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居安思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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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仙门飞舟扇动着巨翼在众人面前缓缓降落，无数的金色符文在其周身不断闪烁、流转，直至其完全降落在地上时，这些符文才完全黯淡下来。
萧凛和庞宜之见飞舟平稳下来，便纵身一跃直接飞上了飞舟甲板。与此同时有几位衣带飘飘仙娥自飞舟之上翩然飞下，落地后伸手揽住几位凡女的腰身，脚下腾起云雾驾云飞起。叶冰裳只觉得自己和身旁的仙娥在这一瞬间身体轻巧得好似一片羽毛，飘飘然地就这样飞上了天。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二人便已出现在了飞舟之上。那仙娥将她轻轻放下，对她嫣然一笑后便福身离去了。
叶冰裳对那仙娥回了一礼，她转身走向嘉卉和王金桂，见二人并没有被方才之事吓到，只是脸上还有挥之不去的迷茫之色，这才放下心来，宽慰了二人几句。
这时萧凛兄妹和庞宜之也向几人走了过来。“几位现在可以先过来拉住这飞舟上的栏杆。”萧凛对众人嘱咐道，“仙门之人现在正在调动飞舟，这庞然大物起飞之时可能会产生一些震动。几位小心一点，别摔倒在甲板之上。”
叶冰裳几人便依萧凛所言抓住了船边的栏杆。凭栏远望，便可将四周的景色尽收眼底。
“虽然此处看着危险，但是甲板附近的上空有禁制保护。只要禁制仍在运转，我们在甲板上就不会被风刃伤害，也不会从高空中坠落。”萧凛贴心地解释道。
巨船的翅翼缓缓上下扇动，船身上的符文再度开始疾速轮转、闪烁，位于飞船底部的一道巨大法阵骤而放出刺目的光芒，船身晃动了几下，只听隆隆的一声巨响，巨舟拔地而起，张开羽翼快速向高天之上飞去。
在巨舟轰然起飞之时，叶冰裳、昭玉、嘉卉和王金桂四人都下意识地双手攥紧了手中的栏杆，双眼紧闭，指关节都用力到泛白。在刹那间离开大地的强烈刺激，让常年行走于陆地的四人紧张到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直到巨舟的飞行接近平稳，萧凛温和的声音才如恩赦一般传入四个凡女的耳朵：
“现在可以睁眼了。”
叶冰裳等人这才睁开了双眼。这一睁眼却是立刻让四人皆是大吃一惊：她们此生从未与天空如此之近，近到蓝天与白云就在头顶仿佛触手可及。低头便可见繁华的盛京城郭、城郊的森林草地、一个个方块状的良田皆在众人脚下，并随着巨舟的疾驰被快速抛于脑后。成群的鸟雀此刻在众人眼中却是如芝麻绿豆般大小，并被飞舟快速超越抛在身后。
此情此景对终身被束缚在大地的四人来说皆是无比壮观，让文采斐然的昭玉和叶冰裳此刻都失去了所有语言表达的能力。昭玉几度张口，似乎是想用什么诗词来形容这番景象，但是最后还是悻悻然闭上了嘴，只因她觉得此刻再华丽的辞藻，恐怕都配不上眼前这壮阔的美景。
厉鬼冰裳的声音此刻却是在叶冰裳脑海中响起，话音中带着明显的兴奋之意：“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名为‘火药’的东西？此物为方士炼丹的产物，极易引燃并产生剧烈爆炸。我生前在翻阅典籍之时看到两国尚未分裂之时，曾有将领在战争中以此物来烧毁敌军城门。”
叶冰裳的双眼骤而亮起，在脑海内回应道：“我也在典籍中看到过这样东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她转过身来，神色激动地对萧凛说道：“六殿下，冰裳曾经阅读过一本记载了各类奇闻轶事的书籍。里面提到过有一些方士在炼丹之时，会采用硝石和硫磺的混合之物。方士稍有不慎，便会引起炼丹炉爆炸乃至丹房失火等事故。因这些药料配合起来易点火，能猛烈燃烧并发生爆炸，所以被人们称作‘火药’。”
“若是未来在两国攻伐之时，将大捆的‘火药’自高空抛下，在敌军上空爆炸开来，便可不费一兵一卒歼灭敌军！”
萧凛原本看叶冰裳转身向他看来，双眸亮似星辰，便不由得露出了微笑。他本已经做好了聆听叶冰裳的感谢和恭维之语，或是听其激动万分地对眼前大好河山说一些溢美之词，或是表达对仙门仙术的赞叹。
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在此时此刻，听到这位闺阁大小姐说出...这样的话。哪怕萧凛对叶冰裳有倾慕之情，也不由得觉得对方的话有些...煞风景。
“叶大小姐，此举...”萧凛吞吞吐吐道，“可能有伤天和...”
