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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紫云宫,仇人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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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云看着萧瑜离开,这才回头向钟宁禀报。

    “你亲手交给他了?”钟宁问道。

    钟云答:“是的,娘娘。”

    钟宁微松一口气,于殿内缓步而行,忽然停了停,这一停,脸上多出一点严肃的表情,“云儿,你去通知秦大夫入宫,就说云妃娘娘身体不适,请他马上去紫云宫一趟。”

    “奴婢不懂娘娘的用意。”钟云不解。

    钟宁嘴角勾起一丝邪邪的微笑:“故人重逢,相见恨晚。”

    钟云并不知秦天和萧云的事,所以听到这里,虽也是一头雾水,对于钟宁眼中露出的一股真意,她也是不知其中真意。

    但因为是宁妃吩咐过,所以,钟云还是会遵命而行。她转身出了宫,便狂奔着去太医院请人了。

    钟宁在萧瑜在场的情况下,将秦天请入宫中与萧云相见,这是他们三人都想不到的事。这一回,她大有看戏的意思,家丑不能外扬,何况是皇家,雪国公主和秦天之间,藏着一层这么神秘的关系,想必萧瑜也一定不会知道吧。故人重聚,不知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钟宁想到这里,不慌不忙地在椅子上坐下,端起一杯茶,纵使是这样的情形下,任何事也没扰乱她的思绪。虽然她将萧瑜、秦天、萧云三人聚在一起,这么做有点出人意外,甚至对秦天来说,有些不太厚道,可为了抓取雪国人的把柄支持,为了钟沉做点事,她只能将心头的意思愧疚暂且压下。

    萧瑜在雪国中的权力极大,地位极尊,虽然是排行老四,但在雪国,因为萧山对这个四儿子的喜欢,几乎将雪国朝中大小的事务,都交给他,只要是萧瑜愿意,便可允许他随意去插手,不用夸张的说,在雪国,除了萧山,萧瑜几乎可谓是一手遮天,好在他的性格在长大后越发像极他的父皇萧山,变得沉默寡言。

    虽然和他的几位皇兄相比,比较得宠,但他并不将暗藏的锋芒流露在外,所以大皇子萧凉与其他几位年长的雪国皇子,并未将萧瑜当做众矢之的。毕竟雪国皇位的继承,是根据长幼之序来的。

    钟宁虽然不懂外交,却能大胆猜测,倘若萧瑜有当君王的野心,不可能会一直低沉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干出让所有雪国人感到震惊的事,而这件事,大致同雪国的皇位继承有关。

    目前雪国内部的局势,对萧瑜来说,无疑是最为有利的。就是钟宁只看中了这一点,所以,她就越想抓住萧瑜的什么把柄。一个没有任何污点的皇子,名望在外,在朝中又得宠得势,就算别人不推举他成为君王,他自己都觉得可惜。

    秦天既然和萧云相识,曾经发生过一段情。这件事,萧瑜不可能不知道。毕竟,她托钟云偷偷了解到,在雪国的几位皇子中,只有四皇子萧瑜和公主萧云走得最近。

    她还私下派人打听过,萧瑜在雪国的一些事。这个雪国四皇子的性格果决坚定,从二十岁起,就变得寡言少语。与其说是男大十八变,不如说是一种权谋之术,越是这样沉默寡言之人,心计越重。萧瑜,这个能够在各方面都十分优秀的人,怎么可能只甘愿当一个纯粹的皇子呢?

    钟宁想到这里,手中的茶已经不觉喝完,她将茶杯“噔”地一下,放在了茶几上。然后站起身来,走到床榻边,在钟沉的身边坐了下来,她将钟沉的手,握在自己的掌中,轻抚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命人打来了温水,亲自替他擦拭身子。

    钟沉昏迷的这些天,钟宁几乎把所有照顾他的事,都揽在自己的身上,不允许其他人接近钟沉。除此之外,她甚至担心,只要自己稍微离开他半步,就会有奸人来害她的沉哥哥。是故,她变得十分敏感,小心,甚至是变得多疑。

    她对他个人是如此,对他的江山也是如此。属于他的东西,她要替他守护好,她在以自己最为绵薄的力量,去帮他守护好他的国家。她是女人,不懂权谋之术,不懂朝政,所以无法在他昏迷无法亲自执政的这些日子,替他做下什么决定,却可以选择,替他防备一些人——那些对他江山不利的人。梅妃是,萧瑜更是。

    也许这种为他排除异己的方式,在别人看来,显得太过笨拙,但她终究是走一步算一步。除此之外,还能怎么样?幸的是,宫外传来了新消息:梅妃已在寒光寺被抓,现下已经收监入狱。

    听闻梅妃被抓,钟宁不再提心吊胆。之前受到影响而产生的悲伤、忧虑的情绪,如今也已经平复得差不多,她努力不去想梅妃跟钟沉之间的事,也不去想昔日他是有多么宠爱她,多么重视梅妃却无视自己对他的付出。

    因为爱一个人,对她来说,就是一种无止境的投入和付出,不计后果,但是这种坚持,她并不确定自己能够持续多久,总之,只要她还活在这个世上,还尚且存有一口气,就拥有不会有放弃的一天。

    这一夜,钟宁夜立中殿,被这些心事所缠绕,久久难以入睡。

    她的脑子里想得非常紧,一阵阵叹息紧接着又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事情,那些事都令她难以释怀。

    她一直以为,自己成了钟沉的妃子,快快活活、太太平平地和他在宫中过上一生,足矣。

    可当她信心十足认为自己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却出现了一个陆昭宁,本以为这些年,他把她忘了,没想到,又出现了个南国的公主——梅妃。

    她开始意识到,她只不过是钟沉身边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如果没有陆昭宁,没有梅妃,他是不是只会爱那个曾经处处爱护有加的钟宁小姐?如果他没有和那个女人有过那段经历,如果南国没有将公主嫁到大宣,如果......

