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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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旨的第三日,皇庭内一派肃杀之气,苏迟默与京兆尹站在大殿内,葛建红与其子葛笙跪在大殿里瑟瑟发抖,面前是一堆杂乱的奏折,苏迟默侧目看着二人未有言语。
一阵沉默后,皇帝终究是忍不住,将手边的茶杯一把扔在了地上,“说,玉麒麟是哪里来的?”
葛建红瑟瑟发抖,“回皇上的话,这……这确实是微臣在……古玩店子里买的。微臣……微臣真不知这……这是国库里的东西。”
“混账,倒是推得干净!”
“皇上,微臣句句属实,句句属实。”葛建红不若说了这么几句话,脸上已然满是汗珠,一旁的葛笙默默用手放在了身后,竭力撑着自己的腰,生怕一不小心便会没了力气,倒在这大殿之上。
苏迟默上前,面容严肃道:“圣上面前,若是有所隐瞒便是死罪。”
“来人,给朕把这二人压进天牢!!!择日推到午门斩首示众!!!”
葛家父子在一片哀号声中被拖出了大殿,京兆尹见龙颜依旧未有转晴之势便接着说道:“启禀皇上,这萧邕……”
上位者似乎不大愿意提到这名字,不若挥挥手道:“抓起来一并斩了!朕乏了,都退下吧。”
苏迟默看着京兆尹还欲说些什么,连连上前拉了拉朱大人的袖子,拖着朱大人一道跪恩后转身离去。
出了这大殿,朱大人一路都是愤愤的,“萧邕不过萧府一个区区武夫,这背后之人不是明摆着的吗?此等浅显的道理连我等都看的出来,难道……”
“朱大人,慎言。”
这京兆尹这才发现,自己已然因了这遏制不住的情绪多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这一阵的憋屈与懊恼着实让京兆尹心里颇为不舒服,只是又碍于宫内种种不便言表,只得在苏迟默身边狠狠地打了打一边的朱红柱子。
苏迟默瞧着这京兆尹的模样,心里的郁结因了这一幕反倒是消减了不少,“朱大人若是无事,不若去苏某府上喝上一杯,潦解心中之郁结。”
京兆尹闻言仍是不悦的点了点头,“走吧。”
二人一道甚是沉默的走出了宫门。马车“答答”地一路将二人运到了冯虚阁,进了冯虚阁,苏迟默这才拍了拍京兆尹的肩膀,“此刻便是无妨了,朱大人与我一道去园子里喝个痛快吧。”
京兆尹点点头,这才算是稍稍卸下了心中的郁结,有着些许的闲情看着这冯虚阁内的场景,“苏大人倒当真是阳春白雪般的人物,这般有趣的假山与这自成一体的小桥流水,当真是绝妙了。”
苏迟默笑了笑,“大人喜欢便随我多走走吧。”
“也好也好,看着这一番的情景,倒真是心旷神怡了不少。”
话罢,苏迟默带着京兆尹也算是走遍了小半个冯虚阁,最后走到廊桥处时,京兆尹停下脚步道,“一处木桥,却叫做了石桥,是有什么缘故吗?”
苏迟默笑笑,“自然是有的,往后再与大人细说,现下且先随在下进去把酒一番。”
不过须臾,二人走到了揽湖苑,地上落下两道不算均匀的脚印,只见萧乐然推门迎来,“乐然见过大人,酒已备好,请进。”
京兆尹见了萧乐然,虽是只有过一面之缘,但也算是认识了,京兆尹也是微微一个礼,三人和气而坐,京兆尹这酒过三巡后,嘴巴便再也控制不住了,“苏兄,你说这圣上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么明显的证据,直白的便可证明这玉麒麟背后的主谋是萧家人,如今,已然走到了这一步,圣上却偏偏斩了个萧邕便算作罢了。”
苏迟默抬手喝了一杯酒,顿了顿道:“不若是不愿萧家倒下罢了,上位者有心要保萧家,即便是现在我二人抓住了萧世安最最直接的证据,上位者也未必会依了我们的意思,反倒是我们说了不该说的,惹得上位者不悦。”
京兆尹一口酒闷下,“哈哈哈哈哈,苏兄说得对,苏兄说得对,是朱某会错了圣意,是朱某又愚钝了。”
苏迟默见此连连拍了拍他的肩膀,“朱大人也莫要心灰,我们共事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件事我知你心中定然是不悦的,不瞒你说,在下也是颇为不满。但是,现在正是龙颜盛怒的时候,我们不能触了这眉头。”
京兆尹闻言倒是了悟了一些,“那苏兄的意思是……”
苏迟默笑道:“朱大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在这共事的许多日子里您一定是了然的,我心里可是装不下疙瘩的。但是,若是我执意去与这萧家做对,下场大约也不会比这葛家一家来的好多少。所以,如若朱大人想要还这苒苒一个公道,便与在下一道查下去,不为生死的查下去。”
京兆尹听了这话,犹疑半晌仍是未有言语。苏迟默见状,也不过笑笑道:“来,朱大人,我们干。”
二人不过又是絮叨了几杯酒水便作鸟兽散。苏迟默一路送着京兆尹离开,以休跟在身后,“公子,这朱大人真有意思,一幅义愤填膺的模样,却在这紧要的关头又给缩回去了。”
苏迟默看着走远的京兆尹的轿子,回身拍拍以休的肩膀,“你懂什么,若是答了我这句话,便是赌上了身家性命。那么一大家子的命,放在谁的手上都是需要思量的。正如啊,若是我需要你去拼死一搏,你可愿意?”
