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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糊涂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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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顾容一一扫过那噤若寒蝉的弟子,忍住心中的愉悦,开口道:“凡间的‘捉鬼藏’玩过吗?”

    离索忙说:“玩过,不过都是幼时玩的了。”

    沈顾容说:“今日再来一次——给你们一炷香时间,你们藏好后取出静心符,若是静心符炸裂被我捉到,便算不及格。”

    众人:“……”

    从没听说过静心课还能这般测验的!

    沈顾容见他们一动不动,好像都懵了,似笑非笑道:“一炷香。”

    此言一出,离索立刻带着人冲了出去。

    虞星河也要跟着跑,牧谪一把拽住他,皱眉道:“我们不用上静心课。”

    虞星河眼睛放光:“和师尊躲猫猫,好玩!”

    牧谪:“……”

    沈顾容那恶趣的笑声还回荡在耳畔,牧谪抿了抿唇,又说了一句:“可能不好玩。听我的话,别去。”

    虞星河眨了眨眼睛:“可是……”

    像虞星河这样的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牧谪见他不听劝,只好撒了手,随他去了。

    只是几息,整个知白堂就只剩下沈顾容和练字的牧谪。

    知白堂两边雕花木窗打开,竹帘垂下,风裹挟着处暑的热意穿堂而过。

    沈顾容并不着急去寻那些躲在长赢山各个角落的弟子,反而慢悠悠地坐在了牧谪身边的蒲团上,肩上披着鹤氅,撑着下颌微阖眼眸,有些昏昏欲睡。

    原本牧谪还能面不改色地练字,但半个时辰都过了,沈顾容已经撑着下颌好像已经睡去,他终于没忍住,将笔放下,轻声说:“师尊。”

    他总觉得……沈顾容好像是在耍离索他们。

    沈顾容含糊应了一声,因为睡意带着些含糊的鼻音:“怎么?”

    他的嗓音带着点撩人的低沉,牧谪感觉耳朵有些痒,他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耳垂,说:“已经半个时辰了。”

    沈顾容有些发困,应该是重伤未愈的缘故,他闷声说:“嗯。”

    说完,继续闭眸睡。

    牧谪说:“您不去找他们吗?”

    他说完就有些后悔了。

    沈奉雪是何等人物,无论做什么皆有他的缘由,哪怕是故意逗人玩,也轮不到他去插手。

    牧谪脸色苍白地低下了头,因为沈奉雪这几日的温柔,让牧谪险些忘记了他本质上是个怎么样的人。

    沈顾容懒散地张开羽睫,偏头看了牧谪一眼,突然说:“你怕我?”

    牧谪手微微一抖,涩声道:“不敢。”

    沈顾容没多说,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静心课需要静心两个时辰符咒才不会破,这才半个时辰,急什么?”

    牧谪一怔,似乎没想到沈顾容竟然会回答这个逾越的问题。

    沈顾容没看到他异样的神色,继续阖眸小憩。

    沈顾容本性恣意妄为,这两天故作冷淡让他憋得不轻,乍一放纵,如果不是牧谪在这里,他都想躺地上打滚。

    他一放松,直接在知白堂小睡了三个时辰。

    牧谪从刚开始的“他是不是真的在耍师兄他们?”,到了最后“他果真是在给自己找乐子玩”。

    最后牧谪顾念着离索才大病初愈,壮着胆子唤沈顾容:“师尊,师尊?”

    沈顾容也不知道哪来的能耐,只是坐在那小憩,双眼上的冰绡都能折腾掉,被叫醒后,他含糊了一声,不知道说了什么,本能地摸着衣襟的衣带往眼睛上蒙。

    牧谪:“……”

    牧谪唇角微动,他屈膝上前,将衣摆上的冰绡捡起来放到沈顾容掌心。

    沈顾容这才将冰绡蒙上,他懒懒地道:“什么时辰了?”

    牧谪一言难尽道:“已经三个时辰过去了。”

    沈顾容:“……”

    豁,已经下午了。

    他起身,含糊地说:“该午睡了。”

    牧谪:“……”

    牧谪忍无可忍,深吸一口气,委婉地提醒他:“师尊,离索师兄他们还在长赢山藏着。”

    沈顾容睡懵了,经由牧谪提醒他才想起来他还办着那缺德事。

    他也不慌,从袖子里拿出来玉髓,去寻奚孤行。

    奚孤行的声音很快从玉髓中传来:“你又要死了?”

    沈顾容打了个哈欠,恹恹的:“你将离索他们寻来吧。”

    奚孤行:“什么?”

    “他们在长赢山藏了半日,静心课应当已经及格了。”

    奚孤行:“……”

    奚孤行大概猜到了沈顾容的教学方式,沉默半天才说:“沈奉雪,他们骂得对,你还真是个衣冠禽兽。”

    沈顾容:“……”

    好心帮你代个课,你怎么还骂人呢?

