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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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轻轻悄悄的过着,年前的都城下了几场大雪,萧乐然总是在这样的日子分外没精神,她肚子也渐渐显出了形,似乎也正是因了这,她被管的更加严了。如今的她最长说的一句话便是,“我像个犯人。”

    苏迟默每每瞧她这模样也不心疼,不若轻轻笑道:“窈儿说要你去与她做伴呢。”

    萧乐然每每听了这话,表情也是丰富的,先是一愣,再是一怒,最后是一叹,当然若是以休在的话,还会附加一瞪。

    日子到了除夕那日的时候,冯虚阁一应的人都已然忙得不可开交了,家里红红火火的挂着红灯笼,下人们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连萧乐然这样的闲人也被折腾得有些吃不消了。

    晨起开始,苏迟默照例去了宫里,萧乐然也没能睡成懒觉,一大早便被宜喧、湫涟那一众人拉起来折腾头饰、衣服。光是一个发髻,宜喧就给她盘了一个多时辰,萧乐然几次瞌睡都被头发丝拉醒,她眼里常含的泪水,那是困与累的结晶。

    待到中午,苏迟默总算是回来了,萧乐然看着站在门前的苏迟默,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迟默,迟默,你儿子说他累了,这些浮华的外表我们不折腾了好吗?”

    苏迟默走过来,瞧着她那满眼的泪水,笑了笑道:“不要任性。”

    萧乐然被这回答深深的打击到了,“苏迟默,你变了。”她沉默的坐回凳子上,继续任由别人摆布。

    苏迟默看着她这模样,再看看一旁伺候的人,各个都笑得眉眼弯弯的,“不是我们想折腾你,今日要会苏家,晚间还会有宫里赏赐的菜,你说是不是要庄重些。”

    萧乐然一听,很是愁眉的点了点头,“折腾吧,我可以忍。”

    苏迟默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看着一众人围着萧乐然,嘴上眼里都是笑,“晚间我们吃了饭便回来,大家一道再吃个饺子如何?”

    每每遇到这样的事情,最早跳出来的必然是以休这厮,他满口应着好,模样滑稽有趣,萧乐然终是被他逗乐了,“以休,你说你这模样,以后怎么能讨得到媳妇呢?”

    以休一听萧乐然这么说,一蹦三尺高的那股子劲瞬间泄了不少,他偷偷看了一眼絮鸢,娇羞的一扭便踱到了苏迟默身边道:“公子,夫人欺负我。您可给以休评评理,我怎的就找不到媳妇了?”

    以休那轻轻的一瞥,瞥得小心谨慎,但终究是没有躲过苏迟默与萧乐然的眼睛,萧乐然继续逗着这个活宝道:“是我不对,是我不对,要不年后我们便把絮鸢许给你,迟默,你看如何?”

    苏迟默点点头,“也好。”

    絮鸢站在萧乐然身边,表情未有丝毫的变化,以休瞧着这模样的絮鸢,再看看周围的人,脸一下子便羞得通红,萧乐然这下还真是逗上了劲,“哎呀,看来我们以休是不愿意了,那便算了吧——”

    以休一听这话,记得脸似乎又红了几分,“不是……不是,夫人,我没说不愿意啊。”

    “那你的意思是愿意了?”

    以休不说话,低着头瞧瞧地看着絮鸢,恰巧这个时候絮鸢也正看着他,眼里淡淡,他不知絮鸢在想什么,心里的鼓点越大越响。就在这个时候,苏窈淑带着一应人来了。

    她走进屋子,笑吟吟的坐在苏迟默身边,“三哥,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苏迟默轻轻扶开她挽着的手,“不若是些逗趣的话,你怎么来了?”

    “哼,三哥这话是不欢迎我了?”苏窈淑扭扭身子,故作一派不高兴的模样。

    苏迟默拍拍她脑袋,很是宠溺的哄到:“三哥什么时候不欢迎我们窈儿了,你想来便来,我和你嫂子欢迎得很。”

    “这才是我三哥。对了,父亲方才要人叫你先一步过去,说是有什么事情急需与你商量。”

    苏迟默看了一眼萧乐然,又看了一眼絮鸢,絮鸢点点头,便瞧着苏迟默带着番茄模样的以休走了。

    苏窈淑看着萧乐然笑道:“嫂子今日真是美,似乎怀孕后也更加有气韵了。”

    萧乐然假笑道:“那是什么气韵,不若是胖了些。四妹妹以以后嫁人了有孩子便知道了。”

    “是吗?我可不想嫁人。”

    “那是现下没遇到想要在一起的人才会如此说,往后若是遇上了定然就想嫁了。”

    苏窈淑听着这话笑了笑,那笑里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说不出的莫名情绪,“若我说我早就遇到了呢?”

    “那便去寻了嫁。”

    “寻不到了,他瞧不上我。”

    萧乐然第一次与苏窈淑有如此私人的谈话,多多少少还是因了这样的回答而有些个惊讶,“哪有人会瞧不上你,你如今出落的模样,优渥的家世,哪有什么借口能瞧不上你。”

    “若正是因为我这家世呢?”