“以休自然愿意。”
“可若是要带上絮鸢一道赴生死呢?”
以休瞪了瞪眼睛,脱口而出道:“那肯定不行。”
苏迟默拍拍他的脑袋,“那便是了,你心里不过住了一个絮鸢,而这朱大人是一家的顶梁柱子,他的心里,住着的可是一个家族。”
“那我们便就这般放下朱大人不管了吗?”
“自然不会。”
此话一出,以休的耳根子都红了,他低着头,有些羞涩的说道,“絮鸢,你怎么……”
以休在原地纠结了许久,最终算是把一句话说完了,等到总算是说完之时,却又在抬头的一刻顿了顿,“怎么都走了,等等我啊。”
以休之前的百步外,絮鸢低头与苏迟默说道:“都备好了。”
“好。”
以休赶来之时,二人已然静默,他一脸莫名其妙不知所然。
萧乐然站在石桥上,看着远处的三人,皱了皱眉头,她将手上的绢子握了握,回头对宜喧说道:“开始去准备吧,切记小心。”
“是。”
待到三人走进,萧乐然已然换了方才的一脸愁容,她面带微笑,“最终这朱大人也还是犹疑了。”
“怎的站在这里,风大,先进去。”说罢,苏迟默牵过萧乐然的手,一路回了屋子,“今晚过了,他定会再来找我的,不着急。”
萧乐然看着苏迟默笃定的模样,在想想方才絮鸢在他耳边低语的样子,已然也是猜出了十之**,“那便好。”
“夫人,聪慧。”
二人相视一笑后便再无什么言语。
“公子,四小姐来了。”
苏迟默侧头看了一眼来报的朝虞,终究是顿了顿道:“知道了。”
“去吧。”萧乐然自上次与苏窈淑有了一次和气的谈话后,二人便似乎有了些交情,苏迟默见此状,也算是有些欣慰的。
可今夜终究是难过的一夜,苏窈淑这时候来了府上终归是在意料之外的,苏迟默顿了顿,还是与朝虞一道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的,苏迟默还未到大门,苏窈淑已然又是一个大大的拥抱,抱得苏迟默连连后退了几步。自苏迟默回来后,苏窈淑便总是用这样的方式迎接着他,苏窈淑打心底的这种喜欢,让他在这冷漠的苏府里尚且寻到了一丝温暖。
“窈儿今日怎么来了?”
苏窈淑从苏迟默身上挪开,撅着嘴道:“不欢迎我?”
“岂敢岂敢,只是未曾说上一声,为兄都未曾准备些窈儿喜欢的东西。”
苏窈淑听了这话又是一阵欢笑,“不若是今日尤其的想念你们,便来瞧瞧,但出了门又想着,反正是出来了,不如再住上几日好了。”
苏迟默一路听着她讲着家里的许多琐碎的小事,笑意中夹杂着些莫名的情绪,待到进了揽湖苑,苏迟默正要与苏窈淑和萧乐然絮叨一二,却见絮鸢站在了门前,他踱步而出,留二人闲聊。
“什么事。”
“今晚来的人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要多,而为了保护朱大人,我们已然抽调了大半人过去。眼下四小姐又来了,絮鸢担心……”
“今晚都留在揽湖苑吧,我们的人,护住一个揽湖苑应当不是什么问题。”
“公子,或许有问题。”
“把寺里的人调些出来吧,无论如何,护住他二人,尤其是淳儿。”
“是,公子。”
这天夜里,安静得有些过分,三人坐在桌前也算是欢声笑语的,可未有人知道,三人的说道,三人的欢声笑语,皆不有心,三人有三人的心事,三人也有三人的担忧。如是雪夜,将是如何,均是未可知。
承旨的第三日,皇庭内一派肃杀之气,苏迟默与京兆尹站在大殿内,葛建红与其子葛笙跪在大殿里瑟瑟发抖,面前是一堆杂乱的奏折,苏迟默侧目看着二人未有言语。
一阵沉默后,皇帝终究是忍不住,将手边的茶杯一把扔在了地上,“说,玉麒麟是哪里来的?”
