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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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了已经是第十天了,没有人给她说他会什么时候回来。甚至她没办法找到一个人可以去询问,他的安好。汉阳殿每天清晨的朝鼓不再响起,没有了喳喳嘎嘎的车马声,也没有了侍卫一叠声敬礼的声音,天媛像是活在时间外面。最近总是下雨,天气愈发的冷了。她问梅泽是否有田大人的消息,梅泽边做着针线活,边不经意的回答着:应该没事的。天媛看着这对梅氏姐妹,很是安详的享受着这安静的时光,不再打扰,把心里的忐忑深深埋起。她们一起去看望木易大夫,大夫不在,却在案几上留了要还给天媛的金子。梅泽哈哈笑着,赶紧把金子团在天媛的怀里。天媛笑笑,没有拒绝。说不定哪天逼不得已,要用一用。

    这天特别的冷,梅氏姐妹给天媛拿出了厚实的被褥。天媛感谢着,催促贴心的姐妹回去歇息。天媛看着俩姐妹相互搀扶着出去,一个人在这个幔影重重的房间里,无端的害怕起来。她去多点起几根蜡烛放在书案上。坐下来研磨,提笔写着:吾思君乎,君可思吾?君去已半月,可知返乎?吾之痴爱,已无反顾,君可知乎?知乎?知乎?君亦爱吾乎?

    她对他的思念,有点膨胀的不可收拾。念着他的好,又恨着他的坏。留恋着他的温度,又害怕会失去所有。她拿来他写给她的字帖。一个字,一个字的临摹,却忍不住泪眼潸潸。她没有办法写得像刘丽梦一样的相似。她又很生气自己为了得到他的笑脸开始的改变。她狠狠团起桌上的宣纸,不再看上面的字已经很像他写的了。她最终做不到,做不到为了得到爱,把自己变成刘丽梦的样子。她走到窗前,开了一个小缝。有冰凉的风吹进来,却温暖了她的心。她猛力开展了窗棂,指望自己能在狂妄的风里理清下头绪。却跟着一起疯狂起来。她大声的喊着:“承羽翎,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快回来!!”得不到回答,她啜泣着,对比着宫外的繁华灯火,格外的孤单。她深深的希许可以换一个方向,换了她在宫门外面。就算要仰望宫门里面的巍峨宫宇。起码在劳累时,可以转身,仍旧有一个世界可以拥抱。可她现在不管如何的疲倦,也不可能下了这殿宇走到纷杂的街道上。她被他禁锢在这个小小的爱情世界里,又把她限制在这个大大的宫廷中。她忍不了,受不住,她大声的抗议,要抗争,要改变。他却丝毫不动摇。无论她怎样的挣扎。

