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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蒸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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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4_84750接连几日,秦锦绣、方正、令狐秋和顾砚竹异常忙碌,每日都会细致地盘问灵归寺内每一位僧人。

    但问过所有人之后,却一无所获,而且更加棘手的是:所有僧人都有足够的理由证明自己的清白,使原本就扑朔迷离的案情再次陷入了僵局。

    傍晚时分,四人齐齐来到后山,冲荡心中的抑郁之情。

    “哎,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令狐秋盯着映在朝霞中的灵归寺,垂头丧气地打落手中怒放的小野花。

    一旁的秦锦绣一言不发,暗自沉思。

    “我还是觉得灵若有问题。”身穿鹅黄色罗裙的顾砚竹凝神讲道:“灵若说,从寺门口回来之后,便在禅房中沐浴,怎么会如此巧呢?早不洗,晚不洗,却在正午时洗,我看他是想洗去一身污秽,洗去证据。”

    方正淡定地摇头,“你说得有几分道理,灵若的确比其他人更有嫌疑,不过,我们昨夜偷偷拿过灵若的旧衣衫用醋熏法试过,并没有发现任何血迹,而无论是杀害刘巡防或者曹将军,都避免不了僧袍上会沾染上血迹,所以他说得应该都是真的。”

    方正眸光低垂,“他当时的确是因为不小心打翻了香油碗,弄脏了僧袍,才去沐浴更衣的。”

    “那凶手又会是谁呢?”顾砚竹无奈地摇摇头,毫无头绪。

    “哎,真是见鬼了。”令狐秋气急败坏地说:“难不成是地狱里的判官看不过去曹将军的所作所为,将其收了?是神明作怪。”

    秦锦绣迎着山风,打破沉默,淡淡地说:“怎么可能呢,世间哪有什么鬼神,不过都是恶人所为罢了,之前,方正说得对,我们手中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灵若是凶手,一切都是我们的主观臆想和猜错,但判案讲的是证据,所以,我们不能用自己主观的思想去胡乱判断人,那样会影响公正的原则。”

    “什么公正,依我看啊,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令狐秋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曹将军也罪有应得,只不过凶手的手段稍稍狠辣了点。”

    “一个人是否有罪,那要依据律例而来,虽然目前的律例还不够完善,但是,有总是比没有要强,虽然真正实施起来比较困难,但纵观历史,刑法还是在不断进步的。所以关于灵归寺的血案,无论刘巡防和曹将军犯了多大的罪,都有律例来约束和惩罚他们,如今这么做,是典型的以暴制暴,非常不可取。”

    “那你的意思是说:江湖上说的报仇,是行不通的?”令狐秋还是头一次听到以暴制暴这样的词语。

    “对啊,”秦锦绣苦笑,“不过,江湖是江湖,官场是官场,不能相提并论。”

    “锦绣姐,你懂的真多。”顾砚竹丝毫不掩饰对秦锦绣的羡慕,“今天,我又学会了一个道理。”

    “等这个案子结了,我会将这些都整理出来,你带到私塾中去教授学生。”秦锦绣微笑地看向顾砚竹。

    “好。”顾砚竹相视而笑。

    “那下面,我们怎么办?”令狐秋拍了拍沾染着花瓣汁浆的双手,“我可是在父王和皇上大伯面前夸下海口的,你们千万别让我丢脸啊。”

    秦锦绣重重捶下令狐秋的后背,拍过自己的小胸脯,“不会的,你放心,我们一定早日破案,定会让你荣光返京。”

    “艾玛,我听这句话,好别扭,荣光返京?怎么好像是回光返照的感觉?”令狐秋故意带着哭腔,“你可别光说不做啊。”

    “知道了,真没有幽默感。”秦锦绣微微低头,“其实我总是觉得,从一开始,我们的导向便错了。”

    “错了?怎么可能?”令狐秋大声疾呼,急得直跺脚,“你的意思是凶手不是寺内的僧人?”

    “不是。”秦锦绣目光幽幽,“别忘记,寺内除了那些僧人,还有别人。”

    “那几个老弱病残?”令狐秋冷笑,“你的想法果然与众不同,真是好笑,那几个老弱病残走路都摇晃,恐怕连提刀的力气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是他们呢?”