    太多的如果,却也只是如果。

    “即便现在输了,又怎么样?是谁笑到最后,未来的一切,又有谁能知道?”

    很快,秦天就被召进了宫。钟宁以云妃生病的理由将他请入宫中,对他来说,是最为奏效的。毕竟她是他心中的阿云。除了阿云,还有什么比她更为重要?

    面对这次的召见,秦天只是微微一笑,他的神色虽有些不以为意,但是却没有说什么来反驳。

    当他在来到紫云宫时,径入殿中,跪拜在那里,嘴里高呼:“给云妃娘娘请安!”

    这声故作的呼叫,其实是他以此来掩饰内心的紧张。但不知是不是因为错觉,当他跪拜在紫云宫后,总觉得,身旁有一道目光,仿佛有意无意地从一旁扫过他,由于进殿时他都是一直低着头,走得又太急,一时间并未留意殿内还有什么人。

    这一看,冷汗顺着背脊便流了下来。

    萧瑜?!

    秦天脑海中一阵迷糊,大为惊讶:“萧瑜!”

    他真的迷惘了,在过去的一段记忆中,本再也没有出现过萧瑜这个人,没想到这张可恶阴险的嘴脸,今日居然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种莫测的忐忑,渐渐蔓延到他的心头。

    好久不见,萧瑜!秦天心中发出一阵苦笑。

    别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发生了什么,在这个大宣皇宫之中,可是萧瑜却知道。

    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萧瑜——这个曾经让他备受煎熬的罪魁祸首,这个笑里藏刀的小人,居然出现在眼前?

    老天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故人相见,今天已成了仇人,这样的好戏,比戏里的、说书的都要精彩上几分吧,而谁都很想看看吧。

    秦天忽尔喜、忽尔忧、忽尔振奋、忽尔沮丧,他的一颗心在此刻,变得七上八下,种种不好、恐惧、甚至是引发他感到一丝自卑的念头在他的心底攸乎来去,到底之后也没有精确地把握住什么,他只是感到一种耻辱和自卑感。

    心头一颤间,药箱带从肩上滑落,“砰”地一声,药箱落在了冰凉的地上。

    此时,殿内一片诡异的宁静。

    仅仅是余光一瞥之下,他就认出了那张脸,然后死死地盯在了萧瑜的那张脸上,双腿瑟瑟发抖。

    当日在雪国,在那条河边的事,又浮现在他的眼前,而之前所受到的一切屈辱,都在此刻重拾记忆。

    当年,他昏迷后,全身因为伤口感染而发烫,昏沉之中,隐隐感觉有人将他抬出了屋子。

    星夜,几个匆忙、慌张、鬼祟的人影,带着他悄悄地离开了昔日常住的居地。

    他伤口处的药被人故意抹去,于昏迷之中,被身上涌来的一阵疼痛疼醒,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被抬到了一条大河岸边。

    湍急的流水声,蓦地传进他的耳朵。当时那样的气候,河水已经十分冰凉。他的身上忽冷忽热,发着烧,本就已经出现了畏寒之症,那些人却乘着他昏迷,将他抬至河边时,他已经算是半个废人,奄奄一息。

    偏偏在那个时候,他被一股强烈的颠簸震醒了。睁开眼时,他看见了黑夜之下,自己被他们抬起,直接抛进了湍流中。

    这股颠簸来自于河水的激涌,他看到了那张脸,那是萧瑜身边的暗卫,那张脸,带着狡猾、得意的阴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地被湍流冲走。

    萧瑜的手下,竟对自己草菅人命,欲将自己沉尸河里,却哪里知道,阎王爷不收他,那是因为他还不能死。

    那次,他被河水冲走,冲到了下流。尽管途中毫无知觉,到底自己是怎么安然漂流到了下流的河道里,庆幸的是,总算是剩下一口气。

    这口气,饱含着所有的不甘。他是她的兄长,竟对自己下毒手,其实,现在想起来,也不觉得有多奇怪。他萧瑜本就见不惯自己和萧云在一起。

    也许这就是宿命吧!与皇权作对的结果吧。

    当时,萧瑜就威胁过他,萧云和他门不当户不对,而且萧云是要嫁给大宣皇帝的女子,不许他癞蛤蟆吃天鹅肉,不容许他对她产生任何的妄想,所以才有了那次的一身重伤,那一次,仅仅是萧山父子对他的一次小小的警告。

    一次小小的警告都让他几乎走到了生死的边缘。

    那些重伤就是萧山暗许萧瑜所干,事后,他被安置在小破屋内疗养。但是好景不长,萧瑜在那次带萧云来看他之后,就撇下他,不管不顾他的伤势和病情,最终在那么冷的一天,将他单薄的身躯抛进了冰凉的河流,就这样被湍流冲走了。

    萧瑜大概是以为他已经沉尸河底了,不会活过来了吧。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到底还是活了下来。

    幸的是,他被一个渔夫所救,渔夫好心,还给他去城里请了个大夫来给他看看病情。本以为自己只是伤势太重,休养些时日就好,但是,当日那名大夫却告诉他一个震惊他的噩耗——他已不会生育。

    不会生育,对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错,就是因为在河流中漂流太久,所以他废了。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和宫里的那些娘娘腔的太监,又有什么两样?

    这些耻辱,都是萧山父子带给他的。

    如今再次见到萧瑜,那个将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都剥夺去的小人,秦天怎能不愤怒?

    难以压抑的激愤情绪,充斥着他的大脑。

    这样一副尴尬的局面,在萧瑜的一声痛哭的惊叫之中,终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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