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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驱逐(求追读求收藏求推荐)

作者:一键未杀毒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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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班本就是碍于祈美的情面才答应让乐沉翛继续留在八珍齐,心里别提有多少个不情愿了,见到他意外受伤,都认为这是逼迫其人自愿离开的绝好机会,于是将计就计,借故不许他停手。乐沉翛一双伤手浸在极辣的佐料中搓挪混搅将近一个时辰,疼得刀割也似,最后提起手来的时候,白的变红红的变黑,腌肉也似,已经快要没有知觉了。连日来,乐沉翛双手通红肿胀,疼痛难忍,做事根本不能麻溜,屡屡出现状况,更被新班人马抓住机会斥骂……

    夜半三更,扬美城灯火尽熄,终于做完所有活计的乐沉翛在院落的门槛上坐下,怅然长息……

    祈美眼光独到,赶上了举国大吃椒菜的好时候,开始日进斗金。每一天,生意好得从早到晚,没谁有机会停得下手,原先开张时的大笔花销早早就赚了回来。扬美城的生意人,不管是同行还是其他行当,无不眼红羡慕。

    厨房自然也忙得轮轴转,乐沉翛更被使唤得如同鼓足了的风车一般,在店内四处打杂,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应付各种差使,有一天心力交瘁,终于病倒了。

    他在后院昏睡数日,高烧不退,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病情一拖再拖,前后花了大半月的时间才渐渐好转。

    一天晚上,八珍齐打烊之后跑堂的庆福突然来到后院。他左手里拿了一个信封,一边走一边无奈地摇头,看见在院落里散步的乐沉翛,迟疑片刻,皱皱眉头说道:

    “乐兄弟,你这回一病,可真是让人惦记啊!”

    乐沉翛苦笑:

    “酒楼现在忙得天都要跟着转了,这个节骨眼上我没能出力帮忙,还成天躲在院后偷懒,也真是让人惦记着一顿骂呀!”

    庆福撇撇嘴,伸出手在嘴唇上蹭了蹭,究竟怎么开口才好?在院落里转悠一圈,问:

    “听兄弟们说,你的伤寒病已经好些了?”

    乐沉翛伸展一下筋骨,满是精神地笑:

    “托大伙的福,好了七七八八了,今晚上要是再没有不适,明天我就到前面帮忙干活。”

    八珍齐所有杂役之中,庆福和乐沉翛比较熟络。庆福的表情不太自然,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怎么还想着给人家卖命呢?”

    庆福寻思来寻思去,仍不知从何说起,索性拍了拍乐沉翛臂膀,叹口气,转身说道:

    “乐兄弟,这活总是要干的。只是前面的活计,祈掌柜已经安排了人手。”

    很正常啊,当老板的必须这么做,乐沉翛微笑着问:

    “既如此,不知祈掌柜会让我去做些什么?”

    乐沉翛犹自不明,庆福硬着头皮直截了当说道:

    “先前帐房先生离开酒楼的时候,教我拿这个月的月钱给你,说祈掌柜已经说了,这两天你病好了就到别处另谋高就吧,只要不在扬美城辖域即可。至于为什么,祈掌柜说你会懂。”

    庆福把信封放在柴堆上,轻轻敲了一下,转身离去。

    “另谋高就?!”

    乐沉翛听得清清楚楚……

    但是……实在难以相信!他像根木桩似的,痴痴杵在院落,两眼通红。

    世态炎凉!他搀着柴垛,把装着月钱的信封紧紧拽在手里,仰天发出一阵长啸,泪如雨下。

    信封里只有不到一两银子。

    乐沉翛病倒之后,八珍齐人手紧张不得不补充新丁救急,一个人一张口,新人来了多张口,如此一来,时刻抱紧钱袋子精打细算的祈美便肉疼了。他暗暗观察,发现新招的精壮杂工干起活来并不逊于乐沉翛,而且既然乐沉翛已经不再是值得长久拿捏的棋子,再花钱显然就是浪费。

