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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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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先的蒙蒙细雨,让眼下夜空如洗,不带半点残星,依稀的月光之中,一朵“白云”在半空漂浮。

    佛祖在白云中显露出半个身躯,他大手遮天蔽日,仿若有擎天之势,却是掏入身下的白云之中。

    他宝相庄严,让人生不起丝毫亵渎之念。

    八道剑气悄无声息的在佛祖掌心溃散。

    北漠寒大惊,当下不再停留,剑诀再起,“飞雪”身法展开,整个人化为风雪,涤散到四面八方。

    当他再凝聚出身形时,已然出现在封梅剑域之外。

    此处怪异,他前所未见,心下无底,还是先逃了再说。

    他不是一冲动便无头无脑之人,既然还不能找出破绽,那干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但哪有那么简单?

    佛祖法像大手虚空横扫,掌心所对准方向,正是北漠寒所在之地。

    北漠寒深提了口气,剑诀再掐,身影再一次轰然化为风雪流散。

    但与此同时,木鱼敲响。

    一道道乱流罡风陡然在天地肆荡,如同枷锁匹练,将天上地下彻底封死。

    北漠寒再次凝聚出真身时,依旧是在这被封锁的天地之中。

    他微微有些气喘,眼球四下乱转打量,不知在想些什么。

    北漠剑诀中,“飞雪”是最展现身法的一式绝学。

    在封梅剑域之中,“封梅”本身亦可使其真身化为风雪,但只能隐遁在剑域之中,且速度不如“飞雪”来的快。

    只有“飞雪”,是全方位武式,可以凭最快速度的达到隐遁效果。

    进可偷袭杀敌,退可逃跑护命,是北漠剑诀中最实用的武式之一,但相较也更耗施展者之气。

    “不管了,既然冲不出,便只能战了。”

    他脑海飞速急转,想起空中这佛祖幻象是由木鱼敲响后幻化而出。

    再看看漫空之中的僧众,只有已化为魔影法相的止水妖僧是可以踏空而行。

    其他僧众包括那小沙弥,都需要踩在风中,而风也是由那木鱼敲击召唤而来。

    换句话说,只要破除这木鱼,佛祖法像以及僧众都将失去凭借,到时不单是术法可破,僧众从半空跌落,摔也能将之摔死吧?

    可眼下这形势,想要破除这木鱼又谈何容易?

    且不说那一干僧众一个个佛光乍现,通过嘴中诵经开合间,吞吐化成道道金光匹练灌注入小沙弥体内,让其更有力气敲击那木鱼。

    单是那魔影法像,便不好对付。

    魔影法像?

    北漠寒忽然心中一动,他想起《啸炎典录》里记载的一件事来。

    在是十一年前,有位从南蛮之境退役归来的百夫长,因夜间与师父畅饮酣睡,致使其师父喝多错进房门,奸污其妻。

    事后师父酒醒大惊,心神失守下误杀其妻。

    百夫长与妻子素来感情极好,这一场变故直接使其癫狂,为此竟幻化出魔影法像,杀上师父家门。

    一日一夜,屠满门两百三十一口人命,而后力竭,被官府缉拿。

    此案震惊啸炎皇朝。

    事后判刑时,还提到这魔影法像之事。

    经调查,竟是这位百夫长常年与蛮人厮杀,从蛮人巫术所悟,在癫狂状态下结合自身武功进而演化所得。

    由此可见,此位百夫长悟性之高。

    而该功法,更是首部巫术与武功相融的创举,对后世关于南巫北武的研究方向极具参考价值。

    啸炎本是重武轻文国度,有此悟性,更开创此功法,本可使其不死,但后来不知为何,竟是失踪于押解进皇城的途中。

    随行官吏四百三十三人全部葬尸荒野,而后判定,是被这百夫长所杀。

    而百夫长本人则据推测,是因熟悉南蛮前线,已逃入南蛮之境。

    按照现今看来,那位百夫长莫不是眼前这名前求佛寨寨主止水?

    北漠寒又想到无妄曾说在自己小时候抱过自己,照这番推理下来,很可能便是当年?恰好还沿路救下这名百夫长?

    思维闪念频杂纷多,实则不过弹指之间。

    眼看魔影法像飞至,北漠寒战意也被激发起来。

    悟性再高,本孤是状元,不必你差。

    首部巫术融合武功又如何?本孤北漠剑诀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少年心性,战意惊天,不知不觉,那股不服输的劲竟与剑灵那抹倨傲剑意相容。

    手指指尖凝化剑气,迎着魔影法像便战到一起。

    一时间,魔影曈曈在漫空掠动,佛祖法像不时手捏法印,印在虚空。

    北漠寒就如同一叶扁舟,在怒海狂潮中接连躲避风浪,不时化为霜雪,总在即将陷入绝境里堪堪避开。

    “封梅”与“惊霜”已然失去作用。

    僧众的佛光,能照亮一切虚无般,总能在剑域里找出北漠寒的身影。

    木鱼的叩响,似有一种能力,能影响惊霜施展的节奏,让其根本发挥不出该有的滞缓能力。

    但北漠寒却是战意越来越勇,剑灵的那股子倨傲剑意,正无时无刻的影响着他。

    而剑灵,也完全不似往常般,丝毫没有想要夺体帮之战斗的意思。

    魔影法像的匕首从虚空拖曳出一道银芒,划向北漠寒。

    北漠寒本该向前飞出的身影陡然一滞,凌空转体避开。

    佛祖垂目含笑,大手正好覆盖在北漠寒避开的方向,幻化出千百大手,将四面八方笼罩在内,朝北漠寒镇压而来。

    北漠寒嘴角噙着坏笑,不为所动,“飞雪”身法展开,再次化为霜雪从大手的指缝钻过。

    紧接着,漫空的风雪还未凝绝成型,清朗的大喝便在漫空肆开。

    “天道有时尽,我道日兴隆。”

