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琵琶才女 > 第七章

第七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四宜书屋的庭院中,树影婆娑,两旁种了几株桂花,白色的花苞结满枝桠,阵阵扑鼻的香气随风飘送。

    两度不请自来的上官晴婀娜多姿地走入四宜书屋,头上戴着金丝珠髻,斜插了根白玉凤钗,脖子上戴着珠宝晶莹、黄金灿烂的缨络圈,身上穿着紫缎窄银袄,下系着翡翠撒花绉裙。

    上官晴的衣饰一向华丽,不过,如此精心装扮倒也不多见,只因她今天志在必得,非要方慕平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不可。

    “表哥,”她莺莺呖呖地问道:“怎么有空看书?”

    方慕平阖上手边的书,招呼道:“晴妹,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上官晴瞥见方慕平手边的书,不解地问道:“表哥,我记得你一向不喜欢李商隐,怎么今逃诹起他的诗来了?”

    方慕平笑道:“闲来无事,愚兄想替‘恋荷轩’写一幅对联。李商隐的‘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此诗清新典雅,情致缠绵,很适合作为恋荷轩的注脚。”

    今生,他和逸云若能像李商隐的绿叶红花一般,同舒卷共开合,命运与共,那他就别无所求了。

    上官晴反问道:“又没有人住恋荷轩,何必大费周章替它写对联?莫非表哥想安排谁去恋荷轩住下吗?”

    上官晴一语说中,方慕平只好招了“秦夫人一行十多个人住在幽兰榭,空间太拥挤,我想说服逸云搬去恋荷轩。”

    小魔头留在幽兰榭,这样她就不能和他抢逸云了,想到心上人,方慕平脸上写满了柔情绮思,沉浸在甜腻的回忆中。

    逸云腼腆羞涩,若非对他芳心暗许,怎么可能让他在朱唇上烙下印记?一念及此,他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上官晴咳了一声,把他从遐想中拉回来,她岔开话题,问道:“表哥,最近你好像特别闲。”

    闲到没事找事替恋荷轩写对联,闲到成天成晚去幽兰榭找逸云,她定要把逸云的身影从表哥心中彻底拔除。

    方慕平笑道:“圣上准窦大人归隐,两淮防使一职由秦大人接任,等秦大人将湖盗绳之以法后,就会来这里接女眷回涿洲的官邸。”

    “这段期间内,圣上体念秦大人无暇兼顾两淮访使的公务,命窦大人暂行视事,直到秦大人到涿川上任为止。所以,除非是迫在眉睫、不得不及时决断的案子,否则窦大人裁示静候秦大人回来处断,愚兄托大人的福,最近着实清闲。”

    “那群湖盗很难对付吗?”上官晴皱眉问道:“为什么秦大人剿匪都快三个月,还是未竟全功?拖太久了吧!”

    “详细的情形,愚兄也不清楚。”方慕平的笑容里有丝担忧。

    三个月来,他过得悠游惬意,消遥快活,他不愿将韵光虚掷、岁月空添,他老大不小,早该娶妻生子了,于是,他日日去纠缠意中人,强拉着逸云在石边渚畔喁喁细语,说不尽的情话绵绵。

    逸云很怕人们在背后指指点点说闲话,她宁可待在幽兰榭教小魔头念书,也不愿意和他出去。

    秦夫人经常藉故把女儿带开,省得小家伙阻碍两人进一步的发展。有他和秦夫人两人联手,逸云哪还能推拒?只好任由他拉着她到处游逛。

    热恋情浓,他心中的畦碍,只剩下逸云对秦大人不寻常的关心,他发现每次秦大人捎信说归期延后,她就会闷闷不乐,她又不认识秦大人,为什么那么关心秦大人?

    “秦大人一天不来方家,”上官晴导入主题,冷冷地说道:“秦府女眷就可顺理成章地赖在方家不走喽?”

    方慕平心下一凛,说道:“晴妹,秦夫人是方家的贵客,你万万不可失礼。”声音中充满了警告之意。

    上官晴的大小姐脾气也发作了,怒道:“我又不是三头六臂、不死金身,哪敢得罪官夫人?表哥太多虑了。”

    若是别人,那就不见得。上官晴磨刀霍霍向秦云漪,准备一举将她撕成碎片。

    他严辞嘱咐道:“晴妹,你既是方家的亲戚,言行举止就代表方家的立场,别让愚兄难做人,好吗?”

