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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求雨,二:是天灾也是人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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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时,诺大的院子,一张小桌三人坐,一间‘大桌’独龙享,这场景,看着甚是有些别扭!

    唯有先生喜悦洋溢,还时不时一脸殷勤地朝魑吻望去。

    饭后,小东邀了念念一道去院子外头除除草,顺便看看有否野兔野鸡的逮两只,这厮便喜滋滋跟了去。

    剩了先生与魑吻独处。

    魑吻看似百无聊赖地趴在院子里晒太阳,实则心里头等待已久。

    果然,不消一会儿,那刘先生又从车里抱了只框子出来,到魑吻面前放下,然后席地而坐。

    先生说:“魑公子,在下……”

    “我姓敖!”魑吻抬眼看了看他,打断了他,便测过头去,继续晒太阳。

    “是,敖公子!在下有一事相求,还望敖公子一听。”

    尽管刘先生表现的及其谦卑,可魑吻动也懒得动一下,好似漠不关心。

    先生继续说:“二千多年前,蓬莱约有二万人口,其中农户占四成,那时蔬菜瓜果丰富,五谷杂粮满仓,从未有人需愁衣食。”他说着,顿了顿,看看魑吻,后者依旧一动不动。

    “七百年前,蓬莱人口三万,可农户减少了六成!城郊偏远地区的数个村庄,村民仅剩老幼,无力耕种,饱一顿,饥三顿。”

    先生将目光移去他身旁的担子,一把将其推翻,里头的东西倒出一地。

    全是裹着泥看起来脏兮兮的树根,还有些黄土块。

    先生长叹了口气,又说:“一百年前,蓬莱人口已近四万,农户不足一千!城郊甚至有不少老人都饿成了人干!那是实在没得粮食吃了,无人种也种不出粮食,只能挖树根,啃河泥!城里头,表面看着依旧光鲜亮丽,但过去的十年,发生过三十余次暴动!”

    说到这,魑吻似乎饶有兴趣了些,但他以为,这些人如今生在蓬莱,即便吃不饱又饿不死,有何惧?!

    先生见他终是有了些反应,心头一热,忙又开口道:“如今贫富之差悬殊,有人日夜笙歌,醉生梦死;有人饥肠辘辘,饿的恨不得去死!可我们占蓬莱之土,饮蓬莱之水,享不死之身,但我们终究不是神啊!既是凡人,便撇不去吃喝拉撒睡啊。”

    “直说吧!”

    魑吻轻吐了句,一双皓月银的瞳眸斜瞥向刘先生。

    二人目光相触碰地一瞬,先生登时心中一紧,畏惧感又瞬间袭来。

    龙终归是龙,即使不是发怒时,他一个凡人与之相对,也是难以泰然处之。

    然而已经到这节骨眼上,容不得先生打退堂鼓了。

    他说:“我恳请敖公子,为蓬莱降雨!”

    魑吻没有一点意外,似乎心里早已有数,依旧懒洋洋的口吻道:“凭什么?”

    “整个蓬莱已近四万人,都依着一条大河而生。不是农户们不愿作农,而是如今的地,实在难种!其根本原因便是缺水灌田。分流的河渠难以维持,甚至几近干涸!而适宜种植的土地太过偏远,大河里的水根本送不过去。曾几也试过开渠修坝,把水引过去。可那水跟生了眼睛一般,只在大河里流淌,根本留不进人为开垦的河渠。”

    魑吻听他这一说,凝神思量。

    蓬莱乃上古仙境,虽然还未弄懂念念为何生于蓬莱,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其一山一水都牵动着此境之灵根,所以,那群凡人想改河道动灵根,无疑就是白费力气。看来,这刘先生来求雨倒是个再好不过的法子,只是……

    “你可知道我是谁?”

    被始料不及的一问,先生一怔,他本以为魑吻应是会对此有意隐瞒才对,没想到竟如此堂而皇之地提起。

    他咽了咽口水,心如擂鼓,到底是要说知还是假装不知?!若道明他身份,会不会因此生怒而不愿降雨?!

    先生额角都急出了豆大的汗珠。

    “先生是不知作答,还是不敢作答?”魑吻又冷冷问了句。

    他这一唤‘先生’,倒是将刘先生给唤醒了。

    是啊!即为‘先生’,当弦歌不辍,刚毅坚卓;身为‘先生’,岂能有求于人,却讹言谎语?!

    先生沉了沉气,道:“初时,我确是不知敖公子身份。自上次见天降大雨,我便知了!”

    “噢?”魑吻将目光对上他,静待他细说。

    先生坐直了身子,缓缓道来:“若我未猜错,敖公子应当比我们更早登上这蓬莱吧?!可至今除了我与小东,再无外人知晓这岛上竟有条龙,并非你隐藏的好,而是念念将你藏的好。可念念为何要将你藏起?就连曾经与她最为亲密的七婆婆都未提起过,是因为她知道,傲来国遭一夜横祸,水覆家国,无一人逃过此劫!那是天灾,却也是人祸!”

    先生言语激昂,他见魑吻的表情如凝结缰着,可眸子里却窜着火。但已言至此,藏在心底一万多年的恨和怒,即使不及当时,却也还是能给他足够勇气,继续说下去。

    先生站了起来,挺着身板,略带斥责的语气,道:??“那天灾的水,是东海水!能使东海之水捣毁一国的,定是东海的龙王!你,是东海的龙吧!”

    魑吻银瞳赤红。

    即便他知道刘先生字字属实,但仍是抑制不住心中怒火。站起身,一爪拍碎了身侧房梁般高的‘桌子’。

    龙生怒,天降雷,乌云滚滚。

    很快,伴着雷声轰鸣,院子上空从四面八方堆积来厚厚一层黑云,一道闪电落下,恰打在先生脚边,吓得他弹跳好几步又跌倒在地。

    须臾间,暴雨如瀑布倾泻,却也只是在老院子的栅栏范围内,外边,仍是晴天艳阳。

    魑吻垂下头,俯视着刘先生,神情中带着一丝轻蔑与玩味,冷呵了声,“呵,你求的雨。”

    先生在暴雨中被雨柱打的如浑身遭石击般疼痛不堪,几次爬起来又被打趴下,再爬起往屋子跑两步却又滑倒,真真是再狼狈不过了。

    魑吻对他的狼狈好似无睹,朝四处目探一圈确定了念念所在的方向,仰头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