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平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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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初越来越喜欢读书了，他常常在回到茉莉屋里的时候，还抑扬顿挫地背诵刚刚学会的诗词。
茉莉虽听不懂，可她觉得儿子长大后一定会有大出息。
周老爷有一次在听完念初背诵《荀子﹒劝学》后，对茉莉说：“都是太太的功劳。哎，我这辈子自认为没做过亏心事，要说有，那就是对不起太太，当年娶她的时候，是想着举案齐眉，相伴终生，可谁能料想发生了后来的事情。很多事情，一旦走出去了就无法回头，更何况回过头来又要怎么走呢？这辈子，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慢待她，一辈子尊她为太太，念初永远尊他为娘，我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些了。”
“放心吧，老爷，我知道，我一定按您说的去做。”茉莉说的是真心话。
在太太这个问题上，她一直是心怀愧疚，但是她不能失去老爷，失去二太太的名分，她能做的只是尽力地补偿。
这个时候的周老爷已经有几分后悔了。茉莉带给自己的新鲜感和刺激慢慢消失后，他又念起了太太的好。
太太的温良贤淑，持家有道，太太的宽容大气，孤傲清高萦绕在自己的心头怎么也挥不去。
晚上，他想去太太屋里住，可这么几年都没有去了，猛地回头，却很难迈出那一步。
况且他觉得太太好像对自己也越来越冷淡了，早已经没有了当年那种水乳交融的夫妻之情。
周老爷落入了寻常男女的俗套中，失去的才是最可贵的。
于是他索性常年住在了书房里。周家这一夫一妻一妾就成了这么一个独特的生活方式。
周老爷住到书房让茉莉极其失落，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挽回老爷，整日地郁郁寡欢。
有时候，她甚至想，自己真不如太太。这么几年了，老爷还对太太那么有情有义，可自己却越来越抓不住老爷的心了。
茉莉越想越难过，现在唯一宽慰她的就是念初了。只要有儿子，就什么都有了。
茉莉整天的无精打采，又正值梅雨季节，三天两头的下雨，湿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来，她 懒懒地躺在床上，一点精神都没有。
刘妈把饭菜端到屋里，喊她：“二太太，吃饭了。”
茉莉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刘妈无奈，只有把饭菜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
饭菜的味道忽然让茉莉恶心起来，她一下子翻身起床，干呕起来。
刘妈不知道怎么回事，慌忙去给茉莉捶背，茉莉一边反胃，一边指着桌上的红烧蹄髈说：“快端走，快端走！”
刘妈糊涂了，端起蹄髈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说：“新鲜的呀，又没馊掉。”
茉莉靠在被子上，捂着鼻子，心里还在纳闷，平时最爱吃的红烧蹄髈，今天怎么闻起来这么恶心？
刘妈把蹄髈放到外面，转身又进来，“二太太，您又有喜了吧？”
一句话提醒了茉莉，她掐指一算，八成又有了身孕，茉莉一下子兴奋起来。
茉莉不敢确定，她对刘妈说：“你现在就去济世堂，把艾先生请来，我得让他给我号号脉。”
刘妈不敢耽搁，从二太太的房间出来直奔济世堂。
艾先生认出是周家的人，不等刘妈说话就问道：“府上有人生病了吗？”
刘妈摇摇头说：“没人生病，只是二太太不舒服，想让您过去给号号脉。”
艾先生听了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周家这年轻的姨太太八成是又怀孕了，他收拾东西跟刘妈去了周家。
茉莉看见刘妈带着先生进了门，内心竟有点忐忑不安，伸出手给先生把脉的时候，心里默默地念叨“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艾先生把手搭在茉莉的腕上，半晌不说话，茉莉有点心急，忙问：“怎么样呀？”
艾先生说：“恭喜您呀，二太太，您又有喜了。”
茉莉松了一口气，又问：“男孩儿，女孩儿呀？”
“胎儿太小，看不出来，还是抓些安胎的药吧。”艾先生笑了笑。
茉莉有点遗憾，可并不妨碍自己的好心情，她吩咐刘妈“去给先生拿银子，要双份的啊。”
艾先生道了谢，走了。
