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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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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亚趁杨韵沉思的工夫,拿了一张餐巾纸平铺到桌子上。

    “关盼儿是吧?把手伸过来。”

    对面的女孩狐疑的将左手递到刘亚面前,“干嘛?”

    “做个很有趣的实验。”

    “你把手停在这个上面,然后使劲想着改变它。”

    “为什么?”

    “你不想治好自己的眼睛了么?”

    “……我试试吧。”

    女孩很小心很小心的按着刘亚的话做了,大概一分钟后,那纸就慢慢的吸到了她的手中。

    “可以了,可以了。”少年连续叫了两声,然后欣喜的伸手去取关盼儿手中的纸。

    不过杨韵比他快那么一点,先一步将纸捏了过去。她将那薄薄的一层凑到鼻尖闻了闻,接着对刘亚点点头。

    “呵呵,原来真有复合型的能力者。”说着他将头转向了关盼儿,“将来,你也许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刘亚羡慕的说。

    “恩。”杨韵也同意他的观点。

    女孩很不习惯这种只有知情者才能明白的说话方式,“我不想变厉害,你们只要告诉我怎么治好我的眼睛就可以了。”

    “简单,”刘亚把自己的墨镜递给关盼儿,“喏,带上,上课的时候再摘下来。”少年天真无邪的笑着,这办法他早就想到了——论说,只要她看不见,大概便不会害怕了。隔着一层镜片,就算关盼儿可以看到颜色,也很难再把白色和灰色分辨出来吧?他猜。

    “暂时只能这么解决了,你有电话么,留给我,如果我知道了办法,也好通知你。”杨韵很想吸收关盼儿进组织,尤其是知道了女孩可以赋予别人死亡后。要知道,复合型能力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能力者一旦被曝光出去,绝对会成为三大组织争夺的目标,可惜,由于制裁者的存在,胁迫平民加入能力者集团是犯法的。杨韵没见过什么制裁者,但北关的老板曾严令他们必须遵守那十五条制裁令。

    十五条令中第一条就规定,能力集团不得胁迫平民加入。这里所谓的平民就是指那些能力觉醒或者尚未觉醒的自由人,只要这个人没有案底,那他就还算是平民。这条主要是为了保护普通能力者。

    与之相对应的是第五条——不得随意杀害任何有组织的能力者。显然,这条规定的意思就是说,做为受制裁者约束的能力者们,只要加入了三大能力集团,生命就是受保障的。

    “我想不出你们有什么理由对我这么好?”关盼儿虽然没接触过复杂的社会,但也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道理。

    “因为我也是能力者,而且我还可以坦白的告诉你,在岭上,像你一样的人还有很多,如果你想过几天正常人的生活的话,以后最好不要跟任何人说起你拥有能力的事情。”

    关盼儿皱起娟秀的眉,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已感匪夷所思,现在又多出一个来,于是她便开始怀疑杨韵和刘亚是别有用心了。

    “不相信么?”杨韵说着,又取过一张纸来,照着关盼儿刚才做的,重复了一便,还特意将手扬起,给女孩看——那餐巾纸确是牢牢的吸在手心的。

    关盼儿怅然若失道:“怎么会这样呢?”

    刘亚想了想,大概猜到了关盼儿失落的原因,“恩,不是说别人也是能力者你就不特别了,能力者的特殊一般都是有唯一性的,所以,大家虽然都是同样的人,但你还是与众不同的。”在这个不断追求标新立异的年代里,每个人都希望彰显个性。

    “是么?”女孩有点矛盾,她也说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按道理,知道了别人同样不正常,痛苦是该分担出去了的,可她的心却依旧惴惴。

    “高兴点吧,你总还是要活着的,不是么?”大概是看得书多了的缘故,虽然少年自己并不豁达乐观,可说出的道理却总是一套一套的。

    杨韵在一旁看得饶有兴趣,相处得久了,在刘亚身上,她发现很多非常矛盾的地方,就像是一个思想和行为完全分开的人,你永远没办法估量他下一步会做些什么,也许该勇敢的地方他反倒退却,而只有傻子才会勇往直前的时候,他却义无返顾了。

    “你现在是回家休息一下呢,还是和我们一起逛逛?”

    “那男的死了,警察会来找我的。”隔着快餐店的窗,他们能看到,出事地点已经聚集了好多警车。

    “一般,他们会先调查,如果现在你去登记一下的话,估计制裁者就该介入了,这事儿多半是不了了之,不过你要被烦上好一段时间。”虽然杨韵本身没经历过这些,但罗平可是过来人,他是杨韵的导师,这些地下规则,多数都是他讲给少女听的。

    “登记?”刘亚好奇起来。

    “恩,在册的能力者可以省掉很多麻烦,如果之前一直是自由人,还有机会成为制裁者,国家机构呢!除了自由受限制外,应该是个不错的差事。”显然,杨韵并不是一个纪录在案的人。

    “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刘亚在考虑要不要等自己拥有了能力以后也去注册一下。

    “小鬼,你要是敢偷偷跑去登记,我就杀了你。”杨韵装出咬牙切齿的样子威胁道。

    “呵呵。”