    她从手上摘下他送的戒指,恨恨心包卷在手帕里。放进妆盒。却又马上打开来,从新戴起来。她终究是舍不得。没有到最后的地步,她都愿意忍让。

    她从衣橱拿来他的衣服抱在怀里,闻见了他的味道,才慢慢平复,沉沉的睡着。她梦见他回来了。站在金黄的银杏树底下冲着她暖暖的笑。她过去要牵他的手,却不见了人影。一个着急睁开了眼,真真切切的,他真的就在身边躺着。她紧紧抱着他,靠在他胸前轻声啜泣着。他也抱住她道:“很想我吗?”她点点头,擦着泪道:“下回别在丢下我一个人了。我好怕。”他点点头,欲言又止。她冥冥中感觉到他的沉默,仔细去看他的眼,却突然间被他唇边的一撇胭脂撞疼了心扉。一直害怕发生的竟这样成了真。天媛心里魔怔住,好像全世界都变得恍惚了。她坐起来定定神道:“你去见刘丽梦了?”承羽翎也坐起来,故意不去看她的眼。却又清晰的说道:“我领了丽梦回来。安排在了永宁殿。”她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摇着头说:“刘丽梦,在京城,你怎么可能带着皇上的妃子回来?”承羽翎抬眼看见她已经有些癫狂的头脸,握紧她颤抖的双手,努力着解释说:“丽梦闯了祸,皇上要杀她。我正好在京,得到消息,不能不去救人。”天媛啜泣着,止不住眼泪滴滴的落。事到如今,还听什么解释。却又想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哽塞着喉咙说道:“你是要娶她?”承羽翎心里有些冰凉,想摇头,却点点头道:“等庆州收复,皇上会下旨的。”天媛怎么也没想到,经历生死,改不了的还是分离。她用手捂住脸,遮住自己满脸的绝望。承羽翎有点不知所措,他没想到,她的不愿意竟是这么直白。慢慢解释说:“丽梦的父亲为了我爹爹入狱。后来得病死在了天牢。丽梦母亲也另嫁了。我欠丽梦一个完整的家。总要想法还给她。”天媛点点头,无力反击,终究想问个明白,道:“那我对于你是什么呢?我是你刺激她的工具?或者只是一个她的替代品?”承羽翎猛地抱住她,拍着她的背,深情的说:“你知道我多珍惜你。你是我的夫人,以后我们有了孩子,还会是我的王妃。”天媛陡的心疼起来,慢慢说道:“如果我不是这么一副面孔,没有这样一副躯体,你还愿意与我承欢吗?”承羽翎没法想,他也根本不想去想,那夜,他被她眼里的泪光,迷惑了,被她颤抖的肩头,虏获了。他怕被拒绝,从来也不肯说出口的爱,她却无所畏惧的一次次告诉他知道。他被这样的她吸引住了。正如他所说,他很珍惜她。但这究竟是不是爱情,他真的没有力气去细想。他只想赶快平扶她的情绪,还原那个眼含笑意的美人,便说:“你若是想当镇国王后,我现在就封你为后。”她不知从哪里来的火气,猛地挣脱开他的怀抱,扬起头道:“我杨天媛不稀罕。”说着下了床找鞋子,没有找到。也不穿鞋,光着脚就往外走。承羽翎上前拉住她道:“你去哪里?”天媛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觉得出了这个屋子才能活。挣脱了他的手,疯了一样的跑起来。承羽翎也跟过去,牢牢地抓住她的胳膊道:“我不救她,没人可以救她了。你理解一下我。”天媛已经听不太清他的话,只知道自己的梦已经醒了。这个寒冷的宫殿再也不用逗留了。她要走,离开他,再也不可以回来了。她低着头,不想看他那不知是为了谁而伤神的眼睛,只一声高过一声的喊道:“放我走,放我走!放我走!!”承羽翎生气她丁点也不愿意去理解,摔开她的胳膊道:“好,你要走,我不拦你。你走吧!”天媛的眼泪再不用忍,扑簌簌地掉下来。最后看他一眼道:“保重。”便一路跑出了汉阳殿。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雨。初冬的雨,猛烈又寒冷。天媛想着,木易大夫跟她说过,可以保她周全。便往美心湖跑去。找也找不见那条她常常使用的小船,干脆跳下水,游了起来。她游游停停。慢慢的找回些理智。等她游到岸上的时候。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本来可以好聚好散的。这一年多里,他对她温柔体贴。本来可以好好谢过之后,再分开的。雨漂泊的下着,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她敲响老大夫的院门。老大夫还没有睡,过来给她开了门。也不惊讶,递给她一条手巾擦滴着水的头发。她却有点不好意思了,讪讪的笑着说:“他带着刘丽梦回来。我受不了跑出来了。”老大夫和缓的点点头,不紧不慢的递过来一杯热茶道:“爱情和情爱,你分得清吗?”天媛没有细想过,摇摇头。老大夫又提了一个暖炉过来道:“情爱有很多种,父母情,手足情,故人情,师生情,君臣情,都可以和很多个对象分享。但是爱情不一样。爱情只能够和一个人分享。这世上,为了爱情不要江山的有,丢却性命的有,却没有哪个人为了情爱不要江山,性命的。老天对我们很是大方,在我们生下来,就给了我们这种奢侈的感情,但老天又是极糊涂,这种感情上写的却不是我们自己的名字。要找到那个拿了我们名字的人交换才算真正得到了它。可惜有时候我们以为找对了,捧着爱情送过去,对方的爱情上却不是我们的名字。”天媛有点释怀的笑笑道:“我好像送错了对象。弄到现在进退两难。”老大夫说:“你和他感情上的事,老夫插手不得。我要去豫州了,哪里出了流行的恶疾。我要去看看。你若是想明白了,就来找我。老夫什么时候都是愿意护你周全的。”天媛有点心慌,道:“太医什么时候走?”老大夫看着窗外闪过的雷光,皱皱眉道“现在就走。”走到门边拿过一把伞,递给她到:“你赶紧回去吧。换身干爽衣服。才健壮起来的身体生了病就不好了。”又提了一双木屐给她穿上。天媛刚出门,就有几十个卫士举着火把迎过来。请她上了一艘很宽大的廊船。

