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交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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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旗猎猎,巨大的“牛”字旗格外的耀眼,映着四月和煦的春日,泛起一泓泓雄武的光晕,便如绿波荡漾的春池一般,晃向了大门敞开的安邑城。

    安邑城头,却是同样战意昂然的威武汉军,竖立着一杆火红色的“汉”字旗,旗下,是盔明甲亮的幽冀汉军,刘封还有他的一干随从,正笑谈着看那缓缓压来的西凉大军。

    “公子,那边便是司马家的人,还有范家、张家的子弟,范、张两家虽然论声势不及卫家和司马家,在河东也是不可低估的一方豪门……”张既是冯翊人,他对京畿人物相当熟悉,又能博闻强识,对京畿世家的知名子弟只要见过一面就能记在心中,正一一向刘封介绍着。

    刘封一点也不担心西凉军会杀到城下来,对渐渐逼近的西凉军看都未看一眼,甚至将几个城角公然让开不派兵卒守卫,任那些有兴趣观摩战争游戏的人出来露脸。

    “司马家的?”刘封看着那人群中甚至还有几个稚嫩少年,不由的微微迟疑,他不记得鹰眼狼顾的司马懿这个时候出生的没,是不是也在那几个人里。

    张既扫了那些世家子弟一眼,道:“司马家累世二千石,这一代人里司马防曾任京兆尹,甚有清名,论声威司马家还在卫家之上,家中亦有仆僮不下万人。公子要在河东立住脚,不得卫家、司马家的帮助,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与刘封相识算来也不过半日功夫,但刘封的为人心性张既已然熟识,说话也便是直接了起来,看着刘封意犹未尽,又道:“司马防长子司马朗,字伯达,年少知名,才器非凡,不过听闻他带着几个弟弟往黎阳探亲去了,眼下并不在河东。”

    “那个少年也是司马家的?”听闻司马朗带着几个弟弟跑路去了,刘封不禁的有些失望,注意到一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正不住的往这边看来,一点也不畏生,却很是机警,便向张既询问道。刘封记得这个司马朗正是司马懿的兄长。

    “是。”张既点了点头,笑道,“此子正司马防之次子,名懿,年方十一岁,平素沉默少语,司马家中甚至有人笑他‘不慧’,不过依我看来,此子少年老成,论其才器当不再其兄之下,假以时日,其成就甚至远远过之!”

    “哦?”刘封微微诧异,司马懿跟司马朗的成就自然是天差地别,不过对着这么个年仅十一岁的小小孩童能下这么肯定的结论,张既倒是不简单,心中对张既的评论又上了一个台阶。

    “司马懿?”扫了一眼正偷看自己的司马懿,刘封嘴角微微上翘,这会他还真想走近了去看看这个命长能忍笑到最后的老乌龟是不是真的鹰眼狼顾,只是这些世家子弟并不怎么理会自己,半点也没有过来与自己见礼打招呼的打算,他便也懒得去理会了。不过既然自己的父亲刘备两耳垂肩双手过膝的异相都被证实了,想来这一位不会差,只不知是怎么样的一个鹰眼狼顾法。

    “公子,世家子弟历来眼高于顶,眼下公子大军还未打垮董卓……”看着刘封神情,张既有些担心他会否因为这些世家子弟怠慢了自己而震怒,不由的低声提醒道。

    刘封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也不解释,他倒是不曾对这个时代的世家豪门有甚偏见,甚至还有些羡慕这些世家子弟所能接受到了全面系统的贵族教育。不过这些世家豪门显然极少将刘备父子汉室宗亲的名头看在眼里,毕竟一代不如一代落泊皇族子弟跟累世二千石世家豪门比起来,显然后者要腰杆硬得多。而以刘封的心性,既然人家并不看好自己这个贩履小儿的儿子,他又是自认没有那个亲和力能让人与自己一见如故的,也就懒得往那些高门子弟那里钻了。

    (其实就是三国游戏里魅力值全满、真实历史中亲和力极高的刘备,在历史中也是饱受白眼,甚至有人因为瞧不起他就派人刺杀他了)

    其实在这个年代里,世家豪门还是很有朝气的,尤其甚是注重子弟的培育教育。一门之中,往往兄弟叔侄俱英杰人物,如袁绍袁术兄弟,尽管有很大的性格缺陷,却不可否认俱是文武双全的真豪杰,不说英才盖世的曹操,曹仁曹洪曹纯堂兄弟几个,哪个不是响当当的英雄?司马懿兄弟号称八达,荀彧叔侄兄弟……

    这个年代所谓的一门菁英,绝不是无聊的花花轿子人抬人,至于两晋时代那些涂脂抹粉只会吹嘘祖宗功绩的废物,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远处,尘烟弥漫,达达马蹄声缓缓压近,西凉军中大量的胡人卷须卷发甚至可以辨别出来,城头的世家子弟却无一人退缩,显是对刘封也甚有信心,只是还一如既往的看着热闹,只在那里冷眼旁观。

    “将军,这安邑城好生的诡异!”一员偏将近到牛辅旁边,看着静寂无声的安邑城不安的道。

    城门大开,煦日下街道空无一人,城头却是一字排开数千军卒,静静的看着西凉军的逼近。

    闯城?安营?

