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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阡陌之伤命不相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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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事情似乎命中注定会发生,怎么逃也逃避不了。一个错误,就算你想改,也没有机会

    邬起盛一把拉住秦日丰:“你在讲什么啊?你要读书?你笑死人啊!”秦日丰一脸凝重:“我说的是真的,你别拦我的路,我来这里是告诉你,别指望我和你继续胡闹下去”

    “你?秦日丰?你中邪了?”邬起盛哈哈地掐他的肉“你不喜欢娘们啦?你装什么啊?你怎么啦?”

    秦日丰拼命地抵制住他话里的诱惑:“那些,都不是我的本性”

    “不是你本性?你是男人,男人就该对娘们有漏*点!喂,我刚刚和阿烈打好招呼,你不会临阵脱逃吧!”

    “可是,我答应了,不再玩女人我要悔过自新,对”秦日丰突然间守不住阵线,有些动摇,在动摇之后,幸好还是倾斜了回来。

    “那就这一次好不好,最后这一次你要想,你口里说的那个小娘子是倾国倾城的貌啊,好不好秦二公子?你只要干完了她,再答应你哥哥也不迟”

    秦日丰骤然间找到了藉口:“好,好,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要不,明天?”

    说是最后一次,那就必须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做不到,贪婪地还想要再下一次,那你的下场,就是在再下一次之前结束    这一夜,云烟并不知道在这个陌生的建康城上,竟会有两个恶霸少爷的眼睛会盯上她,只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想起沈延,想起林阡,心里像在滴血:我这是怎么了我的逃婚,明明是对的

    黄天荡、幽凌山庄、廿四桥、北固山,也曾经对自己说,之所以不嫁给那个其实出类拔萃的政坛人物,原就是为了遇见这个江湖领袖

    下半夜,她听到了一阵悠然的箫声可是,难受就难受在,他其实只是在为沈延牵线搭桥?

    可是,为什么沈大哥会喜欢我呢?而他,对我真的没有什么感觉吗一时间再难以入睡,那箫声忽远忽近,若即若离,波动起伏,她光着脚从被窝里走出来,焦急矛盾地踱着步子,来去有二十多来回,时不时地摸出那只玉钗来看是不是应该,告诉他和沈大哥    清早胜南刚刚起床,走到楼梯口,就只看见云烟独自一人踉踉跄跄地往外走,步伐有点凌乱,环视四周,偌大一个冲渑酒馆,只有清平乐一个老板在,胜南不知怎地心有些忐忑,抱着酒坛子才喝一口,就喝不下去了:“清平乐师兄,沈延和醉花阴呢?去了哪里?”

    “哦,酒馆里有些东西不够了,一早就出去买了。”清平乐笑着答。

    “那么,云姑娘这么早去哪儿?”胜南想起刚才云烟的背影,还是有点担心。

    “云烟姑娘说她头疼发热,药正好吃完,出去买药啊”清平乐说“看得出来,脸色是不大好,她体质不可以闯荡江湖的啊刚刚问她要不要找个人替她去,她说不用了要自己去,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这时候,吃早饭的客人多,也实在找不到人帮她去”

    胜南摇了摇头:“她要是早说,我就帮她去了这样,我去拦她”二话不说带着酒坛出去拦她,转了个弯冲上大路上的时候,却看不见方才只有几步之遥的云烟

    奇怪,虽然建康城一早就很热闹,云烟的身形衣着还是相当好辨认的,加之她生着病,应该跑不远啊,不祥之感袭上心头,胜南扣紧了酒坛子往四面八方寻找,直觉云烟就在不远的地方

    凝神细听了片刻,果真传来云烟熟悉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让开”胜南大惊,一震回眸身后有一堆人群,云烟显然是被一群人围在其中他刚才与这人群擦身的时候,还以为是谁在卖艺,没有太过留神,此时看见不由得义愤填膺:这么多人,居然合起来欺负云烟一个!