    梅清早在汉阳殿前等着了。一起的竟还有田广和梅泽。天媛感谢他们为了她在雨夜进宫。天媛跨过层层门槛停在自己住了一年有余的屋子门口。梅泽见天媛犹豫,推推她道:“王爷还在书房呢。快进去吧”天媛这才走进去。梅清引了她沐浴更衣。天媛坐在床上刚想喝口梅泽递过来的热茶。怒气冲天的镇国王却推开门走将进来。梅清很是厌恶的看着他,梅泽圆滑一些,道:“夫人浑身凉的厉害,王爷快过来给暖暖。”承羽翎强压住火道:“你们都下去吧。”梅泽拽了妹妹赶紧出去了。天媛不敢看他,又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抬头望向他,却看见他也是衣衫尽湿。承羽翎坐到几凳上,带了几分怒气的说:“有人报给我说,你跳湖了。唬了我一跳,伞也没打就跑了出去。喊你你也不应。一时真以为你寻了短见。命人淘湖,却看见你从水里出来。又找了半天船。”承羽翎叹口气道:“没有提前通报给你,是我的不对。你肯定是不高兴的。我也理解。但是你也该理解理解我。丽梦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玩伴,一路上总是伴随着我。我不能放任她不管。”承羽翎看天媛只低着头不说话,握紧了拳头接着说:“庆州收复之后,皇上会把丽梦赐给我。你要学会和她好好相处。不能再这样任性了。”看她还是不发一语,换了温和的口气道:“你若是不喜欢和她共处,我在外面给你另建殿宇。”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道:“我还会像现在一样日日同你一起的。你可宽心了?”杨天媛躲开他的怀抱,站起来道“不用王爷费心了。天媛身世贫贱,却受王爷厚待。天媛一定不敢忘恩。只一句话,想要问王爷,王爷可曾爱过天媛?”承羽翎不知道怎么回答,只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你真的打定主意要走了吗?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杨天媛心里的悲伤突然被捅破了,从头到脚的凉。但如今却是要她如何遵守约定?她咬咬牙,不依不饶得又问道:“你爱过我吗?”承羽翎眼里充满怒气,看着她严厉的脸,不想再回复她。杨天媛心里空洞,又问道:“你愿意娶她,因为你爱她是吗?”天媛看承羽翎越来越僵硬的下巴的轮廓,看他不愿说出的那个字,她知道了答案。这个答案焦灼着她,逼迫着她疯狂的喊叫着重复问道:“你爱她吗?你问问你自己,你的确是爱着她的吗?”承羽翎好像换了一个人,也疯狂的高声喊道:“我若是不爱她,会为她做这么许多?我若是不爱她,怎么会一而再的原谅她我如是不爱她,如今还愿意娶她杨天媛,你别以为独枕我侧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只是感于你一片真情。不愿意辜负你罢了。你今天行为实在荒唐。我不治罪于你,已是厚爱你了”杨天媛终于清醒了,明白了。也知道结束了。冷笑着道:“抛夫另嫁不荒唐,娶□□室不荒唐。我杨天媛,没抢没盗却是荒唐。我这个荒唐人,就不占王爷的明亮地了。”说完,推门出去。被承羽翎拉住,道:“今夜雨大,要走,明天再走吧。”说着,径自去了。天媛看过无数次他的背景,只这次却没了丝丝留恋。

    到如今,确实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原以为就算他不爱她,也可以长长久久的。到底是她错了。一开始就错了。却不容再错下去了。天媛整理起自己的衣物,好在不多,只有两三个包袱。首饰也很少几个,刚刚好都能放进一个小匣里。被天媛都拿来放在床底下,想着以后有人来收拾,也方便些。天媛从柜子里拿出木易大夫给的钱袋。揣进怀里。

    再没有什么可以整理的了,天媛坐下来,慢慢研磨,慢慢舒开一张纸,慢慢沾了墨汁,慢慢写道:

