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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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郕王当天并没有回府,匆忙进宫面见孙太后,听她吩咐;出来又去见吴太妃,她显然也是惊多于喜,毕竟现在这个情况,一切都很难预料,但是没办法,只能这样,叮嘱儿子注意身体,母子俩匆匆告别。

    郕王出来,再次召集百官商议国事。尽管还没有登基,但是大局已定,现在发号施令,也就有底气了。

    首要的还是人事调整:令翰林院修撰商辂、彭时入文渊阁,参预机务,这是学士陈循、高谷的推荐,两人当然不敢答应——这才入仕多久,怎么敢答应,何况怎么说也要推辞一下的。郕王不同意,现在国家正在用人之际,就这样吧。

    接着还有具体分工调整:调户部尚书周忱于工部、大理寺掌寺事,都察院右都御史俞士悦,理本院事;升镇守大同户部右侍郎沈固为都察院右都御史,仍督边储;户部署郎中事主事沈翼、兵部郎中吴宁俱为本部右侍郎;以户部员外郎卢茂、谢佑,主事汪浒、杨琚、李秉署郎中事,主事史仪、黄琛署员外郎事。

    ——朝廷现在真的很缺人,真的!

    这一天,英宗的车驾到了八宝山,但已经不重要了,至少没那么重要。

    八月的最后一天,人事调整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镇守大同广宁伯刘安仍充总兵官,佩征西前将军印;都督佥事郭登为都督同知,充副总兵;都督佥事方善、张通充左右参将,大同后卫指挥使姚贵为署;都指挥佥事管行、都司事都指挥佥事张淮为都指挥同知,仍旧管事。

    贵州苗贼滋蔓、官兵进讨不力的事情暂时管不上,只能让兵部先讨论,拿出办法。

    然后是罢修南北京的各种土木工程,支援军费。

    琉球国中山王尚思达遣使来贡,还得赏赐!

    里子要顾,面子也不能少!

    郕王真的很想掀桌子,但是不行,他的活还很多。

    九月第一天,除了继续进行人事调整,接到提督居庸关兵部员外郎罗通的奏报,也先欲送车驾回京,恐其假此率众齐来。虽居庸可守,然永宁、怀来、独石、马营俱已空虚,大小关口三十六处,可通人马者七处,宜各添一千人守备;可通人不可通马者,二十九处,各宜添一百人守备;仍命大将一员将三万人分作十营,于关口策应。

    郕王点头同意,让兵部办理。

    然后召都指挥佥事孙镗赴京师,增给宁夏等处差操哨了等官军月粮一斗;运直隶保定等府所属州县仓粮,给紫荆关守备官军。

    又接到巡抚大同宣府副都御史罗亨信的奏表,守备赤城堡指挥郑谦、徐福,雕鹗堡指挥姚瑄,先于七月内,闻贼入境,弃城挈家奔走,以致怀来、永宁等卫亦行仿傚,乞正其罪,以为边将不忠之戒!

    太坑爹了,当时还没有土木堡呢,这些孙子就先跑了,然后把皇帝晾了。

    郕王大怒,自然依从。

    九月初二,瓦剌也先遣使臣纳哈出前来,介绍英宗的相关情况,确切的说是勒索。郕王真的很想砍人,但是没办法,老哥还在人家手里,更重要的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只能赐宴,又赏了一堆东西。

    接着就是人事调整,升翰林院侍讲杜宁为南京礼部右侍郎,侍读江渊为刑部右侍郎,习嘉言为太常寺少卿,大理寺左寺丞萧维祯为本寺左少卿,修撰许彬为大理寺右少卿。

    沈王府临晋县主死了,要致祭营葬。

    京城堞口要维修。

    要防止瓦剌出兵偷袭,令山西今年起运大同、宣府粮价银布,暂时先放在布政司官库里。

    各地军民,尤其边境百姓受惊,要去安抚。

    琉球国使臣蔡宁想拿着赏赐的东西去苏州府交易,去吧去吧,懒得管。

    临清四闸被黄河冲垮了,要赶紧准备修缮,这是绝不能开玩笑的。

    深夜,郕王落下了最后一个字,甩甩发酸的手,觉得自己前二十多年加起来,都没有这半个月做的事情多。

    但是没办法休息,靠在椅子上眯了一会儿,匆匆洗漱,接着干活。

    守备居庸关地方都督佥事孙安能力不错,调往山西镇守。

    锦衣卫指挥同知岳谦、千户梁贵出使瓦剌艰苦,要升官,要赏赐。

    给在京各营官军马五千匹。

    直隶、定边等卫北通边境,现在调其军余及运粮官军赴京操备,缺人守备,于是下令军余免,调运粮官军调三分之二。

    接下来又是诉苦,为被王振杀害的翰林侍讲刘球喊冤,下令礼部商量谥号;被王振排斥的致仕副都御史吴讷学行醇正,著书立言,练达老成,深识治体,召回京城任用。

    九月初五,迤北瓦剌使臣纳哈动身,带去了郕王的亲笔书信,还带走了金银珍珠丝绸等各类贵重物品——其实也说不上多贵重,还比不过当年纳妃的聘礼。

    跟着瓦剌使者一起出使的,是昨天才升官的岳谦等人。

    郕王也快没耐心了,要谈就谈,要送就送,别瞎折腾了,老子没空!

    送走了不速之客,又开始讨论人事、军备问题,言官又弹劾僧录司右觉义龚然等和王振来往亲密,严重的砍了,一般的就降职,言官还不答应,郕王也很想给个痛快,但还是要讲政治,趋振门求进者不少,若尽加穷究,不可胜诛,暂时就这样吧。

    然后就是大同总兵官广宁伯刘安下狱。这家伙现在还拎不清,跑到北京来解释,说被皇帝升为侯。

    这下子满朝文武都炸了,一起弹劾他——他妈的知不知道当时多危险?好在有惊无险,本来事情多没工夫理你,过了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跑到北京要官,敌人还没退呢!

    郕王也恨透了这人,大家都说该杀,只是现在用人之际,下令先下狱,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又接到巡抚山西右副都御史朱鉴奏:也先诡诈百端,其所获盔甲、器械、金银、锦叚、牛羊、骡马等物,动数十万;到处搜山,杀掳军民男妇,亦数十万。今尚在关外劄营,假以结亲为由,遣使来京,觇我虚实,以报彼酋;通我达军,以图内应,假以送驾为名,觊得开关迎接。我欲出兵拒抗,彼则指驾为辞,其谋既深,我虑宜远。为今之计,宜暂停中贵监军之制,假总兵以生杀赏罚之权,使为将者志无所挠,计有所施。重整漫散之兵,复募壮勇之士。

    郕王允了。

    ——这个哥哥就是个祸害!

    ——居然就跟着去叫门,你不会打仗,还不会死吗!

    又接到南京翰林院侍讲学士周叙的奏疏,恭维郕王如同周公辅佐幼主一般,最后提了八条意见:一曰励刚明,二曰观经史,三曰修军政,四曰选贤才,五曰安民心,六曰广言路,七曰谨微渐,八曰修庶政。

    郕王看了,现在说这些,有的已经不合时宜了,大抵很实在,于是交给群臣,还夸了一番,群臣也很给力,称赞:“殿下英明。”

    这天晚上,天鸣声如泻水,息而复鸣。

    郕王抬头看天,明天,就是新的时代了,是福是祸,他不知道。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