    最后,关盼儿又问了些关于能力的繁枝细节,便决定先回家休息并等待警察的调检,虽然她不是很情愿,但还是和杨韵互换了电话号码。临走,杨韵又叮嘱了一次,叫女孩尽量不要说出关于自己的事情。其实杨韵并不怎么害怕泄露身份,她已经在北关工作几个月了,任务没少出,如果制裁者这样都没发觉她的存在的话,那老板害怕对方的理由也就不成立了。

    “姐,你一开始是不是担心关盼儿是其他组织派来接近咱们的?”女孩走后,刘亚无聊的用下巴抵着桌案,看杨韵秀气的吃东西。

    “恩,你以后见到任何能力者也都要小心,包括那些你认识的,每个人都有害你的理由。”

    “那多累呀,每天提心吊胆的活着。”

    “我说什么你听着就好了,没让你发表意见。”她将剩下的半个汉堡包推到男孩面前,“我吃不下了,帮忙消灭它吧,然后咱们去买衣服。”

    “哦!”

    被关盼儿的事情一耽搁,两人再走出快餐店的时候,意外死亡现场已经被清理干净,只剩几名警察在那里找人取证,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鲜血独有的腥味,杨韵闭上眼睛做了一次深呼吸,眉角挂着淡淡的哀伤。刘亚将一切看在眼中,他猜测也许姐姐的过去该是惊心动魄的,或者有不愿提及的回忆,因为在她那妩媚的笑容下永远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与愁苦。

    “是不是觉得我本打算推荐她入组织,现在又这么轻易的把人放走了,很奇怪?”杨韵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恩,但姐姐应该也能感觉到她身上那种奇怪的气息吧?”

    “她那样很不正常,就算是一个初学者,也不可能控制不了自己的本源之‘力’……她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团不停收缩的海绵,早晚会把内在的水分全部都挤出来,那时候她就死定了。”虽然少女磁性的嗓音异常动听,可这番话的内容却充满了不安。

    “没有解决的办法吗?”刘亚对那个小女孩的印象还不错。

    “就我所知,三大组织还没有可以压制‘力’的能力者存在,不过不排除被雪藏的影子级高人,其实就连‘北关’深处到底还有怎样的存在,我也不是很了解的。”

    “那我们就看着关盼儿这么死掉么?”

    “亚亚,你这种多余的同情心早晚会害死你的。”杨韵异常认真的说,好象是对少年命运的一个预言。

    “可……”

    “好吧,好吧,如果她本人同意的话,我们可以先把她放到付慕缘的‘乾坤’里,然后等找到能压制‘力’的人,再将她请出来。”

    “恩,”刘亚发现这几乎是唯一的解决方案了,“现在我们就去找关盼儿怎么样?”

    杨韵抬头,盯着刘亚的眼睛看了半天,“不要挑战我的耐性,我答应帮她已经不错了,你必须时刻都牢记一点,正常人和我们永远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群体,虽然我们的存在是被认可的,但一旦暴光出去,还是很麻烦,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恩,恩。”少年忙不失迭的答应。

    “一时半会,她还死不了。今天,你只要把心思放在逛街和购物上就好了,明白吗?”

    “不是说还要看电影么?”

    “故意的,是不是?”

    刘亚本来是想气一气杨韵,小小的发泄一下自己意见没被采纳的不满,谁知道对方灵犀如此,于是暗自吐了吐舌头,再不敢造次。

    看刘亚变回乖巧,女孩也不好再责罚,只轻轻的在少年头上敲了一下,以示警告,然后便挽起他的胳膊,半倚半推的拐着刘亚走进了一栋商场。

    这商场是时下相当流行的结构样式,从外面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内里却是别有洞天。它有一个宽敞的大厅,就像是老四合院的天井,直通到顶,所有商铺店面皆列在周围,一层层的叠高。阳光从楼顶浅绿色的玻璃中透下来,泼在大理石地面上,再反射到周围,于是整个商厦内部便被映得如同金碧辉煌的宫殿一般。

    二人绕过大厅中央的喷泉,随便找了一部景观电梯,直接上到9层顶楼,然后一圈圈的往下逛。

    喜欢逛街的女孩大致上会被分为三种:第一种纯粹的就是喜欢逛街的那种感觉,为了逛而逛。这类女生的战斗力是很强的,因为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停止下来,或者是暂时的满足了。第二种是抱有某个明确的目的,比如为了买件上衣,她多半会不停的比对下去,直到把一定范围内所有的同类店铺都走遍了,然后她会选择那件既中意又便宜的商品,这个时候一次逛街活动就算结束了。最后一种,属于漫无目的型,她们的生命中会有很多空闲的需要打发掉的时间,也因此,在逛街的过程中,往往此类人的消费能力最强,而她们逛街时间的长短一般会根据突发事件来决定,可能只逛上几分钟,也可能一逛就是一整天。

    杨韵是一个生活还算得上有计划的女生,所以她属于第二种人。也因此,刘亚与姐姐的头一次约会,并没有让他体会到对商业街这三个字该有的敬畏。刘亚只是任女孩拉着,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一切,不管是伛偻提携的顾客,还是琳琅满目的商品,似乎所有的事物都值得他特意去扫上几眼那样。

    “观察目标的时候,多用眼角余光,动作要自然。”杨韵无时不刻的都想将刘亚训练成一名合格的能力者。

    “像小偷那样?”

