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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新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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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两个字,从李治口中吐出来,冰冷得不带任何感情,也不知道为何,突然让太子弘觉得很受刺激。

    同时,他敏感地留意到了,说到“感业寺”三个字的时候,阿耶的声音依然很冷。

    与阿娘充满了感情的回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些往事,阿娘恋恋不忘的,阿耶果然,早就记得了。

    可他却记得蟒氏枭氏,记得她们当日所受过的苦楚。

    想起感业寺中的几盏长明灯,太子弘心时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他突然觉得阿娘说得很对,阿耶也许的确是有英雄情结。

    锄强扶弱?男子汉自当锄强扶弱。太子弘以前从未怀疑这一点。

    可现在他迷惹了,到底谁是强,谁又是弱的?

    也许,阿娘说得对,不过时移事移罢了。

    因果因果,既种因,便知果。

    可世人往往,只知结果,却忘了回头看,当日之因。

    “你在想什么呢?”李治见太子弘久不答话,不由皱紧了眉头,“可是皇后与你说了什么,不便告诉阿耶?”

    太子弘回过神来,忙一躬身:“回阿耶,阿娘只是告诉了孩儿一些旧事儿,并没有什么不便告诉阿耶的。阿娘与阿耶的旧事,阿耶哪有不清楚的?不过,阿耶若想听,孩儿细细告诉你便是。”

    李治皱眉沉思了少顷,不耐烦地摆手道:“罢了,陈年旧事,好好地提它作甚?”

    他顿了顿,又道:”君无戏言,阿耶与你商量的事儿,你可得拿定主意。别因皇后一戏话,就改变了主意。如今你虽只是太子,众臣眼里,却早已是帝国之君。一言一行......“

    絮絮叨叨了半日,李治的风眩症又犯了。他握紧拳头,不停地轻捶着自己的头。

    看得太子弘都有捶头的冲动了。

    为蟒氏与枭氏正名之事,因太子弘并未在朝堂上宣诏,最终不了了之。

    李治虽然恼怒,却无计可施,一气之下,纳了个新宠。

    新宠姓林,本是郑国夫人身边的小宫人。

    因感念郑国夫人,虽然并未着白,却不施脂粉。

    看上去年纪不轻,二十出头了。

    多年深宫寂寞,林氏虽然得皇上青睐,仍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看得出,是个老实本份的女子。

    武后看着她,笑了笑。

    小心本份好,在这宫里,小心本份才能活得长久。

    林氏原本正与李治演皮影,见了武后,赶紧起身施礼。李治却是端坐不动,似乎没看见武后一般,嘴里继续着自己的词儿。

    “该你了。”李治皱眉,眼睛盯着幕布,催促着林氏。

    林氏小心地瞄了一眼李治,又瞄了一眼武后,神情尴尬,不知道该听谁的。

    武后微微一笑:“演的什么呢?”

    林氏不安地捏紧了手中的皮影,犹豫一瞬,双手捧着递到了武后跟前,是个妆容美丽的女子形象。

    她不敢回答。

    李治慢慢地开口了:“是我和顺娘的故事。”他的唇边,勾起一抹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意,“皇后,你来得正好,刚演到我和顺娘初识。我记得那时候,你还不是皇后,是……“

    他努力回想着,腾出一只手捶了捶额头,这该死的风眩症,让他的记忆力大不如前了。

    不过,顺娘当日的样子,却清晰得很。

    因为孀妇的身份,顺娘不能打扮,但既然是进宫,也不能一身素缟。

    她打扮得很是淡雅:头上简单地插着两只珠钗;脸上薄施脂粉;身上穿了袭淡水色的衣裳。

    许是见惯了宫中的浓妆女子吧,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被顺娘吸引了过去。

    感觉到了他的注视,顺娘既羞赧又不安,不敢看他,只一眼一眼地去看武后。

    武后当然记得。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笑得很是淡然。

    当时,她的大公主刚刚去世。

    那时候,圣人还是她的雉奴,他唤她媚娘。

    雉奴对她与他的第一个孩子,是真的疼爱,并未因为是女孩儿而有丝毫怠慢。

    相反,因为是女孩儿,所以雉奴更疼。

    雉奴说,生在帝王家,还是女孩儿好。

    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一下朝,就守在她身边,象个普通的父亲一样,抱她,逗她笑。

    可是,他与她的父女缘份太浅……

    蟒氏来看过孩儿后,她那孩儿就不语不笑,无声无息地去了。

    她哭得肝肠寸断。

    雉奴龙颜震怒。

    然后,蟒氏被废。

    蟒氏被废了,但并没有死。而且,还有枭氏。还有后宫中,那么多女子。

    那时候的雉奴,年轻,还未患风眩之症,健康,而且,英俊。走到哪里,都吸引着宫中女子的目光。

    蟒氏的结局虽然悲惨,但这宫中,从来都不缺胆大敢想之人。

    看到雉奴的目光粘在姊姊身上的时候,她的心里又惊又喜。

    酸涩也有,不过只是短短的一瞬。

    既然总有人要与她分享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自己的姊姊?

    她在这宫中孤立无摇,能走到今日实属不易。以姊姊的性子,虽然帮不了自己什么,至少,不会妨碍自己。

    姊姊素来柔顺,没个主见,遇事儿,总要向她讨主意。

    这一次,也不例外。

    听了自己的话,姊姊一个都没有说,只是垂头绞着披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知道姊姊却不过情面,也知道姊姊为难。

    可姊姊难的是什么?不过是世人的眼光,儿女的看法。

    与自己的难处相比,那算什么难处?

    这次扳倒蟒氏,委实侥幸,却也付出了她那孩儿的生命为代价。

    即便如此,一个不慎,也许,她那孩儿,就白白地去了。而她,也很可能跟着丢了命。

    “姊姊,我不逼你。可你自己想想,他是谁?他是圣人,你已被圣人看在了眼里……”她掐着掌心,苍白着脸,淡笑着对姊姊说。

    天下都是圣人的,何况一个女人?反正逃不过这结局,与其让圣人费心思,不如,让她主动为他排忧解难吧。

    “姊姊,我知道你为难,你就算不为自己,不为我,好歹也为敏之想想,还有月娘…...”

    一个孀居的寡妇,带着两个幼小的孩子,现在倒是有她这姨母依靠。若她这个姨母倒了呢,敏之怎办?月娘怎办?

    若能直接得到圣人的欢心,当然更好了。她向姊姊保证,姊姊若能得圣人欢心,她是绝对不会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