    “表哥!”上官晴怒道:“你信不过我吗?秦夫人是你的主母,我巴结都来不及,怎可能失了礼数?”

    方慕平自知理亏,连忙安抚道:“晴妹,你别生气,愚兄失言了。”

    容色稍霁,她指控道:“表哥,你不只失言,还失心病了,逸云是个歌妓,恋荷轩那么出尘绝俗的亭榭,给她住谤本是糟蹋。”

    “住口!”方慕平握紧拳头,抑下揍扁上官晴的冲动,他亲生妹子也不能侮辱逸云,何况一表三千里的上官晴。

    不知死活的上官晴继续道:“风月女子哪可能还是完璧之身?韩罖说的对,‘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表哥,醒一醒吧!戴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白替别人养儿子,哪值得沾沾自喜呢?”

    方慕平愈听愈怒,突然手掌一翻,在身旁桌子上猛击一掌“砰!”的一声,木桌登时塌了一块,他冷声说道:“君子交绝,不出恶声,你马上离开。”

    表哥竟要将她扫地出门!上官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哀泣道:“表哥,你骂我,为了逸云这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你居然骂我”

    不待她说完,方慕平指着四宜书屋的大门,口气已经冷到不能再冷“我再说一次,你马上离开,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上官晴脑中一片混乱,表哥不可能对她如此绝情,都怪逸云那只狐狸精,是下了销情降还是茅山草人术?居然把表哥迷得七荤八素。

    “杀了作法的人,符咒就没效了”多年爱恋,一夕成空,上官晴的神智濒临崩溃,她恨恨地说道:“我不会放过逸云的!”

    方慕平大惊,呼的一声纵到上官晴身前,他警告道:“晴妹,你若伤了逸云一根寒毛,我绝不饶你!”

    上官晴阴森森地冷笑“表哥,你护得了逸云一时,护不了她一世,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我早就说上妮子不安好心,果然不出我所料。”守之榆破口大骂,和渡劫一前一后走进四宜书屋。

    “阿弥陀佛,”渡劫庄严念诵佛号“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老贼秃,闭嘴啦!”上官晴哪有心情听渡劫说佛理?渡劫也许能渡人劫难,却渡不了因爱生恨、作蚕自缚的她。

    渡劫愕然不语,他踩了几十年的江湖路,第一次被人当面叫“老贼秃”

    方伯父!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线曙光,上官晴想到方焕元最疼爱她,只消在他面前淌下两滴眼泪,骗取他的同情心,他就会叫表哥娶她。

    死老太婆既然什么都听到了,她再装乖还有什么意思?上官晴流露本性,指着守之榆的鼻子道:“表哥的婚事,自有方伯父作主,方伯父没有发疯,不可能让表哥娶歌妓,你们别作白日梦了!”

    死丫头!竟敢拐着弯骂她发疯。守之榆愈想愈气,怒斥道:“上官妮子,你这是跟长辈讲话的态度吗?”

    上官晴尖尖齿利地回嘴道:“若是跟年高德劭的长辈讲话,我尊敬都来不及,怎么敢执礼不恭呢?至于倚老卖老的泼妇,没必要跟她客气。”

    方慕平提气纵前,双拳一错,大喝道:“晴妹,这里不是上官家,由不得你而威风,快跟娘道歉!”

    好女不跟男斗,也不跟老女斗,去找方伯父哭诉才是当务之急,上官晴突然身子拔起,数十枚“蜂尾螯”朝方慕平漫天射至。

    守之榆爱子心切,拦在方慕平身旁,长剑出鞘,一招“无边丝雨”将细如牛芒的“蜂尾螯”尽数击落,而上官晴则乘机一溜烟跑了。

    渡劫从地上拾起一枚“蜂尾螯”细看,叹道:“好歹毒的暗器,逸云没有方夫人的好身手,绝对躲不开。”

    秦云漪热血上涌,挺起胸膛说道:“即使丢了性命,我也不让逸云受半点损伤。”

    守之榆闻言,在儿子头上敲了一记爆栗,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为了媳妇,你连命都不要啦?”

    方慕平喜上眉梢,欢然道:“娘,您答应让我娶逸云了?”

    她笑了,说道:“我能不准吗?你非逸云不娶,我还想抱孙哪!”

