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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佛女无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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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磷箭速度奇快,与衣料摩擦即燃,转眼间火光在四人身上熊熊燃起,四人无奈之下,只好沉入水中。被小丫头玩弄于鼓掌,四人气急,火势一灭,争先出水,云漠光的剑便挑此时迎面挑了过来。

    方才云漠光内力回补大半,甚觉丹田充沛有力,故身量轻盈,剑法施展自如,,凌厉飘忽,更是细细如牛毛,密密如细雨。野利四兄弟强就强在秩序难以打破,而先前这番操作便是要破坏他们的优势,打破四人一贯相合的气息,寻得可趁之机。趁四人仓促沉水灭火,云漠光跃出水面,使出浮雪禅中的“万象主”一式,剑气如瀑垂直而下。

    高手之间博弈本就争得毫厘之差,偏这小丫头在水下行动自如,肩膀忽被刺破,吃痛不堪。趁野利四兄弟挣出水面,便见小丫头正欲逃走。她飞快急奔,在密密麻麻的乌篷船顶跳来跃去。论轻功,云漠光自知优胜。

    “说不定这丫头还有后招!”野利老三心生忌惮,不由提醒。

    “要是收拾不了这丫头,大夏国的高手哪个还会服咱们一分?”野利老大呵斥!

    四人愤懑难捱,提上脚程,在距离云漠光仍有三丈之时,便纷纷抽出长刀,秋风迭送,在湖面掀起滔天巨浪。刀劲逼人,硬接不得,云漠光耳畔尽是鬼哭狼嚎之声,不由左右躲闪,贴身而过的刀气令云漠光感到骇人惊心。云漠光苦思应对之法,突生一计。水气渐渐地围绕剑身凝结成珠,待分量足够之时,云漠光猛然回旋挥剑,万千水珠结成冰晶,化作尖锐的暗器,沿刀风而融,水汽悉数扑到四人脸上,面颊隐有酥麻灼痛之感。但是,这点疼痛又算什么?

    时间拖得越久,越对云漠光不利。小打小闹的把戏,勉强维持一时尚可,并非长久之际。云漠光痛下决心,决定使出难以驾驭的无极门至上剑法——九天雩风剑法,跟他们斗个头破血流。九天雩风剑法为云九重开创的高深剑法,一招一式极为消耗内力,但就第一阶而言,无极门门下弟子能驾驭的都不超过十个。云漠光对此种剑法心生敬畏,不敢多用,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心衰力竭。九天雩风剑法,她必须搭配虚静经来使用。

    平静的湖面微波旖旎,却不知从何方刮过来一股源于九天的酷冷寒风,令四人突绝凛冬将至。四人顽力抵抗,一时之间竟挥出三十六路不同刀法,拆解这聚而不散的剑气侵蚀,不料收效甚微,仿佛半数内力化为乌有,遁入虚妄之地,不知何因。

    “这是什么功夫?竟有断枝续魂之妙。”孟松承眯起双眼,目光极为深邃,心脏猛力地跳动起来,暗想:继上次与云漠光比试才不过月余,她的内力和招式便突飞猛进,难以预料,究竟为何。

    蒋术奇虽感大开眼界,但极度的担忧令他心神不宁、坐卧不安。他离开游船,顺着堤岸沿线向云漠光的方向乘风而去。

    近三年来,孟松承从未见过如此令人血脉贲张的较量,哪里肯错过这份精彩,迅疾站起身来,欲亲眼见证。谢无双见状连忙拉住,“松承,这是要去哪?”

    “走进看看,这里看不太清,一起吧。”诺大的游船卡在众多小船之间,反倒没有小船的轻巧灵便。

    “也得带上我呀!”孟松雨拔腿便走。

    这剑法非所未闻、见所未见,令四人心生忌讳。还未与云漠光拆出十招,四人便不知何故,深感内功不济。体内各大穴道都有内力逃窜,压制无效。四人交换眼神,萌生退意,索性遁入水中,以水为屏,往堤岸游去。

    然而云漠光同样受尽煎熬,虚静经的补给远远应付不了九天雩风的汲取,内功倾泻不止,心悸疼痛不堪,凭最后的意识在苦苦支撑。见四人遁水而逃,云漠光敛气凝心,待功力恢复到三成,勇敢越入水中,追赶而上。

