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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十四章 熟梅天气半晴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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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室灯灭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这么多人等在手术室外,到底真正关心里面病人,期待她能真正恢复健康的,会有多少人呢?

    豪门世家。汪家算吧?也没什么旁系左枝,一家里就这么四口人,心得分成三颗半。汪展鹏的小心思不外乎就是想着钱权色三收,全揽到了自己怀里,才叫真正的一家之主。紫菱小朋友永远活在自己的天□□里,只恨不得全世界的眼光都应该聚焦到自己身上。绿萍倒是还念着家里,被舜涓教养下来骄傲的把自己包装成仰颈天鹅,用坚强的外表来掩盖并不坚强的心脏,就是这样一颗心还得掰成了两半,一半系着家里,一半还得顾念着白眼狼楚濂先生。舜涓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是家庭美满,儿女幸福。前者在汪展鹏和沈随心那段情闹得全城皆知时,已经碎成了几瓣,好不容易在时间的缝合下修补个大概,绿萍的车祸,楚濂的背叛,紫菱的无知,把自己都折磨得身心疲惫。到底值不值得呢?

    一条白眼狼,做夫妻二十余年,出轨还外带一个私生女。

    两条白眼狼,养个女儿到了十□□,拐了姐姐的未婚夫还不知悔改。

    三条白眼狼,或者绿萍也该算吧。只是失去一条腿,便放下了自己的生命。

    情何以堪的不是旁人,最该伤心的也不是旁人,而是刚在手术台上的那位母亲。

    思绪在脑中飘荡,眼里也不自觉的弥漫出水雾,绿萍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在干枯了很久,也还是可以润泽的。说是同情,并不尽然。一个女人,失去丈夫的打击算不得最大,真正让人绝望的是在失去了家庭之后,连儿女也全部背离。她在第一时间,可能就察觉了自己和她的女儿的不同。却在第一时间,也选择了接受自己。用一位母亲涓涓如溪水的爱,使她能坚持下来,活在这个世界里。

    做旁观者,永远是理性的。当真正参与其间,才知道她的付出有多少。

    一颗泪,从眼中滑落。

    身下的轮椅突然被人往刚出来的医生处推动。

    回头。

    何继弯着眉眼,抽出手,拍了拍她的头。

    手心的温度,很温暖。

    …………………………………我是还算善良的分割线……………………………………

    众人在病床前围作一堆。

    汪展鹏跻身坐到了舜涓右手边的椅子上,握着她的手,深情蜜意的样子,触杀了旁人的眼。

    当然,这个旁人指代的主要是亲爱的小费叔叔。眼见费云帆额角的青筋跳动得越来越明显,绿萍的嘴角也跟着想要跳。天可怜见,舜涓才从手术室出来,这样的时刻肯定是不适合也不应该露出一丝半点笑意的。不过,谁家女儿到了能嫁人的这样一个年纪,看到自家母亲还能让一个富有魅力的男人如此在意,这样的心情,真的很微妙。如果能够减去这段病情,再减掉眼前这个装腔作势还不得不叫做老爸的男人,绿萍想,自己肯定会乐得拍手赞好的。

    深呼吸一口气,“爸爸,妈妈现在应该已经没事了。医生说现在还没醒主要是因为麻药的效果还没有退去。再过半个小时她就会醒了。您不是公司里还有事么?要不要先去解决公司里的问题,不然妈妈醒来了看到你因为公事忙碌,又要心疼的!”

    汪展鹏轻轻的抚摸着舜涓的额角,似是犹豫,然后终于下定决心才起了身。

    “那,妈妈就交给你了。绿萍,你要告诉你妈,爸爸把公司的事一解决就会赶过来的!”

    “嗯。好的。”绿萍乖巧的点了点头。

    汪展鹏走到门口,又转了身,对还留在病房的费云帆友好的笑了笑,“小费先生难道就不忙么?要不要一起走?”

    费云帆看了看病床上呼吸平静的舜涓,再对绿萍点头示意,并不理会汪展鹏的笑脸,径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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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绿萍趴到舜涓的病床边,把脸埋到舜涓手里,“不要再这么吓我了……”

    舜涓的脸上有着缺失血色的苍白,侧着头看向绿萍,笑得很温柔,“多大了还跟孩子样撒娇。”

    “你答应我。再也不要瞒着我了!”

    “说你小孩子,你还真当自己小了!”话语里虽然有着怪责,眼里的暖意却是不减。“我不是怕你担心嘛。你这阵子一边得照顾你爸爸交给你的工作,一边还要来照顾我,好不容易养好的脸色,又憔悴了。你当妈妈就不心疼!怎么好再拿这样的事来让你增加烦恼呢。”

    偏过头看了看绿萍身后的何继,绕过他对着闺蜜俏皮的眨了下眼,“再说,医生都在这里,人家何继跟我半个儿子似的天天陪在这里。你也不帮我感谢下你何妈妈!”

    装作没看到她的眨眼,绿萍没好气的咬了咬压着的手,“妈,你少给我转移话题。以后要是再有隐瞒的事情发生,我就撂担子不干了!什么都不管了!就陪着你!反正其他的什么我都不想要,我只有你了!”