    萧乐然听了这话终于是明白了,原来这小姑娘是喜欢上了个与自己门第不般配的人,“那你介意这家世差异吗?”

    苏窈淑听了这话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平静下来,而且是毅然决然的回到道:“不介意,从来都不介意。”

    “即便是舍弃了现在的富贵也不介意?”

    “不介意。”

    “傻丫头,那便去大胆的追上一次,若是得到了此生便也足矣,若是未曾得到,此生也不会遗憾,毕竟年轻的时候,你已经尽力了。”

    “是吗?”

    “嗯。”

    苏窈淑见萧乐然这般的推心置腹,似乎也下定了不少的决心,甚至连看萧乐然的眼神都变了不少。她起身为萧乐然倒了杯茶水道:“谢谢嫂子。”

    萧乐然拿起杯子微微笑了,那种冰释前嫌的感觉让她全身都舒爽了不少。

    待到一切都准备就绪了,萧乐然便带着絮鸢与宜喧随着苏窈淑一道去了苏家,萧乐然从轿子里下来的时候,看着这宏伟的大门突然有些莫名的感触,苏窈淑拉着还在发愣的她大步走了进去,“走吧,父亲母亲应是在等着了。”

    萧乐然点点头随着她一道走了进去,熟悉又陌生的园子绕的萧乐然有些凌乱,宜喧在身后又递了个暖手的炉子与她,她点点头换过了手中那个已然有些凉的炉子,一时间身子暖和了不少。

    二人一道走到了后院,苏母已然在和其他的女眷聊着些什么了,一派和谐的模样直到萧乐然的到来才终算是打破了,萧乐然上前与苏窈淑一道跪在地上行了礼后,苏母命人拿了两个袋子道:“起来吧,这是你们的压岁钱。”

    萧乐然接过后便默默坐到了一旁,苏窈淑走到母亲身边和往常一般撒娇逗趣,一众的女眷也跟着笑了起来,萧乐然在这其中也不觉得寂寞,她握着炉子安安静静的发着呆,倒也算惬意。

    门外的大雪又不大不小的下了起来,屋子里的人一应的走了出去,赏雪饮茶,惬意得很。萧乐然坐在屋子里并未移步,苏母回头道:“怎的,老四家的媳妇不愿与我们这些俗套的人一道乐一乐?”

    一众的人皆是附和一笑,萧乐然也不慌,起身却未有挪步,“母亲,乐然的喘疾有些犯了,不能在寒气重的地方呆久了。还请大家一道赏得开心,不必在意我。”

    “母亲,我们去那边瞧瞧,前几日便听了下人说那园子里的冰晶梅花可是好看,我们去瞧瞧吧。”苏窈淑拉着苏母说道,看苏母也乐的去瞧瞧便回头看了一眼萧乐然,萧乐然点点头以示感谢。

    “夫人,这四姑娘如今这般的转变,是否——”絮鸢看着萧乐然那柔和的眼神,心里的警惕又提升了几分。

    “她不像那么有心思的人,应是无事的。”

    “是。”絮鸢站在她的身旁,皱着眉没再说什么。

    萧乐然看着絮鸢突然又想起了以休那猴子屁股的脸蛋,她笑嘻嘻地看着大侠说道:“絮鸢,将来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

    萧乐然看着一脸冷漠的絮鸢,方是问完了便后悔了,谁知絮鸢想也不想便说道:“救命恩人。”

    “哦?”萧乐然一听便知道是有故事的人,她眼睛亮亮的,迅速的与宜喧做了个眼神交换,二人齐声道:“谁啊?”

    絮鸢低头一笑,转身便走出去了,大雪中,她挥舞着手中的树枝英姿飒爽、英勇果敢。萧乐然看着她这模样,轻轻叹了一句,“完了,我们小以休怕是要从单相思变成没相思了。”

    “什么相思?是思我吗?”不过是一时的感慨,但从苏迟默的嘴里说出来便有了股子特别的味道。

    萧乐然白了他一眼,不禁意的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以休,以休还在傻乎乎的看着絮鸢舞者,萧乐然心里不禁叹了口气,并未与他说什么。她看着苏迟默道:“父亲找你做什么?”

    “与我说明哲保身是长命之道,要我放弃掷子钱案。”

    萧乐然是最清楚这案子的可怕的,但她不愿放弃,她知道,苏迟默也定然是不会放弃的,苏迟默显然看出了她的想法,只淡然道:“我自然是答应了的,面上的答应。”

    萧乐然看着他笑了笑便不再说什么了,此时那一众赏花的女眷也纷纷回来了,苏父从另一侧与他们正面而行,一众人到了屋子里便纷纷随着两位长辈去了筵席的场所。一路上大红灯笼已然点了起来,天暗得越发早了些,萧乐然被苏迟默悄悄的牵起了手,一道走在这狭长的回廊里时,萧乐然竟然有了一丝幻觉,那莹白如雪的宫殿里,有人牵着她的手,一路走到了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