一旁的仙门之人更是露出不悦之色，眼神中满是蔑视地说道：“逍遥宗千年灵木所制造的法器，怎么可能用于凡俗的攻伐之战！”先前他还觉得这位叶大小姐虽然是个凡人，但看着也像个明事理的。如今看来凡人就是凡人，眼皮子就是浅！
叶冰裳：？？？
不是，萧凛你......
“慈不掌兵”的道理是她叶冰裳这个闺阁女子都知道的。本就是在讨论战争中的攻伐之器，还说什么有伤天和？那你手下的士兵拿着刀枪剑戟去砍景国人，就不是有伤天和了？！
厉鬼冰裳闻言更是忍不住在识海内破口大骂：“食古不化，冥顽不灵！这个世界的萧凛看来是读圣贤书读傻了！”
“在这个世界之中，逍遥门和衡阳宗每年都会从盛景两国的权贵和少数普通百姓的孩子中遴选弟子收入仙门之中修行。仙门的所有弟子都是来自于尘世之中，为何仙门的仙术不能为凡俗所用！”
“主将如此迂腐，怪不得在你的上一世，澹台烬能领着一群妖魔鬼怪，不费吹灰之力砸开盛国的国门！简直就是活该，活该！”
倒是庞宜之和昭玉在听到叶冰裳所言后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前者还真认真思考了一番。以空战来对付荒渊妖魔是否可行。但细细思索后终是觉得空中作战在妖魔面前终究还是有班门弄斧之嫌。
不说姒婴和惊灭这两位魔神手下的大将，就是荒渊中以鸟兽成精的普通妖魔都有上天入地的本领。就连地面上的虎狮狐兔等妖族成精，修炼到一番境界后也可学着修士腾云驾雾在空中飞行。肉体凡胎的人类所造的器物，在这些妖魔面前真的能讨到好处吗？
但若是人类拥有了强力的飞行法器来运用并战斗之中，在空中战场面对妖魔就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就算被飞行妖魔袭击，法器本身也可以提高驾驶者的生还几率。
想到这里，庞宜之不由得用有些意外的神色看了叶冰裳一眼：他本以为此女是藤萝系甲之命，需要攀附萧凛这棵巨木才得以生存。但没想到此人看似柔弱，但其头脑中的奇思妙想却是颇为不凡。看来她手下的商人能寻到黄婆这样的人才，也并非偶然。
见叶冰裳此刻神色有些尴尬，庞宜之便开口道：“虽说仙门仙术不能用于凡俗征伐之战，但是叶大小姐此言对我来说也颇具启发性。”
“小师叔？”萧凛和一旁的仙门弟子见状都是有些诧异。庞宜之在仙门中素来心性随和，对外界的纷纷扰扰皆是一副满不在乎之态。没想到他今日竟会为叶冰裳这个凡女解围。
就连叶冰裳闻言都不由得有些惊讶地向庞宜之看来。她很清楚地知道，前世的庞宜之一直是看不上她这个凡女的。他觉得她只是一个依附于萧凛的菟丝花，根本配不上这位高风亮节的山茶花殿下。就连被黎苏苏夺舍的叶夕雾，在他眼中恐怕也比叶冰裳更配得上萧凛。却没想到在萧凛泼了她一盆冷水之时，反倒是庞宜之会站出来为她说话。
庞宜之踱步上前，冷眼瞥了眼方才开口发言的那个仙门弟子。向来随和的人此刻收起了平日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冰冷的神色却是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那仙门弟子惶恐地低下头来，不敢与庞宜之对视。
“小师叔...”