    “这孩子,说话也不经大脑。”舜涓抽出手敲了敲绿萍的额头,“真是越长越傻了!什么叫只有我啊!这个世界这么大,没有谁离不开谁,雏鸟长大了都是要离巢的,难不成你还一辈子呆在爸妈的羽翼下面?!快起来,都让别人看笑话了。”

    轻轻的摸了摸她有些凌乱的发,对着站在绿萍身后的英俊的年轻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何继啊,你们年轻人平时也要多交流一下,陪着我们这些行将就木的老古板有什么意思,带绿萍出去透透气,病房里的空气怎么说都是有病菌的,绿萍才从医院出去不久,可别又病了。这孩子性格就是死倔,你得多包容包容多帮我监督监督啊!”

    “怎么能说帮呢!这是应该的!应该的!”何妈妈非常配合的把儿子往前一推,嘴里说出来的语气那叫一个甘之如饴,再加上干净利落的身手和装若无其事的本事,可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

    何继转头看了看,眼里的颜色深沉了些,嘴角却是温柔的笑了笑,“那,就麻烦妈妈,好好照顾汪伯母了!”

    推着绿萍的轮椅,似乎已经驾轻就熟。出了病房门,左手边20米拐弯,直行70米左右便到电梯口。推轮椅上电梯的时候,何继小心的抬了抬后轮,原本应该“咯噔”一响的摩擦声没有出现。

    电梯停在了一楼。何继并没有推着绿萍往花园处走,而是来到了复建室。

    停在门口,两人都是面向着室内。

    “怎么会带我来这里?”绿萍终于还是打破了一路的沉默。

    何继视线平视着室内靠着护工或家人搀扶着在练习活动四肢的病患,目光很柔和,“绿萍,你现在在想些什么?”

    “你什么意思?”

    “你母亲的病还有希望。”

    “这我知道。”绿萍道,“我从没想过会毫无希望。她本就不该遭受这场磨难。”

    “可是,你在计划的事情会让你的母亲担心。”

    绿萍眼含警戒,“你这话什么意思?”

    “其实这一切不难猜。”何继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和她的视线持平,“突然对经济感兴趣,要接手公司的事务,对你爸爸示好……这一切,都不符合你的性格。”

    “哦?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性格?”绿萍嗤笑了出来,“你也太想当然了吧。难道以为自己还是应该对失去舞蹈机会而怨天尤人,还是应该抱着艺术的坟冢自诩天意弄人?”

    “公主都有梦醒的时候,何况是人!难道我汪绿萍就不能世俗的谈经济论金钱?”

    “还是说,我的走出酴在你看来不过是一场居心叵测的玩笑?”

    何继皱起眉,细长的眼微一敛起,显得威慑十足,平静的说:“绿萍,你激动了。”

    看着这个熟悉的表情,绿萍的心,还是不自在的疼了一下。忍不住嘲讽的笑了笑,闭上眼,忽视他的表情,“那你说,我该是什么性格?你以为自己多了解我呢?”

    看着她的笑容,何继突然觉得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滋味在心头游走,像是一根粗糙的绳子交错盘成几个结绞在心脏的位置,一点点使力,先是酸涩不堪,然后才慢慢发觉疼痛的滋味渗透到了大脑皮层处。无奈的伸手触摸到她的眼眸,“我不知道在医院出现之前的你。但是我想我能了解车祸之后重生的这个你。”

    “你很坚强。遭受对很多人来说一辈子都难以承受的打击,还能笑着安慰那些来安慰自己的人。”

    “你也很懦弱。用一张坚强的外皮来支撑自己事业破败,爱情背离,亲情欺骗的所有现实。”

    “有时候你给你的感觉是冷静得残忍。好像这么多事发生到你身上,你却只是一个看客。”

    “有时候又让人心疼,寂寞的时候一个人自处,却从不向人倾诉。”

    “你不累么?”

    “如果说汪伯母至少还有你来珍惜。那你又有谁来珍惜呢?”

    绿萍的手轻轻的颤抖,长长地睫毛也微微的颤动,紧闭的眼突然睁开,却是笑了起来,“嗬嗬嗬,你不要跟我说,这个人就应该是你?”

    “何继,何先生。我记得我说过我讨厌你的长相吧!你又何苦再到这里来自作多情呢!”

    “如果是碍于两位长辈的颜面,我可以帮你去解决这个问题。”

    “若是真的爱上了我,那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天天对着你这样一张脸,我是会做恶梦的!”

    话说出来肯定是难听的。从男人铁青的脸色就可以看出他绝对是动怒了。生气也是必然的,这样剥去一个男人的面子,如果还能做到心平气和,那他不是人,应该是神了。宁愿得罪眼前的这只狐狸,也真的受不了以后成天成天的对着这张脸跌落到以前的回忆里。似是肯定的点了点头。没错。这是对的。

    “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判断我。”何继的表情从僵硬到自然其实也就用了几秒,脑子里当然是不可能如面上转换得这么快。斟酌了一下语气,还是决定换种强硬的表达,“没有那么多假设若是。汪绿萍小姐。我现在告诉你,我正式追求你!而且,希望你能搬到我的公寓,我们俩深切交流一段日子!”说着贴近她的耳朵,“你跟费先生的合作计划,好像汪伯父还不知道的吧?”

    笑容收敛下来,绿萍也贴着他的耳朵,带点危险的语气,轻声说:“你这是要挟?”

    “不,”何继弯了弯嘴角,“这是请求!”

    两人之间的距离贴的那么近,四周就不自觉地染上点暧昧的气息。而正忙着较劲的两人似乎就无暇顾及到旁人的打量。

    在外人的眼里,一个俊男,眉目明朗,一个美女,脉脉含情,真是一对天成的碧人。

    突然一声怒喝打断了此处的气场,“你们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