    羽翎吾君

    君之情甚美,惜非媛可求。君坚之求之情,媛诚之祝君得。

    还想写些什么,又觉得没了意义。轻轻落款写下杨天媛,骨络嶙峋,还是当年的那三个字。她笑了笑,终于脱下手上的戒指。放在纸张上面。她很平静的坐着,心里反复念着:别了,永远,永远。

    天刚刚亮,天媛轻轻出来,穿过廊道 ,跨过殿门,走过甬道,推开宫门。看见陈月架了马车在等她。天媛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的体贴了。马车里梅清笑盈盈的看着她。天媛也报以微笑道:“我要去找木易大夫,你愿意跟我去吗?”梅清狠狠的点点头道:“夫人去哪,我去哪。”天媛点点头道:“那我们出发吧”宫门递开,送走了一个凄然的身影。

    重华宫里的卫士禀告给田广说,夫人已经离开了。田广过去查看,发现书桌上平展的信和戒指。不敢耽搁,立刻策马送于镇国王。镇国王和夫人吵了架,心绪难宁,是夜就策马去了广泰行宫。承羽翎看过信。安静的看着手心里闪光的戒指,突然紧紧握成拳,声声击在桌案上。田广也不曾见他如此生气过,不好言语。好一阵子,承羽翎才冷静下来道:“ 这两年相伴,到底是我欠她多一些。她若想走,那就让她走吧。”说罢,把信仔细叠好。随手拿起一本书入神的看了起来。田广捡了个空闲走出来,悄声对贴心的属下说:“夫人去了豫州找木易大夫。你带人拣一条去豫州最近的路走,必能追上他们。你既追上夫人,就暗中保护。每天报回消息。你们的行动万不可给别人知晓。就算对亲卫队也不能说明去向。”卫士道:“听令。”转身消失在宫门口。

    刘丽梦一点也不后悔自己做得任何一件事,只是没有算到皇上竟然真的提了利剑,向她砍过来。以为真要死了,却被刚好赶到的承羽翎救下。承羽翎带她回了重华宫。他把她安排在永宁殿,她当然知道这个宏伟的殿宇代表了什么意义。刘丽梦立在辉煌的殿室里。艳唇轻挑,得意的笑了。就在几天之内,刘丽梦命运几番起伏。还好,结果很是美好。命运对她实在太简单。在承羽翎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她过去抱住他,对他说:“今夜我是你的人了。”但是他只是笑笑,嘱咐她好好休息。刘丽梦不相信有那个男人抵挡得住她的引诱,踮起脚尖,魅惑的吻在他的唇上。他却慌张的避开了。很婉转的说着路途疲劳,很温柔的说着降息身体,很客气的道着晚安。看着他在众仆从的拥簇中离去的背影,刘丽梦才开始知道,对于他,自己可能已经不完全是恋人了。他竟然不想要她的身体。她排演好的未来出现了变数。刘丽梦独自坐下来,有些疑惑。拿不准他是否还爱着自己。却听见他嘶声裂肺的呼唤。只是他呼唤的名字是另外一个女人。刘丽梦发觉自己泪流满面的时候,他出宫的马蹄声阵阵传来。天亮,他身边的侍卫来请刘丽梦前往昭和寺。命运对谁都是一样的艰难。刘丽梦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殿銮,发狠地想,终有一天要再回来。风光无限的,坐着凤撵回来。

    镇国王又下一城。庆州几乎就在自己手里了。承羽翎回威京休整。他最近总是心绞痛,白日里还好些,一到夜里便发作。整夜的睡不了。方太医仔细诊问过后开了方子交给田广,对镇国王说道:“王爷军政事兼顾,劳心劳神。老夫给王爷开了一副舒神助眠健心的方子,睡前服用,一个月内定有好转了。” 承羽翎谢过方太医,命人好生送太医回府。

