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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二后生吞饵上钩 藏宝室琳琅满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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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后生”起身后,借着树木掩映,悄悄移步至方菲的卧房前,刚才方菲说完,“二后生”就想起了日前潜入方菲卧室时那黄花梨床架挡头上的钥匙串,卧室内没有上锁的门柜,钥匙却放在床头,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串钥匙要开的锁,会频繁用到,另外就是落锁的地方锁着金贵的东西,否则的话,钥匙早给了管家掌管。今天和方菲的话一映衬,那串钥匙必是开收藏室的无疑。“二后生”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先把钥匙拿到手里。他四下一看,一个人影都没有,看来徐淑婉所说非虚,下人们全都在外边干活,机会难得,他一猫腰,推开个门缝,闪身从门缝里挤了进去,上苍保佑,那串钥匙竟还稳稳地放在架子床的挡头之上,“二后生”毫不犹豫,一把抓起,放进衣袋,一扭身,快速退出了卧房,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二后生”就把钥匙带出了卧房。

    “二后生”来到檐下,若无其事的左右瞅瞅,他认真的看起卧房边上的几间房子,方菲卧房左侧的正房,有三间都落着锁,最左侧的一间是徐淑婉母亲贾氏在世时的佛堂,室内供奉有佛像,贾氏经常在此跪拜祷告。第二间是禅室,贾氏经常让徐世贤去请一些高僧来家里讲经,她和家人就在这个禅室里听人讲经开悟。挨着方菲现在卧室的这套大屋正是徐世贤和贾氏原来的卧房,自从贾氏过世,三间房子便都落锁闲置了,左边两间门锁已经锈迹斑斑,看样子久未开启过了,而紧邻方菲卧房的这间里外三间的套房门锁非但毫无锈色,铜锁还被磨的铮亮,看样子是经常有人开启,这个门锁比那两个门锁个头大了很多,锁钮和锁扣都粗壮结实。“二后生”仔细看过锁孔,用手摸索一下衣袋,钥匙串上确有一把粗大的钥匙,妥了,自己手里肯定有能开此锁的钥匙。

    “二后生”怕离开太久惹人生疑,扯起步子,一溜烟又回到了花园的石桌前,方菲和“春芽儿”还在那里扭动身姿,深情对唱。丫鬟已经端来茶水放好在石桌上,“二后生”端起一杯,放到唇边,一口喝了下去,开始用手掌打着节拍,和着她们二人的曲调,伴着唱了起来。

    “二后生”此一番勾当,被阁楼上的曹旋和藏身在隐蔽处的徐淑婉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二人看着他潜入屋内,很快就退了出来,一时也摸不着他到底从屋里拿走了东西没有,更不明白他为何在紧锁的那几间房前徘徊,二人只得继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眼见方菲和“春芽儿”几曲唱下来,已是鼻尖微微见汗,身怀有孕,不宜运动过度,“春芽儿”便扶着方菲过来坐到石桌前歇息,“二后生”把茶水端到二人面前说道:“两位师妹,先润润嗓子,休息一下。”

    方菲接过水杯浅抿一口说道:“师兄,你的牙怎么样了?还疼得厉害吗?下午有郎中来为我把脉,到时让他也为你看看,开个方子抓几副药吃,也省的疼痛,整日受折磨。”

    “二后生”说道:“刚刚喝了热茶,感觉已经好多了,定是刚才张嘴吸了凉气,一时疼了起来。昨日我从城里抓了药回来,喝了两副,还不太见效。”

    方菲关心的说道:“师兄,你午后莫急着回去,等郎中来了一起看看,俗话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你就不要再逞强了。”

    “二后生”正还没有机会留下,听方菲一言,心里已是欣喜万分,面露喜色,当即起身抱拳道:“多谢师妹牵挂,师妹的恩情至死难报万一。”

    方菲赶紧拉他坐下道:“师兄,你说哪里话,我们都是一家人,你这样客气就见外了。”

    待“二后生”坐定,方菲一看天色,已近午时,就对“春芽儿”说道:“师妹,今日正好厨下无人,我们也闲着无事,不如我们自己动手去厨房里做些想吃的东西,我都好久没有自己动手做过饭菜了,正好去厨房给师兄做些松软易食的东西,方便他下口。”