茉莉高兴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心想着等老爷回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周老爷一进家门，就被茉莉拉到了屋里，得知茉莉又有了身孕，他无限神往地说：“这次你要是再生个儿子，就好了。”
茉莉娇滴滴地说：“老爷，那我要再生个儿子，你可得一辈子对我好。”
周老爷摸了一下茉莉的脸，对茉莉许诺“只要你能生个儿子，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茉莉心里想，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你住在我的屋里，等我生了这个儿子，你就得从书房搬到我屋里来住。
茉莉正当年轻，她怎么能忍受独守空房呢？况且，周老爷的日渐淡漠让她极为苦恼，这个时候再生个男孩儿，一定能够再次得到老爷的宠爱。
茉莉怀孕的事很快传到了太太的耳朵里，她平静地说：“二太太要是能再生个儿子，家里才会热闹，人丁才会兴旺。”
现在的茉莉已经不是当年刚刚嫁给老爷时的样子了，虽然没了太太的精心照料，可她的日子却格外的惬意。
傍晚的天终于吹了些凉风，刘妈把躺椅搬到树下，茉莉懒懒地半躺着，两只手轻轻地搭在肚子上。
自己的肚子才是安身立命的本钱，如果这一回再生个儿子，老爷一辈子都得感激我，我也就牢牢地拴住了老爷的心。
初一，十五，茉莉带着刘妈到长宁寺烧香，她跪在佛祖面前虔诚地许愿：“如果这次我能生个儿子，下半辈子一定吃斋念佛，虔诚地供奉佛祖。”
六个来月的时候，她简直沉不住气了，想把艾先生叫到家里再把把脉，又怕人家说出怀的是女孩，思虑再三，趁着老爷不在家，她让刘妈再去请个先生来家看看。
依然是那句话“看不出男女，抓些保胎的药吧。”茉莉觉得这句话不过是先生的推脱之词，看来八成是个女孩儿。
她一下子浑身没了力气，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动。
晚上躺在床上，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心中又升腾起侥幸，万一是先生搞错了呢？万一先生真是看不出来呢？
终于等到了见证结果的时候。
半夜时分，茉莉觉得肚子疼，一抽一抽，疼几下，又恢复了平静，有了上一次生儿子的经验，茉莉明白到了该生的时候了。
果然不一会儿，肚子又疼了。她大声地喊刘妈，让她去叫老爷。
睡在书房的老爷闻听慌忙穿衣起床，打发下人快去请产婆。
不一会儿，茉莉的肚子又疼了，可毕竟是二胎，茉莉没有什么恐慌，她躺在床上，竭力地深呼吸，等待着产婆的到来。
疼痛渐渐升级，茉莉有点受不住了，她开始喊，开始哭，开始大声地叫，等到汗水浸湿了自己的衣服，她也疼得没有一点气力的时候，屋子里传来了新生儿“呱呱”的哭声。
周老爷徘徊在厅堂里，听到刘妈在喊：“老爷，是个小姐。”
周老爷听了，有几分失落，可又想做人不能太贪心，周家已经后继有人了，知足常乐吧。
可是茉莉不这么想，当产婆把孩子抱在她的眼前时，她简直不想看一下。她多想再生个男孩呀，真是天不遂人愿。
其实，茉莉真的是想多了，无论再生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老爷都是一样待她，虽然不住在她屋里了，可隔三差五总要去看看她。
刚出生的孩子呱呱啼哭，茉莉心烦意乱，连喂奶的心劲儿都没有，她吩咐刘妈去找个奶妈，年龄不要大，要干净，利落，身体好。
没多久奶妈领来了，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茉莉把孩子递给她，宁可忍着疼痛把奶憋回去，也不想给孩子喂奶。
茉莉真正像个大户人家的太太了，连给孩子喂奶都懒得亲历亲为了。
老爷给这个女儿取名曼丽。曼丽从小就跟着奶妈生活，茉莉不喜欢她，她也跟茉莉不亲。
转眼间念初五岁了，周老爷去见太太，对她说：“念初该去学校上学了，你这个当娘的教了他两年了，既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得谢谢你。”
周太太意味深长地说：“谢什么？我不也是他娘吗？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周家人，是周家人就一心想为周家好，何谈谢呢？念初善良聪慧，好好读书，将来一定会有所作为。”
周老爷坐在太太的屋里，不想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太太说着闲话，讲讲曼云，讲讲念初，再讲讲曼丽。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周太太说：“天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回去吧。”