    田广侍奉着承羽翎喝过药,说道:“属下今日当值,就在外面。主公好生睡一觉吧。” 承羽翎点点头躺下来。趁着药劲昏昏入睡。

    承羽翎朦胧间,隐隐约约看见天媛披头散发,光着脚在雪地里跑着。脚上流着血,留了一路的红色印记。周围的饿狼闻见血味紧紧跟随而来。个个睁着殷红的眼,呲着灰白的獠牙。承羽翎高喊着:‘天媛快跑,天媛快跑。’却没有效果,几只恶狼疯着扑过去,一口就咬断了天媛的脖子。承羽翎啊的一声惊叫,睁开眼。知道是梦,才安心了些。只是心口的绞痛有增无减。他抚着心口的痛,呼唤田广。田广端来一杯热茶。承羽翎接过来,大口喝下。还是心有余悸。看了好一会儿忽闪忽闪的烛焰,才道:“刚才梦见天媛被狼吃了。流了满地的血。不知她是不是出事了。你可有她的消息?”田广点点头道:“昨天得报,已经在渝州了。一路上无事。等今天得到消息再来给主公禀报。” 承羽翎感激的看着田广道:“到底还是你更了解我。你去派人把她给我带回来。绑也要绑回来。这个杨天媛害我实在不浅。”田广无声的笑笑道:“遵命。”又道:“王爷,天还早,您再睡一会儿吧。” 承羽翎点点头,朦胧间又睡着了。

    田广不敢睡,派了几百亲兵前往豫州接天媛回来。却接到急报,夫人的马车被人掉了包,跟了一天,才发觉乘车的不是夫人。回去寻找早不见夫人踪影。各处查探均不得丝毫消息。只是居住的房间内有打斗痕迹,估计是被人劫持了。田广,又派了几千兵士往豫州个个方向察看。也不敢隐瞒,只得告知镇国王。他刚起床没一会儿。正在吃饭。听到消息,又是一阵心口的绞痛。抚着心道:“去找刘丽梦,告诉她,若是天媛有难,我决不会娶她。”田广道:“或许是皇上呢” 承羽翎摇摇头道:“我在皇上身边安置了那么些人,没有一个报过来消息的。应该就是刘丽梦。”田广接令,立即着了数十个亲兵。亲自领了,快马加鞭去了昭和寺。

    刘丽梦一团和气的接待着承羽翎最信赖的亲卫。一边否认着这个亲卫的指控,一边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田广忍了忍没有忍住,啪的一声砸碎了案上的茶盏。挥剑出鞘指着刘丽梦的脸蛋道:“田广本来就是罪人,不怕再加一道罪。我要是在贵妃的脸蛋上刻出朵花来,我们家主公会不会更喜欢你呢?”刘丽梦轻蔑的笑了笑道:“你若敢,就试试。”不等刘丽梦说完,田广剑尖一挑,刘丽梦脖颈上顿时鲜血直流。刘丽梦大叫着:“你敢杀我!我拨了你的皮”眼看田广手腕微动,这次真真正正要刺在她脸上了。刘丽梦赶紧示弱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公,杨天媛不会死的。”田广不为所动,道:“现在杨天媛在哪里?”刘丽梦感觉到脸上有股火辣,赶紧说道:“在凉州。”田广怒吼道“凉州哪里?”“大凉山。”田广回手收剑,高喊着亲兵开往大凉山。

    杨天媛出走之日,冯月受田广之令送夫人去找木易大夫。怕路上出事,吩咐他尽快的赶路。冯月驾着车一路不停,直到天媛嘱咐停留,才找了一家旅馆休息。天一微亮,就又是一天的奔波。这样奔波了几天,一路也无事。快出渝州的时候,天媛实在支撑不住,歇停了几天。一起住店的有一对小夫妻甚是恩爱。妻子又满盆要回老家生产。天媛就和他们说话亲切些。天媛刚想上路,这对小夫妻却突然来访,说是妻子马上就要生了,又顾不上马车。借马车一用。天媛没有多想就借给了他们。说好第二天就还回来。没想到那车子刚走就有一伙黑衣蒙面的人趁冯月无防范,强持着他们上了另一辆马车,不由分说地向凉州去了。一路上也不管天媛他们如何央求,不给丁点食物。一到凉山,趁着天黑把他们扔在了一个山坳里。转眼就不见了。天媛想着这伙人不劫钱,不劫色,肯定不想至她于死地。若是刘丽梦肯定必要她性命的。若是皇上,肯定掠了她回京城的,不会丢了他们在这样的山坳里。想不透彻,也不敢逗留,赶紧买了山民的一辆马车,继续赶往豫州找木易大夫。冯月再不敢大意,变了装。天媛,梅清也都男子打扮。眼看进了琼州,马上就到州府了。天媛却是再也挺不住了。下面的出血,一天比一天厉害。天媛自知不好,赶紧派冯月去琼州府找木易大夫。找了好多天,木易大夫急急赶到的时候,天媛躺在床上,已是半死之人了。木易大夫,细细切过脉,撩开天媛衣裙看了看,心道不好,对天媛说:“天媛,看来是保不住孩子了。你若死孩子也是死,你不死孩子也是死。现在就只能救你了。”天媛不知道自己已有身孕,大惊。想说什么却是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能一股劲地摇着头,她不要独活。木易听冯月一路上讲天媛的症状,心里早明白几分。也早有准备。马上着梅清煎了药来。木易大夫让冯月坐在后面锁住天媛的双手,自己捏住她的嘴把药生生灌了进去。这药刚一下肚,天媛就感到下腹钻心般的疼,想要挣扎着起来。挣扎了几下再也撑不住,晕死了过去。