    云烟被那帮人带着敌意地围在当中,为首的那个只要是建康人都认得:“小娘子不要害怕,今天是我秦二少最后一次搞娘们,你很荣幸的哈哈”“畜生!”云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面色惨白,狠狠地骂他和邬起盛。

    “哈哈,好,畜生,我喜欢这个娘们!够劲儿!”邬起盛笑道,秦日丰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云烟拼了命的推,却推不开

    胜南冲进人群,每拉一个每向后扔一个,人群原本裹得和几层煎饼皮一样,被他一层层地掀了撕掉,扔稻草人一样地摔开,直到可以发现中间那个果真就是云烟的时候,恰巧看见秦日丰把云烟揽得那么紧那么近,怒不可遏,直接将手里酒坛子砸过去,啪一声秦日丰幡然醒悟的同时,头破血流地晕了过去。

    胜南伸手即刻将云烟从对面拉了过来,因为川宇的关系,他对秦日丰再怎么讨厌憎恨也不至于去要他性命,砸晕了他就算,背负着云烟准备离开,而面前众皮自发地重新包起来,再度里三层外三层地进行攻击立刻就是一个仆人一掌劈来,力道凌厉不似平常家丁,胜南急速掐住那人的腕随即便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一并上来抬脚踢他,胜南将第一人一拖当盾牌,身子一转抓住第二人后心双手一抛,将那二人往对面两人身上撞。上去几个沦陷几个,邬起盛显然不是傻子,赶紧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躲在了转角里,救星就只剩下那个叫阿烈的人    胜南初始战无对手,蓦地脑后生风,竟有一人以刀相胁,胜南背对着他,以脚相抗,那人却骤然间消失了影踪,胜南微微一愣,即刻那人和鬼一样刀亦在胜南身侧!

    难道是移形换影术?胜南心下一惊,来者不善得很!恐背后云烟受伤,他必须尽快把这个人解决所以当前要目空一切等闲之辈,专心致志捕捉这个人的身体再发现他的破绽,幸好这时候其余敌人大多已经败溃,他不假思索,当即抽刀而出!

    云烟昏沉地闭上眼睛再睁开,耳朵屏蔽了周围一切嘈杂人声,只在意他一个人的呼吸声,还有他饮恨刀的声音原来,是胜南来救她了,胜南一次次地救她,她也猜到胜南会来救她

    她知道他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遇见了前所未有的劲敌,不然不可能这么久还没有胜利的进展,她看不见胜南此刻的表情,也不了解这一战究竟多么艰难,但此刻对她的意义多么不同寻常,她心里的感情,不是兴奋,不是幸福,不是满足,而是心疼就在那一刹那,胜南刀气一震,她心口被什么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明明被他保护得毫发无损,她却忽然为他心疼。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的敌人,移形换影、变幻莫测,刀刚刚出现在某个地方,人却已经开始往下一处偏离,更可怕的是,他的刀和移形换影术配合得天衣无缝,胜南短时间内只可能步步为营,谨慎防备,完全找不到得胜的方法,文暄的紫电清霜、吟儿的一剑十式,几乎都不可能用以与之抗衡,胜南脑中忽然灵光一现,他未必要用别人的方法啊,他有白氏长庆集庇佑,白氏长庆集曾告诉过他,他和饮恨刀是一个整体,饮恨刀是他的内力,他是饮恨刀的灵魂,对付进攻迅猛难以捉摸的对手,他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一部分灵魂和现实割裂,潜入饮恨刀中去,凭刀的直觉判断对手的刀下一刻的方向。简而言之,就是把自己割成两半,一半还在战局背负着云烟,一半潜入刀气的漩涡里,静悄悄地杀敌。

    对手的刀和身体都在不停地换位,速度方向无懈可击,可是对手的手和刀之间有一条固定不变的长度,就是这段固有刀长,饮恨刀可以牢牢地把握到。

    其实,器人合一,物我两忘,谈何容易。此情此景,却迫不得已,只有当他林阡和饮恨刀不分彼此的时候,他才可以最直接地指挥饮恨刀去捉对手!找到了对手的位置,再斩杀对手取胜也不迟!

    莫非也曾经和自己探讨过白氏长庆集里的这句话“灵魂与现实相离,精神与刀剑相通”当时他觉得很费解,莫非却为了参透这句话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我觉得啊,要真的和刀剑结合在一起,首先要和刀剑很亲近,刀剑很灵性,知道和自己的主人心有灵犀,第二点就是全神贯注地迎敌,达到忘我无我的境地,要做到前两点就必须记得第三点啊,在你进入状况的同时,不管多么强大的敌人,你都要把他当成一只在你面前不停飞的苍蝇!”