“我看你们这群年轻弟子是安逸太久了，久到你们都忘记了：在凡俗的世界之外，我们这群修道者还有更大的敌人！你以为师门教导你们铸法器修仙术，只是为了让你们拿来在凡人面前显摆的吗！”
因为有凡人在此地旁观，所以庞宜之没有多言。但是在场的仙门中人都知道他口中的敌人是什么：
虽然上古众神以己身镇压魔神，封印荒渊。但结界不会一直存在，荒渊妖魔终会返回这阔别万年的尘世，并以举族之力复活魔神。这是仙门之人多年来口耳相传的常识。
但是仙门的人已经安逸太久，面对凡间流窜小妖们的小打小闹，终是放松了警惕，忘记了这至关重要的常识，忘记了荒渊中还有一群被封印已久的妖魔，正对尘世虎视眈眈。
“你忘记了师门铸造法器的初衷也就罢了，如今叶大小姐对此物在战事中的应用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你非但不思考此提议是否可行，是否可以被用作与妖魔的战斗，反而未经思考就否决了她的提案！”庞宜之的语声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你修仙太久了，久到忘记了你自己在踏上仙途之前就是凡人！你现在修出了仙髓，摆脱了肉体凡胎，便可以对凡人的见解妄加蔑视了吗！”
那仙门弟子吓到跪地求饶道：“师叔恕罪，师叔恕罪！”
庞宜之摇头道：“我恕什么罪？我又不是你的师父，对你无教导之责，也无权越过你师尊来惩罚你。”他环视在场众人，放缓了语气道，“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居安思危，不要忘记师门赋予你们的使命，也该收敛收敛你们面对凡人时那傲慢的态度！”
在场的仙门众弟子皆是垂下头颅，喏喏称是。庞宜之冲萧凛拱了拱手道：“萧师侄，我有些乏了，便先下去休息了。”
萧凛此时也感到有些不自在。但他面上不显，只是对庞宜之回礼道：“师叔慢走。”
庞宜之顺着楼梯向下步入飞舟的舱室，寻了一间房间歇下，想起方才之事，不由得长叹一声。
他方才在众人面前如此小题大做，倒也不完全是替叶冰裳解围。
他是宙神稷泽的徒弟，本身算是半个神明。他下凡后若长期留在逍遥门中修仙，也只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纷争。且他自诩看破红尘，也不畏惧苦难和死亡，稷泽赋予的在凡间历练的使命也迫使他只能在人世间不断轮回。若非魔胎出世的预言，他这一世也不会入仙门修行，做这逍遥门的小师叔。
庞宜之有时会环顾仙门众弟子，见其一派安逸之象，他的心中往往会升起浓浓的荒谬之感。
就好像这仙门之中，只有他一人记得：荒渊的结界终究是要破的。仙山不是供修仙者避世的桃园，他们在此地修行，是因为陨落的十二神赋予了仙门万载之后再度镇压荒渊和魔神的使命。
可惜万载的轮回终究是让他冷了心肠。庞宜之到底是厌烦了争权夺利，也无意以宙神徒弟的身份去干涉仙门的运行。对仙门现状也只能听之任之。
他坐在靠椅中闭目养神，心中只希望方才那番敲打，能让仙门弟子懂得居安思危的道理。
昭玉冷眼旁观着仙门中人处理自己的内部事务。待庞宜之进入船舱后，她才悠悠开口道：“本宫也觉得，方才冰裳所言确实有几分可行之处。”
