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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收雨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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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洛名东出狴犴台时,原先小乾坤的五人已走了四个,而唯一留下的那人还是白枫此时最不想碰面的。

    诸葛言的哥哥,人兴门少主诸葛语坐凳子上轻扇着黑白羽扇等着,见白枫与洛名东出来,先露出微笑迎上前来说道“洛院主,和白枫谈完了?”

    洛名东也笑脸回道“怎么,少门主你找我有事?”

    “不。”

    诸葛语挥扇指了指洛名东旁边的白枫道“我找白枫,和你说话只是客套客套,还请麻烦洛院主先让个步。”

    洛名东从小看诸葛语长大,对他也多少有些了解。这诸葛语外看行事和善有礼,可实际上不仅城府极深且隐藏的性格极为乖戾。尤其是九年前诸葛月离世之后,洛名东便越发看不透诸葛语了。

    此时见他点名要与白枫单独见面其中必有情况,可洛名东此时没有理由去阻拦同为小乾坤的两人对话,便只转头悄声对白枫说了一句“有些事别乱说出去。”随后就兀自走远了。

    然而洛名东虽然知道诸葛语的气性,可白枫并不知道,他和诸葛语相识并不算久,虽然看着他有些别扭但心中也没什么提防。

    所以等洛名东走远了,白枫便先不客气地问道“找我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

    诸葛语从凳子上站起来,用羽扇捂着嘴走到白枫身旁,对着他耳边小声说“就是你的靠山现在被赶走了,因此我第一时间过来问问你这抢手的香饽饽,要来我人兴门效力吗?”

    靖学门院有三门六院一阁一库,原先白枫只是万卷藏书阁中的一个小书仆,由紫玉宝库的李四爷推荐才得林阳青睐参与小乾坤试炼。

    而林阳先前作为代掌教隶属天承门,诸葛语则是人兴门的少主。他二人间剑拔弩张的关系,自白枫在清泉竹屋第一次察觉时便不想掺和。但无奈小乾坤试炼的结果,会直接影响今后靖学门院的势力排布,在这样的队伍中,白枫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白枫是林阳推荐进的小乾坤,因此诸葛语对白枫的态度一直都不好,加之青木街一事,白枫与诸葛语的关系更是冰至顶点。可现在林阳刚被逐出门院,诸葛语就这般直白的前来询问,白枫只觉此时诸葛语由此嘲讽于他,口中如同灌了沉铅不知如何作答。

    见白枫尴尬的哑语,诸葛语噗嗤一笑,后撤了两步稍微了拉开二人间的距离,挥着羽扇又说道“开玩笑的,要知道吴雨晨没出事之前,我们这个队伍一直都是其乐融融,并不是你心里想的那样勾心斗角。”

    白枫听得诸葛语话里有话。说什么吴雨晨没出事之前,那不就是自己还未被林阳纳入小乾坤的时候么?他这句话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告诉自己,现在队伍这样完全是自己与林阳的原因嘛。

    随后诸葛语又略带玩笑的说道“你且安心吧,一切只怪林阳没事带大家去了荒芜秘境出了这档子事。但现在事情结束,很多糟心事也都迎刃而解,以后我们要好生相处才是。”

    诸葛语的接纳让白枫多少有些猝不及防,之前还十分抵触自己进入小乾坤试炼的队伍,现在怎么突然变了一副面孔。这样的接纳并没有让白枫觉得有多安心,相反更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然而心中虽与诸葛语尚有间隙,可白枫想着自己在门院修炼,除了每月队伍小比外也难与诸葛语有什么交际,如今他主动示好也是难得。于是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白枫难耐住心中的不悦,低声回了句“嗯,如此,也好。”

    这回答虽然显得万般不情愿,可却不妨碍诸葛语露出笑意。

    “老爷子说事情结束以后想找你聊聊,趁这机会一起去一趟吧。”

    老爷子?诸葛空名要见自己白枫却是诧异。他只有上次和司徒君豪一起去人兴门的时候见过诸葛空名一次,除此之外白枫与诸葛空名毫无其他交际,怎么他突然想要见自己?