葛建红瑟瑟发抖,“回皇上的话,这……这确实是微臣在……古玩店子里买的。微臣……微臣真不知这……这是国库里的东西。”
“混账,倒是推得干净!”
“皇上,微臣句句属实,句句属实。”葛建红不若说了这么几句话,脸上已然满是汗珠,一旁的葛笙默默用手放在了身后,竭力撑着自己的腰,生怕一不小心便会没了力气,倒在这大殿之上。
苏迟默上前,面容严肃道:“圣上面前,若是有所隐瞒便是死罪。”
“来人,给朕把这二人压进天牢!!!择日推到午门斩首示众!!!”
葛家父子在一片哀号声中被拖出了大殿,京兆尹见龙颜依旧未有转晴之势便接着说道:“启禀皇上,这萧邕……”
上位者似乎不大愿意提到这名字,不若挥挥手道:“抓起来一并斩了!朕乏了,都退下吧。”
苏迟默看着京兆尹还欲说些什么,连连上前拉了拉朱大人的袖子,拖着朱大人一道跪恩后转身离去。
出了这大殿,朱大人一路都是愤愤的,“萧邕不过萧府一个区区武夫,这背后之人不是明摆着的吗?此等浅显的道理连我等都看的出来,难道……”
“朱大人,慎言。”
这京兆尹这才发现,自己已然因了这遏制不住的情绪多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这一阵的憋屈与懊恼着实让京兆尹心里颇为不舒服,只是又碍于宫内种种不便言表,只得在苏迟默身边狠狠地打了打一边的朱红柱子。
苏迟默瞧着这京兆尹的模样,心里的郁结因了这一幕反倒是消减了不少,“朱大人若是无事,不若去苏某府上喝上一杯,潦解心中之郁结。”
京兆尹闻言仍是不悦的点了点头,“走吧。”
二人一道甚是沉默的走出了宫门。马车“答答”地一路将二人运到了冯虚阁,进了冯虚阁,苏迟默这才拍了拍京兆尹的肩膀,“此刻便是无妨了,朱大人与我一道去园子里喝个痛快吧。”
京兆尹点点头,这才算是稍稍卸下了心中的郁结,有着些许的闲情看着这冯虚阁内的场景,“苏大人倒当真是阳春白雪般的人物,这般有趣的假山与这自成一体的小桥流水,当真是绝妙了。”
苏迟默笑了笑,“大人喜欢便随我多走走吧。”
“也好也好,看着这一番的情景,倒真是心旷神怡了不少。”
话罢,苏迟默带着京兆尹也算是走遍了小半个冯虚阁,最后走到廊桥处时,京兆尹停下脚步道,“一处木桥,却叫做了石桥,是有什么缘故吗?”
苏迟默笑笑,“自然是有的,往后再与大人细说,现下且先随在下进去把酒一番。”
不过须臾,二人走到了揽湖苑,地上落下两道不算均匀的脚印,只见萧乐然推门迎来,“乐然见过大人,酒已备好,请进。”
京兆尹见了萧乐然,虽是只有过一面之缘,但也算是认识了,京兆尹也是微微一个礼,三人和气而坐,京兆尹这酒过三巡后,嘴巴便再也控制不住了,“苏兄,你说这圣上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么明显的证据,直白的便可证明这玉麒麟背后的主谋是萧家人,如今,已然走到了这一步,圣上却偏偏斩了个萧邕便算作罢了。”
苏迟默抬手喝了一杯酒,顿了顿道:“不若是不愿萧家倒下罢了,上位者有心要保萧家,即便是现在我二人抓住了萧世安最最直接的证据,上位者也未必会依了我们的意思,反倒是我们说了不该说的,惹得上位者不悦。”
京兆尹一口酒闷下,“哈哈哈哈哈,苏兄说得对,苏兄说得对,是朱某会错了圣意,是朱某又愚钝了。”
苏迟默见此连连拍了拍他的肩膀,“朱大人也莫要心灰,我们共事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件事我知你心中定然是不悦的,不瞒你说,在下也是颇为不满。但是,现在正是龙颜盛怒的时候,我们不能触了这眉头。”
京兆尹闻言倒是了悟了一些,“那苏兄的意思是……”
苏迟默笑道:“朱大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在这共事的许多日子里您一定是了然的,我心里可是装不下疙瘩的。但是,若是我执意去与这萧家做对,下场大约也不会比这葛家一家来的好多少。所以,如若朱大人想要还这苒苒一个公道,便与在下一道查下去,不为生死的查下去。”
京兆尹听了这话,犹疑半晌仍是未有言语。苏迟默见状,也不过笑笑道:“来,朱大人,我们干。”
二人不过又是絮叨了几杯酒水便作鸟兽散。苏迟默一路送着京兆尹离开,以休跟在身后,“公子,这朱大人真有意思,一幅义愤填膺的模样,却在这紧要的关头又给缩回去了。”
苏迟默看着走远的京兆尹的轿子,回身拍拍以休的肩膀,“你懂什么,若是答了我这句话,便是赌上了身家性命。那么一大家子的命,放在谁的手上都是需要思量的。正如啊,若是我需要你去拼死一搏,你可愿意?”
