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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斐然不可置否的说道:“如果你只是臣服于你的兄弟,照样可以是平静的日子,甚至连这一次的战争都可以避免。”说着轻嗤一声。

    扎西龙不摇摇头,缓缓的说道:“这不是长久之计……”然后便上马跟上了自己的族人。

    南宫斐然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大殿下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错,臣服于他的兄弟,不管是脱别塔哈还是亚库泽勒,都不是长久之计,草原上的部落繁多,总是会有各种争斗的,而只有一仗更为强大的大梁,才能坐稳了草原霸主的位子。

    南宫斐然若有所思的摇了摇,朝虎口关走去,他明白,扎西龙不的说法有道理,但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当然,他理解扎西龙不,作为草原大汗的儿子,自然是希望自己也能成为大汗,这种斗争,他见识的太多了。

    亚库泽勒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杀了生他养他的亲生父亲,而往近了说,他身边的那几个皇子,又何尝不是如此,十一皇子南宫泉赫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为了能成为一国之主,不惜叛国投靠别国寻求支持,而至于其他的那些皇子,虽然表面上本分,但是暗地里谁没有党派呢?

    南宫斐然毫不怀疑,要是宫里突然有了政变,那些个皇子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的父亲而自立为王的。南宫斐然不觉叹了口气,觉得也许这就是生在皇室的悲哀吧。

    权利,金钱的诱惑,又有几个人能抵挡的了?他曾经也有过统领兵马一统天下的想法,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丰富,才明白了自己当初是多么的幼稚。何况,他现在有妻儿相伴,觉得这样的生活的确是很满足。

    “你在想什么?”尉迟娉婷无声的走到南宫斐然身边,看到他凝重的表情,便知道他有心事,这一次的事情她也听说了。

    “没什么。”南宫斐然淡淡的说道:“本以为可以带领着将士们回家了,谁知道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

    “咦。这好像不是原来的你吧。”尉迟娉婷打趣的说道:“听你的部下说你曾经是无战不欢的,总是期待着作战,期待着胜利,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厌倦战场了?”尉迟娉婷笑意盈盈的双眸中闪现着迷人的色彩。

    南宫斐然微微笑了笑,说道:“呃……大概是从夫人你到我身边之后吧。”南宫斐然说的是真心话,这个女人,在这一年中,无形之中让他的思想改变了很多。

    这一天,南宫斐然一直在陪着墨墨玩耍,对于出战的李将军他们,他一点儿也不担心。

    就如扎西龙不所说的,那些阿纳家族的其他部落的头人是不会擅自出兵的,而脱别塔哈直系的军队是决计无法与他三万大军抗衡的,胜败是很显然的。

    傍晚的时候,南宫斐然手下来报,说是南宫泉赫要见南宫斐然。

    南宫泉赫被关押在一个废弃的院子里,毕竟曾经是皇子,待遇还是很不错的,只是手脚都被铁链束缚着,只能在房间中活动,而院落四周都布满了看守的人手。

    南宫斐然看着眼前的南宫泉赫,昔日的十一皇子,是那么的意气风发,那么的桀骜不驯,而如今,也只是沦为阶下囚而已。他记得,在他出发前,八皇子示意他最好让他在战场上要了南宫泉赫的命,而他也有无数个机会这么做,可是他没有,他觉得,南宫泉赫该有怎样的惩罚,那是皇上的事情,他只是奉命出征,竭尽全力的打胜仗而已,南宫泉赫虽然有罪,但是要不要他死不是他说了算的。

    “南宫斐然,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十一皇子开口,声音中透出无限凄凉,但是仍然不失皇子的尊严。他知道,这一次,他是插翅难飞了,而回去后,如果父皇宽宏大量,或许可以免他一死,可是就算可以幸得死里逃生,也只会落得个终日囚禁在天牢中的日子。

    可是,他也了解他的父皇,他是绝对不会宽恕他的,毕竟他一手造成了两个哥哥的死亡,父皇最喜欢的两个儿子,都是丧生在他的计划之下的。他一点都不指望朝中曾经他的党羽会替他求情,他知道,树倒猢狲散,那些臣子原来攀附于他只是想他日飞黄腾达而已,而现如今他只是一个落魄的囚犯而已,那些人恨不得和他撇清所有的关系,只要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再帮他说话呢。

    南宫斐然看着南宫泉赫,在他的脸上可以看到些许落寞,些许不甘,但更多的,确实无奈。

    “我在想,你走出第一步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今天的下场?”南宫斐然淡淡的说。是啊,如果他安分一点,不是一心想要得到皇位的话,那么他还是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子,就算他日继承大统的不是他,他依旧可以是个镇守一方的王爷,不管哪一种结局,都比如今沦为阶下囚来得好。

    南宫泉赫似笑非笑的看着南宫斐然说道:“哼,自古以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败在你的手下,我没什么好说的,早知今日,我当初就应该不留一点余力的置你于死地1南宫泉赫微笑着说。如今他已经没有一点顾虑。

    他又何尝不知,如果他没有做着一切,还是大梁可以只手遮天的皇子,可是他要的,不仅仅是个一方王侯的王爷而已,他要的,是全部的大梁,是大梁以外的大辽,是西陲的陇夜……

    他要的,是整个天下,他有雄心壮志,可空有一番雄心,有勇无谋,落得今日如此下场,他自知怨不得别人,只是后悔当初没有再狠一点,步步紧逼除掉南宫斐然。如果他当初除掉了南宫斐然,那么今天,他至少有一半的胜算。

    “冥顽不化1南宫斐然悲哀的摇了摇头。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以为只要除掉了他就能取胜么?