    其实早早的侦骑就将这一切报知了牛辅,只是亲眼所见,却让他更是惊疑不定。如果不是连日来刘封势如破竹连下了河东十几城占领安邑,牛辅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冲城,只是此时,他却是彷徨不已,多年的行军经验,血雨腥风,却从未面对过这样诡异的情形,在赶来安邑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打一场硬战的准备,到了这个时候,却又不敢下手了。

    “反贼刘封,还不速速下城受擒!”挥手示意大军放慢步伐,缓缓停下,牛辅再向前行了几步,在城门前一里处停了下来,向城头那个身着便服正跟自己打招呼的少年高声呼道,边上,赫然还有不少身披便服的世家子弟,正好奇的不住往两边看着,眼中全无惧色,仿佛看着一堆死物一般,让牛辅心中的不安更是剧烈了起来。

    “牛辅,你我皆是战阵上冲杀的男儿,想要拿回安邑城,就凭真本事来换,哆嗦什么降与不降的废话也不嫌丢人了!”刘封看着城下西凉军缓缓稳住了阵脚,不慌不忙的大笑道,却没有丝毫走下城头延客的打算。

    牛辅闻言不由的一阵气馁,心里满是窝火。他是个直爽的汉子,在战场上冲阵浴血杀人不眨眼,不过让玩虚的他就不那么在行了。偏偏的,他的连襟李儒刚刚给他送来一份告诫,明明白白的写着刘封将自己攻略河东诸郡的消息告知了太师,一再的叮呤要他小心应付刘封的动作。

    城头看猴戏般的军卒们顿时暴起一阵阵肆意嘲弄声——

    “上城来呀,西凉狗贼!”

    “董卓的兵什么时候连大开的城门都不敢冲了?”

    “没卵子的西凉狗贼……”

    ……

    “谁与我取了刘封项上人头,赏千金……”看两旁军卒俱是面色有些沉闷,牛辅大刀一挥,向着城头肆意大笑的守军咆啸着,却突然的又让一个雷鸣般的巨吼生生打断了——

    “燕人张益德在此,西凉狗贼速来受死!”

    空旷旷的安邑街道突的飞出一支骑军,当先一名黑甲大将,座下墨色乌骓,手中丈八长矛,一马当先向惊疑不定的西凉军冲杀过来。

    牛辅神色一凛,大手一挥,暴喝一声:“杀!”

    一里之地,不过数瞬的功夫。奔涌的巨浪般,狠狠的撞上了危然屹立的巨礁上,飞溅起一串串殷红的血花,残肢与碎肉,呐喊与哀嚎连成了一片。

    第一次随张飞出阵的,只有一千名骑兵,很快的便扎入了西凉军中。刘封一点也不为张飞担心,这个世上能在战场上伤害到张飞的,除了战神吕布只怕再也找不着一人了。

    “三将军真神人也!”初次上阵,张既却无半丝惊惶之色,张飞已是砍瓜切菜般的杀到牛辅身前,十几个西凉劲卒甚至没能丝毫的阻延他的前进,便已马蹄下化为了肉泥。

    “死吧!”雷鸣般的一声巨吼,张飞长矛向牛辅胸口刺去。

    “当”了一声巨响,牛辅从马上飞出去,虎口剧震,手中大刀脱手而落,“哇”了吐出一口鲜血,胯下良驹亦是受不住张飞力逾千斤的一击,口吐血沫,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凉州悍将牛辅当不得眼前这个黑大个的一击,西凉军登时气为之夺。牛辅的亲随却是夷然不惧,护主的本能咆啸着向张飞涌来,一个胡儿早已翻身下马,将牛辅救起,急急的向后退开。

    “西凉狗贼,别跑!”张飞长矛一扫,便已扫下一片来,后来追上的军刀刀枪齐下,紧紧的向牛辅追去。

    钢刀的作用,不是砍硬骨头,而最迅速的划开敌人的胸膛。

    “牛辅已死,降者不杀!”人群中一声暴喝,登时在西凉军中引起一阵骚乱,就在此时,城中又冲出一支骑军,一员小将一马当先,却并不与败退中的西凉军正面冲杀,而是斜斜的划了一条弧切线,绕着西凉军杀去,刀锋过处,飞起一连串的血肉。

    牛辅胸如刀割,浑身便似要炸开了一般,眼见着兵败如山退,手下儿郎一个个跌落马下化为肉泥,目眦尽裂,一把推开护持自己的胡儿,暴喝一声向抓起鞍上战刀,高啸着向厮杀处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