鬼呢?我刺了它好多刀,难道它一点事都没有?”

    流苏抱着沈今竹,“表小姐终于醒了,刚才做噩梦了吧,拿着匕首乱挥,蚊帐都划成碎片了,不怕的,奴婢们今晚陪你一起睡。”

    怎么又说我做梦啊!沈今竹挣开流苏的怀抱,光脚跑到床前,抓起一把散乱的丝线说道:“我没有做梦,是真有个无脸鬼,昨晚睡着了被它掐着了脖子。今天我临睡前在这里用丝线和竹钉做了个小机关,这里稍有扯动,枕头旁边的银铃就会响!想着今天要是再来,银铃叫醒我,我拿着匕首保护自己。它果然来了!还被丝线绊住,它就飞啊向上飞,没有身子没有腿,又想来掐我,我害怕了,拿着匕首乱划,然后——然后你们就来了。”

    冰糖等三人都看着值夜的流苏,流苏敢发誓,她最早从耳房跑过来时,月光照着卧室,光线虽然昏暗些,但是可以肯定没有无脸鬼啊!

    动静闹的太大,加上沈今竹用匕首一事,流苏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将沈佩兰请来坐镇。连续两晚被半夜叫醒,沈佩兰都气得没有脾气了,福嬷嬷和几个丫鬟陪着她来凤鸣院时,卧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划成碎片的撒帐撤下,换了一顶新的;地上的纱布碎片也清理干净了;冰糖在夺刀时被沈今竹划伤了胳膊,鲜血飞溅到床褥上,金钗抱了一床新的换上。

    沈佩兰进门时恰好看见金钗铺床单,还以为沈今竹晚上做噩梦又吓尿了呢,因此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少不得又要耐着性子安慰沈今竹,轻声说道:“唉,三天两头的做噩梦,这是怎么了?中元节将近,神鬼之说兴起,你别总是想这些。”

    沈佩兰又叮嘱流苏道:“明天把院子里大小丫鬟婆子全部召集起来,传我的话,在院子里不得谈神说鬼,若有违者,当场就打出去!横竖想进这院子当差的人多的是。”

    “是。”流苏赶紧应下。

    沈今竹坐在罗汉床上,缨络在灯下给冰糖上药,包扎伤口,看着冰糖酒窝都疼的扭曲起来,以后还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沈今竹心里很内疚,也有苦恼。

    “不是做梦,是真的——”沈今竹看着沈佩兰笃定的眼神,突然觉得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对流苏说道:“请流苏姐姐和姑姑说一下吧。如果是做梦,为什么银铃会响,地上的丝线会搅乱呢?我亲眼看见丝线缠着无脸鬼。”

    流苏说了自己的所言所闻,沈佩兰拿起案几上的丝线和银铃看着,说道:“那时场面极为混乱,流苏冲过去瞧你,后来金钗缨络冰糖三个也过去,情急之下,没注意到丝线也未可知啊,恰好你做着噩梦,与梦境合上了。”

    沈佩兰怜爱的摸着沈今竹的头,问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有梦游的毛病,到五岁才好,祖母说那时晚上睡着觉,你会起身下床行走,有时候还会开门到院子里去玩,因此那时晚上卧房的门都是从外头锁着。这些日子你也怪累的,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沈今竹抱着沈佩兰的胳膊,说道:“我倒是希望自己在做梦,可是——可是太真实了,如果是做梦,醒来应该忘记大半才对啊!姑姑,我不要住在这里,真的闹鬼啊,放心,我也不回乌衣巷,您另外找个院子我住在好不好?横竖都在瞻园。”

    沈今竹一直很务实,比如小时候和人争斗,说的过就说,说不过就看自己打不打的过,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倘若想尽办法自己也占不到上风,她不会发犟纠缠到底,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否则会吃亏的。

    对付这个无脸鬼,沈今竹自觉已经用最大的勇气、最大的努力做了,但是力量实在太悬殊,人家能悄无声息的掐着她的脖子,她明明记得自己砍到了对方,那无脸鬼不仅毫发无损,还能在流苏等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太邪门了!沈今竹恨不得马上就搬出凤鸣院——惹不起我躲得起吧。

    沈佩兰当然不会答应,说道:“住两晚就走?也太儿戏了,姑姑为了你能好好住在凤鸣院,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担了多少人情,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再说瞻园院子虽多,也不是你想住那里就住那里。乖乖睡觉,明日姑姑请吴太医给你把脉开药,治着梦游的老毛病,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沈今竹可怜兮兮的扯着沈佩兰的衣袖,说道:“姑姑,既然没有其他院子可以住,那我干脆跟您一起住好不好?”

