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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拿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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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管事见江大人和夫人来了,连忙蹿出来解释:“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您先前派小的跟着大少爷去找偷窃琉璃盏的贼人,谁知看守偏门的旺子说这些日子只有大小姐进过少爷的房间,之后……

    之后大少爷便脚不停歇地一路来了偏厅翻看大小姐的嫁妆,小的实在是阻拦不急啊!”

    李管事一边说还一边急得在头上抹汗,一副他真的已经尽力了的模样,实则却在心中叫苦,这一个两个的,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他是真的苦啊!

    江正初看着阿贵手里的琉璃盏,再结合李管事的话,哪里还猜不出事情的来龙去脉,狠狠地瞪了眼没把事情办好的李管事,随后又看向一回来就净惹事的江信,低声呵斥: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儿说?!你妹妹大喜的日子,非要在这边吵吵嚷嚷的,若是让前厅的客人听了去,平白闹了笑话给人看!”

    “……”江信紧抿着唇,抬头直视江正初,生气又委屈:“爹,我,是哑巴。”

    江正初:“……”

    阿贵立刻意会了自家公子的意思,连忙跑过去护在江信面前,理直气壮地道:“江大人何出此言?我家公子患哑疾这么多年,近日才学会说话,一句话都尚且还说不完整,如何能吵吵嚷嚷?”

    话音刚落,阿贵又迅速地将手指向那看守嫁妆的嬷嬷,紧接着道:“倒是这嬷嬷大喊大叫,又是跺脚又是嚷嚷,似乎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更何况我家公子只是为了找寻丢失的琉璃盏,如今偏在江小姐的嫁妆里找到了失物,怎的还成了我家公子的不是?”

    江正初被噎了一下,心中的怒意更甚,他虽生气江代玉不懂事,竟然偷偷拿了江信的琉璃盏放进自己的嫁妆里,可更恼恨江信把这事儿闹了出来,还把外人带进来耀武扬威。

    想到这里,江正初沉着脸冷冷地道:“本官知道你是王爷的人,不与你计较,可我江府的事情,还请让我江家自行处理。

    更何况,你只是个下人,主人家说话,何曾有你插嘴的地方?!”

    阿贵没想到在这样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江正初的第一反应不是质问傅雪榕和他那个女儿,反而先迁怒起了他和他公子,一时间又是不忿又是生气。

    他家公子也太委屈了,有这么当爹的吗?

    傅雪榕这会儿也终于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没想到玉儿想要琉璃盏的事情被她拒绝了之后还是打上了这东西的主意,虽气恼女儿不听自己的话,可她更气江信!

    哥哥为妹妹添妆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既然江信已经知道琉璃盏是谁拿的,也猜到这东西已经放进了嫁妆箱子,那他为何不能等婚礼过后再来找她商量,非要在她女儿的婚礼上闹将起来?!

    他只是丢了区区一个琉璃盏罢了,而她女儿的婚事,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若是在婚礼上才传出偷窃的名声,那她女儿日后在夫家还如何做人?!

    想到这里,傅雪榕立时开始为自家女儿辩解,还把矛头指向了江信:

    “玉儿只是听说你那琉璃盏是海外来的稀罕物件,一时好奇才拿去看了看,原就是打算看完了就还给你的,定是下人收拾嫁妆的时候误拿了,信儿你何须如此大惊小怪?

    还,还说你妹妹是窃贼,这样毁你妹妹的名声,你究竟是何居心?!”

    说完,傅雪榕便等着这哑巴磕磕绊绊,说不利索的时候把他给堵回去,然后把这事儿的性质给敲定了,就是玉儿好奇心重,借哥哥的东西看看,偏偏哥哥小气,报复心重,蓄意破坏妹妹的婚礼!

