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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也许简单也许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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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来,来到海州要讨伐岳风的人越来越多,包括岳风所有的亲人,此刻没有一个表明他们支持岳风。江湖变得很热闹,事态于是更严重

    “岳风他娘的敢抢抚今鞭、绑架妙真、分裂我们红袄寨和小秦淮,他的死期到了!”分舵的弟兄钱爽,义愤填膺地说着,似乎要亲自去苍梧山去把那岳风碎尸万段的感觉“为了妙真,鞍哥显然要去!把妙真找回来,再把岳风的头砍下来当蹴鞠!”

    “除了鞍哥,是不是还有很多的江湖领袖要来?”胜南面带忧虑地问。

    “是啊,好像不少呢,目前我知道的,就有短刀谷、咱们、小秦淮、沈家寨,还有洞庭沈庄、慕容山庄。这么多人,肯定能干掉岳风那奸细!”

    这事情胜南真的不得不插手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站在岳风的立场上为他说过一句话,胜南觉得很奇怪:难道这个人没有朋友?他担心五津杨鞍等人出事,也担心岳风有性命之忧

    “岳风是奸细?我看那张梦愚和李辩之才是奸细!”云烟轻声说,钱爽不由得一怔,啊了一声。

    “单凭他们两个,能把岳风诬陷到那种境地去?事情肯定不止这么简单。后面一定有更危险的人物在,看来我得出海去一趟。”胜南的话出口,钱爽再度啊了一声:“你在说什么啊胜南?难道你,你支持岳风?!”

    “是,不能让金人得逞,我要去苍梧山,在鞍哥和柳大哥之前找到岳风,不可以让他蒙冤。”胜南站起身来“爽哥,如果玉泽和宋贤来了,你一定要告诉玉泽我出海去了,让她在这里等我回来不要离开,知道吗?”

    钱爽惊诧地点点头:“不可思议啊胜南,你怎么会觉得,岳风他是好人呢?”

    胜南一笑:“因为我见过他,他的性格,不像是可以当奸细的那种。”

    “胜南我陪你一起去。”云烟轻声说。

    “不必了吧,你也先留在这里,等我的消息。”胜南想了想“你长途奔波了半个月,总要休息休息,不然会吃不消。”

    “不要,那样会无聊死的,而且你一个人出海,夜里孤单了怎么办?我最怕你万一难受了起来又烧纸,把船烧着了结果还没来得及见到岳风自己就葬身大海了。”云烟虽是开玩笑,内在的关心却溢于言表。

    “那好吧。”胜南笑着答应她,等她回屋去,只剩下钱爽和胜南两个人的时候,钱爽微笑着拍拍胜南的肩膀:“小子,真的好福气啊,这么孱弱的一个姑娘,陪着你天南地北地闯荡,你要好好珍惜,知不知道?”

    “爽哥你放心,我会保护她。”    傍晚,往磅礴雾气里寻找苍梧,云烟舟行半途,便昏昏入睡,倚着胜南的肩做梦了,她在睡梦里,很悠然,很幽静,令胜南不忍心去打扰。

    胜南向四周眺望开去,那浩瀚广袤的苍穹上,浮云变更,如野马游龙,凝烟聚沉,尘埃雪花,远方的岸早已化作一点,山脉也只剩下青黑色一笔。一切,像已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近处是水,远方是浪,再远些是海,如果他孤身一人,他会觉得孤寂彷徨、欲哭无泪,因为这个世界,好像被虚幻笼罩着,可是,有云烟的陪伴,胜南心里不免一阵踏实她进入自己的生命,和玉泽的方式不一样,玉泽是情窦初开的那种爱,而云烟,和她的情感很微妙很轻淡,似乎是某种心有灵犀,可以粗茶淡饭却一样的惊心动魄。其实他明白,当自己对沈延有歉疚的时候,对云烟的感觉,已经超过了普通朋友

    可是现在,玉泽还没有出现,想什么都不公平。胜南在心里轻叹,曾经答应了玉泽要保护她,承诺到现在还没有开始兑现,希望自己对云烟对沈延不要食言    别九州,极天仙境。刚刚登陆,就发现这座岛上风很大。血红色降临在苍梧山境内,海岛上都有些橙红。

    狂风卷起云烟的发结,她耳后的紫色丝绸随风而滑,一头长发跟着那紫色一并垂落下来,云烟忽然哎呀一声,花容惨淡,玉手托额,倚石而立,有些站不稳,胜南惊觉:“怎么了?”云烟脸色苍白:“我我头晕”

    胜南伸手去触她额,再来试试自己的:“一定是风太大你受了凉可带了药在身上?”