    他笑嘻嘻地央求道:“娘,等秦大人回来,您就去提亲吧!”

    守之榆还记着仇,当下泼了儿子一盆冷水,哼道:“秦夫人眼高于顶,说不定不肯把逸云许给你呢!”

    他劝道:“娘,秦夫人是官小姐,不懂得江湖礼数也情有可原,爹大寿庆典上,她并非有意给您难堪,您大人大量,别跟她计较。”

    守之榆个性大而化之,被儿子低声下气地央求,也就尽释前嫌,笑骂道:“兔崽子,你想娶妻,什么好听的话都说得出口。”

    想到即将要跟心上人完婚,方慕平乐得手舞足蹈。

    渡劫提醒他道:“慕平,别得太早,上官施主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你要小心保护逸云。”

    方慕平怒道:“晴妹若敢伤害逸云,就算惹恼爹,我也要将她剥皮拆骨。”

    守之榆完全同意儿子的作法,咒骂道:“上官妮子对我出言不逊,又用‘蜂尾螯’暗袭平儿,罪大恶极,该打入第十八层地狱。”

    “大师劝她回头是岸她不听,自以为有你爹护着,我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愈说火气愈大“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她老子,让上官傲来收拾她。”

    方慕平抓着头发,焦急地踱来踱去,道:“从现在起,我会寸步不离地守逸云,爹和上官伯父那边,麻烦娘跟他们解释清楚,务必将晴妹请出方家庄,有她在,逸云的性命岌岌可危。”

    渡劫安抚徒儿道:“慕平,上官施主武功差你太多,你只要留神提防她的暗器,逸云就不会有事,为师也会帮你盯住她,你不必担心。”

    守之榆也安慰儿子道:“平儿,娘这就去叫你爹撵走上官妮子,她若死缠烂打不肯滚回去,我叫上官傲过来拎走他的好女儿。你尽管带逸云去游湖,吴不知算出你婚期将近,娘有信心,你一定能娶到逸云。”

    但愿如此,守之榆信心十足的一句话,让方慕平紧绷的情绪得到纾解,看来吴不知确实有两把刷子,能让娘死心塌地地相信他,真神人也!

    晴妹既非三头六臂,也没有不死金身,哪能在娘、师父和他的眼皮子底下伤害逸云?上官家与方家友好,上官伯父也不至于放纵女儿胡作非为

    心念及此,方慕平释怀一笑,不再坐立难安,忽然之间,他想到今后可以藉保护之名,日夜陪在逸云身畔,倒也是始料未及的收获,这么说来,他反而该感谢晴妹呢!

    ******

    秦云漪坐在舟楫上望向湖山深处,赞美道:“湖泉比美,花木争艳,峰洞斗奇,古筑竞辉,怪不得人家说杭州之美,美在西湖。”

    微风徐徐吹绉湖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波光潋滟,秦云漪清丽无俦的容颜与湖光山色相映成趣,方慕平看得呆了,忘了摇浆。

    “你干么一直盯着逸云看?船不会动了啦!”这人老是跟她抢逸云,讨厌死了。秦诗伊偎在秦云漪怀里,虎视眈眈地注意“宿敌”的一举一动。

    秦云漪拧了下秦诗伊的脸颊,道:“伊儿,你再没上没下地乱说,回去罚你默写三字经一百遍。”

    秦诗伊吓坏了,哀号道:“一遍我都默不出来,何况一百遍!”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秦大人是货真价实的新科状元,怎么谈起念书写字,小魔头就活像孙悟空戴上紧箍咒?

    方慕平笑着望向秦云漪,她解释道:“莫大人膝下无,只有秦夫人一个女儿,伊儿是他的长孙女,难免溺爱些。”溺爱也不能纵容呀!小魔头都八岁了,大字识不了一担,写起字来歪七扭八,用蚯蚓走路来形容,蚯蚓都会深觉备受侮辱呢!

    方慕平换个话题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有西湖,苏州有太湖,古人拿西施比西湖,西施沉鱼落雁,我说太湖风光一定及不上西湖出色。”

    “那也未必,你又没去过太湖,怎么可以妄下断语?”月是故乡圆,秦云漪总觉得杭州有股市侩气,远不及苏州富有人情味。

    “你去游过太湖?”其实,他并不在乎“天下第一湖”究竟是西湖太湖或其他阿猫阿狗湖,他只想多了解逸云在苏州成长的岁月。

    “没有,小时候,二哥哥常带我去山里看大凤蝶。”秦云漪陷入回忆中,幽幽说道:“他离开之后,我就再也没机会、没心情出门玩了。”

    方慕平真想连掴自己两巴掌,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个叫辉叔的把逸云的财产全霸光了,她哪有闲钱可以去游山玩水?

