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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草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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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华尊主的精神脱离了地宫之后,穿过无尽空间,回到自己的身体内,她此时正在一家小酒楼的客房内。她起身推开房门,缓步走下楼梯,随意在楼下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此时楼下已经坐了不少吃茶、喝酒的客人。

    “客——客官,您需要点什——什么?”一个小厮快步上前问道,他偷偷地瞄了一眼这位蒙着面纱的紫裙女子,被其优美的身姿惊艳到了,说话时舌头就像打了结,怎么也理不顺,急得脸都有些涨红了。

    乱华轻笑一声道:“最好的茶。”

    “好——好!客官您——您稍等!”小厮结结巴巴地答道,然后转身一溜烟窜入后厨。

    就在这时三个身穿兽皮大衣的汉子围坐了过来,本来一个四四方方地小桌乱华一个人坐还颇为宽敞,这一下就拥挤了起来。

    为首的大汉大马金刀地坐在乱华正对面,一道刀疤从他的颅顶一直延伸到颈部,刀疤划过左眼的位置,这里被一个漆黑的眼罩遮住。他露出的右眼微微眯起,其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左臂轻搭桌沿,右手随意扣在桌上,几根手指轮番地敲打着桌面。

    “这位姑娘好像不是本地人吧?”独眼大汉出言问道。

    乱华轻轻瞥了他一眼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旁边两名汉子闻言目露凶光,而后身躯一挺,各自将右手伸向斜挎在腰间的马刀。独眼大汉轻敲桌面的右手陡然停住,五指张开后抬起半寸,旁边两名汉子拔刀的动作顿时止住。

    “姑娘有所不知,这青州穿云城乃是大熙王朝的边镇,再往北走就到天汗国境内。”独眼大汉说道:“来这里的人无非都是想横穿千里莽原,然后一堵天汗国的异域风光,只是没有一个合格的向导,只怕在莽原之上是寸步难行啊!”

    “哦?这么说你想自荐为我的向导?”乱华颇为玩味地说道。

    独眼大汉笑道:“不错,姑娘独身来此,想必不是一般人,若是我等不让姑娘失望,应该不会被亏待吧。吃这一口饭的,岂能把生意留给别人?”

    乱华正眼看了一下这个汉子,原来这人比她想象中有脑子,于是生出了玩乐之心,状似随意地问道:“那你们都会什么,又如何证明你们就是合格的向导?”

    独眼大汉眉头微皱,随后又舒展开来,颇为豪气道:“我江信风虽然不算是名震莽原的大人物,但也算小有名气,相信在场的诸位还是可以证明的。”说完他环视周遭,客人们一个个都安静了下来,然后江信风的目光恰巧对上了端茶过来的小厮。

    小厮在其目光之下一个激灵,端着托盘的双手一抖,眼看茶壶和茶杯就要滑落下来。这时乱华瞥了小厮一眼,那滑到一半的茶壶和茶杯居然违背常理地滑了回去,然后小厮一脸难以置信地稳定了托盘,双眼连连眨动,以为自己眼花了。

    转头目睹这一幕的江信风心头大震,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骇然之色,这超乎常理的力量来无影去无踪,绝不是普通的天人修士所能施展出来的,难道是身前这名柔弱的女子?

    “客——客官,您——您的茶。”小厮结巴道,然后既不敢看乱华,也不敢看江信风,低头小声道:“我——我,再去准备三个杯子。”

    “不用了!他们不喝。”乱华懒散地说道,声音如空谷绝响,澄澈灵动。但是小厮却脸色一苦,十分为难。

    江信风转过头来,看着慢条斯理斟茶的乱华,有些摸不准了,他看了眼杵在一旁的小厮不耐烦道:“姑娘说不用就是不用,你下去吧。”

    “是!是!”小厮如蒙大赦,慌忙退下。

    乱华自斟自饮,丝毫不管身前的三人,她并不在乎这几个人到底是不是强盗。她曾答应红夜哥哥,替他关注天汗至高权迭代的情况,但是又不能暴露身份,所以有几个地头蛇驱使倒是一件不错的事。

    片刻之后江信风坐不住了,试探道:“姑娘,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如果我说,我想走遍天汗每一个角落,你们做得到吗?”乱华轻声细语,又补充道:“不要急着回答,毕竟人只有一条命。”

    江信风闻言瞳孔一缩,沉思片刻,随后抬头毅然道:“既然姑娘有此豪情,江某愿效犬马之劳。”他把姿态放得很低,没有说“舍命相陪”这般话。

    乱华眉头微挑,放下茶杯,随手幻化出一块金锭,向江信风扔了过去,漫不经心道:“去城门口等我。”

    江信风下意识一抄,接住金锭,此时旁边两名汉子的目光已经被金锭牢牢吸住。江信风握住金锭,向乱华拱手道:“多谢姑娘厚赐,江某这就去准备。”说完他向两人打了一个眼色,恭敬地退下。