    “好好像独独把那忘了”云烟疼得泪流不止。胜南察觉到她异常痛苦的样子,心里真是不忍其实她完全不必和自己一起吃这么多苦,这个时候她完全可以在建康安稳地生活,或者就算来了海州也可以先留在城中等他回去,可是她陪他一起为的是什么,只为了他不要孤单一个人!他却只能看着她痛苦而不能救她,不禁心急如焚,一边左顾右盼寻找人烟一边狠狠地说:“若是我可以替你头疼便好了!”

    云烟一愣,满足地看着胜南背影,像大旱中的一滴甘露,再疼都无所谓,上前去从后抱住他:“胜南,你要是替我头疼了,我哪里背得动你?”说罢脸一红,呵呵地笑起来。

    胜南不是傻子,听清楚了笑着奉命负她在身上:“你真的歹毒啊,话里有话。你要不先睡一觉?我估计那边有人烟,等你醒过来的时候,我可以保证你已经睡在客栈里了。”

    云烟点点头,微笑睡在他背上。    就在赶路时分,阳光已经变得很稀疏,风依旧流动很快,远方还隐隐传来一种微弱的曲调,那音色不似箫不似琴,胜南一喜,循声奔过去,曲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好听。拨开木丛,他听到那婉转乐声倾诉的一曲,正是凤求凰,胜南明白人烟不远,而背上云烟呼吸渐渐平和,他心情明显不像刚才那般糟糕,即刻顺着这乐声走到丛林尽头,荒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涓涓溪流,连绵伸至远处,在胜南站的地方,恰恰是岔道口。

    一只小船从上游轻流漂下,依稀可见几个彩衣少女,她们一个个朴素装扮,却给这冬季山水添了些许灵动,尤其是中间那一个,曲子便是由她吹奏的,她一停曲,胜南就看清楚了这乐器,竟是一片树叶,胜南不由得惊叹不已,想不到她可以衔叶吹出琴曲的一丝感觉。

    那些少女并未注意到胜南,全和这衔叶少女打趣:“阑珊妹妹想求谁啊?”再近一些,胜南看见这少女的脸蛋,在这群少女之中,显然是她最出众,身姿绰约,楚楚动人,还保留着一份恬静和单纯洁净,和她的名字很般配。阑珊面上一红:“姐姐们又在寻我开心啦!”姐妹们立刻起哄:“啊!脸红了!”“阑珊长大了!”阑珊想岔开话题,回过头来碰巧看见溪边的胜南,低声惊呼:“那边有人。”

    那些姐妹们循声而来,都是友好亲切的目光,胜南反到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抱歉,在下不是有意要听,只想请教姑娘们,附近最近的城镇和客栈。”那群姑娘们回答了胜南,阑珊轻声问:“那位姑娘,是不是正在发烧?”

    胜南一惊:“是是啊,姑娘好厉害,一眼就可以看穿!莫非姑娘懂医术?”有个少女似乎是头头,她使了个眼色,船便靠岸来接胜南和云烟,胜南感激地上船去,云烟微微醒转,从胜南背上下来:“姑娘衔叶而歌,着实好听。”那少女见阑珊羞涩不言,笑着替她答:“姑娘过奖了,阑珊都快不好意思了”

    阑珊微微一笑:“姑娘你放心,小女子研究医术多年,熟悉各种各样的病症,你若是不嫌弃,和我去一趟山庄如何?我来帮姑娘治病?”云烟喜道:“好啊”精神骤然好了许多。少女们笑着说:“阑珊是苍梧山最有名的大夫啊,听说过她名号吗?逐月神医!”胜南略带感激和敬佩地望向阑珊,她给人第一印象是文静寡言,但是她简简单单、与世无争,干净得不涉尘世、一尘不染。阑珊身形还未完善,含苞待放的年纪,却是这仙境里,最湛蓝的色彩。

    石泉漱琼瑶,纤鳞或浮沉。不觉舟移,只感水滑。

    胜南看云烟心理作用精神大好,放下心来坐在她身边,忽然想起了什么逐月神医!这阑珊姑娘来自逐月山庄,而且,张梦愚和李辩之在黄天荡的时候依稀也提起过“阑珊”这个名字,胜南不由得心下一喜。却听得那长侍女问:“阑珊,刚刚问你的话还跑题了!凤求凰啊”阑珊羞红了脸:“你们再敢胡说我就去告诉少爷把你们逐出山庄去”长侍女调侃:“喔?难道是少爷?”

    云烟看到阑珊的娇羞模样,帮她岔话地问:“逐月山庄,是不是姓张的人统治?”“姑娘何以知道?”阑珊点点头。

    云烟叹了口气:“你们家少爷我也见过,只可惜没有一个少爷的样!”

    侍女们脸色均是一变,阑珊的脸上如果胜南没有看错闪过一丝笑,那感觉说不清楚,似乎是一种得胜的笑意。

    那长侍女问:“敢情姑娘和我们山庄有过节?”

