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红楼小婢 > 75第七十五章

75第七十五章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王夫人的话尚未完,满屋惊慌已极,俱是面如土色,而贾母已经一头栽倒,慌得周围人等蜂拥而上,扶起贾母躺在榻上,又去请太医,又掐人中揉胸口。

    薛姨妈和宝钗站在一旁,各自惊慌不已。

    凤姐亦将午后去探望黛玉的事儿忘了,只顾着贾母。

    好容易贾母缓过气来,捶着罗汉榻大哭道:“我的娘娘怎么就这么命苦?好好的皇子,就这么掉了,这不是在剜我的心?”

    众人见贾母醒来,心里登时一松,忙上前齐齐解劝。

    凤姐却退后一步,问王夫人道:“太太,皇子没了,娘娘怎么样?”

    王夫人已哭得双眼红肿,适才自己慌慌张张地进来,已惊吓贾母如此,心里也自后悔,该当瞒着贾母缓缓告知才是,听了凤姐的话,忙向贾母道:“娘娘倒还无妨,只是在宫里也艰难得很,这会子还没有太监过来传旨。”

    元春月,王夫人原先盼着皇子长成后的一腔心思付诸流水,忍不住再次流下泪来。

    贾母听到元春无事,稍稍放心,随即便心痛已经掉了的皇子,若是生下这个皇子,不知家里能再续多少荣光,遂吩咐道:“赶紧预备着,娘娘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宫里定然有人来传旨叫我们进宫向娘娘道恼。”

    凤姐听了,答应一声,匆忙出去使人预备香案,又叫人等在门口。

    贾母却向薛姨妈和宝钗道:“我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竟是不能款待姨太太了。”

    薛姨妈心中一酸,却也知道贾母待自己家始终不如黛玉,何况也担心元春的安危,若是元春不在了,金玉良缘恐怕便不行了,忙道了一声恼,尔后带着宝钗回去,途中不断唉声叹气。

    宝钗一进家门,便去薛姨妈房中,忧心忡忡地道:“妈,娘娘无事罢?”

    薛姨妈摆了摆手,道:“只要娘娘无事便好,想必是平安无事,不然你姨妈还能是这般模样?你想想凤丫头,月了养两年便大愈了,只是娘娘掉了个皇子,终究不好难受。”

    夏金桂听薛姨妈和宝钗回来,遂掀了帘子,踩着门槛子,道:“这是求情回来了?”

    薛姨妈压不住她,心里早就后悔莫及,压根也不理她。

    宝钗起身让座,堆笑道:“嫂嫂怎么过来了?刚从林妹妹那里回来,还没歇口气呢。”

    夏金桂虽在薛家张扬跋扈,无人敢制,但是从心眼儿里却隐约有些畏惧宝钗,不管她如何挑拨离间,如何闹事,宝钗总能随机应变,最后反弹压得自己无理,故斜看了她一眼,拍手道:“难道我还不让你们歇息了不成?我好端端来打听咱们家的前程,你们倒来怪我。”

    薛姨妈叹了一口气,拉住宝钗,对她道:“已经打听了些消息,也没什么用处。”

    夏金桂冷笑道:“依我,都是你们往日做的孽!都是亲戚,人家还比你们家高贵,嫡嫡亲的外孙女还比不上你们?一样的女孩儿,如何住在府里几年,反不如你们了?从前你们这样,现今求到人家头上,人家能毫无介怀地帮你们才怪呢!”

    薛姨妈听了这话,不由得又羞又气。

    论亲疏,他们是王夫人的亲妹子亲外甥;论身份,皇商终究比不得官宦人家清贵。

    黛玉住在荣国府里七八年,虽然没人她在这里白吃白住,但是他们家刚进京时,林如海未死之前,也有人这样黛玉,只是后来林如海死后,东西搬了进来,才没人这话,可还是有不少人都她尖酸刻薄爱取笑人,都夸薛家大富,夸宝钗稳重和平能容人。

    因此,夏金桂今日这番言语挑不出什么错来。

    听了夏金桂这话,宝钗微微皱眉,柔声道:“嫂子,现今事关咱们家的生死存亡,该当同心协力才是,嫂子何必这些话来气妈?倒叫外人看着不像。”

    夏金桂扬眉竖眼,道:“不像?不像什么?谁让你们哄人呢!当初得你们多好,岂料早就剩个空架子了,儿子还是个杀人的东西,我清清白白的女孩儿嫁到你们家,不捧着敬着,姑子倒来我的不是,也不想想,谁家还有这么大年纪没出阁的姑子?”

