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唐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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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然抬起头,Tarn与一个摄像头面面相觑。

    摄像头与机座的夹角超过一般的倾角,几乎是以俯视的姿态,直勾勾地盯着Tarn身后的楼梯口。

    Tarn侧了身,粗估摄像头的视角和盲区,庆幸自己的身高不至于挡到监控区。

    公司在办公层四角放置了摄像头,无死角覆盖了整个楼层。但Tarn查过这些型号,像素很低,图像不稳定,而对准楼梯口的那个却很先进,三镜头,高清,夜视、广角,可聚焦放大,可转动。

    Tarn关闭电脑,收拾整理桌面,从一平方米的小破世界撤离,临走前她扫了一眼桌面,确认没有什么遗漏,又扫了一眼摄像头,摄像头也在看着她。

    她记得9月她来这里的时候,这里还空着,恰巧在十月初的时候就发生了一起盗窃案,由于老监控的感人像素,人抓不到,丟失的文件和数据至今未找回。

    于是它出现在这里。

    她系好风衣扣子,转身走下楼。摄像头的目光微微低着。

    她的下一个目的地是菜市场。每天如此。早上5点她起来晨跑,6点叫醒昔然并与她共进早餐,7点到公司,中午偶尔和在线的昔然聊聊天,18点下班准备晚餐,18点55分出门,19点准时出现在昔然公司楼下,和她一起散步回家。

    今天最后两项被撤销,她得了一大抓她并不想要的空闲时间。她得思考一下她晚上的安排。

    此刻昔然尚未离开母校,她站在观众席最顶端的观景台上,向校园外眺望。五年前校外的空间还很宽阔,没有这么多的商品房,她甚至看得到千米之外的市政府。然而如今的高中早已被层层围起,学区房和市政府的迁移使城市北部兴起。城市的心脏总是在移动。

    站在她旁边的是她的初中兼高中同学,大名唐玉,身高一米七五,昔然讲话得抬头。昔然暗骂一声,为毛身边的人一个两个都这么高?

    两人聊起各自的职业。

    “就个医药公司里摸实验瓶的。”

    “一听就是在大城室工作的大佬,”唐玉抱拳,不怎么正经的那种,“敢问大佬在哪工作?”

    “濒海市。”昔然看着唐玉惊讶的眼神,抬头给她比划,“就是在……”

    “天啊!”唐玉激动,“我跟你同城诶,我怎么一次都没见过你!”

    昔然激动:“你做啥的?”

    “市公安局重案组的!”

    昔然:……

    见过才怪,搁您那见面的,不是解剖台上的尸体,就是准备变成尸体的人。

    “想不到你会去念警校。”

    “不然呢?你觉得我该当什么?”

    “我以为你会做个翻译官或主持人。”

    小破城市女生平均身高一米五八,记忆中的唐玉可算得上是人高貌美。唐玉可谓别人家的孩子,学生会副主席、学校晚会主持人、体育委员、英语科代表、生物实验小组长——啥都干过,样样都好。只记得文化艺术节的那些晚上,她身着礼服站在灯光下,收割着台下数以千计的迷弟迷妹。

    说到迷弟迷妹……嘿嘿……

    昔然粘近她,悄咪咪地问:“唐大美女,名花有主了没有?重案组里的人是不是天天向你流口水?”

    唐玉着实被这番说辞恶心到,先咳了几声把看不见的油腻咳出来,再干巴巴地笑:“你又不是没见过濒海的妹子……江南美女多,哪轮得到我?”

    一番话把昔然拍回讲古诗的某个下午。学的诗叫啥名不记得了,昔然光记得“垆边人似月”旁边贴着的江南美人图。漂亮的语文老师当着一帮长相朴素的学生的薄面皮,大夸特夸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清澈见底的水养出“皓腕凝霜雪”的人。

    当时她的同桌是这么欺负她的:“你看你这么丑,吃了多少吨的土?”

    确实是吃土长大的……昔然愁苦地拍着自己长相粗犷的脸,默默担心“Tarn跟别人跑了”这一不可能事件。

    “喂喂!“唐玉在她面前晃了几下,“问你话呢,这么久不见,居然好意思发呆?”

    昔然的反射弧跑了一圈长跑,终于气嘴吁吁地送达信号,她跟个刚开机的机器人似的转头,一脸无辜:“你问啥?”