    第一点饮恨刀可以做到,第二点,就必须由胜南自己领悟,他有能力割开自己,一半精神留在人世,一半精神去了虚空。万事开头难,但胜南,属于越久越入状态。

    第三点?无论莫非是不是在说笑,胜南已然从招式、内涵、战意各个方面迅雷般与饮恨刀相融

    对手刀越快,自己眼里的对手就要越慢;对手把最多的招式融入了最短的时间,那么自己就要用最少的时间感受出对手最大的意境;对手越强大,自己眼里的他就要越小,他越小,他的刀就越没有危险,就越捉摸得到把他当作苍蝇也罢,无论它飞得多高多远多急多快多有变化,它始终逃不过饮恨刀追击的范围;它在眼前毫无章法地乱扑乱撞,但毕竟在眼前,饮恨刀可以清晰地看见;它不停地轮换,无论怎么换,但是气味、呼吸、声音都在饮恨刀的掌控之中!

    忘记周围,深陷战局,越战越兴起的胜南,万万想不到,他忘记了周围人,周围人却没有因为他忘记而真的就不存在!    如果可以倒回去,他是不是可以停止住他不灭的战火,是不是不会把那一刀送进对手已露的破绽里去那一刀很精彩,刀谱真的不可或缺,气势也许可以让天地为之久低昂,日月因其暗无光,那一刀可以说是他闯荡江湖以来的第一次收获可是收获的同时他却失去了,他宁可不要那气势,不要那刀谱,也不要那精彩,不要越战越好的状态和激越,不要

    骤然清醒的时候,他只看见刀下倒下的那个人,血肉模糊,惨不忍睹,饮恨刀的力量,本就可以把任何平常人撞死,更何况,是一刀恰巧砍在最重要的后脑勺!那个人原先是倒在地上的,刚刚晕晕乎乎地站起来,却正好站在胜南和阿烈之间,替阿烈重重地挡了这一刀;那个人为什么原先倒在地上?因为胜南用酒坛子把他砸晕在地,后来一直全神应敌忽略了他的存在,直到胜南这一刀挟巨力而去,必胜无疑的时候,他作为一个无辜者,只是要爬起来,不碍任何人的事情,却迷迷糊糊地送命当场!这个当场就被胜南砍死的人,是谁,是秦日丰,是川宇的弟弟

    那是一个他千不该万不该杀的人啊周围人尽数吓懵了,想不到秦日丰惯有的强抢民女,竟然会如此惨烈血腥地结束!不用多久时间,大呼小叫着,一哄而散

    阿烈方从震撼中出来,叹了口气,将秦日丰的尸体负在背上,回过头来看他:“建康城,果然处处都是人才,你的刀法很厉害,我叫完颜猛烈,是金南第五,阁下的刀,将来有缘再讨教!”邬起盛惨白着脸躲到阿烈身旁来,原试图探秦日丰的鼻息,却被秦日丰血淋淋的头吓得放弃

    胜南怔在原地,长刀上的血,没有凝结继续往下流,为什么,明明生而为杀人,却感到害怕,彷徨,无限的悔恨

    云烟的病情不可以耽搁,无助中的胜南,不知是什么支撑着自己走到了药铺去将大夫请来看她,那大夫给云烟开了药方,然后和胜南说:“这位姑娘发烧很厉害,迟一刻都会有性命危险。”

    胜南在窗外看着酣睡中的云烟,居然手还在颤抖:我当时,为什么要杀了他我怎么能对不起川宇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    他,忽然间失去了一切的快乐。

    茫然中,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去背负这一切罪孽。

    又闻见浓烟的气息,烟多么自由,不像他,要被束缚,束缚在他和川宇若有若无却血浓于水的亲情上。

    他也许,连川宇的容貌,都还没有牢牢地记得。

    川宇,好短暂,从遇见你,到你恨我,到你失望以后退让,再到你退让后要重新再恨我

    为什么,我们逃不开对方的人生路,我该怎么,再面对你一次    夜半时分,冲渑酒馆的门前。

    沈延套好了车马,准备完了干粮和银子,递交给胜南,云烟虽然还在低烧,却执意要到门口来。

    清平乐压低声音说:“胜南,咱们大家分析了就这么做:你先去金国那边避一避。衙门虽然要抓你,日后可能会在宋国境内通缉你,想必也不会为难我们。”

    云烟首度见到胜南脸上有这般的落魄,只听他低声道:“也许在川宇的面前,我只能这么残忍,次次伤害,次次又逃”

    沈延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难道真的是命不相容?有川宇在的地方,胜南根本就不应该出现转过头去问云烟:“我要送胜南一程,你也送送他吗?”