    胜南立即解释:“姑娘多心了,在下只是在此过路,并无他意。”云烟虽然很多方面聪慧过人,可是走江湖还缺少些必备的防范意识。

    长侍女瞟了两人几眼:“阑珊,带他二人从后门进去,千万别被人瞧见,明日一早就送客。”云烟诧异地望着这侍女,她一脸严肃凝重,云烟这才知道是自己错了,朝胜南吐了吐舌头,阑珊赶紧道:“玉壶姐姐,他们”只是这玉壶用眼神表示了这决定不可辩驳,阑珊低下头去:“可是,这姑娘病症不轻,一天之内都不适合远行。”玉壶叹了口气:“你小心着点”

    胜南本欲询问这群侍女庄中之事,但见她们神色表情,也知个个守口如瓶,心想为今之计,只有暂先潜入这逐月山庄、在首领们会晤之前把岳风的事情弄清楚再说。    和这群侍女在山庄正门分了手,阑珊从一偏处选道,撑篙继续替两个远道之客引路。

    阑珊是溪上的一道风景,静若沉璧,可以净化所有的污浊。

    “阑珊姑娘高姓啊?”云烟觉得这女子尤其不俗。阑珊嫣然笑:“我姓叶。”

    “夜阑珊?这确是个有诗意的名字。”胜南感叹。云烟嗯了声:“对啊,比我名字好多了!”

    叶阑珊疑道:“姑娘尊姓大名?还有少侠?”“在下林阡,她叫云烟。”

    阑珊沉吟片刻,笑道:“云姑娘真不知足啊,抢了一个虚幻缥缈的名字。”她顿了顿,叹了口气。

    溪上笼罩了一层雾霭。

    朦胧,徘徊。    后门与前门的差别后门匾上的字迹明显剥落了不少“逐月山庄”四字隐隐约约透现出沉郁的悲壮。

    这里还是能够听见风、嗅到风、感觉风。

    微惊,微香,微醉。

    “这是海风,大海离这里不远”阑珊解释。胜南忽然想起了什么:苍梧山的风很傲骨不知是谁跟他讲过这句话,他想:也许可以说是“彻骨”吧

    忽然吹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断裂声,似乎是有人在砍柴。阑珊上前去:“爹!”那砍柴人放下斧头来,将手在身上擦了擦,笑着起身:“阑珊,回来啦?”因为他是阑珊的父亲,林云二人不免也多观察一些,他长相平庸,身材偏胖,小腹微凸,应该也是张家的佣人。

    阑珊解释说:“爹,他们二人是来山庄治病的,可是玉壶姐姐怕节外生枝,不让他们从前门进,所以爹,咱们先收留他们几日如何?”砍柴人木讷地看了他们一晃:“好啊”得逐月神医的对症下药和亲自服侍,云烟的恶疾总算是有些许稳定,不久便觉血脉畅顺,安然睡去。

    阑珊替她把一切打点好了走出屋来,看胜南在窗外仍旧不愿意离去,笑着说:“林少侠,尊夫人得的风寒虽然来得快,去的也快,你不用太担心。”

    胜南一愣:“叶姑娘误会了,她不是在下的夫人”

    阑珊微微笑:“不是夫人也快是了吧?你瞧瞧,你手上全是汗啊”胜南面上一红,无言以对。    夜半醒来,不知道云烟怎么样了

    胜南突然觉得有一种死的沉静这里是逐月山庄一个曾经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地方,在海之外

    此时此刻,没有谁值得自己信任,他单身一个人,在空旷的屋里,对着外面冷冷的月亮发呆。

    “吱呀”一声,门开了,对面屋子里踏出一个少女的脚步来

    叶阑珊!

    胜南打了个寒颤云烟会不会出了事?!

    他莫名地害怕起来:这个叶阑珊,会不会是逐月山庄的一粒棋子,她想害每一个来调查命案的人她害死了云烟?不然她怎么会深更半夜还这么诡异地出现!

    他被这种胡思乱想吓傻了。

    可是,她不像啊,即使她一身幽灵的装束,也是个善良的幽灵。胜南随即觉得自己有点杞人忧天。

    因为阑珊纯净如仙子。

    她此刻一身白衣,站在如水的月光底下,呆滞地仰望天空,像在祈祷着什么,忽然间叹了口气,在怀中摸出了什么来。

    夜深了,原本只听见心跳声。

    骤即乐声如流泉般潜入心田。她又在衔叶而歌了。

    胜南费解地望着她:她不会是毒邪之人可是她身上一定有事情

    她吹了一半,蓦然停下,掩面抽泣起来。

    风吹过,吹落一群树花,洒在水面上漂流。

    胜南猜,她应该是在思念着一个人。

    她的母亲吗?    也许,她简单,又也许,她神秘。

    无论是简单还是神秘,都源于逐月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