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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试探与反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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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文标对自己的情绪失控颇感失望。

    内心的波动,轻易就从脸上流露出来,被顾沛一览无余,作为一个潜入敌方从事谍报工作的人,实在是兵家大忌,这种缺乏自控的表现,随时可能酿成大祸。

    管文标心想,既然顾沛已经察觉到他表情的变化,看出他对制造红丸心有抵触,否认只会增加顾沛的疑心,不如顺势而为,坦承自己确有抵触情绪,这样反而显得真实自然。

    “说实话,我对制造红丸确实有顾虑。我是中国人,用日本机器制造日本红丸,然后销售给中国人,这事情很容易让别人产生误解。”

    管文标主动说出了内心顾虑,顾沛的警惕果然松弛下来,说道:“文标,如今这样的乱世,安身立命都无以为继,还想那么多干嘛。能多活一天是一天,能多享受一天是一天,你说是不是?”

    管文标点点头,说道:“那到也是啊,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能活过今天,谁知道明天能不能活下来呢。”

    顾沛接着说道:“制造红丸这件事,你不必有心理负担。说不定渡边先生未必让你介入红丸这件事呢。”

    管文标想起上次和渡边次郎交谈,曾经也谈起在红丸上的合作,但那显然只是一种试探,这次顾沛说起红丸之事,好像是真要上手干了。

    如果渡边次郎真要做红丸贩卖,那就一定要想办法要把这件事情搞黄。

    第二天,各路大小报纸的记者果然蜂拥而至,他们围住管文标采访瑞升祥易手的经过。

    管文标详细讲述了瑞升祥事件的整个经过,唯独对赵科长、王尔德、钱大宝之死,避而不谈。

    他并没有像顾沛所说,把所有屎盆子往高善仁头上扣,不到最后摊牌时刻,猛打穷寇的做法,都是不明智的。

    记者们对管文标发言如获至宝,又是照相,又是记录,一个个双眼发光,觉得逮到了一条大鱼。

    管文标结束采访第二天,各路报纸纷纷刊登了管文标起诉高善仁的新闻,同版还刊登了对高善仁的采访,高善仁怒斥管文标忘恩负义,声称将立即起诉管文标诬告。

    按照渡边次郎的行动计划,管文标在新闻发布会之后,立即返回上海,南京这边的事情,交给顾沛处理。

    也就是说,按照渡边次郎的谋划,不等进入法律程序,高善仁就会缴械投降,主动寻求庭外和解。

    管文标回到上海后,直接到行走会去见渡边次郎,他对高善仁寻求庭外和解,不抱任何幻想。

    高善仁费尽心思得到瑞升祥,不惜谋害老友管孝俭;后来又大开杀戒,灭掉赵科长、王尔德、钱大宝三人,他怎么可能因为管文标的起诉,因为报纸的曝光,就把费尽心机得到的瑞升祥,乖乖拱手送人?

    渡边次郎神态轻松解释道:“高善仁自以为可以在南京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但他忽略了一个道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比他高善仁能量大的人,数不胜数啊。”

    “高善仁不过是个商人,却如此为所欲为,草菅人命,背后没有强人支持,他哪敢这样胡作非为?”管文标有意试探道:“人和人的关系是动态的,万一他确实攀上高官,我们不就被动了嘛。”

    管文标很想知道,到底什么人在南京支持着渡边次郎。

    在南京,如果真有哪位高官能压住高善仁的势力,这位为渡边次郎卖力的高官,其实就是为在为日本军队卖命的大汉奸。

    这个内奸不除,中国数以万计的军民,将难以避免地遭到流血牺牲。

    渡边次郎很是自信地笑了,说道:“我们对高善仁摸得很透,他背后有什么人,我们一清二楚。文标君,你只管放心,瑞升祥会回到管家手里的。”

    渡边次郎口风很紧,丝毫没有透露谁能压制高善仁。

    管文标暗自思忖,渡边次郎对他背后的南京高官如此讳莫如深,可见他的戒心之深。现在只能采取另外的手段,尽快搞清楚渡边次郎身后那位高官是谁。

    “只要瑞升祥能回到管家手里,我就放心了。”管文标说道:“渡边先生,下一步需要我做什么,请尽管开口。我最近想继续考察一下红酒市场,准备在这方面发展。”

    “你还想做红酒生意?”渡边次郎想起上次见面,两人探讨过生意投资的事情,“我提议做红丸生意,你还是没兴趣吗?”

    “红丸生意确实赚钱,但我不敢尝试。”管文标一副顾虑重重的样子,“红丸虽然不愁销路,但舆论对此抨击猛烈,官府也常加干涉,这种生意风险太大,我不会涉足的。”

    “红丸生意利润丰厚,可以一夜暴富。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

    “渡边先生,我劝你最好也别做这生意。”

    “为什么?”

    “行走会现在名声不错,如果一旦和红丸有染,恐怕很伤害行走会声誉吧。”管文标有意拿行走会说事,“一旦民间、官府知道行走会在做红丸生意,肯定会给行走会惹来不少麻烦。”

    “文标君真这样认为吗?”

    管文标点点头:“中国人近百年来深受鸦片之苦,人们对鸦片烟非常敏感,就算渡边先生能摆平这些麻烦事,一旦行走会坏了名声,以后开展活动恐怕就举步维艰了。”

    渡边次郎放声笑道:“文标君,其实红丸生意也就是说说而已,我并没有涉足这行的意思,感谢你对行走会的关心。显而易见,你对行走会的声誉还是蛮在意的,这一点,我很欣赏你。”

    管文标笑道:“既然加入了行走会,就要有爱会精神。否则,加入了又有什么意义?”

    渡边次郎竖起大拇指,说道:“吆西,文标君,我没有看错人,你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这一点我非常钦佩。”

    管文标舒了一口气,渡边次郎总是用真真假假的语言,频繁试探他,总想从他的话语里,找出一些破绽,以此作为判断忠诚度的依据。

    两人似乎总在玩猫捉老鼠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