    然而无论原因为何,诸葛空名在靖学门院的地位在那,他这份邀约是白枫非去不可的。

    只是随诸葛语来到人兴门的灵犀庄外时,白枫发觉原来诸葛语与他们相处时还算收敛了。

    二人飞至灵犀庄刚落地,府内的仆人们便如同蚂蚁般涌向庄门低头喊道“恭迎少主回府。”

    随后庄内的仆人井然有序地一个接一个上前,先两名仆人接走诸葛语手中羽扇,给他更换外衫,又是两个仆人跪地为他换鞋拂尘,然后三名女仆持盆端布,供他洗手、洗脸、擦拭。

    只是奇怪的是期间诸葛语一言不发,而他更换衣衫的仆人,虽手脚利落可个个唯唯诺诺也不敢正眼瞧他。

    片刻诸葛语身上风尘洗净,换好一身清闲的青白绒丝长袍,仆人们各自退去,只留下一个领头的还跟在身后,小声却吐字清楚的问道“少主,您身后的客人要安排住下,还是带去客厅等着?”

    领头的仆人询问这句话时恭着身低着头,就像是做错了事在等着责罚一般。然而诸葛语不回他话,自己领着白枫进庄,那名仆人见状紧跟在两人身后,走了十几步仍等不到诸葛语的指示,身子竟有些瑟瑟发抖。

    这一切白枫都看在眼里,心中只觉得怪异。而这样走过前院到一处分叉口,诸葛语停住脚步,轻声迅速的说了一句“带去前厅。”

    那一路上瑟瑟发抖的仆人这才如释重负,声调略高但仍是小声的回道“是!”

    待诸葛语独自往后院走远,白枫见那仆人轻喘回了口气,一改先前谨慎的样子,抬起低垂的头恭敬有礼的领着自己往前厅走去。

    白枫心中只道诸葛语在家怎是这个样子?他与诸葛语相处时间不多,但几次下来也未曾感觉有多难相处,相反有时候诸葛语对人也算是热心肠的。这庄内仆人对他又敬又怕,着实让白枫有些意外。

    想着也许是有什么家规,白枫懒得多询问,只默默跟着仆人在庄重弯弯绕绕的走着。待走到前厅外,仆人恭敬地示意白枫自己上前,而前厅中央诸葛空名已静坐等着他。

    这位人兴门的门主依旧与前几天一样的装束,简朴的白衫,长发披在肩过胸,一段白绸遮在眼上。

    “坐。”

    又是同样的话,白枫吸取上次来的教训,立马在前厅的两排座椅中找了靠中的位置坐下,随后略有些紧张的等着诸葛空名问话。

    只是这样坐了半个时辰,诸葛空名只偶尔拿起桌上的茶盏品茗也不说话,白枫静坐着也不敢先开口。

    场面就这般一度尴尬的紧。

    随后除了来仆人添茶,二人依旧一句话也不说。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白枫虽表面淡然,可这段时间心里却如坐针毡。那诸葛空名除了饮茶外又一直是面无表情,白枫想猜也猜不透他究竟何意。

    思来想去半晌,白枫咽了口口水,终于提起胆子先开口说道“诸葛门主白枫惶恐,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听得白枫开口诸葛空名微微点头,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端正优雅的说了句道“与陈宇轩相似,年纪也相仿。”

    这句话虽短,可白枫从中听出了许多暗含的意义。而其中最关键的,是这句话说明了小乾坤中的几个人都曾受诸葛空名召见来过人兴门,而且召见时极有可能与白枫一样,都是先这样静坐相互等着。

    不然已经许久未出人兴门的诸葛空名,也不会说自己与陈宇轩相似了。

    可这次邀就是看看自己性格的吗?

    尤其是诸葛空名这句话说的跟个哑谜一样,白枫虽察觉其中暗含的意思,可本就有些紧张的他一事也不知该怎么接话,于是脑子一抽竟接了一句“那诸葛语呢?”

    白枫问出此句的意思是想起诸葛语在府中行为怪异,加上猜到诸葛空名已经见过小乾坤几人,便想问问小乾坤中与他关系最为特殊的诸葛语。

    只是一出口白枫心中便大骂自己怎么突然蹦出这样的话,这诸葛语是他儿子,究竟怎样管你屁事?