    然而,原以为的少言寡语,愚笨口拙的哑巴此刻却是冷静地看着傅雪榕二人,清晰又连贯地吐出一句话:“不问自取,即为盗。”

    他知道琉璃盏在嫁妆箱里找到会面临什么情况,他可以不在乎这么多年言语上的伤害,不在乎他们故意的忽视和冷暴力,不在乎自己和江星羽的差别待遇。

    可是,琉璃盏是殿下送给他的,是他最珍惜的礼物,他绝不接受有人从自己的身边偷走它,也绝不会因它而沾上任何一丝污名。

    殿下送他的礼物,是最美好,最干净的,谁也不能破坏。

    “做错事的,偷东西的,是江代玉,我没错。”江信沉着脸,一字一顿地强调。

    “你——!”傅雪榕从来没见过这样强硬的江信,气愤的同时又生出了几分心惊。

    她原以为已经彻底废了的人,原以为就算恢复了声音翻不起什么风浪的人,好像在她不知道的短短时日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成长,再度威胁到她的地位了。

    “老爷……”傅雪榕一时间有些发憷,便转变策略楚楚可怜地看向江正初:“妾身知道玉儿此事有些不妥,可您是知道她的,她性子是有些娇气,可绝没有什么坏心。

    更何况,今日是她和四皇子的大婚,江信却如此不依不饶,这眼看着都快出门了,他还要在这个时候怪责玉儿,岂非是让两家难堪吗?”

    这话是说到江正初的心坎儿上了,他现在就想尽快息事宁人,不要再把事情闹大,要是传出去,女儿偷盗,儿子在妹妹大喜之日掀嫁妆箱子,那他就真的颜面尽失了。

    想到这里,江正初也顾不得追究傅雪榕这个母亲失职,只皱着眉对着江信道:

    “好了,既然已经找到了,便快些将此处收拾好,一会儿你妹妹就要出门了,闹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话音刚落,大约是发现江信方才的态度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任打任骂不还口的儿子的,江正初的语气难得有些服软:“待今日过后,为父定会严查此事,给你个交代。”

    这样总行了吧?

    江正初盯着江信,言下之意便是要让他见好就收了。

    江信顿了顿,从阿贵手里接过琉璃盏,想着自己想说的已经说了,他本也无意为难江代玉婚礼的意思,正要退让,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颇有些熟悉的声音:“且慢!”

    江信和江家人齐齐一愣,下意识转头,就见方才还在前厅的姚景同和南元白不知何时竟然走了过来,看到江信的时候还对他点了点头,显然几人的关系还是不错。

    江正初心下一惊,连忙笑着上前:“两位贤侄怎么上这儿来了?这里是偏厅……”

    “哦,我们……”

    “找茅厕。”南元白绷着脸一本正经地道。

    姚景同:“……”还真是会活学活用啊,刚才嫌弃他这个借口的是谁啊?

    “……”江正初被噎了一下,随即很快便道:“我这就让人带你们过去,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处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

    “不着急。”南元白淡淡地回了一声,随后便走到江信身边,看了看那已经被打开的嫁妆箱子,便弯下腰从里面取出一物……

    “你干什么?!”傅雪榕顿时急了,连忙想要上前将南元白手里的嫁妆夺回来,可南元白八尺多的身高只需稍稍抬抬手,对方就够不到了。

    江正初见状也冷下了脸:“南公子这是何意?还请将小女的嫁妆放回原处。”

    “江大人见谅,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南元白先是朝江正初行了个礼,却是没把东西放下来,而是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看了眼,这才抬起头严肃地道:

    “只是方才在下与姚景同不小心走错了地方,来了偏厅,听到几位方才的争执,有些不同的看法,失礼了。”

    江家众人:“……”

    姚景同:“……”你说就说,拉我下水干嘛?

    南元白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只是转身看向江信,淡淡地道:“江兄,敢问你母家祖籍可是东洲一带?”

    江信闻言一愣,不知道对方问他这个是什么意思,却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外公确实祖籍东洲,他虽然自出生起就没有去过,却也是知道的。

    南元白点了点头,眉头却依然皱着:“这就对了。”

    江家众人:“?”

    “你有话就说,打什么哑谜呢?”姚景同个急性子,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了江信身边,没好气地冲着南元白地道。

    这种时候了还卖关子,没看到那位江夫人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吃了吗?