    “你就没好点的比喻么?”少女哭笑不得。

    “那就好点的小偷吧。”刘亚破天荒的说了一个冷笑话。

    “你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我和你说的可是正经的,等你有了自己的能力,少不了尾随跟踪一类的任务,你最好趁现在就把这些该掌握的东西都练习一下。”

    “那要是被跟踪了呢?”

    “利用地形甩掉对方,或者干脆直接干掉蹑着你的人。”

    “敌人也许不是能力者,或者只是好奇,甚至其他的原因……”少年表现得很好学。

    “不能确定的话,全部都当敌人处理,如果你预料到会开战,尽量选一个自己熟悉,并且方便逃离的地点。与能力者战斗时,也以不引起普通人的注意为好。这些都是能力者生存必须熟记的准则。”杨韵的语速很快,声音也低。就如同她自己说的那样,她生活中的一举一动皆是小心谨慎的。

    “哦。”

    “因为我们是有组织的,由于任务的关系,难免要得罪到一些人,所以你要随时做好被狙击或者被组织出卖的准备……”说起这样的生活,杨韵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她之所以走到这条路上来,也完全是被现实一步步逼的。

    “那不是一点乐趣都没有了么?”

    “所以我们拿的报酬很高;所以每一个能力者都会找一处极其隐蔽的住所,做为自己最后的‘窝’;也所以在这个群体中,同伴是最重要的,彼此信任,比信任自己还要坚定的去相信对方。”

    “难怪你总说,如果我背叛了你,你就会亲手杀了我。呵呵。”刘亚一点也不怀疑少女那些话的真实程度。

    “其实将来你也未必就一定和我搭档,一切都还要看上面的安排。”说着,杨韵将头微微侧向刘亚,看样子像是发现了少年肩头有什么东西。

    他们自然而然的停了下来,女孩伸手假意掸去刘亚肩膀上的发丝,又不经意的向后瞥了一眼,然后用极低的声音问道:“他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在八楼的时候,也可能更早,我只是在那一层才注意到。”

    “下楼,楼下有一家男装专卖,到那去解决他。”杨韵略一思量,立刻有了对策。

    原来,刘亚早就发现了后面有人跟踪自己,一开始他也没想那么多,只当那人同是来采买东西的普通商客,虽然心里隐隐有些不妥,却也没过多的在意。直到杨韵和他说像小偷一样时,他才恍然,那人的目光来得太过闪烁飘忽,而且不敢与自己对视,综合前面数次看到这人假做随意的别扭动作,男孩基本上已经肯定了他跟踪者的身份。

    杨韵加快脚步,拐进了旁边的首饰店,同时让刘亚守在外面,没多久,便又看见她提了两只小巧的纸袋出来,还不停的向刘亚炫耀。只是离得近些才听见,两人低声交谈的内容和他们脸上的表情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他没什么经验,应该是个新人。”杨韵打开手中的包装袋,给男孩看内里的物什,灿烂的笑着。

    “噢,我说怎么有点眼熟呢,原来是他……”虽然是背对跟踪者,但刘亚还是配合着姐姐的表演,把表情做了个十足十。

    “认识?”

    “恩,名字却忘记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我到‘天劫’,前不多天才进入那组织的,当时就坐在我工作间外面最靠里的位置上。今天他带了假发。”拜选择性失忆所赐,少年的记忆偶尔会清晰得一塌糊涂。

    女生的嘴角扯起一个微微的弧度,“没看出来,你还真会演戏呢。不如去考电影学院吧,当个演员也不错,呵呵。”她都有些嫉妒男孩的天资了,这种稍一点拨便能举一反三的人,真个摆在面前,首先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赞叹,而是对其领悟能力的惧怕。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小子似乎并不懂如何好好的使用这个天独的本事,

    “我,我也不清楚的。”似乎每次被杨韵夸奖,刘亚都会显得不好意思。

    “后面这个到是不必担心的,连我都可以看出他是个新手,能力再强也弥补不了经验上的差距。倒是要小心他的同伴,‘天劫’敢放这种新人出来,身边至少会有个领路的。”

    在能力者的圈子里,所谓的领路人就是指带新人熟悉一切地下制度的成手。这个领路人能力可高可低,但经历方面绝对是资深的。

    “姐,你打算杀掉他么?”刘亚担心的问。

    “笨蛋,和你说多少次啦,有组织的能力者是不可以随便杀的,那是犯法的。都不长一点记性。”

    “可是如果很意外呢?让制裁者也无从查起……”

    “聪明的笨蛋,想到了还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