    可正是同样没头没尾又怪异的这一问,诸葛空名难得的露出嘴角微笑,缓缓道“应该我与语儿本就少说话,若不是吴雨晨之事,怕一年里也说不了几句。我好像已经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子了。”

    这吐露父亲无奈的两三句话说完,诸葛空名又接着说道“语儿与你有些矛盾我是知晓的。他性子强,你与他正相反,不过你两有一处倒是一样就是心思都多。不用紧张,你周身的灵气散乱得太厉害了。”

    诸葛空名这样说道白枫才意识到自己因为紧张,导致周身得灵气散乱得厉害。然而忙将气海灵气收聚完毕后,诸葛空名又说道“看着冷静,心里面不知想了多少东西,让你手心出了那么多汗。放轻松些,再捏手心要紫了。”

    如此一说,发觉端坐紧握的双手已将手心捏得发紫而且手里也全是汗渍,白枫忙将手掌松开,顺势在裤头擦去了掌心的汗水。

    诸葛空名又说道“你这次来的有些早,其实我也没想好要和你说些什么,但看你的样子.......嗐,青木街之事......”

    青木街,听到这个词白枫心中血气上涌一脸通红,一股紧张感顿时传遍全身。

    当时白枫刚从万卷藏书阁选入小乾坤队伍,万卷藏书阁有个何管事用白枫小时的事情逼他太甚。何管事与万卷藏书阁云家有些关系,白枫奈何他不得,这才想着引那管事去青木街,借诸葛言、诸葛语之手教训一下他。

    只是不想那日,白枫打算借诸葛家教训何管事,何管事却请了红锦道观的玄清道人打算直接杀了白枫。当时若非诸葛语及时出手,那日青木街白枫便害得诸葛言与他一起死在玄清手下了。

    白枫深知当时是因为林阳将此事压了下来,门院内才未有几人得知。如今林阳已走,诸葛空名与直接提到此事,莫非是要清算了吗?

    白枫额头微微冒出冷汗,低着头心中已想着如何受这诸葛空名的厉词时,诸葛空名的话却让他大跌眼镜。

    “青木街之事都是语儿的过错,今日我从中调和,还请你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不要同语儿再计较这件事。”

    哈?听到这里白枫脑中一片又惊又疑,自己差点害的诸葛言差点去死,怎么现在倒变成诸葛语的过错了?

    “语儿想借红锦道观的手杀你,这事言儿已同我说过,都怪老夫教子无方。”

    说着诸葛空名从手中纳戒唤出三个精致的锦盒放在桌前,一挥手锦盒打开,沁人心脾的药香顿时飘散满堂。

    红丝玉兰草,青禾碧眼蟾蜍干,黑腹七彩蛇蜕,这都是可媲美八阶的七阶顶级药材。白枫看着眼前的这些药材发愣,他突破《天道通世录》中流云残卷的功法需八阶气海丹药,而这些药材用来炼制正合适不过!

    “上次洛州拍卖会上,言儿听你说需要八阶气海丹药突破功法。这几味药材是老夫特意从库房为你挑选的,在这送与你权当赔礼,还望不要嫌弃。”

    见白枫望着药材已说不出话来,诸葛空名面色平静的将身旁茶盏拿起品茗了一口,随后娓娓说道“白枫,听说你还没有师傅对吗?”

    话一出,白枫突然冷静下来。

    “是...的,还未有师傅。”

    看着厅上宛如仙人般圣洁的诸葛空名,白枫好像明白他邀自己前来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此后诸葛空名又主动与白枫聊了一些闲琐之事。直到日落黄昏,见聊得也差不多了,诸葛空名两三句交代白枫日后有事可来找他,随后亲自起身送与白枫一枚人兴令牌后,便示意白枫将桌上的药材收入纳戒可自行离去了。

    白枫收好药材恭敬拜别诸葛空名后,一名仆人便从厅外紧跟着上来为白枫引路离开。然而白枫刚出前厅走过一个屋檐拐角时,却看见诸葛语正靠在屋墙等着他。

    见诸葛语神情冷酷,白枫还以为他有什么私密要询问。然而诸葛语将仆人唤走后,一声不吭的却带着白枫往庄外走去,直到走出灵犀庄也没问白枫什么话。正当白枫以为诸葛语不准备询问打算起身离开时,他极不情愿的忽然大声喊住白枫道“明天酉时初四海楼,厉雍请大家吃饭。”

    听到突然的喊话白枫转身正打算应答,可见诸葛语已走入庄内,白枫无奈也没说什么起身便往万顷竹海飞去。

    半空中,随着灵犀庄完全消失在身后,白枫摸了摸手中的纳戒,确定这件事已将告一段落,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才重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