    如今沈佩兰院子,海姐儿住在东厢房,澄哥儿住西厢房,沈今竹若搬回去,住在那里合适?再说老爷因两个孙儿在,时常回来考究姐弟两个的功课、陪着吃饭玩耍,松儿和柏儿也经常来晨昏定省,沈今竹一个表小姐住在那里实在不方便,外人会说闲话的。

    念于此,沈佩兰用了即将之法,说道:“你不是经常自诩勇敢、取笑那些胆小之人吗?看来也只是说说而已,被一些虚无缥缈之事吓破了胆子,亏得柏儿还送你一匹蒙古马,那马十分高大威猛,我看着你是没有胆子骑了,明天我就命人把马牵到乌衣巷去,给母亲拉车。”

    沈今竹急忙说道:“姑姑,那种蒙古马是用来骑的,套着辕子去拉车太暴殄天物啦。”

    沈佩兰又哄着她,说道:“再过两日就是中元节,你母亲的忌日,你去坟前烧香磕头,你母亲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我安排一处寺庙住几天,佛门之地最去邪气,什么牛鬼蛇神、魑魅魍魉以后都不敢近身了。”

    又对流苏等人说道:“这两夜当值的人不要去耳房睡了,两个人值夜,一个陪今竹睡在床上,一个在卧房支一张竹榻,若她有什么动静,赶紧叫醒。”

    “是”众人应下,沈佩兰又安慰了几句,便和福嬷嬷丫鬟们回去了。冰糖有伤,流苏要她回去休息,自己陪在床上,缨络叫婆子们抬了一张竹榻,就在上面和衣而眠,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沈今竹吃完早饭,去书房临摹小篆,缨络伺候笔墨。流苏命人锁上大门,将凤鸣院所有人都召集在庭院的葡萄架下,流苏坐在石墩上,面上不辨喜怒,金钗和冰糖两个一等丫鬟站在身后,纹丝不动,佩玉手里拿着名册,每念着名字,那个人便从队里站出来,走到流苏跟前磕个头,流苏一抬手,那人站起来,一个穿红的小丫鬟、名叫小红的给那人一个红封,算是流苏的见面礼。一个穿绿的丫鬟,名叫小翠站在流苏身边端茶递水打扇子。

    小红和小翠只伺候流苏,她们不是瞻园的人,两个是流苏从白家带来的丫鬟,一应月钱等,都是白家派发,就是一天三顿饭,也是流苏拿了私房,从大厨房买来的。当然,白家在外头和体面豪富之家一样排场奢靡,但是全家都是徐家的家奴,没有资格蓄奴,家里的奴婢卖身契上东家都是写的徐家人名字。

    约一盏茶的功夫,院子里的人都认全了,流苏并没有说话,喝着茶看着诸人,有些心急的丫鬟婆子借着衣袖的掩饰,大拇指摸蹭着红包的分量;有些有点紧张,不知道怎么摆放手脚,整个人都是僵硬的;有些胆大的小丫鬟抬着眼皮打量着流苏,揣摩她的一举一动,这些小动作都在流苏眼里,她缓缓喝完一盏茶,说道:“今儿咱们虽不是初次见面,但这样齐整的是第一回,我们都在这院子里当差,你们呢,我一个个都认得了,我呢,你们有些人怕是不认得,要不那眼珠儿总是往我身上转呢。”

    言罢,好几个丫鬟忙低下头去。流苏继续缓缓说道:“我是齐三家的,凤鸣院的掌事娘子。你们要听表小姐使唤,听我管束,否则呀,咱们就没有一起当差的缘分了。”