    魔影法像的身侧,无边霜雪凝聚出北漠寒的身影,他剑指前一点白芒闪动,飘忽不定,看似点向魔影法像肋下,有像要钻到腋中。

    正是北漠剑诀第四式——“暮雪”。

    魔影法像此时正好是划过匕首,旧力未卸,新力难生之时,面对这飘忽不定的剑气,根本躲避不及。

    而佛祖法像的情况也差之不多,这一剑指,直接破开魔影法像的法身。

    北漠寒竟是从法像肋下钻入,直接进入法身之中。

    “诸邪渺渺,天威煌煌,剑本意寒,碎裂苍茫”

    他大喝,单手指天,周身风雪环绕,整个人在剑意下人剑合一般冲天而起,从法像天灵盖处飞出,再重重落下,恰好击在迎面扑来佛掌之中。

    咣……

    声响如暮鼓晨钟,厚重犷远,北漠寒一击即退,身影化为霜雪,在佛掌握拳之际飘飞到四面八方,再在不远处凝聚出身型。

    他此时面色潮红,胸口起伏不定,却是战意惊天。

    经此一战,他突然发现原来融合进剑灵的剑意后,体内之气会变得源源不绝。

    也更感受到剑意的真谛。

    剑意是什么?是自己的情绪,是一往无前的气势,是夺天造化的意念。

    他酣畅淋漓,自从白婆婆仙逝后,心里那股压抑仿佛找到了宣泄口,被他一扫而空。

    魔影法像破碎,重新显现出止水真身,他手执鬼头大刀,垂目含笑。

    “此生,足矣!”

    他的声线变得沙哑,身子从肋下到胸腔,再顺延至头顶,忽然分裂成两半。

    鬼头大刀撒手,伴随着身子从半空跌落,被用来封锁北漠寒逃跑的罡风乱流搅碎。

    血雾迸散,腥风扑鼻,僧众闭目垂泪,一派悲天悯人。

    “止水师兄不该死,一代天骄,只是报杀妻之恨,却使后半生只能了却残灯,最后还不得好死。”

    小沙弥哽咽,抬手间,乱流之中一点流光飞出,附进掌心里的千纸鹤中。

    北漠寒皱眉,他分明看到,那抹流光中,是一只长得极像萤火虫的飞虫。

    鬼头大刀都被搅碎的乱流,竟奈何不了这只虫子,更是能碰到千纸鹤后消失不见,附身其中。

    “蛊虫”

    这二字在北漠寒心中想起,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自开国以来,南巫北武。

    南巫,便是南蛮之境的术法,分两脉,一为操控大自然之术;二为操控蛊虫之法,合称巫术。

    北武,则以自身肉体为炉,锻造己身力求达不破不灭之境。

    两者的观念不同,衍生出接二连三的矛盾。

    再加上巫术多诡异,许多术法更是要借助外物,包括人体作为器皿等,使得随着时间的推移,武者中文化逐步昌盛,而越发遭武者唾弃。

    这才有后来北漠无极揭竿而起,凭剑镇压啸炎二十四洲,整合部落八十六,退蛮人于南蛮之境的故事发生。

    时光的荏苒里,白驹过隙间,一切的偶然都将最后沉淀为必然,每个人都是时间的棋子,天道恒在,棋子永落不完。

    因为棋盘,太大了。

    北漠寒的心里还在乱七八糟的想着,他不想阻拦小沙弥发表感叹,毕竟这一歇下来,他才发现,终究是有些力竭。

    此刻还是能调息便尽量多调息些好。

    “小沙弥。”

    北漠寒忽然喊道。

    小沙弥回头。

    “你修为不到家呀!”

    北漠寒继续开口,拖延时间,转移小沙弥的注意力。

    “啊?”

    小沙弥张了张嘴,木鱼停止叩响,头顶的佛像为之一黯。

    “你止水师兄不该叫死,是圆寂才对。”

    北漠寒继续笑笑的说。

    小沙弥皱眉,诵了声佛号,紧接着道:“罪过罪过,小僧修行较浅,平日里也没师兄圆寂过,故不知有此之说。”

    北漠寒见小沙弥的反应,还愿意和自己交谈,不由得眼睛一亮,继续拖延时间道:“其实你止水师兄圆寂是解脱,你要替他开心才是。”

    “此话怎讲?”

    小沙弥眨巴眨巴眼睛,面露不解。

    “你想呀!他一生一代天骄,最后却落得妻死家破,更屠师满门,这样的结果哪怕能留在这世上隐姓埋名,实则亦是种煎熬,不是吗?”

    小沙弥点点头,若有所思。

    “所以呀!他说的足矣,应是活够了,罪孽也认为赎完了,自然是解脱。”

    北漠寒耸耸肩,继续解释道。

    小沙弥又点点头,但又摇摇头:“施主说得有理,可又不对。”

    “哦?”

    “我都没活够,他怎能活够?活着多好?”

    说到这里,小沙弥摇头晃脑,煞是可爱的小脸蛋上突然嘟起嘴巴,很是气恼的道:“师父说过,你这是妖言惑众,乱我心志。”

    说罢,他木鱼再次叩响,佛祖法像再次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