    “二后生”听得师妹言语,一丝愧疚闪过心头,方满堂父女一片真心对待自己,只因自己和方菲姻缘未到,师傅未能将方菲嫁给自己,自己便自暴自弃,怀恨徐家,时时想着谋划陷害,虽然徐老爷屡有赏赐,待己不薄,还是未能捂热自己这颗冰冷的心,此次若是自己将徐家贵重之物带出,师傅和师妹该如何面对徐老爷,让他们日后如何在徐家安身立命。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一错再错,已经再难回头,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更重要的是,善解人意的小梅在那春光无限的四合院里翘首以盼,等着自己归来,只有和小梅在一起,生活才能充满激情,只有走出方家,自己才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否则,自己只能在这一成不变的平庸里老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既然上天给了这次脱胎换骨的机会,那就不能错过,为什么我就只配草芥般活着。师傅、师妹你们原谅我的自私吧,就算你们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你们的恩情我永生难忘。“二后生”的内心深处痛苦地纠结着,他最终还是向着小梅招手的方向走去。

    “春芽儿”乖巧地说道:“听师姐吩咐,我今天就陪师姐做回厨娘,只是我的手艺不行,做出来的东西怕你们难以下咽,我还是给师姐打下手吧。”

    方菲说道:“不妨事,还有我的贴身丫鬟帮衬,我们肯定能作出一餐丰盛的午餐。你随我去换件衣服,咱们就去厨房忙乎。师兄,都说男子远庖厨,你就不用和我们一起下厨了,你先在园子里喝茶或是去西厢客房休息一下,等饭好了让丫鬟来喊你。”

    “二后生”假意客气道:“师妹贵为徐府夫人,如何能让师妹为我下厨做饭,真是受宠若惊了。”

    方菲白他一眼道:“师兄,你这才几个月没吃我做的饭,就开始讲起这些虚情假意的客套话。你就瞧好吧,等下尝尝我的厨艺进步了没有。”

    方菲说完挽起“春芽儿”手臂,二人说笑着往厨房走去,身后伺候的丫鬟也紧跟了出去。

    偌大的花园里,只剩下了二后生一个人,陪着他的是空中的鸟叫和树上的蝉鸣,还有微风吹过时,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一切是那么祥和,那么宁静,“二后生”面无表情的坐着,可是他的心却在异常翻滚着,咆哮着。他的脸上渐渐有了红晕,放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攥着那串钥匙,手心里全是汗,由于过度紧张,略微有些颤抖,他感到一阵胸闷,张大嘴巴,深吸了一口空气,长长的呼了出去,过度起伏的心脏稍稍安定下来一些。

    “该死的球朝天。”“二后生”心里恶狠狠地骂了句脏话,猛地从石凳上站起来,握紧拳头在石桌上砸了一下,干了。“二后生”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他是在左右权衡之后做出决定的,做完决定,他的心反倒平静下来了,他有一个成大事者的潜质,能让自己迅速从亢奋中镇定下来,他开始仔细观察着院子里的动静,大白天要在徐老爷的卧室边上行事,不仅要有胆识还得要智慧。

    “二后生”谨慎的在花园里转了一个圈,又去左右两侧的偏房都看了一遍,最后还往中门外望了望,再三确定,整个内宅空无一人时,他才蹑手蹑脚的往正屋走去。

    “二后生”早就把那把最大的钥匙抓在了手里,待走到屋门跟前,左右扫视一下,确认无人,迅速把钥匙往锁孔里插去,“咔吧”一声,门锁开了,“二后生”心中暗喜,取下门锁,拉开门栓,推开一条门缝,闪身挤了进去,顺手就把门又关了回去。整个动作干净利索,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进入了屋内。窗户上的麻纸每年都换新的,室内的光线很好,整个屋里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虽然两年多没有主人,屋里却打扫得很是干净,肯定是经常有人出入,堂屋里摆放着八仙桌和太师椅,桌子上的茶壶茶杯整齐的码放在茶盘里,没有人动过的痕迹。除此之外再看不出哪里有放东西的地方。屋子左侧还有一进屋子,这是当年徐世贤和夫人的卧房,卧室的屋门比较独特,是一扇厚实的铁门,铸铁的门框牢固的镶嵌在砖墙内,也紧锁着,这扇铁门明显是后按上去的,墙上虽然都用白灰刷过,可是铁门框嵌进墙上的痕迹还是清晰可见,为什么卧室要装上一扇铁门呢?还要用坚固的锁锁起来,一定是屋里放着什么重要东西吧?“二后生”没有多想,拿出钥匙链,找了把和锁眼大小相当的钥匙,试了几下,“咔嚓”一声,门锁又打开了。