    南宫泉赫看着南宫斐然鄙夷的表情,嘲讽的笑了两声,然后说道:“哼,南宫斐然,你尽管笑吧,如今你胜了,你自然可以得意1

    “你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1南宫斐然淡淡的说道,他想,和南宫泉赫这样的人再讲什么道义是万全说不通的,如他这种人,已经中毒已深,心中只有皇权而再无其他。

    南宫泉赫冷冷的看着南宫斐然,说道:“哼,如你这种武夫,又怎么会理解我心中的宏图1

    “那你就在这里慢慢勾画你心中的宏图吧,我就不奉陪了。”南宫斐然几乎是用同情的语气说出来的。南宫泉赫所谓的宏图,他又怎能不知,试问天下,哪一个君主不想一统天下,哪一个皇子不想承大业并超越前人,可是,他们看到的是尽在掌控之下的天下的宏图,又有几人曾看到上战场厮杀的将士们的生命,鲜血,漫天的伤亡。又有几个人看到了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们艰苦的生活?

    他曾以为,要有得到,必先有失去,所以这些伤亡的代价是在所难免的,总有人得为战争的一切付出代价,既然成为了这个国家的子民,便要随时准备好为之奉献一身,所以,年少轻狂的他曾不把这些百姓,将士的生命看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成功必要的付出而已。可是现在,呀逐渐明白了,作为一个帝王,不是其掌控的疆土有多大,军队有多强才叫强大,真正的强大是其子民的生活有多么的富足,没有战乱的骚扰,没有苛杂的赋税,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才会蒸蒸日上,这才是一个英明的君主应该追求的。

    只是,他明白了这些,并不代表大家都会深谙其道,所以,为了皇权争夺的人还是一批又一批的前赴后继,争的头破血流。

    南宫斐然看了看南宫泉赫,心中甚是感慨,不知道是悲哀还是同情,抑或是别的什么,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懂什么叫天下苍生,根本不懂为帝王之道,却叫嚣着要统一天下,幻想着他所谓的一统,不觉觉得其实生在皇族的人都是不幸的。

    虽然他们从小衣食无忧,过着众星捧月般的生活,被无数人羡慕,被无数人敬仰,可是真实的情况确实他们实际上过的是如履薄冰的生活,终日惶惶,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走错一步落入别人的陷阱搭上性命。

    这样的生活,没有一点快乐,如果南宫泉赫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或许凭着他的聪明才智也会有一番作为,可是偏偏他的这番小聪明害他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南宫斐然默默的摇了摇头,转身欲走,他们之间,实在是没有一句共同语言。

    “南宫斐然,我就要死了吧。”南宫泉赫突然叫住南宫斐然,凄凉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南宫斐然愣了一下,然后耐心的说:“如果你向皇上认罪,诚心恳求,或许圣上会开恩。”

    “哈哈哈……”南宫泉赫听到南宫斐然的话,只是大小不止。那笑声,是那么的无奈,凄凉,似乎还有几许嘲讽。

    “很好笑么?”南宫斐然皱了皱眉,说道。

    南宫泉赫还是狂笑不止,然后突然停住,鄙视的看着南宫斐然,缓缓的说道:“南宫斐然,我就说过,你不过是一介武夫。真的不知道在这种世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说着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知道么?我犯的罪不仅仅是通辽埃我是带兵攻打梁国,成功的话定会逼我父皇退位并且让位与我,说不定我甚至会不留他的性命1

    南宫泉赫说着提起气头看着南宫斐然,邪恶的笑了笑,说道:“如果换做是你,你会让这样不孝的儿子活下么?会么?南宫斐然,你真是太无知了。你根本就不懂皇权。”语气中满是嘲讽的意味。

    南宫斐然看着十一皇子夸张的表情,然后悲哀的说:“要我说,是你根本就不懂亲情,根本就不懂父爱1他依然记得那日在上书房,皇上下达命令让他出兵围剿的时候,苍老的脸上复杂的表情,他永远也忘不了那种悲哀,那种作为一个父亲的悲哀的表情。

    南宫泉赫听到南宫斐然的话后愣了一下,脸上嘲讽的笑意突然就僵住了。

    南宫斐然摇了摇头,大步的朝外走去。

    “起码我知道我自己是怎么死的,而有些人的死,他的后人们却永远不知道。”冰冷的声音。

    南宫斐然停住了脚步,缓缓的转过身,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一直觉得南宫泉赫找他来是想求他或者是别的什么事情,没想到只是在这里疯疯癫癫的啰嗦,所以不愿意再和他多说,但是这一句,恐怕才是他让人找来南宫斐然真正想说的吧。

    南宫泉赫脸上的笑意渐浓,然后说道:“我是说,就算我死了,起码我自己知道我是怎么死的,我的父亲知道我是怎么死的,我的兄弟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可以这么说,任何一个想要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可是,有的人,他的儿子却永远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南宫斐然听到南宫泉赫这番话,心中一颤,似乎知道了十一皇子的话指的是什么。

    但是他仍然不动神色,没有说话。可是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震颤却没有逃过南宫泉赫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