    也许他操之过急了,方慕平微喟一声,他连逸云在问情坊待过都可以不计较,为什么执意要打听她不肯示人的身世呢?

    自从秦云漪说出翠姨的大名后,方慕平马上派探子前往苏州城郊的余雪庵,果然见到了苟延残喘的翠珂在庵里静养。

    翠珂精明过人,方慕平派出的探子耗了十几日,什么也没打听出来,他不甘就此罢手,还从涿州请来雪泥,此女骗吃骗喝,全靠一张嘴,套话不着痕迹,令人防不胜防,功力炉火纯青。

    他相信,雪泥一定能查出逸云是何许人。

    不愿秦云漪沉溺在不堪回首的过往回忆中,方慕平鬼点子闪过脑海,问道:“伊儿,你数得出西湖十景吗?”

    秦诗伊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问道:“西湖什锦?那不是菜吗?菜干么数呢?”

    方慕平强忍笑意,用目光揶揄秦云漪所教非人。

    秦云漪横了他一眼,慕平真不厚道,明知伊儿答不上来,何必拿她开玩笑呢?

    “伊儿,西湖十景不是一道菜,而是西湖最负盛名的十处风景,断桥残雪,平糊秋月,柳浪闻莺,双峰插云”秦云漪背不全,方慕平替她接下去“苏堤春晓,三潭印月,花港观鱼,南屏晚钟,雷峰夕照以及曲院风荷。”

    “你们叽哩咕噜地在念些什么,念咒呀!”秦诗伊听得不耐烦,打了个大哈欠,露出两颗白森森的门牙。

    秦云漪拿出手绢掩住秦诗伊的嘴巴,责备道:“伊儿,教过你多少次,打哈欠要用绢子掩口,你怎么又忘了?”

    小魔头积习难改,教她还不如去教狗唱歌,狗学得远比她快些!只有逸云这么温柔和善的人,才有耐性跟她慢慢磨,想到这里,方慕平不由得心底平添了几分柔情,嘴边露出一丝爱怜的微笑。

    秦诗伊蓦然开窃了,这人根本故意要让她出丑嘛!她不甘心被当成猴儿耍弄。掬起湖水朝方慕平没头没脑地拨去,嘴里嚷着:“泼你!坏蛋!”

    秦诗伊这么一闹,舟楫受力不平均,左右剧烈晃动,怕小侄女不小心摔下湖去,秦云漪站起来拉她。关心则乱,她脚步一个踉跄,险些跌进湖里。

    方慕平放下船浆,快如电闪地抓住秦云漪的玉肩,将她搂在怀里,犹有余悸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分开!你们快分开!”秦诗伊好端端地站在船首等着秦云漪来抱她,没想到“宿敌”居然把逸云抱走了,她冲上来拆散相偎相依的一对俪人。

    方慕平说什么也不肯放开秦云漪,秦诗伊对他拳脚相同,他反正不痛不痒。

    “伊儿,住手,不可以打人!”秦云漪喝止小侄女。

    小船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方慕平沉声警告道:“伊儿,你再不守规矩,我就把你丢下湖去喂鱼!”

    “我才不信你敢。”秦诗伊针锋相对,大摇大摆地回嘴。

    方慕平左臂仍搂着秦云漪,右臂捉住秦诗伊的背心高高举起,做势往湖心拥去。

    “慕平,不要!”秦云漪尖叫,顾不得羞,柔软的浑圆紧贴方慕平的胸膛,企图扳下他拎着秦诗伊的右臂,害他粗嗄地闷哼一声。

    碧悠悠的湖水深不见底,秦诗伊心里害怕,哇哇大叫道:“逸云,伊儿怕”

    秦云漪着急不已,央求道:“慕平,你快放伊儿下来!”