周老爷其实是想回到太太的屋里来，可他说不出口，只有悻悻地回了书房。
周太太不是没看出老爷的意思，可她早已经不想回到过去了。
念初越来越喜欢读书了，他常常在回到茉莉屋里的时候，还抑扬顿挫地背诵刚刚学会的诗词。
茉莉虽听不懂，可她觉得儿子长大后一定会有大出息。
周老爷有一次在听完念初背诵《荀子﹒劝学》后，对茉莉说：“都是太太的功劳。哎，我这辈子自认为没做过亏心事，要说有，那就是对不起太太，当年娶她的时候，是想着举案齐眉，相伴终生，可谁能料想发生了后来的事情。很多事情，一旦走出去了就无法回头，更何况回过头来又要怎么走呢？这辈子，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慢待她，一辈子尊她为太太，念初永远尊他为娘，我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些了。”
“放心吧，老爷，我知道，我一定按您说的去做。”茉莉说的是真心话。
在太太这个问题上，她一直是心怀愧疚，但是她不能失去老爷，失去二太太的名分，她能做的只是尽力地补偿。
这个时候的周老爷已经有几分后悔了。茉莉带给自己的新鲜感和刺激慢慢消失后，他又念起了太太的好。
太太的温良贤淑，持家有道，太太的宽容大气，孤傲清高萦绕在自己的心头怎么也挥不去。
晚上，他想去太太屋里住，可这么几年都没有去了，猛地回头，却很难迈出那一步。
况且他觉得太太好像对自己也越来越冷淡了，早已经没有了当年那种水乳交融的夫妻之情。
周老爷落入了寻常男女的俗套中，失去的才是最可贵的。
于是他索性常年住在了书房里。周家这一夫一妻一妾就成了这么一个独特的生活方式。
周老爷住到书房让茉莉极其失落，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挽回老爷，整日地郁郁寡欢。
有时候，她甚至想，自己真不如太太。这么几年了，老爷还对太太那么有情有义，可自己却越来越抓不住老爷的心了。
茉莉越想越难过，现在唯一宽慰她的就是念初了。只要有儿子，就什么都有了。
茉莉整天的无精打采，又正值梅雨季节，三天两头的下雨，湿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来，她 懒懒地躺在床上，一点精神都没有。
刘妈把饭菜端到屋里，喊她：“二太太，吃饭了。”
茉莉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刘妈无奈，只有把饭菜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
饭菜的味道忽然让茉莉恶心起来，她一下子翻身起床，干呕起来。
刘妈不知道怎么回事，慌忙去给茉莉捶背，茉莉一边反胃，一边指着桌上的红烧蹄髈说：“快端走，快端走！”
刘妈糊涂了，端起蹄髈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说：“新鲜的呀，又没馊掉。”
茉莉靠在被子上，捂着鼻子，心里还在纳闷，平时最爱吃的红烧蹄髈，今天怎么闻起来这么恶心？
刘妈把蹄髈放到外面，转身又进来，“二太太，您又有喜了吧？”
一句话提醒了茉莉，她掐指一算，八成又有了身孕，茉莉一下子兴奋起来。
茉莉不敢确定，她对刘妈说：“你现在就去济世堂，把艾先生请来，我得让他给我号号脉。”
刘妈不敢耽搁，从二太太的房间出来直奔济世堂。
艾先生认出是周家的人，不等刘妈说话就问道：“府上有人生病了吗？”
刘妈摇摇头说：“没人生病，只是二太太不舒服，想让您过去给号号脉。”
艾先生听了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周家这年轻的姨太太八成是又怀孕了，他收拾东西跟刘妈去了周家。
茉莉看见刘妈带着先生进了门，内心竟有点忐忑不安，伸出手给先生把脉的时候，心里默默地念叨“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艾先生把手搭在茉莉的腕上，半晌不说话，茉莉有点心急，忙问：“怎么样呀？”
艾先生说：“恭喜您呀，二太太，您又有喜了。”
茉莉松了一口气，又问：“男孩儿，女孩儿呀？”
“胎儿太小，看不出来，还是抓些安胎的药吧。”艾先生笑了笑。
茉莉有点遗憾，可并不妨碍自己的好心情，她吩咐刘妈“去给先生拿银子，要双份的啊。”
艾先生道了谢，走了。
茉莉高兴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心想着等老爷回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周老爷一进家门，就被茉莉拉到了屋里，得知茉莉又有了身孕，他无限神往地说：“这次你要是再生个儿子，就好了。”