    对面的方正却脸色微变,连连摆手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我觉得,他也有嫌疑,我们不应该将他排除。”秦锦绣知晓方正的心意,但依然苦口婆心地劝慰。

    “我们自幼一同长大,他长我几岁,一心向佛,对佛经的领悟非常深厚,更视灵归寺为家,怎么可能会是凶手呢?”方正执着地反驳。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秦锦绣一口气噎在胸中没出来,一顿咳嗽。

    “锦绣姐,小心些。”顾砚竹急忙向前,柔声劝慰。

    方正也关切地看向秦锦绣,安慰的话落在嘴边,没有出口。

    “你们到底说什么呢?我怎么听糊涂了?”令狐秋惊讶地看着秦锦绣和方正。

    顾砚竹偷偷递给令狐秋一个示意的小眼神,轻轻地拂过令狐秋的衣袖,低声说:“灵元。”

    “哦,灵元。”没过脑子的令狐秋大言不惭地脱口而出,但随即反应过来,惊呼道:“什么,灵元?”

    令狐秋立刻捂住口鼻,支支吾吾,“不会吧,若真的是他,那前几日在佛堂,我们可是倾情相告啊,哎,那不是全露馅了。”

    秦锦绣也凶巴巴地瞪了令狐秋一眼,稳定了心神,“我是说,可能,又没有说凶手一定是他。”

    “没有可能,凶手绝对不会是他。”方正目光坚定地摆手,“你别忘记,当日,捡到曹将军头颅时,他随我们一同在这里,怎么可能是他杀了曹将军呢?”

    “我再重复一遍,我并没有认定灵元是凶手,但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应该将他排除在外。”秦锦绣语气加重,淡然眀煦地看向方正,“无论是身为仵作,还是县令,对待案情,绝对不能掺杂任何的个人感情,否则,不但思绪混乱,恐怕会被人误导,走入歧途弯路,就好比现在……”

    秦锦绣蹙眉说道:“你们仔细想一想,每一次我们找寺内的僧人问话,他们的口调都异常的一致,而且每一次问话,灵元师傅几乎都会在场,他似乎在将我们引向死胡同,一次次都是希望而去,失望而归,回头一看,分明是个圈,一个我们跳不出去的圈。”

    “那不过是巧合罢了。”方正不假思索地回应,“他作为寺内的管事,自然要对每一位僧人负责。”

    “方正。”秦锦绣叹息,“你不要太意气用事。”

    “我根本没有意气用事。”方正有些急躁,“在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灵元,我是幼年唯一的玩伴,只不过我是六根不净的俗人,而他是六根清净的僧人,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潜修佛经,所以他一定不会是凶手。”

    方正语调加重,“难道你忘记了,在紧要关头,他曾经打算过要私自承认凶手,用自己的性命来保住灵归寺的安全?他随我们到磨坊中,见到血肉模糊的现场时的神色?”

    方正再一次重申,“我信他,他不可能是凶手。”

    “即使他不是凶手,他或许隐瞒了什么?”秦锦绣一语道破,“曹将军的案情,暂且不说,但刘巡防被杀一事,他一定知晓些隐情,你仔细想一想,他才是刘巡防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秦锦绣。”方正懒得和秦锦绣争辩,“我们还是另想他法吧。”

    “好吧。”秦锦绣无可奈何地回答,“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也不深究了,我们再找找其他线索。”

    “呃。”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的令狐秋撇了撇嘴巴,“还有什么线索?”

    “账册。”方正扬起手中的账册,“我已经解开了在刘巡防禅房内发现的账册。”

    ……

    “哎哎,算了。”秦锦绣隐约觉得令狐秋的身份最为可疑,看他的见识和谈吐,绝非是寻常百姓家的儿子。

    但他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辞而别呢?秦锦绣还真的有点担心,只是碍于方正的面子,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而方正此时也早已想明白了秦锦绣和令狐秋之间的关系,无论他们之间感情如何,也阻挡不了自己对秦锦绣的一颗执着之心。

    禅房内再次陷入了静谧,隐隐约约听到聒噪的蛐蛐叫声,秦锦绣和方正盯着两本一模一样的账册,沉默无语。

    良久,方正放下账册,缓缓蹙眉地问道:“锦绣,你在刘巡防死去的禅房里,可发现了一些丝线的痕迹?”

    “没有。”秦锦绣摇了摇头,密室血案,重点就是密闭,刘巡防所住禅房的门是从内插着的,那凶手是如何逃脱的呢?

    “房顶?”秦锦绣脑洞大开。

    “不,这是石头房子,坚固无比,根本没有从房顶逃脱。”方正否定。

    “那刘巡防所住的禅房曾经是不是两间房子连在一起的?”秦锦绣又开始发问。

    “不是。”方正摇头,“刘巡防住的禅房,是灵归寺中的上房,仅此一间。”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凶手总不能是从地下挖洞逃走的吧。”秦锦绣打起了哈欠,“不行了,不行了,明日再说吧,我要睡觉,说不定,一觉醒来,凶手就主动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