    亏本生意不能做,祈美即刻有了赶走乐沉翛的念头。有一日竟然就想到了一年多前乐沉翛因为偷师学艺让人捆绑起来,差点就要被砍断一双手的往事——被偷师的厨房班主暴跳如雷大吵大闹,酒楼老板在一旁气急败坏的情形历历在目。经营酒楼,成也厨房败也厨房,万一自己也步之后尘……祈美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乐沉翛一日为贼,终身难免再犯,如果不能当机立断,将来只怕夜长梦多反受其害。

    世上只有新人笑,有谁听见旧人哭,祈美不是大善人,旋即招来账房,吩咐打发乐沉翛,要求次日马上走人。

    在人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乐沉翛拭净泪水,强打精神走出八珍齐。此时他了无牵挂,游荡一路,不知不觉来到夜市。

    这夜月淡无光,流云静止,几片浅黄色的云彩在月亮前面遮挡许久,羁绊月亮的脚步,令黑夜越发漫长。

    夜市只剩下一个摊子。十几个人或坐或站围着这个摊子,静悄悄地,一言不发,全神贯注。人群中间,刘擘英声情并茂慨然激扬。

    乐沉翛在圈子后远远探望。

    刘擘英说书道:

    “黑压压的乌云滚滚而来,一片又一片,一片紧紧挨挤着一片,漫天里没有去的只有来的,于是乎越积越厚,那个簇挤呀,即便是老天爷现身也休想移动分毫。乌云下面,大风骤然而起,看官且听那声音,呼——哗,呜——嚯——哗啦啦……一阵又接着一阵,不绝于耳,四面八方都在传来凄厉的萧作之声。往远处看了,那是遍野的芦苇横飞,满天的秋雁悲啼;往近处看了,人人俱着白衣,众人不分你我,眼里只有白茫茫的一片,这些人个个是垂首低眉,掩面不敢相看。”

    “啪!”刘擘英拍响醒木。

    “只有荆轲傲然迎风,他手扶宝剑,抬头挺胸,身子站得笔直,任由狂风鼓足了衣裳,芦苇打在脸上亦不躲不闪,太子丹跪在地上,把温酒高高举过头顶,用盖过了狂风的响亮声音说道,请英雄饮了此杯!我代燕国百姓祈祝英雄马到功成!荆轲双手离剑,接过温酒向着喉中倾倒,一饮而尽,霎时间满腔豪情。他壮怀激烈,看看众人,忽然间哈哈大笑,把喝空的酒杯高高举起,猛地向岩石上重重摔去,只听啪的一声,酒杯遁去无影,只有呼呼狂风啸声不止,高渐离把手轻扬,在筑上蹬蹬蹬地敲出一个直扣人心的声响,但听得咣——的一声,这声响颤颤悠悠,久久不曾停歇,荆轲面朝滔滔江水,高声做歌而和,歌声凄厉悲怆,令人感伤,听者无不动容流泪。”

    “荆轲突然把双手一抬,众人跟随他的手势站了起来,听他朗声说道,我生在燕国,自当为大燕百姓不遗余力,此番渡江,必定要成就大丈夫天下美名!他招呼了高渐离一声,高渐离心领神会,平息静气片刻,猛然手影翻飞,把筑弹得慷慨激昂,高音如箭离弦,连绵不断,刹那间,荆轲果然雄心万丈,虎目圆睁,众人则扼腕长啸,怒发冲冠。荆轲飞跨上马,回身向众人一抱拳,大声喝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扬鞭策马,疾驰而去。”

    “只听骏马连声嘶叫,荆轲的随从也在众人面前呼吼鼓气,叱咤连连,齐齐越上坐骑,一似离弦的响箭,迅速消失在深沉的雾霭之中。”

    刘擘英说罢,对着痴迷的听客抬手抱拳敬谢。众人回过神来交口称赞。刘擘英说道:

    “今夜已晚,大家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