    南元白懒得理姚景同,只是继续对着江信道:“只怕贵府小姐的嫁妆中,不止这一套琉璃盏弄错了。”

    江信愣住:“什,什么意思?”

    南元白伸手举起手里那件通体透绿的碧玉葫芦,让众人都能看到,这才出声解释:“诸位请看这玉葫芦上的盘长结。”

    众人的目光顿时从移到南元白手中葫芦嘴的结上,随后便听到南元白说:“在下与江兄的母家一样,祖籍都在东洲,去岁家中二姐成婚,在下便见母亲曾亲自准备了这样的一个葫芦盘长结作为二姐的嫁妆。

    此乃我东洲习俗,但凡家中女儿出嫁,家中长辈便会为女儿亲自编制盘长结,扣于葫芦嘴之上,希望女儿一生平安顺遂,与夫君长长久久,福禄一生。

    若在下没记错的话,江大人和江夫人都不是东洲人,应当不知我东洲的习俗。”

    言下之意便是,这葫芦盘长结不可能是由不知东洲习俗的傅雪榕准备,而江府,唯一会拥有东洲长辈所赐之物的,便只有江信的母亲了。

    也就是说,这只葫芦盘长结,当是江信母亲的嫁妆,也该是留给江信的东西。

    此话一出,不止是傅雪榕,便是连江正初的脸色都变了,傅雪榕更是立马尖叫着否认:“你血口喷人!玉儿的所有嫁妆都是我母亲留给我还有我自己给玉儿添置的!

    这玉葫芦上扣一个盘长结,怎么就成了东洲女儿出嫁的风俗了?外头卖摆件的地方多的是这样的葫芦和绳结!”

    “外头或许还有不少这样的葫芦,但是这绳结却绝对只有东洲才有。”南元白扫了眼几乎破防的傅雪榕,冷声道:

    “这盘长结和寻常人家制作的盘长结不同,首尾两端各有一个小小的钩花,是我东洲特有的绳结,诸位如果不信,大可拿去和市场上的绳结做对比。”

    话音刚落,没等傅雪榕继续开口狡辩,南元白便又迅速地道:

    “江夫人可是想说,说不准儿你买的这家店铺的织娘便是东洲人?可惜,这种绳结即便在东洲,也只会出现在长辈给子女祈福之时所有,是断不可放在店中买卖的。”

    傅雪榕:“……”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江信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又惊又怒地看向江正初,急得边比划边道:“父亲你,把娘,留给,我的,遗物,送与妹妹,做嫁妆?!”

    “你胡说什么?!”江正初只觉面上无光,又是难堪又是恼怒,瞪着江信道:“玉儿成婚,我从私库里拿几件东西给她做添妆,可能是不小心拿错了,也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

    “噗~”看了一整个热闹的姚景同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特别不给面子地道:

    “这江府上下这‘不小心’‘拿错了’的几率还真是挺高的,别不是把江大少爷母亲留下来的嫁妆全拿错去做了你们小姐的添妆了吧?”

    江正初&傅雪榕:“……”

    “阿信,你可有你母亲当年入府时的陪嫁单子?”姚景同和南元白一左一右站在江信身边,显然是要给他撑腰的架势了。

    江信摇了摇头,傅雪榕嫁入江府后,就陆续把他母亲留下来的人都给打发走了,他自记事起就没见过什么陪嫁单子。

    不过他曾经厚着脸皮问过父亲母亲有没有什么东西留给自己,父亲也只说等他成了亲自会给他,没成想今日却在妹妹的嫁妆中看见了。

    姚景同似乎也早料到了,能有一个连偷盗都做得出来的女儿,这江夫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他也早有主意,只笑着道:“也不妨事儿,平西将军家中定然有留了当年陪嫁时的清单,到时候让殿下书信一封去问问便知。

    当下,咱们先把这箱子里的东西都点点,照着清单再抄一份儿。

    既然江大人没这个本事保管你娘的遗物,便让他那些嫁妆都还给你。

    若是到时候发现缺了少了,再和今日的嫁妆对比一番,就能知道,是哪些东西又‘被拿错了’。”

    江正初&傅雪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