    待房门打开,“二后生”看到屋内的陈列,甚是惊讶。与其说这是一间卧房,还不如说这是一间储藏室,房间里的炕已被拆去,在屋子中央和三面墙边摆放着高矮不等的各式博古架,一开门正对着的山墙上摆着两组,靠南边的一组是方方正正的中抽博古架,靠北边的一组是典雅的事事顺心博古架,靠着后墙的是一对优美的梅花三弄博古架,在进户门两侧的墙上分别靠着一组玲珑剔透的扇形多宝阁和平安多宝阁,在屋子正中的空地上摆着三排稳重大气、简洁实用的中字博古架,再往南边看去,整个窗户部分在室内全部用铁条给封了起来,粗大的铆钉穿过铁条,直插墙里,除非拆房,否则休想从这窗户里进出,窗户外边看不出什么,和其他房间一样,但是室内却别有洞天。窗户下边也放着两个低矮的马蹄形多宝阁。室内所用的博古架都是用檀木做成,色泽紫亮光洁,木质红腻坚硬。这些博古架的设计匠心独具,每个博古架上的空格都错落有致,古朴浑厚,精巧玲珑,虚实相生。做工更是精工细作,横平竖直,斗榫合缝,光滑圆润。“二后生”一时看呆了,他虽然不懂这些,但也能感受到这些器物的雄浑大气,嘴里啧啧称赞,心中暗道:“普通人家一世也挣不来这几件木器的钱。”

    就在“二后生”对着这些木器感慨万千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落到了那些架子上摆的东西,待“二后生”揉揉眼睛,看清架子上的这些东西,瞬间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他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多古代的东西齐集一堂,他觉得时空有些错乱,自己手足无措。中抽博古架上陈列的全是瓷器,瓷器的出处和年代“二后生”摸不清楚,但看那瓷器有瓶,有罐,有碗,有碟,有壶,有杯,有钵,还有成套的茶具、酒具,大的有双耳方樽,小的有鼻烟壶;架子中间是几件颜色艳丽,色彩斑斓的唐三彩,有几个惟妙惟肖的盛装仕女,有匹帖耳俯首的短尾马,有活灵活现的胡人牵驼组合;在架子最底层还放着几个土色的陶器和瓦片,一些土陶的口或底部还有些规则的黑色花纹,“二后生”实在看不出这带着泥土气息的东西能值几何。

    事事顺心博古架上放着的全是玉石,上边放的有羊脂玉摆件和手把件,在这雪白的羊脂玉中间放着一个柱状的血红玉石,没有丝毫雕刻过的痕迹,看着温润光泽,中间是黄玉、青玉、墨玉的各色玉雕、玉器,最下边都是些奇形怪状的石头,有的石头纹路整齐,似有人工雕琢一般,有的石头上天然图案堪比人工描绘的大作,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些石头有的在黄花梨底座上放着,有的直接放在博古架上,没想到石头都能有这么多种类和形状,真是大开眼界。

    梅花三弄博古架上放的全是书籍字画,一卷卷卷轴码放的满满当当,一本本线装古籍摆放的整整齐齐,还有几把纸扇,打开摆放着的上边有的画着花鸟虫鱼,有的画着人物肖像,上边题跋印鉴一应俱全,看来必是大家手笔。

    屋门左右两面墙前摆着的多宝阁上放着的是象牙,兽角、兽骨等制品,窗户下边的多宝阁上摆放着的多是文房四宝、镇纸、笔架、漆器一类的东西,墙上空余的地方还悬挂着一些带鞘的刀剑。

    屋中间摆放的三架中字博古架上放着的是铜器,大小不一,有鼎、有罐、还有佛像。颜色上看有的是青铜有的是黄铜,还有一部分金银器皿,古钱币,空间大的格子上放置着几座西洋进口的钟表。这些博古架下边的柜子打开,里边放着唐卡、袈裟、黄马褂等丝织品。

