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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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迟默骑着马一路飞驰的时候,天上的月亮变得有些朦胧,林子里除了被风吹着“沙沙”的树叶交织声,似乎就只剩下骑马的“答答”声。马鼻子里“呼呼”的一阵阵白烟子一个劲的冒出来,苏迟默身后的人竭力想要赶上他,低沉的声音不断的传到他的耳朵里,“寺主,您慢点,这般下去不光人吃不消,马也是不行的。”

    苏迟默没减速,反过来似乎又快了些,“我先走,你们随后跟上。”

    苏迟默的速度变快以后身后的人的声音开始变得遥远起来,他未曾回头,也并不那么在乎,手里的玉扳指在寒光下闪闪发光,苏迟默看了一眼,手握着缰绳眉头紧缩,已然冻得发青的嘴巴抿得紧紧的,“等我,淳儿。”

    萧乐然第一次捂着肚子喊疼的时候,宜喧站在她的身旁,“夫人,您忍忍,我去准备。”

    寒风依旧是“簌簌”的吹着,萧乐然躺在床上已然开始有些不舒服,她捂着肚子咬了咬嘴唇,捂着肚子说道:“孩子,等等,现在还不行……还不行,宜喧还没回来。”

    宜喧走到屋子外,一边吩咐着烧热水等一系列事情,一边越走越远。她走到后院的墙角处轻声喊了一声,“茴香,茴香——”

    后院的院墙处走出个年轻的青衣女人,眼看这人和宜喧站在一处,明显的便显得颇不淡然,“宜喧姐,那边还没准备好,怎么办?这怎么办?”

    宜喧看着眼前这个手忙脚乱的丫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没事,有姐姐在。苏童来了吗?”

    “来了,来了,在后面。”

    “好,你去夫人门口守着,夫人还需要些时间才会生产,不要乱,一切有我。”说罢,拍拍茴香的肩膀,“去吧,没事,一切有我。”

    茴香一步步走着,不断回头看着宜喧,她心里空空的,但是宜喧那淡然的眼神似乎也给了她不少勇气。她顿了顿脚后便不再纠结,转身毅然去了萧乐然的房间前。

    宜喧看着茴香走过了拱门,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她刚才一股子的硬起劲瞬间便像是松了气一般消失了,她耷拉着肩膀,猛力的吸了几口气,凉爽的风“嗖嗖”的灌进了她的嘴巴和鼻子里。宜喧猛然的打了个哆嗦,清醒了许多。

    “原来你也会害怕啊?”

    宜喧转过身,看着苏童淡淡的模样,“说实话,我方才是没底的。”

    苏童走近她,“方才?那现在呢?”

    宜喧看着苏童,笑了笑说道:“现在觉得,方才那猛力吸进去的几口冷气,白吸了。怎么样,你那边怎么样了?”

    “好了,这个时间,苏家那位应该已然发作了,而消息应该也传到冯虚阁了。”

    宜喧刚才吸进的冷气一时间似乎觉得又不够用了,她猛力的又深呼吸了一次,声音几乎有些颤抖的说道:“你——你都不确定,就敢来这里?你都不确定,就敢来这里?”

    苏童的领子被宜喧抓的有些难受,他拍了拍宜喧的脑袋,“别别别,你好好说,别总是这般动粗,我受不了。”

    宜喧看着他这般滑头的模样,心里的火气越发的大了,“平时与我开玩笑也就罢了,现在这是在做什么?你那我开玩笑也就罢了,眼下这般,夫人还忍着痛,在等着我们,你这般,这般叫我,叫我们如何是好。”说罢,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

    苏童看着眼前的女子,脸上嬉皮笑脸的模样瞬间便收敛了许多,往日里,他总是看见宜喧淡然的模样,这般焦急的,甚至是歇斯底里的模样,他今日算是第一次见着,他小心的陪着不是的说道:“宜喧,别急。我来是做两手准备。夫人的脉你是切过的,这般的阵痛要持续至少两个时辰。”

    “是,那又怎么样?”

    “而在第一个时辰过去的时候,我们必须为在她身边,她挺不过两个时辰,到不了那个时辰。”

    宜喧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为何他这么说,“你说什么?夫人一切正常,两个小时的阵痛也是正常范围的,她为何只能坚持一个时辰?”

    苏童淡淡地说道:“因为夫人肚子里怀的是两个,是双生子。”

    “什么?”宜喧本来就大的眼睛,因为这一番被惊得更大了,“你怎么知道,几个月的脉——不——不——几个月来,都是我在夫人身边,我都没发现,你怎么?你怎么?”