“以休自然愿意。”
“可若是要带上絮鸢一道赴生死呢?”
以休瞪了瞪眼睛,脱口而出道:“那肯定不行。”
苏迟默拍拍他的脑袋,“那便是了,你心里不过住了一个絮鸢,而这朱大人是一家的顶梁柱子,他的心里,住着的可是一个家族。”
“那我们便就这般放下朱大人不管了吗?”
“自然不会。”
此话一出,以休的耳根子都红了,他低着头,有些羞涩的说道,“絮鸢,你怎么……”
以休在原地纠结了许久,最终算是把一句话说完了,等到总算是说完之时,却又在抬头的一刻顿了顿,“怎么都走了,等等我啊。”
以休之前的百步外,絮鸢低头与苏迟默说道:“都备好了。”
“好。”
以休赶来之时,二人已然静默,他一脸莫名其妙不知所然。
萧乐然站在石桥上,看着远处的三人,皱了皱眉头,她将手上的绢子握了握,回头对宜喧说道:“开始去准备吧,切记小心。”
“是。”
待到三人走进,萧乐然已然换了方才的一脸愁容,她面带微笑,“最终这朱大人也还是犹疑了。”
“怎的站在这里,风大,先进去。”说罢,苏迟默牵过萧乐然的手,一路回了屋子,“今晚过了,他定会再来找我的,不着急。”
萧乐然看着苏迟默笃定的模样,在想想方才絮鸢在他耳边低语的样子,已然也是猜出了十之**,“那便好。”
“夫人,聪慧。”
二人相视一笑后便再无什么言语。
“公子,四小姐来了。”
苏迟默侧头看了一眼来报的朝虞,终究是顿了顿道:“知道了。”
“去吧。”萧乐然自上次与苏窈淑有了一次和气的谈话后,二人便似乎有了些交情,苏迟默见此状,也算是有些欣慰的。
可今夜终究是难过的一夜,苏窈淑这时候来了府上终归是在意料之外的,苏迟默顿了顿,还是与朝虞一道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的,苏迟默还未到大门,苏窈淑已然又是一个大大的拥抱,抱得苏迟默连连后退了几步。自苏迟默回来后,苏窈淑便总是用这样的方式迎接着他,苏窈淑打心底的这种喜欢,让他在这冷漠的苏府里尚且寻到了一丝温暖。
“窈儿今日怎么来了?”
苏窈淑从苏迟默身上挪开,撅着嘴道:“不欢迎我?”
“岂敢岂敢,只是未曾说上一声,为兄都未曾准备些窈儿喜欢的东西。”
苏窈淑听了这话又是一阵欢笑,“不若是今日尤其的想念你们,便来瞧瞧,但出了门又想着,反正是出来了,不如再住上几日好了。”
苏迟默一路听着她讲着家里的许多琐碎的小事,笑意中夹杂着些莫名的情绪,待到进了揽湖苑,苏迟默正要与苏窈淑和萧乐然絮叨一二,却见絮鸢站在了门前,他踱步而出,留二人闲聊。
“什么事。”
“今晚来的人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要多,而为了保护朱大人,我们已然抽调了大半人过去。眼下四小姐又来了,絮鸢担心……”
“今晚都留在揽湖苑吧,我们的人,护住一个揽湖苑应当不是什么问题。”
“公子,或许有问题。”
“把寺里的人调些出来吧,无论如何,护住他二人,尤其是淳儿。”
“是,公子。”
这天夜里,安静得有些过分,三人坐在桌前也算是欢声笑语的,可未有人知道,三人的说道,三人的欢声笑语,皆不有心,三人有三人的心事,三人也有三人的担忧。如是雪夜,将是如何,均是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