    云烟的眼泪情不自禁掉落:“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是罪魁祸首”胜南摇摇头,低声抚慰:“没有,没有,不关你的事,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意,让我一次又一次地负疚,根本没有机会偿还他”可是又怎样,他不能在现在这关头被一场莫名其妙的牢狱之灾打败,他也不能留下来去面对川宇或者玉紫烟,现实就是这么残忍,怎么走都错,从前川宇遭遇过这般的残忍,现在总算轮到了胜南,这个看似幸运可是也一样不幸的人    马车在路上缓缓前行,三个人没有一个有心情说话,连道别的心情都没有。没过多久,胜南轻声说了一句“我走了,保重”随即毅然跳下了马车去,卸下一匹马来,头也不回,让人无法了解他的难受和忧愁。继续用这样的态度应对生活,疲惫,且颓废,三年以前,这条路上,他的弟弟,也一样离宋赴金,也一样地很明白:未来是未知,生活本来就是遗憾,退不了,而前进的方向,却有多少不安的试探

    当时那个林阡,和现在这个,一样的坚决。    泪眼朦胧中,云烟拉住沈延的衣袖:“沈大哥,你把这张纸团交给他好不好?”看得出,这是一张揉了无数次终于揉皱的纸。

    胜南还没有驰出太远,沈延不加思考,立即追上前去,而云烟,掩面痛哭起来。    沈延策马疾追到胜南身边,脸色苍白,声音也有些颤抖:“这这是云烟让我给你的,她要我呈给你看”

    胜南一怔勒马,展开那纸团来,字体很娟秀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胜南看得全身僵硬,他何尝不知这首词写情写思写伤?!可是云烟为什么要写给他?意思已经明明白白,这么多日子以来,他、沈延其实都错了!

    沈延刹时泪流:“可是我偷偷看了”

    胜南一震,纸随刻落在地上,他赶紧下马捡起来:“沈延”

    沈延泣中还有苦笑的情感:“胜南,你知道吗?你说过,要给我们牵线搭桥,可是,她却在过桥之前爱上了桥其实,感情这东西,真的很奇妙”

    云烟见沈延拦住胜南,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当即也牵了一匹马步步过来,她心爱的男人要逃亡,那她也要跟着他一起逃亡。

    沈延看她过来,结束这僵持立刻要离开,胜南一把将他拉住:“等等,你别走,我不可以把她牵扯进这件事情,这是要逃亡!不是简单的闯荡江湖!她的体质,哪里做得出来!”

    沈延一愣,回头看了云烟一眼,虽然她追逐她的爱情没错,但他也觉得,云烟没有武功傍身,身体又弱,如果只是闯荡江湖倒好,偏巧这时候是胜南自身难保的阶段

    胜南轻声道:“云烟,我希望你明白,在了却玉泽这桩事情之前,我的心里装不下第二个女子,请你原谅,我的拒绝。”

    云烟微微一笑:“我哪里没有料到你会无情拒绝,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林阡,就会连带着你喜欢蓝玉泽一起喜欢,我今夜把自己的感情说出来,是希望你明白,我、沈大哥和你之间的关系不应该像现在这样错位,我不可能任你一个人落魄江湖,自己却安稳地过活,还害了沈大哥。你看完这首词,不必这么快就要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必尴尬,我会和你一起等蓝姑娘的重逢,等到你跟她重逢了把事情澄清了,我才心安,无论什么结局,都想到时候再说。”

    沈延亦知她心意已决,留在建康是绝对不可能,也站在她的立场上对胜南说:“有些事情,并非你我可控胜南,你保护好她,虽然是逃亡,相信你可以保护好她,吟儿说,你做什么都有安全感,应该没事,而且,连吟儿那样的粗心大意你都可以保护地好好的,更何况云烟呢”

    胜南看见夜色之中,云烟的嫣然一笑,方才他是孤独,现在有些迷惘,有些疑乱,却更多的是感动。    这正是爱恨情仇一聚散,当年均付一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