    几个丫鬟婆子身子瑟缩了一下,流苏说道:“你们有些是在园子里伺候的老人了,就是新进园子的小丫鬟,进来时金钗玉钗她们已经教习了规矩,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再说说,这院子里只有一个小主子,这院子的规矩和园子里其他院子的规矩没有什么两样,赏罚也是一样的,若以后出了什么事,别说些‘以前如此如此’、‘别的院子如此如此’来开脱搪塞,我七岁进的园子,服侍四夫人多年,还轮不到你们给我说什么规矩。”

    众人皆说是,接着鸦雀无声,暗想这个娘子好生厉害,发红包给个甜枣,再打上一棍子,让人说不出什么话来。

    流苏再说道:“如今有件事,我给诸位提个醒,中元节快到了,谁人无亲朋好友要拜祭?我也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你们要祭、要烧香烧纸钱、要哭泣思恋亲人,我都不反对——出了这园子,随便你怎么哭、怎么烧纸钱,我不管。但是在园子里,在凤鸣院,禁止说些神神鬼鬼之事,不准私自烧香拜祭,若有违者,立马打板子赶出去——这可是四夫人的原话,谁要是谈神论鬼,请托谁来说情也不管用,这院子小,还真容不下什么大佛。”

    别说是中元节将至,就是在平时闲话说笑,特别是晚上值夜,神鬼之事是经常聊起的,谁没说过?现在流苏发布口头禁令,众人战战兢兢都不说话。

    流苏柳眉一挑,“怎么了?都没听见?”

    众人忙说道:“知道了。”

    流苏说道:“知道就好,今儿都在,互相做个见证,别到时候推说我没说,不知道有这个规矩这些话。”

    众人忙道:“不敢这样的。”

    一时众人散了,各人回到当值所在,小丫鬟菜籽儿跟着花婆婆到菊花圃锄草修枝,菜籽儿满脸艳羡的叹道:“我以前以为缨络姐姐厉害,今天看到齐三家的,这才是真威风呢。”

    花婆婆地位虽低,但在园子的待的时间久,见惯了风云,说道:“你没瞧见齐三家的在家里当三少奶奶的模样,那更不得了。这女人呐,最终还是看嫁的如何,爬到二等丫鬟又怎么样?三房的紫霞在二等上好几年,副小姐似的养尊处优,园子里谁不对她服个软,可结果如何?还不是——忘了,这事不能说的,总之缨络的路还长着呢。”

    菜籽儿说道:“虽如此,我还是更喜欢缨络姐姐,有些人得志就猖狂,缨络姐姐不忘本呢,她是从大厨房出去的,那日我母亲被紫霞刁难,还是缨络站出来解围,虽然后来紫霞她——”

    “嘘!”花婆婆打断道,“齐三家的话音刚落,你就敢提这个?若真被人抓到小辫子,你以为缨络有本事捞你出来?我在园子里这些年,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只要想要站稳脚跟,这三把火肯定是要烧的旺旺的,才能显得新官的本事呢。听婆婆一句劝,这一月啊,就当自己是聋子、是瞎子,熬过这一阵子,新官成了旧官,咱们头上悬着的剑才能放下来。”

    菜籽儿似懂非懂,嗯了一声。

    且说流苏训完话,去了西次间理事,沈今竹还小,甩手掌柜一个,事无巨细都依仗流苏,流苏看了一上午的账本子,有一个看门的婆子找上来,瑟瑟缩缩的说要见流苏,小红小翠当然不会让婆子轻易进去,那婆子急了,说道:“我有要紧的事,关于早上说的闹鬼,是有人存心散布谣言。”

    小红通传了此事,流苏暗道,此事果然不是空穴来风,肯定是有人暗中捣鬼,否则表小姐三年多都没有再发的梦游症,怎么进了园子就那么严重了呢。

    看门婆子进来了,也不敢看流苏的眼睛,急于表功,一股脑全倒出来:“老奴在园子里看了几十年的门了,经常和其他院子看门的吃酒聊天,别的本事没有,眼线是好使的,今日上午说的鬼神之事,老奴立马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咱们院里缨络,三房紫霞昨天撞了太湖石死的事情您肯定知晓的,其实这话说回来,事情因缨络而起,却罪不在她,这紫霞平日里捧高踩低,看谁不顺眼,就瞪着个骚眼睛骂人,也该受了报应了。”