茉莉娇滴滴地说：“老爷，那我要再生个儿子，你可得一辈子对我好。”
周老爷摸了一下茉莉的脸，对茉莉许诺“只要你能生个儿子，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茉莉心里想，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你住在我的屋里，等我生了这个儿子，你就得从书房搬到我屋里来住。
茉莉正当年轻，她怎么能忍受独守空房呢？况且，周老爷的日渐淡漠让她极为苦恼，这个时候再生个男孩儿，一定能够再次得到老爷的宠爱。
茉莉怀孕的事很快传到了太太的耳朵里，她平静地说：“二太太要是能再生个儿子，家里才会热闹，人丁才会兴旺。”
现在的茉莉已经不是当年刚刚嫁给老爷时的样子了，虽然没了太太的精心照料，可她的日子却格外的惬意。
傍晚的天终于吹了些凉风，刘妈把躺椅搬到树下，茉莉懒懒地半躺着，两只手轻轻地搭在肚子上。
自己的肚子才是安身立命的本钱，如果这一回再生个儿子，老爷一辈子都得感激我，我也就牢牢地拴住了老爷的心。
初一，十五，茉莉带着刘妈到长宁寺烧香，她跪在佛祖面前虔诚地许愿：“如果这次我能生个儿子，下半辈子一定吃斋念佛，虔诚地供奉佛祖。”
六个来月的时候，她简直沉不住气了，想把艾先生叫到家里再把把脉，又怕人家说出怀的是女孩，思虑再三，趁着老爷不在家，她让刘妈再去请个先生来家看看。
依然是那句话“看不出男女，抓些保胎的药吧。”茉莉觉得这句话不过是先生的推脱之词，看来八成是个女孩儿。
她一下子浑身没了力气，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动。
晚上躺在床上，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心中又升腾起侥幸，万一是先生搞错了呢？万一先生真是看不出来呢？
终于等到了见证结果的时候。
半夜时分，茉莉觉得肚子疼，一抽一抽，疼几下，又恢复了平静，有了上一次生儿子的经验，茉莉明白到了该生的时候了。
果然不一会儿，肚子又疼了。她大声地喊刘妈，让她去叫老爷。
睡在书房的老爷闻听慌忙穿衣起床，打发下人快去请产婆。
不一会儿，茉莉的肚子又疼了，可毕竟是二胎，茉莉没有什么恐慌，她躺在床上，竭力地深呼吸，等待着产婆的到来。
疼痛渐渐升级，茉莉有点受不住了，她开始喊，开始哭，开始大声地叫，等到汗水浸湿了自己的衣服，她也疼得没有一点气力的时候，屋子里传来了新生儿“呱呱”的哭声。
周老爷徘徊在厅堂里，听到刘妈在喊：“老爷，是个小姐。”
周老爷听了，有几分失落，可又想做人不能太贪心，周家已经后继有人了，知足常乐吧。
可是茉莉不这么想，当产婆把孩子抱在她的眼前时，她简直不想看一下。她多想再生个男孩呀，真是天不遂人愿。
其实，茉莉真的是想多了，无论再生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老爷都是一样待她，虽然不住在她屋里了，可隔三差五总要去看看她。
刚出生的孩子呱呱啼哭，茉莉心烦意乱，连喂奶的心劲儿都没有，她吩咐刘妈去找个奶妈，年龄不要大，要干净，利落，身体好。
没多久奶妈领来了，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茉莉把孩子递给她，宁可忍着疼痛把奶憋回去，也不想给孩子喂奶。
茉莉真正像个大户人家的太太了，连给孩子喂奶都懒得亲历亲为了。
老爷给这个女儿取名曼丽。曼丽从小就跟着奶妈生活，茉莉不喜欢她，她也跟茉莉不亲。
转眼间念初五岁了，周老爷去见太太，对她说：“念初该去学校上学了，你这个当娘的教了他两年了，既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得谢谢你。”
周太太意味深长地说：“谢什么？我不也是他娘吗？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周家人，是周家人就一心想为周家好，何谈谢呢？念初善良聪慧，好好读书，将来一定会有所作为。”
周老爷坐在太太的屋里，不想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太太说着闲话，讲讲曼云，讲讲念初，再讲讲曼丽。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周太太说：“天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回去吧。”
周老爷其实是想回到太太的屋里来，可他说不出口，只有悻悻地回了书房。
周太太不是没看出老爷的意思，可她早已经不想回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