    半个时辰后,奚孤行带着一群被烈日晒得都要蔫到卷叶子的弟子们走进了知白堂。

    长赢山堪比处暑,晌午时天气炎热宛如火烤,那群弟子太过畏惧沈顾容,藏好后动都不敢动,因为太过集中精神,眉心的静心符竟然维持了三个时辰都未曾破。

    所有弟子静心静到要看破红尘,如果奚孤行再晚一点去,恐怕离人峰大部分弟子都要去修佛了。

    众弟子蔫蔫地站回书案旁,微微垂手,朝着沈顾容躬身行礼。

    沈顾容扫了一眼,发现这些弟子对他的畏惧好像更深了一层。

    沈顾容不知道哪里来的恶趣,瞧见别人怕他心情挺愉悦的,他似笑非笑:“及格了?”

    奚孤行也皮笑肉不笑:“全都及格了,还是圣君教得好。”

    沈顾容矜持地说:“过奖。”

    奚孤行:“……”

    所有弟子噤若寒蝉,连平时欢脱的离索都不敢吭声了。

    奚孤行抬手一挥:“都散了吧,下回要是静心课再不及格,想想今日奉雪圣君的授课。”

    所有人又是一抖。

    离索躬身行礼,和其他弟子异口同声道:“多谢圣君教诲。”

    这一课,终身难忘。

    众人离开后,沈顾容撑着下颌,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师兄,下次静心课是什么时候?”

    奚孤行没好气地扫他一眼:“你还想再捉弄他们?有点良心吧沈十一。”

    沈顾容唇角轻轻勾了勾:“但是我这段时日不能妄动灵力,终日待在泛绛居,太过无趣。”

    奚孤行扫了一眼在收拾字帖的牧谪,眸光全是冷意。

    牧谪知晓掌教看不惯自己,小脸苍白,手下的动作忙加快了。

    他抱着字帖起了身,躬身一礼。

    正要离开时,沈顾容突然道:“牧谪留下。”

    沈顾容一直在想着要去藏查一查地图,确认一下回溏城在这个世界中到底存不存在,虽然觉得没什么可能,但沈顾容还是觉得确定一下比较稳妥。

    要不然他顶着一张和自己这么相似的脸,总有种莫名的不安和恐慌。

    离人峰的藏沈顾容只知道个大概位置,他这种迷路能迷八百条街的人靠自己肯定到不了。

    思来想去,沈顾容还是决定让牧谪带他去,顺便还能找个缘由拉近两人僵硬的师徒关系。

    但是在牧谪看来,每次沈奉雪冷冰冰地说出“牧谪留下”这四个字时,他之后总会遭受炼狱似的痛楚。

    牧谪听到这句话,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本能就抖了一下。

    奚孤行扫到他眼底散不去的恐惧,冷笑一声:“不用留下,走。”

    牧谪脸色更加难看,他双腿微微发软,抿唇道了声“是”,转身离开。

    牧谪走出知白堂后,回想起方才沈顾容冷若冰霜的脸色,总觉得心尖微微有些酸涩。

    他盯着炎日在知白堂外面站了一会,才犹犹豫豫地尝试着运转体内灵力。

    沈顾容的声音猛地炸开,差点把牧谪吓一哆嗦。

    别走啊倒是!

    牧谪走了谁带我去藏?!

    奚孤行个糊涂东西!

    牧谪:“……”

    牧谪本来心情复杂,听到这句话,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把胸口憋得够呛。

    沈顾容根本不知道自己早就被小主角看穿了本性,还在问奚孤行早课的事。

    奚孤行:“当年离人峰的早课你从来没有上过,现在竟然想授课,想得倒是美。”

    沈顾容捏着灵杞嚼了几颗,含糊地说:“那我现在补回来?”

    奚孤行:“……”

    奚孤行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乐子吧?”

    沈顾容没吭声。

    奚孤行还是适应不了沈顾容现在的性子,他拿起一旁的竹篪敲了一下沈顾容的腿,冷声道:“坐直。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师尊是这样教你的吗?”

    沈顾容早已没了顾忌,索性直接半趴在小书案上,长发铺洒在背后,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可是我累。”

    奚孤行十分不满沈顾容这副没了骨头的怠惰模样,皮笑肉不笑地说:“都说了别对我撒娇。”

    沈顾容:“……”

    沈顾容差点跳起来骂他,说话声轻点就是撒娇?

    怎么不降下一道不长眼的天雷劈死奚孤行?

    奚孤行见他瞪自己,这才有些适应了。

    不过想通这一点,奚孤行脸色一变,暗骂自己贱骨头。

    沈十一乖一点他竟然还不适应,难道非得两人见面就掐才满意吗?

    奚孤行瞥他,没好气地说:“你想来上早课就来,只要别给我添麻烦。”

    他说着,起身就要走。

    沈顾容说:“多谢掌教……”

    奚孤行一回头,眼神全是冷冽的杀意。

    沈顾容一怂,补完后面两个字:“……师兄。”

    奚孤行这才拂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