她缓缓踱步上前，语气不疾不徐道：“不过庞博士方才所言的侧重是在于用仙门飞舟来对付妖魔。而本宫只是个凡人，比起仙人与妖魔之间的斗争，本宫自然更关心投掷火药的思路，能否运用于凡人的战场。”
昭玉在萧凛身前停下脚步，微笑着抬头看向身材高大的兄长：“王兄宅心仁厚，自然不忍看到士兵被火药这等暴烈之物夺去性命。”
“但两国交战，从来容不得将领行宋襄之仁。在战场上连金汁这样的污秽之物都可以被用作攻城战中的武器，又何况是火药？”
“昭玉...”萧凛闻言不由得扶额苦笑。昭玉一个姑娘家却张口说出“金汁”这样的污秽之物，若是被母后听到，定是要换来她的一番严厉斥责。
昭玉却是定定凝视着萧凛的面庞，那双平日里总是笑意弯弯的眼眸，此刻却少有的满是严肃之色。“我也曾在一些杂书中读到过叶大小姐方才所提的‘火药’。此事，还希望兄长能多多上心。”
萧凛闻言也是露出肃然之色。王后和盛王一直在有意培养他的军事素养，经庞宜之和昭玉提点后他自然明白：若是叶冰裳所言非虚，火药在战场中若能运用得当，很可能会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昭玉放心，王兄一定会好好去差人钻研此事。”萧凛向叶冰裳郑重拱手道：“今日多谢叶大小姐提点。萧凛方才所言或有冒犯，还望叶大小姐莫要怪罪。”
叶冰裳感激地转头看了昭玉一眼，便见鹅黄色衣衫的少女亦是含笑望着自己。她转过头来，面上又恢复了先前的从容优雅，冲萧凛端庄福身道：“殿下言重了。”
厉鬼冰裳在叶冰裳的脑海内再度出言冷嘲道：“希望他是真的会找些靠谱的人钻研此事。别到时候找些喜欢磨洋工吃空饷的家伙，在那里磨蹭个十年八年。若是等澹台烬要领着一群妖兽打进来的时候，才钻研出火药在战场上该怎么运用，到时候咱们所有人的坟头草，恐怕都长得三丈高了！”
叶冰裳：......
巨大的仙门飞舟扇动着巨翼在众人面前缓缓降落，无数的金色符文在其周身不断闪烁、流转，直至其完全降落在地上时，这些符文才完全黯淡下来。
萧凛和庞宜之见飞舟平稳下来，便纵身一跃直接飞上了飞舟甲板。与此同时有几位衣带飘飘仙娥自飞舟之上翩然飞下，落地后伸手揽住几位凡女的腰身，脚下腾起云雾驾云飞起。叶冰裳只觉得自己和身旁的仙娥在这一瞬间身体轻巧得好似一片羽毛，飘飘然地就这样飞上了天。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二人便已出现在了飞舟之上。那仙娥将她轻轻放下，对她嫣然一笑后便福身离去了。
叶冰裳对那仙娥回了一礼，她转身走向嘉卉和王金桂，见二人并没有被方才之事吓到，只是脸上还有挥之不去的迷茫之色，这才放下心来，宽慰了二人几句。
这时萧凛兄妹和庞宜之也向几人走了过来。“几位现在可以先过来拉住这飞舟上的栏杆。”萧凛对众人嘱咐道，“仙门之人现在正在调动飞舟，这庞然大物起飞之时可能会产生一些震动。几位小心一点，别摔倒在甲板之上。”
叶冰裳几人便依萧凛所言抓住了船边的栏杆。凭栏远望，便可将四周的景色尽收眼底。
“虽然此处看着危险，但是甲板附近的上空有禁制保护。只要禁制仍在运转，我们在甲板上就不会被风刃伤害，也不会从高空中坠落。”萧凛贴心地解释道。