    下水之后,四人发现这决定实非明智。四周一片漆黑,根本瞧不见彼此,无法通信,每个人都成了一座孤岛。云漠光的水性却极好,即便在漆黑的夜里都游刃有余。

    乌篷船上的观众被空中疾风惊吓,悉数提着灯笼上了堤岸,又不舍得离去,便围簇在湖堤,在茫茫水面上寻找五人的身影,以至于忘记了高台上第三个出场的舞姬。湖面闪着密集如线的黄色光斑,明确地给四人指引了堤岸的方向。四人屏息向前,然胸腔越来越空虚,呼吸越来越局促,身体越来越沉重,险些力竭昏厥,便匆忙冒出头去,急迫喘气,可哪里还见得着那小丫头的身影。殊不知他们苦苦寻觅的危险女孩正默默潜伏他们身边,拔剑而出,伺机而动。

    忽而,四人猛然感到腿根一凉,一股酥麻晕眩的感觉渐渐传入全身,流动的鲜血迅速带走他们的能量。只是堤岸近在眼前,明晃晃的灯光有四人向往的温暖。四人交换眼神,心知遇到生死劫数,做好同归于尽的最坏打算。

    不料,从岸堤方向传来一股隐蔽诡异的怪掌奇风,四人周遭的湖水越来越冷,而脚下水域却突生滚烫,下肢陷入冰火两重天。痛苦不堪的表情出现在四人脸上,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按住他们的肩膀,令他们的身体如千斤石一般下坠。

    四人弥留之际,神识通明,竟清晰的看出云漠光游离的身影,于是齐齐调取全身内力,忍受身体撕裂的痛苦,向云漠光背心击出致命一掌。四股力道突然在湖底形成漩涡,激起千尺高浪。一时之间,云漠光蒙受重击,意识俱散、五脏俱痛,身若浮萍。

    田央所在的高台被巨浪一打,吓得花容失色,表演中断,不得不提前退场。

    待湖面回归平静,云漠光用最后的力气挣扎出水面,缓缓的游到栈桥,暗夜里突然升起绚烂的烟花,一双温润的手出现在她眼前。

    是蒋术奇的手,修长有力,净如白玉。

    云漠光历经生死之战,突然有些感动,莞尔一笑,握住他的手。蒋术奇一把将她从水中拉起,从发尖到脚下的水珠噼啪落地,汇成一片水洼。紧贴的衣衫勾勒出她纤瘦曼妙的曲线,蒋术奇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衫给她披上。

    云漠光刚要张口说话,可声音卡在喉咙里,一注鲜血挤占了话语的空间,从喉咙口翻涌上来,大块大块的血花掉落在蒋术奇洁白的外衫上,氤氲开来,痛得令人惊心。随后,巨大的困意令她身体不住下沉,可在合上眼的瞬间,人群中一个黑色的背影闯入她的眼帘。

    原来刚才薛檀枞也在。

    孟松雨见她面孔失色,毫无生机,上前探了探她的呼吸,几不可闻,不由手指一颤,揪心地问道:“云漠光不会死掉吧?”目光戚戚,隐有泪花。

    “我不让她有事。”蒋术奇一把将她抱起,身体竟有些微微的颤抖。

    一辆马车恰好停到蒋术奇面前,马夫问道:“公子,是否要上车?”

    “去登封玉琼楼。”

    马车不算宽敞,孟松雨忙挤上车,“我跟着去。”

    堤岸对面的道路尽头候着卫苑的四个蓝衣侍从,卫天雪遥遥打了个手势,马车逆着褪去的人潮停到跟前,“走吧,我们也跟上去看看。”

    三人相对,默默不言,各怀心事。

    上了马车之后,卫天雪便坐在一角失神。她自诩在青年一辈里武功不凡,可今日一见云漠光,哪里能比得上她一半?她实在想象不到,在同样的这个年纪,竟有如此望尘莫及的女孩存于世上?一时之间,气馁、嫉妒、羡慕、悔恨各种情绪交织心头。

    孟松承剧烈的心跳难以平复,只要一想起刚刚云漠光令人惊心动魄的表现,这颗心便会再次跃动起来。

    谢无双想起孟松承眼中难掩的欣赏,甚至连她都忍不住去羡慕,心痛如绞。她悲观地想:烟花再绚烂也会迅捷消逝,眼前的这个人呢?她想到仍未解开的谜团,多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出口,“云姑娘受伤颇重,我们短时间拿不到她的答案了。”

    “并不见得。天雪,江宁是卫苑的地界,有件事麻烦你。”

    卫天雪缓缓抬起头,兴致平平问道:“何事?”

    “想办法打捞那四个杀手的尸体。”

    “为何?”卫天雪淡淡回问,并不是太想理会孟松承的要求。

    “查出他们的来历,自然能找到云漠光的身份。”

    “我要她身份何用?”卫天雪有些沮丧。

    “天雪,云姑娘她很可能是西夏派往大宋的细作,与杀死我祖母的凶手脱不了干系。”谢无双也认为孟松承提出的建议是个办法,故而积极起来。

    “细作?你们凭什么这么认为?”