    苏童那笑嘻嘻的模样又回来了,他拍拍自己的胸腹说道:“当然是因为夫人第一次切脉是被我切的啊,这点我还是能切出来的。”

    宜喧惊了一下后便淡然了,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医术是不及苏童的,一瞬的,她也明白了苏童为何会来,从头到尾,这个人都做好了周全的准备。这样下去,她真的可以淡然的面对所有的情况了。

    苏童看着宜喧瞬间淡然的模样,也轻轻一笑,他拍着宜喧的肩膀说道:“现下不嫌弃我了吧?”

    “嗯,还行吧。”

    苏童被这高冷的姿态弄得有些苦笑不得,“行行行,就这样,我也就还行就可以了。”

    二人说话的空荡,白色的鸽子拍着翅膀“咕噜咕噜”的便来了,宜喧立刻上前去解开了鸽子脚上的纸片——回。

    纸片上的那一个字,宜喧看了约莫是时间有点长了,苏童站在一旁看着宜喧的表情,以为出了什么状况,上前抢过宜喧手中的纸条,一看便说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情况,走,还愣在这干什么,再这般下去,你受得了,夫人可受不了。”

    宜喧“嗯嗯”了两声后,迅速的跟着苏童走了,“轿子好了吗?”

    疾步而走的苏童大步流星地走着,“轿子太抖,我准备了马车。”

    “家里呢?”

    “揽湖苑一切都好了,我们走密道,直接进夫人的房间。一不留下什么痕迹,二也快。”

    “好。”

    这不过一瞬间的时间,不过是一瞬间的时间,宜喧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和从前她认识的很不一样,但是她也来不及多想。因为,很快的,与他们迎面走来的茴香便带着哭腔说道:“姐姐,宜喧姐姐快,夫人的叫声好可怕,她叫了你好一会,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你快去,你快去。”

    茴香说话的时候眼泪都出来了,宜喧也没空去安慰她,极快地说道:“收起眼泪,跟着我进去。”

    茴香有些懵地看着她,但是也很快地随着宜喧走进了萧乐然的屋子里,她 一进屋子便看见了萧乐然嘴角的血迹,“夫人——”她有些害怕,叫了一声后被宜喧一个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宜喧压低了声音吼了一声道:“再叫一声,你就给我一个滚回去!!!”

    茴香见宜喧认真的有些可怕,立刻点着头称是,宜喧也懒得再把什么精力放在她的身上,“听懂了便给我那个帕子来。”

    茴香迅速的拧了个帕子递给宜喧,宜喧拿了帕子便丢在了地上,“干的。”

    “是。”

    茴香立刻递上了一块干帕子给宜喧,宜喧擦着萧乐然嘴边的血迹说道:“夫人,再疼也不能咬着嘴巴,更不能咬自己的舌头,知道吗?”

    萧乐然虽然点着头,但是还是依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宜喧实在是没办法了,带着些哭腔说道:“夫人,求您,求您,把嘴巴张开,再这般下去,这嘴会被咬坏的。”

    萧乐然勉力的握住了宜喧的手,张开嘴说道:“宜喧,宜喧,我疼,好疼。”

    “夫人,得罪了。”宜喧一把将手中的帕子塞到了萧乐然的嘴里,大声喊了一句:“来人,来人,快。”

    萧乐然被人抬着走了出去,宜喧跟在她的身边,手一直紧紧的握着她,“夫人,若是疼也需忍着,这一路上切不能出任何声音。宜喧带您回家。”

    萧乐然死劲咬着嘴里的帕子,帕子上瞬间便被她嘴角的血迹染红了,她看着宜喧,死劲的点了点头,一瞬间头上的汗瞬间便被抖成了汗珠,一滴滴的似乎汇成了小小的河流,一瞬间沾染湿了萧乐然的衣裳。

    到了后门,苏童和宜喧很是小心的将萧乐然扶着走上了马车。一路上,苏童一直安慰着萧乐然说道:“夫人,无事的,您是知道的,在我手上,还没有任何病人出过什么岔子,您信我吗?”

    萧乐然一边咬着嘴里的帕子,一边点着头,她是信苏童的,这一点一直以来都是毋庸置疑的。

    宜喧也一直在转移着萧乐然的注意力,但是似乎用处都不是很大,直到苏童说道:“公子在回来的路上,夫人,您一定要坚强。”

    那句“公子在路上”当真是有着神奇的效果,萧乐然似乎都定然了许多,她紧紧地握着宜喧的手,看着苏童死劲地点着头。

    苏迟默快要冲出最后一片林子的时候,突然间,林子周围四散而来的,全部是渐弱的利箭,苏迟默一面躲着,一面继续策马而动。一路上这匹马已然是他坐下的第三匹,眼下这般,这马也已然快要到极限了。他心里的涟漪突然开始一片片扩大,“怎么办?”这是许久以来,他都未曾在有过的困惑,他以为遇到了从前的灭门惨案后,此生都应该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而如今这般被动的局面,他却有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