    “可是这缨络呀,好像有些心虚,老奴听说她拜托了大厨房的柳嫂子,给她求一个护身符带着,估计是怕缨络的鬼魂回来找她报仇,昨晚老奴瞧见柳嫂子鬼鬼祟祟的和缨络说了些什么,末了还塞给她一个小包袱,估计里面就是护身符了——您若不信,就去缨络身上搜了搜,准是。而且昨天晚上,老奴打更的时候看见缨络房间里飘出一股烟味,这烟味绝对不是蚊香,肯定是庙里烧的香烛,不知道她在房间里做些什么呢。您今日也说过,这院子是绝不容许私自烧香拜祭的。”

    流苏听了,心里不以为然,缨络有此举动,实属平常——倘若不如此害怕心虚,一切如常,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我才需要警惕呢,太冷清冷性了,令人害怕,这样的人还是离表小姐远些才好。毕竟紫霞咎由自取也好,一时想不开自尽也罢,一切都是因缨络而起。缨络心里有所愧疚,烧香戴护身符,这些举动都在暗地进行,并没有散播谣言的意思。至于焚香一事,那是昨晚,而我的禁令今日才发,不算越了规矩。

    心虽如此想,流苏面上依旧平静,点头道:“我记下了,还有呢。”

    “对缨络,老奴就知道这些。”看门婆子凑过去低声道:“还有一个人,说起来和缨络也有些关系。咱们院子里跟着花婆子莳花弄草的菜籽儿,她是大厨房柳嫂子的闺女,缨络就是因为柳嫂子,才和紫霞对上的。您别看缨络对菜籽儿面上淡淡的,其实心里在意着呢,昨日三小姐瞧上了咱们院子的玫瑰花,您吩咐菜籽儿多剪一些,去了刺,给三位小姐院里都送过去插瓶,菜籽儿剪了两篓子,一时忙不过来去刺修剪。忙中出错还被玫瑰刺扎的鬼哭神号——诶哟,瞧老奴这张破嘴,说错话了,该打该打,是扎的活碰乱跳,缨络看的心疼,叫了好几个小丫鬟帮忙呢。”

    流苏有些不耐烦听这些鸡毛蒜皮,一旁服侍的小红甚为机灵,明白了流苏的意思,赶紧打断道:“扯这些做什么,说重点!”

    看门婆子忙道:“这菜籽儿也有问题,就在表小姐搬来凤鸣院的前夜,正是老奴当值,半夜里头她在院子里瞎叫什么有鬼,吓得什么似的,菜籽儿的师傅花婆子还给她壮胆,一起来院子找鞋,老奴年纪大了,睡觉轻,一有动静就醒了,偷偷循着声去,听见菜籽儿和花婆子说,看到一个没有脸的鬼,穿着一身白,披头散发的,很是可怖!”

    又是无脸鬼!流苏猛地想起昨晚当值时沈今竹的话语,原来不止表小姐一个人看见了无脸鬼啊!难道这院子真有不干净的东西?

    若真有,怎么以前在园子里没听说过,淑妃娘娘也在这里住过六七年呢,好端端的从来没出过这等邪事。怎地表小姐一来,这无脸鬼就出现了?表小姐还小,谁会与她有仇、丧心病狂的想去扮鬼折磨一个小孩子?亦或是此人与四夫人有仇,借着表小姐报复?

    正思忖着,看门婆子说的吐沫横飞,“老奴知道,这话会得罪好些人,但是老奴对您一片赤胆忠心,就是得罪自己亲娘,也要实话实说的。若有半点虚言,天打五雷轰!”

    这婆子又是一阵眉飞色舞表忠心,流苏给小红使了个颜色,小红会意,给了婆子一锭银子做奖励,那婆子闭了嘴,乐颠颠的磕头道谢,退下了。

    流苏问小红小翠,这婆子的话可信几分,小红笑道:“她应是不敢故意欺瞒三少奶奶,只是这民间鬼故事里头,十个就有八个鬼是无脸鬼,日有所思,夜间突然受了惊吓,就以为是无脸鬼,其实人吓成那样,那里有勇气看脸呢,以讹传讹,胡诌而已。菜籽儿估摸就是起夜被飞鸟或者风声惊住了,吓叫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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