巨船的翅翼缓缓上下扇动，船身上的符文再度开始疾速轮转、闪烁，位于飞船底部的一道巨大法阵骤而放出刺目的光芒，船身晃动了几下，只听隆隆的一声巨响，巨舟拔地而起，张开羽翼快速向高天之上飞去。
在巨舟轰然起飞之时，叶冰裳、昭玉、嘉卉和王金桂四人都下意识地双手攥紧了手中的栏杆，双眼紧闭，指关节都用力到泛白。在刹那间离开大地的强烈刺激，让常年行走于陆地的四人紧张到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直到巨舟的飞行接近平稳，萧凛温和的声音才如恩赦一般传入四个凡女的耳朵：
“现在可以睁眼了。”
叶冰裳等人这才睁开了双眼。这一睁眼却是立刻让四人皆是大吃一惊：她们此生从未与天空如此之近，近到蓝天与白云就在头顶仿佛触手可及。低头便可见繁华的盛京城郭、城郊的森林草地、一个个方块状的良田皆在众人脚下，并随着巨舟的疾驰被快速抛于脑后。成群的鸟雀此刻在众人眼中却是如芝麻绿豆般大小，并被飞舟快速超越抛在身后。
此情此景对终身被束缚在大地的四人来说皆是无比壮观，让文采斐然的昭玉和叶冰裳此刻都失去了所有语言表达的能力。昭玉几度张口，似乎是想用什么诗词来形容这番景象，但是最后还是悻悻然闭上了嘴，只因她觉得此刻再华丽的辞藻，恐怕都配不上眼前这壮阔的美景。
厉鬼冰裳的声音此刻却是在叶冰裳脑海中响起，话音中带着明显的兴奋之意：“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名为‘火药’的东西？此物为方士炼丹的产物，极易引燃并产生剧烈爆炸。我生前在翻阅典籍之时看到两国尚未分裂之时，曾有将领在战争中以此物来烧毁敌军城门。”
叶冰裳的双眼骤而亮起，在脑海内回应道：“我也在典籍中看到过这样东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她转过身来，神色激动地对萧凛说道：“六殿下，冰裳曾经阅读过一本记载了各类奇闻轶事的书籍。里面提到过有一些方士在炼丹之时，会采用硝石和硫磺的混合之物。方士稍有不慎，便会引起炼丹炉爆炸乃至丹房失火等事故。因这些药料配合起来易点火，能猛烈燃烧并发生爆炸，所以被人们称作‘火药’。”
“若是未来在两国攻伐之时，将大捆的‘火药’自高空抛下，在敌军上空爆炸开来，便可不费一兵一卒歼灭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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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在此时此刻，听到这位闺阁大小姐说出...这样的话。哪怕萧凛对叶冰裳有倾慕之情，也不由得觉得对方的话有些...煞风景。
“叶大小姐，此举...”萧凛吞吞吐吐道，“可能有伤天和...”
一旁的仙门之人更是露出不悦之色，眼神中满是蔑视地说道：“逍遥宗千年灵木所制造的法器，怎么可能用于凡俗的攻伐之战！”先前他还觉得这位叶大小姐虽然是个凡人，但看着也像个明事理的。如今看来凡人就是凡人，眼皮子就是浅！
叶冰裳：？？？
不是，萧凛你......