    方慕平把秦诗伊重重丢在船板上,秦诗伊不敢再闹,乖乖地爬到秦云漪身边,全身上下连根手指也不敢乱动,一双大眼死瞪着他。

    方慕平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拾起双浆,划破湖面,往岸边划去。

    ******

    “真对不起,要你背伊儿回家。”秦云漪歉疚极了,走在方慕平身旁,秦诗伊趴在他背上,已然沉沉睡熟。

    “她玩了一上午,在船上也没片刻安静,体力全消耗光了,刚才在客栈又吃了一桌子好菜,酒足饭饱当然爱困了。”

    秦云漪长年吃素,方慕平特地为她点的西湖名菜如“三丝敲鱼”、“醋溜鱼片”、“蜜汁火方”她筷子沾也不沾一下,另外叫了碗素面吃。

    想到一桌价值不菲的佳肴美食泰半都进了秦诗伊的肚子里,暴殄天物啊!小魔头吃那么多,怪不得这么重,沦为人肉轿夫的方慕平背得很哀怨。

    “小姐,来算命吧!”蓄着两撇鼠须的算命仙从角落中荡出来,微扯秦云漪的衣袖,嘻嘻一笑“不准不要钱哦!”“不许动手动脚!”方慕平背了只小胖猪,动作依然迅捷,他窜到秦云漪的左侧,横在她与算命仙之间。

    算命仙的眸子暗淡无光,竟然是个瞎子,秦云漪登时心软了,道:“慕平,咱们让他算命吧,他可能站了一下午,都没有生意呢!”

    讲那什么疯话!吴不知差点吐血,他天眼已开,来找他算命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哪可能站了一个下午都没有生意呢?

    逸云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毫不迟疑地摘给她,何况只是区区算个命呢?方慕平点头应允,三人在角落的摊子坐下。

    吴不知问明两人的生辰八字,摇头晃脑、凝神沉思,问道:“两位想问什么?”

    方慕平笑答:“问姻缘。”

    秦云漪连忙更正“我想问两位兄长的下落。”慕平真不正经!

    吴不知说道:“姑娘,从你的命格来看,应该和本家的缘分不深,自幼父母双亡,兄长离你远去,手足缘分,如纸还薄,他们并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吴不知的语气并没有慷慨激昂,秦云漪听来却如雷轰电击一般,呆了半晌才说:“你错了,两位哥哥很疼我。”

    吴不知叹道:“他们疼你,更疼自己,对你两位哥哥而言,小妹妹与理想孰轻孰重?姑娘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秦云漪的泪水直流下来,方慕平低声道:“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葯苦口利于病,这位先生所言甚确。”

    方慕平继续道:“失之东隅、收之桑隅,你与本家缘分浅,与夫家缘分深,你会嫁给一位如意郎君,从此苦尽笆来,一帆风顺。”

    秦云漪哀哀问道:“我哥哥他们平安吗?我还能再见到他们吗?”

    吴不知劝道:“各人有各人的缘分,也各有各的业报,良缘稍纵即逝,姑娘与其念念不忘两位兄长,还不如好好把握手上的幸福。”

    失望、悲伤、无助,百感齐全,秦云漪悲从中来,嘤嘤啜泣,方慕平松开背着秦诗伊的双臂,将秦云漪揽在怀里抚慰。

    他堂而皇之地松手,秦诗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秦云漪挣脱他,拉起秦诗伊,脸上泪水纵横,兀自呜咽。

    方慕平端详着一大一小两个泪人儿,心想再让她们继续不停地哭下去,杭州就淹大水了。他问吴不知道:“先生,多少钱?”

    吴不知又摇头,道:“算我和两位结缘吧,不用钱。”方慕平不相信天下竟有不骗钱的算命仙。

    吴不知仿佛猜出他的心思,笑道:“公子,真的不用钱,你最近红鸾星动,娶妻有望,莫错过姻缘。”

    这句话怎么有点耳熟?依稀在哪里曾听过方慕平细细回想,对了!娘拿他的八字去批命,算命仙就写下“红鸾星动,娶妻有望”八个字,娘还说那名算命仙把肉眼戳瞎,以求打开天眼

    难不成他就是眼前这名瞎子!方慕平惊疑不定,问道:“请问先生贵姓大名?”

    吴不知嘿了一声,两撇鼠须翘得半天高,得意洋洋地回答道:“我就是吴不知,上穷碧落下黄泉,天地万物,无所不知。”

    方慕平惊奇不已,天下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娘拿他的八字给吴不知批命,他们今天又遇到吴不知本尊,人家说冥冥中自有有天意那吴不知的话,能不能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