    作为个人收藏,收藏界的玩家们大多是术有专攻,对自己所涉猎领域浸淫多年,具备一定的鉴别能力,能从人文历史、行业发展、工艺特点等角度去解读这些文玩,甄别真伪,所以个人收藏基本都集中在一两个行业跨度不大的门类。而徐世贤明显不具备这样的能力,他的收藏完全是仗着财大气粗,见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哪怕是高价也要收入囊中,这就是他藏宝室里藏品种类这么齐全的原因,几乎可以媲美当代的马未都老先生了,但不是谁都有马老先生的学识、慧眼和际遇,没人知道他的这些藏品中有哪些是真哪些是赝。正因为如此才着了马平、德公公等人的道,掉进人家精心设计的陷阱,被白白骗去三万块大洋。

    “二后生”被这屋里琳琅满目的收藏品惊得目瞪口呆,他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方寸之地,竟然放置着这么多说不上名字来的东西,好多都是他生平未见,他想不明白,像徐老爷这样贵为全县首富的人为什么要玩这些东西,在他眼里实在看不出好来。他的内心竟有些失望,原想着这屋里能有大块的金砖,夜明珠、猫眼石之类戏文里传说的东西,可是他看到的实物却是这样一些用途不大的旧物。徒费如此周折,甘冒如此风险,绞尽脑汁,闯入这深宅暗室之中,却未能发现一样价值千金的奇异之物来,“二后生”的心情甚是沮丧。他冷静了片刻,思忖道:“不能小觑了这些东西,或许价值千金的宝物就在其中,师妹不是说过一张绢画就骗走了徐老爷的三万块大洋,若按此理,那些奇技淫巧之物也不见得就器小价微,既然费尽周折进来了,就必须得带些值钱的东西出去。”

    “二后生”再不犹豫,按他的认知,开始搜寻博古架上那些小巧易带、做工精致、有年代感的东西。他拿了几块羊脂玉的首饰,顺手把曹旋送给徐世贤的那块巴林鸡血石也装到兜里,还有巴掌大的一尊坐姿金佛,虽然个头不大,但做工精巧,造像栩栩如生,佛祖端坐莲台之上,身穿通肩大衣,头发做螺髻状,头顶璎珞,双耳垂肩,手作降魔印,神态安详,庄严肃穆,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看着有一串象牙手链和一个鼻烟壶,也都小巧精致,容易放到兜里,就都取了下来。眼看着已经把自己的衣兜和腰间塞满,就连灯笼裤束着的裤脚里也塞进去几件薄巧柔软之物。“二后生”开始虽然觉得这些东西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值钱,但若是白拿,还是很少有人能轻易收手的。很快,身上已无存放之处,若是再拿来放在身上就会被人识破,“二后生”只好停下手脚,略带惋惜的轻叹一声:“这夏天衣服单薄实是放不下太多东西,若是冬季穿着棉衣来,那个色彩斑斓的唐卡和黄马褂直接穿到衣服里就带着走了,看样子那是值钱之物,可实在带不出去。”他竖起耳朵,听听屋外毫无动静,蹑手蹑脚的把卧室的铁门关上,重新上了锁,快速退到堂屋的大门处,从门缝里伸出头去,仔细探视一番,院子里悄无一人,“二后生”闪身出去,反手扣上门栓落锁,动作简洁干练,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

    待门锁落定,“二后生”转身沿着房檐走进方菲的卧房,将手里紧攥的钥匙放在架子床挡头上,飞快退了出来。饶是“二后生”心理素质过硬,也早绷紧了神经,四顾无人,伸手一摸,脑门子上全是汗水,衣衫早被汗渍浸透,自己当时竟毫无察觉,现在迎风一走,全身粘湿。眼看着大功告成,“二后生”心头也是一轻,心里盘算着,再怎么不济,身上这些东西带出去也能卖个千把块大洋,比自己偷大洋出来还是要划算很多。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尽快离开徐家,前往县城,躲进四合院,和小梅合计着变卖手中之物,待这些东西全部变现后,处置好小梅的房产,二人一起远走高飞,美好的未来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