“慈不掌兵”的道理是她叶冰裳这个闺阁女子都知道的。本就是在讨论战争中的攻伐之器，还说什么有伤天和？那你手下的士兵拿着刀枪剑戟去砍景国人，就不是有伤天和了？！
厉鬼冰裳闻言更是忍不住在识海内破口大骂：“食古不化，冥顽不灵！这个世界的萧凛看来是读圣贤书读傻了！”
“在这个世界之中，逍遥门和衡阳宗每年都会从盛景两国的权贵和少数普通百姓的孩子中遴选弟子收入仙门之中修行。仙门的所有弟子都是来自于尘世之中，为何仙门的仙术不能为凡俗所用！”
“主将如此迂腐，怪不得在你的上一世，澹台烬能领着一群妖魔鬼怪，不费吹灰之力砸开盛国的国门！简直就是活该，活该！”
倒是庞宜之和昭玉在听到叶冰裳所言后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前者还真认真思考了一番。以空战来对付荒渊妖魔是否可行。但细细思索后终是觉得空中作战在妖魔面前终究还是有班门弄斧之嫌。
不说姒婴和惊灭这两位魔神手下的大将，就是荒渊中以鸟兽成精的普通妖魔都有上天入地的本领。就连地面上的虎狮狐兔等妖族成精，修炼到一番境界后也可学着修士腾云驾雾在空中飞行。肉体凡胎的人类所造的器物，在这些妖魔面前真的能讨到好处吗？
但若是人类拥有了强力的飞行法器来运用并战斗之中，在空中战场面对妖魔就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就算被飞行妖魔袭击，法器本身也可以提高驾驶者的生还几率。
想到这里，庞宜之不由得用有些意外的神色看了叶冰裳一眼：他本以为此女是藤萝系甲之命，需要攀附萧凛这棵巨木才得以生存。但没想到此人看似柔弱，但其头脑中的奇思妙想却是颇为不凡。看来她手下的商人能寻到黄婆这样的人才，也并非偶然。
见叶冰裳此刻神色有些尴尬，庞宜之便开口道：“虽说仙门仙术不能用于凡俗征伐之战，但是叶大小姐此言对我来说也颇具启发性。”
“小师叔？”萧凛和一旁的仙门弟子见状都是有些诧异。庞宜之在仙门中素来心性随和，对外界的纷纷扰扰皆是一副满不在乎之态。没想到他今日竟会为叶冰裳这个凡女解围。
就连叶冰裳闻言都不由得有些惊讶地向庞宜之看来。她很清楚地知道，前世的庞宜之一直是看不上她这个凡女的。他觉得她只是一个依附于萧凛的菟丝花，根本配不上这位高风亮节的山茶花殿下。就连被黎苏苏夺舍的叶夕雾，在他眼中恐怕也比叶冰裳更配得上萧凛。却没想到在萧凛泼了她一盆冷水之时，反倒是庞宜之会站出来为她说话。
庞宜之踱步上前，冷眼瞥了眼方才开口发言的那个仙门弟子。向来随和的人此刻收起了平日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冰冷的神色却是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那仙门弟子惶恐地低下头来，不敢与庞宜之对视。
“小师叔...”
“我看你们这群年轻弟子是安逸太久了，久到你们都忘记了：在凡俗的世界之外，我们这群修道者还有更大的敌人！你以为师门教导你们铸法器修仙术，只是为了让你们拿来在凡人面前显摆的吗！”
因为有凡人在此地旁观，所以庞宜之没有多言。但是在场的仙门中人都知道他口中的敌人是什么：
虽然上古众神以己身镇压魔神，封印荒渊。但结界不会一直存在，荒渊妖魔终会返回这阔别万年的尘世，并以举族之力复活魔神。这是仙门之人多年来口耳相传的常识。
但是仙门的人已经安逸太久，面对凡间流窜小妖们的小打小闹，终是放松了警惕，忘记了这至关重要的常识，忘记了荒渊中还有一群被封印已久的妖魔，正对尘世虎视眈眈。
“你忘记了师门铸造法器的初衷也就罢了，如今叶大小姐对此物在战事中的应用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你非但不思考此提议是否可行，是否可以被用作与妖魔的战斗，反而未经思考就否决了她的提案！”庞宜之的语声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你修仙太久了，久到忘记了你自己在踏上仙途之前就是凡人！你现在修出了仙髓，摆脱了肉体凡胎，便可以对凡人的见解妄加蔑视了吗！”