    “是美人廊的夷姜姑娘亲口告诉我们的,她极有可能是西夏权臣没藏讹庞的杀手。今晚你也亲眼见识了她的身手。”

    “术奇哥哥知道这件事吗?”

    谢无双点点头,“他不相信夷姜的话。”

    “那我也不信。”卫天雪置气答道,“打捞尸体卫苑可以帮忙,后续处理概不负责。”

    本年度花魁三甲,落在项安容、柳白樱、白千雨身上。因为项安容的赔率较高,一些赌客的资本翻倍,令她实实在在的红火起来,哪怕她仅仅可以用舞姿复刻当天的盛景。

    因云漠光的昏迷,蒋术奇、孟松承、谢无双、孟松雨不得不在江宁多停留了三日。一位又一位民间名医跨进荣辉客栈的门槛,一个又一个药方落在纸上,一碗又一碗的汤药端到蒋术奇跟前,一勺又一勺小心翼翼地喂入云漠光的口中,只是仍不见起色。

    蒋术奇额头上的青筋逐渐绷起,眼角的红血丝逐渐密布,急的发狂心慌。

    孟松承忙于调查云漠光的来历,不得空闲。但每日清晨便来探视,常常不发一言复又离开。到了第三日夜晚,他出奇的耐心,仿佛要陪着蒋术奇守到半夜。

    “孟兄,有何要事与我相商?”蒋术奇竟从孟松承不安的眼神里发掘出他的异常。

    “那日在湖边,四位杀手临死之前,有高人暗中相助云漠光,你可有察觉?”

    “是有些奇怪,不过我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四人的尸身已经连续打捞了三天,至今不见踪迹,我认为,有人抢先一步,秘密销毁,以此掩盖真相。”

    “太湖万顷,暗流涌动,也许被冲到下游了也说不定。孟兄何必急于要这个答案?”

    “五年前剑痴张卯与卫照知相约太湖一战,不幸失败落水湖中,卫苑打捞他的尸身不过用了两个时辰。如今搜索人员和地域均扩大一倍,却连四人里一个都找不到,这其中蹊跷,你看不出来?”

    “有人暗中相助漠光,有人暗中帮她毁灭证据,孟兄不就是要告诉我这些?”

    “没错,同找出四人尸身相比,找到这位躲在暗处的人更加重要。”

    “孟兄,时至今日,于我而言,没有什么能比让漠光醒过来更加重要的了。”房间里弥漫着药草的清苦气息,愈发令他头脑清明。可头脑越是清醒,他就越在意面前的她。

    孟松承的余光移到云漠光脸上,浓烈俏丽的眉毛微微蹙着,挂着恰到好处的淡淡的忧愁,给这张巧夺天工的芙蓉面庞增添了三分稚嫩和乖巧。每看一眼,他的心脏便会袭来一阵不明所以的刺痛。

    谢无双的一声惊呼将孟松承的意识拉回,紧接着传来茶盏打翻在地的声响,他足下生风,忙冲到隔壁房间跟前。只是他刚推开门,便看到泪眼婆娑的谢无双一头扎到自己胸前,呜呜哭泣,“家中来信说,祖父辞世了!”

    谢宗偃谢老先生在江南一带最为德高望重,他的存在正是谢家即便衰落也能与乾元山庄、卫苑三足鼎立的原因。他的离去,意味着江南武林的重新洗牌,意味着风雨欲来的前兆。若是乾元山庄与卫苑联姻成功,姻亲一家,假以时日乾元山庄比可独霸江南。悲痛之余,乾元山庄接下来的挑战令孟松承深感振奋。但这种想法,难免伤佳人之心。

    谢无双何尝不明白祖父的离去对于谢璞院意味着什么!为此,她急的双眼通红,面容憔悴,纤纤玉手紧紧捏着这封薄薄的家书,从头到尾将每一个字都看了数遍,希望能读出不同的解释。可运势天定,螳臂当车,想到不成器的兄长,她泪流不止,追悔莫及恨道:“耽搁三日,竟没见到祖父最后一面!双儿不孝。”

    “让我看看。”孟松承将家书从她手里抽出,只见信上寥寥几字,前因后果一字未提,落款和笔迹确实出于谢思玄之手。可墨迹……

    谢无双抬起泪眼,梨花带雨,“松承,送我回杭州吧,我要连夜赶回去,在这里一刻都待不住了!”

    孟松承斩断萌生的念头,“好,我们收拾行囊速速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