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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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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青啊……以前他跟个书呆子似的。他家养了很多昆虫,蜈蚣蜘蛛之类的,我们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开始研究昆虫学,后来才知道这只是他的爱好。又比如他刚入职的时候,跟过专案组去车祸现场,两具尸体的内脏全被压出来了,他还能淡定地吃肉酱意面。带他的老法医都夸他天赋异禀,天生干这行的。他习惯在解剖前吃一块巧克力,一般情况下不会抽烟除非遇到一些难题。对了,玄青不能喝酒——」

    「好了好了。」孟雪诚憋着一口浊气打断苏仰。苏仰很少会说那么多话,除了讨论案子的时候。没想到第一次闲聊,聊的对象还是江玄青。如果他不阻止苏仰,没准苏仰能说上半个小时,把江玄青的家底全揭了。

    孟雪诚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白色的泡沫咕噜咕噜地往上涌。

    「怎么了?」苏仰故意问他:「我还知道江玄青很多秘密,想不想听?」

    谁想听啊?

    孟雪诚喝了一大口啤酒,杯子空了一半,平静地回答:「不了。」

    时间仿佛倒流着,又回到最初的沉默。苏仰夹起一块扇贝,用筷子将鲜嫩的壳肉挑出来,往酱料碟上轻轻一浸,再放入口中。

    孟雪诚一直觉得苏仰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优雅与从容,不刻意也不做作。他拿起杯子抵在唇边,掩去他唇边的笑意:「挺会吃的。」

    苏仰放下筷子,整齐地搁在碟子边上:「以前若蓝很喜欢来这种店,她比较会吃。」苏仰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来过烧烤店了,以前他总是嫌弃这种地方热,空气不好,吃的东西可能还不干净。但只要苏若蓝和他撒娇,妥协不过分分钟的事。

    孟雪诚微怔,啤酒在杯子里晃了一圈,连带他的心神也晃了晃。

    苏仰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弯弯的,隐藏在镜片后的目光是毫不吝啬的温柔。孟雪诚一直觉得苏仰的眼睛很好看,却甚少会有明亮的时候。可如今,里面竟像是装满了星辰大海,不经意对上他的双眼,足以让人沉沦在深处。

    不过这短暂的灿烂只保留了一瞬间,瞬间过后,便从海洋褪成沙漠,再无生机。

    孟雪诚给他倒了点啤酒:「来,干一杯。」

    苏仰拿起那半小杯啤酒,与孟雪诚举在半空的杯子碰了碰,然后一口气干掉。

    孟雪诚想给他续上一杯,但被苏仰拒绝了,他等会儿还要开车。

    孟雪诚看穿了他的想法:「喝点呗,待会儿叫车就是了。」

    孟雪诚这副随心所欲的样子不知道牵动了苏仰哪一根神经,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像是嫉妒他能这么潇洒,又像是羡慕他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他和孟雪诚是两种不同的人,他活着只是因为他必须活着。曾经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每当夜里做噩梦,都像是死过一回,醒来又会后悔怎么自己没有真的死去。他没日没夜地分析笑面这个人,最后却一无所用,宛如屠格涅夫笔下的罗亭,只懂些华而不实的理论。

    苏仰有未完成的任务,他还要追寻齐笙跟若蓝的死,这注定了他不能洒脱。

    可孟雪诚不一样,他本该如此,百无禁忌。

    苏仰放下杯子,说话的声音很轻,语气也很平淡:「有些事,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孟雪诚的手一顿,抬眼看着苏仰。

    苏仰担心自己说得太婉转了,于是补上一句:「尤其是笑面的事。」

    孟雪诚闲逸的模样一点一点裂开,眸色暗沉下来,却没有不高兴的意思,玩笑般反问:「怎么?我国法律什么时候规定了不许调查笑面?」

    苏仰忽然笑了笑:「我只是劝你不要浪费心思在他身上,你什么都查不到的。凡是和笑面接触过的人全死了。」他对上孟雪诚的目光,不慢不紧地说出三个字:「除了我。」

    孟雪诚的心微微一颤,从苏仰的声音里,他感受到了隐藏得极深的隐忍和恨。

    苏仰敛去笑意:「好好当你的小少爷就可以了。」

    孟雪诚噗呲一笑,虽然笑得有些勉强:「小实习,你用这个态度跟你的上司说话?」

    「哦,那你要像投诉陆铭那样投诉我吗?」苏仰反问。

    孟雪诚被这回真的被苏仰气得无话可说,只能干瞪眼。他原本是怕苏仰胡思乱想才换个话题的,没想到苏仰倒好,还有心思调戏他。

    桌上的东西被两个人消化得差不多,孟雪诚大方掏出钱包结账,可叶芷兰执意不收他俩的钱。孟雪诚和她在店里推推攘攘半天,越来越多的客人往他们这边看。叶芷兰索性把钱塞进苏仰的手里:「其他人都看着的,你们快走,别打扰老娘干活儿。」

    这时,一个妇人扯着嗓子来了句:「买单!」

    「来咯。」叶芷兰往后应了一声,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孟雪诚:「警告你们别乱来。」

    苏仰趁叶芷兰没注意,悄悄把钞票放在前台,用貔貅摆压着再离开。等叶芷兰收拾完,看到安静呆在角落里的那几张钞票,气得翻了个白眼。

    苏仰先前答应了孟雪诚在吃饭期间不谈案子,可现在吃完饭了,刚走出烧烤店他就问孟雪诚:「还是没有方凛的消息?」

    孟雪诚摇头:「没有。」

    忽然,凉凉的雨丝落在他们的脸上,这是临栖市七月的第一场雨,来得猝不及防。手里没伞,只能快步跑回车上,即便他们的速度已经够快,仍被淋了一身。

    「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苏仰问。

    孟雪诚的唇微微翘着:「海峯小区。」

    ……

    把孟雪诚送到楼下,苏仰开车折回,到家后他打了几个喷嚏,急忙脱下衣服去冲澡。他换上柔软的睡衣,泡了花茶,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珠。

    他打开书房的灯,然后扯掉盖在白板上的防尘布,用笔将所有的线索和已知的资料写在白板上,用箭头将有关系的线索连在一起。

    很快,白板上挤满了字。苏仰又把两份勘察报告仔细看了一遍,把不同的地方圈了出来——他们在发现谷清尸体的现场,发现了一段拖擦痕迹。

    这是唯一的区别。

    刘悦瑶和谷清的身高体重都差不多,如果凶手能抱得动刘悦瑶,自然能抱起谷清,可为什么会在第二次的现场留下这么一段托擦的痕迹?

    这是第一个问题。

    他将思绪重新整理了一遍,假设凶手在很久之前就侵犯了这几位学生,威胁他们不能报警,导致钱音不堪受辱自杀。

    钱音的父亲不闻不问,她的母亲可能根本不知道女儿寻死的原因,因此没有反映给学校。

    所以,凶手很笃定钱音的父母不会知道真相,他很了解钱音父亲的脾气,甚至知道她的母亲会在那段时间在家乡,才会选择在这段时间里侵犯钱音。同理刘悦瑶、谷清跟方凛,她们的家庭关系薄弱,就算跟家人说了,也未必会有人关心她们。

    那为什么凶手会间隔三四个月后,逐一杀害学生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凶手一开始只想着侵犯,并无杀人的念头?应该是发生了一些什么事,让凶手起了杀念。

    除此以外,还有一连串的问题,比如谷清给方旭的u盘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