那仙门弟子吓到跪地求饶道：“师叔恕罪，师叔恕罪！”
庞宜之摇头道：“我恕什么罪？我又不是你的师父，对你无教导之责，也无权越过你师尊来惩罚你。”他环视在场众人，放缓了语气道，“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居安思危，不要忘记师门赋予你们的使命，也该收敛收敛你们面对凡人时那傲慢的态度！”
在场的仙门众弟子皆是垂下头颅，喏喏称是。庞宜之冲萧凛拱了拱手道：“萧师侄，我有些乏了，便先下去休息了。”
萧凛此时也感到有些不自在。但他面上不显，只是对庞宜之回礼道：“师叔慢走。”
庞宜之顺着楼梯向下步入飞舟的舱室，寻了一间房间歇下，想起方才之事，不由得长叹一声。
他方才在众人面前如此小题大做，倒也不完全是替叶冰裳解围。
他是宙神稷泽的徒弟，本身算是半个神明。他下凡后若长期留在逍遥门中修仙，也只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纷争。且他自诩看破红尘，也不畏惧苦难和死亡，稷泽赋予的在凡间历练的使命也迫使他只能在人世间不断轮回。若非魔胎出世的预言，他这一世也不会入仙门修行，做这逍遥门的小师叔。
庞宜之有时会环顾仙门众弟子，见其一派安逸之象，他的心中往往会升起浓浓的荒谬之感。
就好像这仙门之中，只有他一人记得：荒渊的结界终究是要破的。仙山不是供修仙者避世的桃园，他们在此地修行，是因为陨落的十二神赋予了仙门万载之后再度镇压荒渊和魔神的使命。
可惜万载的轮回终究是让他冷了心肠。庞宜之到底是厌烦了争权夺利，也无意以宙神徒弟的身份去干涉仙门的运行。对仙门现状也只能听之任之。
他坐在靠椅中闭目养神，心中只希望方才那番敲打，能让仙门弟子懂得居安思危的道理。
昭玉冷眼旁观着仙门中人处理自己的内部事务。待庞宜之进入船舱后，她才悠悠开口道：“本宫也觉得，方才冰裳所言确实有几分可行之处。”
她缓缓踱步上前，语气不疾不徐道：“不过庞博士方才所言的侧重是在于用仙门飞舟来对付妖魔。而本宫只是个凡人，比起仙人与妖魔之间的斗争，本宫自然更关心投掷火药的思路，能否运用于凡人的战场。”
昭玉在萧凛身前停下脚步，微笑着抬头看向身材高大的兄长：“王兄宅心仁厚，自然不忍看到士兵被火药这等暴烈之物夺去性命。”
“但两国交战，从来容不得将领行宋襄之仁。在战场上连金汁这样的污秽之物都可以被用作攻城战中的武器，又何况是火药？”
“昭玉...”萧凛闻言不由得扶额苦笑。昭玉一个姑娘家却张口说出“金汁”这样的污秽之物，若是被母后听到，定是要换来她的一番严厉斥责。
昭玉却是定定凝视着萧凛的面庞，那双平日里总是笑意弯弯的眼眸，此刻却少有的满是严肃之色。“我也曾在一些杂书中读到过叶大小姐方才所提的‘火药’。此事，还希望兄长能多多上心。”
萧凛闻言也是露出肃然之色。王后和盛王一直在有意培养他的军事素养，经庞宜之和昭玉提点后他自然明白：若是叶冰裳所言非虚，火药在战场中若能运用得当，很可能会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昭玉放心，王兄一定会好好去差人钻研此事。”萧凛向叶冰裳郑重拱手道：“今日多谢叶大小姐提点。萧凛方才所言或有冒犯，还望叶大小姐莫要怪罪。”
叶冰裳感激地转头看了昭玉一眼，便见鹅黄色衣衫的少女亦是含笑望着自己。她转过头来，面上又恢复了先前的从容优雅，冲萧凛端庄福身道：“殿下言重了。”
厉鬼冰裳在叶冰裳的脑海内再度出言冷嘲道：“希望他是真的会找些靠谱的人钻研此事。别到时候找些喜欢磨洋工吃空饷的家伙，在那里磨蹭个十年八年。若是等澹台烬要领着一群妖兽打进来的时候，才钻研出火药在战场上该怎么运用，到时候咱们所有人的坟头草，恐怕都长得三丈高了！”
叶冰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