    木易大夫额头上渗着汗,经过一晚上的努力终于给天媛止住了出血。刚想要靠在桌子上眯一会,就听见门外一阵打斗声,开门一看,冯月正和一群穿着皇宫卫士衣服的人们厮打在一起。虽然冯月是田广一手□□,身手了得,只是寡不敌众,眼看就抵挡不住了。木易大夫大喝道:“忠义公木易蓁在此,不可无礼。”卫士们听见忠义公的名号,不敢轻举妄动,选了防守的阵势。冯月赶紧持刀逃离困局,立在门口,倾佩的对木易大夫说:“本以为大夫医术高明,这说谎的本事更是高明。”木易面无表情的道:“老夫哄这些小儿何干?”说着走出房门,又转回头道:“把门关好,天媛经不得风。”看着冯月把门关严才走到那些卫士面前道:“你们那个是领头的?”领队站出来说道:“你自称忠义公,给我们看看你的名牌!”木易大夫从身上掏出一块金制的腰牌,正面呵呵生风一个龙头,背面写道,封木易蓁为第五代忠义公,下面刻着玉玺的印字‘皇帝奉天之宝’。卫士们知道不假,立即行礼道:“不知忠义公在此,吾等造次了。这次来,是奉皇上之命要带一个叫杨天媛的姑娘回京。还请大人体谅吾等奉公行事。”木易大夫点点头:“既然皇上下令,那肯定要体谅的。但是杨天媛大病在身,动弹不得。等身体好了,便跟你们回去。”几十个卫士想了想,皇上只下令带人回去,并没有限制时日。既然生着病,又有他们铁桶一样守着,肯定是逃不掉的。便点点头道:“吾等没有为难的意思。但是也不能耗时间。在此休整半个月便启承。不然吾等也无法卖忠义公面子了,即刻就带人回去复命。”木易大夫心想,半个月虽不能全好,也好的一半了,慢慢行车,再把车里垫厚实些,应该也无大事的。便道:今日初五,这月十八出发,我绝不会缓半天,你等也不许早半日。”领头的道:“一言为定。”

    天媛也不知道这样睡了醒,醒了睡,反反复复多少次。直到这日早上,才感觉想如厕,梅清扶了她更衣。下面虽还有些疼,却不再出血了。又觉得很是饥饿,梅清与她吃了些稀粥。转念想到,肚中的骨肉没有了,又是百般的自责。不禁留下泪来。木易走进门看见天媛默默流着泪,坐到天媛身边道:“你若是死了。就什么也没了。你爱的,不会再记住你。你恨的却天天快乐。你觉得值吗?就算你不愿意报复,你也可以选择一个新的活法。开始一段新的生活。谁知道呢?拿着你爱情的那个人说不定正在苦苦找寻你呢。打起精神,没什么比活着更有意义的了。”天媛留着泪点点头。她怎么会不知道活着的好她是如何的希望她的娘和姐姐能挺直了腰板活着。她又是如何的盼着她的爹爹能健健康康的活着。她又是怎么盼望着,她和他在一起长长久久的活着。木易拿手巾给她擦干眼泪道:“这次皇上,没有放过你的意思。不过,不用害怕。皇上得了重病,只有我能医。我们这次上京,你只管跟在老夫身边,决不会有事的。”天媛点点头,她知道,有些事情可以迁就,可以努力,却是改变不了的。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