    唐玉趴着栏杆,扭头看她:“我没对象,你呢?我记得你跟我说过……”

    昔然当然没有告诉唐玉关于Tarn的任何消息,她谈恋爱这件事暂时只有李佳燕知道,唐玉指的是她曾经向唐玉说过的秘密,六年前出柜的地点,也是在这里。

    “一个比我高的外国妹子,刚表白。”也不算刚吧?4天前的事了。

    昔然以为唐玉会点点头,会聊下一个话题,结果人家扔出句“漂亮吗?”

    昔然跳开,警惕地嗅嗅自己的小爪爪,像极了某种动物护食前的行为:“想干嘛?偷人?抢亲?”

    唐玉迷惑地看着她,慈祥地露出关爱智力缺陷患者的眼神:“我是直的啊。”

    两人又陆陆续续聊了些别的事情,聊及往事,昔然感觉真的很好。这所高中里的同学都很开放,很尊重,很包容。

    昔然和唐玉说起向父母出柜的困难。

    “也许很多像你们一样的人,都是因为父母不允许而分开的。但这不应该。我觉得吧,爱的人无论年龄、性别、国籍种族、信仰,爱情都是你们双方的事,不应该让第三方介入。如果我妈因为我喜欢黑人就逼我分手,我绝对不会同意。”

    唐玉的手搭在昔然肩上,用力按着。“我支持你,昔然,不要放手,爱是你辜负不起的。”

    昔然按着自己的双眼。右手手掌的按压让她很痛。这是她强迫自己不哭的方式。

    很痛。但她必须这么做。

    第二天早上,低纬地区的七点已然是太阳亮起的时刻。昔然拽着被子蒙住头,继续补偿她的生物钟。

    昨天几点睡的来着?好像是今天3点……所以我睡到10点再起床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然而蒙着被子睡觉的她只睡了十分钟,被子里氧气含量不足,她颇感窒息,被迫起床。她一把撸过金属黑外壳的手机,打开联系人,一个电话从西打到东边。

    Tarn正在译文。是的。七点钟公司还没有什么人,因为八点才是上班时间。而Tarn每天都会来早一个小时,在桌上敲键盘挣外快。

    她正在忙着译一部三流恐怖小说。

    “他的鞋底沾上地狱的灰烬,恐惧迫使他抬头。”

    Tarn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继续往下看。

    “他唯独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

    好无聊哦。Tarn想把水咽下去。

    “一阵尖利的笑声刺穿了他。”

    Tarn被击中,震颤一下,就这么在喝水的时候被呛个半死,一阵自我抢救后把罪魁祸首从口袋里拎出来。

    昔然懒洋洋地贴在床头,手机在摩擦力的作用下停留在耳朵上。猝不及防地从话筒中传出几声咳嗽,昔然“啪”地坐直:“你生病了?要紧吗?”

    这都要怪你。Tarn按了按喉咙:“喝水呛

    的。”

    昔然又懒懒的瘫回原形:“不,你生病了,”这人笑着逗她,“我远程帮你诊断下:你睡眠质量不佳,头晕头痛,对不对?”

    Tarn没吭声。

    “诊断完毕,您患了相思病,病因是缺乏人体主要营养物质震昔然,请购买四十八千克的震昔然洗净后食用。”

    “买不到,怎么办?”Tarn顺着她的话逗她。

    昔然的笑爆炸一样传来,震得Tarn有些握不稳手机。

    “为了您的生命安全,我明早上将把昔然空运回濒海,产地直达,送货上门!”

    Tarn刚要开口,话筒中再次传来欢脱的声音:“是不是想问俺几点回来?机票还没订,反正是早上啦!你不用接我,也不要熬夜,如果我回来发现你没睡,我就抽你小屁屁!”

    Tarn应了一声。

    昔然内心大叫:啊啊啊好乖好可爱!自然萌,萌得一本正经!快躺在我怀里嘤嘤吧!

    Tarn放下手机,按揉着自己的眉心,嘴角带着笑意。她其实不太懂得取悦别人,但昔然一见她就兴奋,粘着她就高兴。Tarn很喜欢她的笑,她的笑跟洒水车一样,走到哪洒到哪。笑是能传染的。

    嘴角的弧度渐渐减少,最后趋于平缓。Tarn没有维持情绪的能力,这是几年前治疗抑郁症时,她一并失去的东西。无论情绪有多强烈,一小段时间后就会恢复平静,再想起时,已经激不起涟漪了。

    算得上是一种自然进化,利于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