    江信风三人走后,乱华终于再得清净。没有红夜在身边,她便不会是那个只会撒娇、从不动脑的“晴儿”,而是实力超绝、独当一面的“乱华尊主”。

    她安静地喝着茶,目光渐渐落向北方,那里有她此行必须要去的地方——天汗城。

    天汗城自然是天汗国的都城——千里莽原之外毫无争议的政治与经济的中心。

    这座城市伫立在一片辽阔的草原之上,周围是无尽的天然牧场,数不清的牛羊在被各方势力牧养着。除了牛羊以外便是随意散落的军营,天汗城周围不知道驻扎着多少军队。

    天汗是游牧民族组成的国度,在这里牛羊就是财富,战马与兵刃则是权势的象征,如果你有足够的牛羊和战马兵刃,那你将会很容易招募到任你差遣的青年勇士。

    这一代天汗王正值盛年,不仅本身是一个绝世强者,而且一直致力于发展军事,将其他的部族压得死死的。不出意外,下一代天汗王将会从他的四个王子之中选出,而不会流落外族。

    此时天汗城金碧辉煌的王宫之内,天汗王正在饮酒作乐,舞女歌姬无不是天香国色,比起大熙也是不遑多让。

    “老四,你应该好好学学你的几位兄长,正是大好年纪,何不在这万里草原之上打出自己的名声?整天拿着大熙那些破书,有什么用处?”王位上一名威严的中年男子头戴王冠,腰挎金刀,皱眉训斥着下首的一名青年。

    这名中年男子自然便是天汗君长,这万里草原的主人。被他训斥的那人是一身大熙文人的打扮,手中还拿着一卷竹册,上面写得赫然是大熙的文字。从天汗王的称呼中不难看出,这青年文人便是四王子。

    “父王,孩儿天生身体孱弱,一直都不是同龄人的对手。”这名青年低头解释道:“早就没了什么争斗之心,只想好好研究大熙的文明,希望能为我们所用。”

    天汗王叹息一声道:“大熙二千四百余年历史,天人传承不知有多久远,岂是一人之力可以参透?我自知你志在万载之后,可是在我死后谁还能保你安然无忧地研究大熙文明。连军队都没有,发生战乱后你又如何自保?”

    “孩儿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便是身死也不后悔。”青年面色淡然,但语气却很坚定。

    天汗王不住摇头,也没有心思欣赏这歌舞了,大手一挥道:“随你去吧!但是我绝对不会支持你的。”四王子闻言也叹息一声,然后躬身告退。

    他离开王宫之后,一名老人迎上来道:“殿下,天汗王没有难为你吧?”

    四王子摇了摇头道:“父王知道,我才是天汗唯一的希望,只有我才有机会夺回昔日那无上的荣光。”

    老人边走边问道:“那天汗王这次可支持殿下研究大熙文明?”

    “不,父王永远不会支持我。”四王子莫名地抬起了嘴角,似是自嘲,也似无奈。

    “这——这是为何?”老人十分不解。

    四王子仰头看向碧蓝的天空怅然道:“因为这会威胁到大熙,如果他公开支持我,那说不准哪天便有一个部族在大熙扶持下崛起,将我族覆灭。但是我若是独行,大熙却没与必要大动干戈。”

    老人皱眉问道:“这大熙的天人传承真有这般神奇?我们草原的战法就不足以抗衡?”

    “父王乃是不世出的战法奇才,如今更是达到了战皇的至高境界,一身战法出神入化,万里草原无人是其敌手。”

    四王子苦笑了一下继续道:“可就是父王这般实力,与大熙一个坐照下境的圣人相斗都会处处掣肘,难占上风,可想大熙祖皇在位时天汗王的无奈。”

    两人走着走着,来到了一间别院前,四王子率先走了进去。这里是他的领地,只要天汗王在位,便没有人敢来冒死窥探。

    “你下去吧,我自己看一会书。”四王子在庭院前对一直跟在身边的老人说道。

    老人没有多说,俯身告退。

    就在老人离开后,庭院空中泛起一丝波纹,便与外界隔绝开来。四王子身前的虚空骤然扭曲变幻,一个身穿黑色大氅,头部被兜帽遮住的人凭空出现,正是天鬼尊主。

    “师父。”四王子躬身见礼。

    天鬼阴沉的声音从大氅中传出:“之前传与你的弈法,修习得如何了?”

    “回禀师父,弟子已经完全掌握了。”

    “看来你果然是个修习天人弈法的好苗子,超越你的父亲指日可待了。”天鬼阴笑道。

    四王子此时颇为紧张地问道:“事成之后,我父王能否保住性命?”

    黑色大氅内突然沉寂下来,片刻后传出幽幽的声音:“这就要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