    宝钗一听,面上登时一片惨白,不出话来,只觉得嘴里十分苦涩。

    哪个女儿不怀春?她虽外头处处遵守规矩,心里头对于宝玉未尝不是柔情婉转,这些年,见惯了薛蟠那样花天酒地的人,也知道外面的世家公子没有几个像宝玉这样好的,对于父母所的金玉良缘,她是愿意的,所以一等多年,让夏金桂如此耻笑。

    贾政是个孝子,虽然王夫人一心一意地愿意,可是贾母不松口,贾政就不会同意。

    如今元春偏又出了事儿,只盼元春平安无事。

    夏金桂甩着帕子道:“看看现今有几家像咱们家似的?这么个老姑娘,也不怕人笑话,不找人家,偏还叫娘家养着。”

    薛姨妈气得指着她不知什么好,夏金桂见状,道:“我的是实话。”

    完,一摔帘子出去了。

    薛姨妈老泪纵横,拉着宝钗的手哭道:“好孩子,都是我误了你。”

    宝钗忍不住滴泪道:“都是我的命,怎能怪妈?”

    薛姨妈拿着手帕子拭泪,一咬牙,道:“晚上我找你姨妈话,好歹先定了这事,不能再让别人笑话你了,也不知道那些人能传出什么好话来。”毕,便叫人去打听王夫人,等王夫人无事了来回自己一声。

    丫头答应一声,过去了。

    不多时,宫里打发夏太监出来传了皇后的懿旨,命贾母王夫人等进宫安慰元春。

    贾母和王夫人千恩万谢地送了夏太监出去,回来后贾母便撂下脸来,遣退众人,只留贾政和王夫人二人,瞅着王夫人道:“不是都打好了,于公公在圣人跟前也提过娘娘,圣人对娘娘十分照顾么?”

    王夫人道:“圣人额外对娘娘有许多照顾,可是娘心思重,宫里又是那样。”

    贾母听到这里,不觉流泪道:“是了,我怎么就忘了?后宫嫔妃为了子嗣,或为荣宠,或是嫉妒,历来有无数手段,娘娘在宫里只有一人,哪里能挡住这些明枪暗箭。”

    贾政闻得元春如此,不禁有些六神无主,道:“事已至此,该如何是好?”

    贾母叹道:“亏得娘娘无事,明儿五更天我和太太进宫。”

    谁知贾母毕竟年纪大了,听到这样的消息十分担心,晚间起来两次,次日便病了,慌得府里忙忙地拿着帖子去请太医,王夫人无奈,思索着昨日薛姨妈之语,倒巴不得贾母不进宫,自己好跟元春梯己话,遂只身一人按品级大妆进宫。

    进了凤藻宫,王夫人便嗅到一阵浓浓的药香。

    元春现今做月子,未着妆容,愈发显出黄黄的脸儿,十分憔悴。

    王夫人见了,顿时心如刀割,只是不敢在宫中掉泪,也不敢在元春跟前提起已经掉了的皇子,轻声道:“娘娘好生调理几年,千万别弄坏了身子,过几年再怀一个。”

    元春叹道:“进宫十几年,好容易才怀上这一个,下一回,还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福气。”

    王夫人愈加心疼,只得百般安慰。

    元春见到亲母,心里好过了几分,略解伤痛之意,因问起家里诸事,道:“宝玉可好?读了几本书了?想过几时下场没有?”

    提起宝玉,王夫人道:“宝玉搬出了园子,已经上进了。”

    其实贾政自从外放回来以后,他自忖也是个诗酒放诞之人,便不如何管束宝玉了,宝玉自觉意外之喜,越发将书本子掷下。他虽然搬了出来,但是仍旧每日去园子里游荡一回,然后再出门和世交家的子弟吃酒顽耍,或是骑马,是射覆,十分自在。

    元春听王夫人没有几时下场,略一思忖,便道:“我怎么忘记了,今年恰逢国孝,秋闱春闱都往后挪一年,宝玉即使上进了,也得等到明后年才能下场。”

    王夫人头一笑,随即又叹了一口气。

    元春知道王夫人最担忧宝玉的婚事,便道:“母亲只管放心,宝玉的婚事有我呢。原想着今年见了祖母好生叮嘱一番,岂料老圣人驾崩了,只得明年再。”

    王夫人听元春未曾改变心意,仍是同意金玉良缘,心里方喜欢起来,了昨日薛姨妈的请求,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不定下,心里不安,宝丫头再过一年就二十岁了。”

    元春道:“便是定下,也得明年。”

    王夫人不再言语。

    元春不忍见母亲为幼弟如此费心,道:“母亲回去,就是我的意思,暂且叫薛家悄悄儿地预备着,等到明年一出孝,便将婚事办了。”

    王夫人喜道:“如此甚好,想必老太太必然不肯违的,若是下了一道谕旨就更好了。”

    元春道:“下了谕旨,就是赐婚了,只是我哪有那样的体面?未免逾制了。赐婚只有圣人才能,且是皇家子女娶妻嫁夫,便是皇太后和皇后娘娘也不能为宗室臣下之女赐婚。”

    王夫人忍不住道:“听娘娘这么一,怎么林丫头便得了赐婚呢?”

    猛然听到黛玉,元春微微一怔,随即道:“那是圣人额外的恩典,念着老臣,一家子只有感恩戴德才是,难道为了体面,还能跟林妹妹比不成?起林妹妹,母亲也该和周家多来往来往,周家现今如日中天,咱们可不能远了。”

    王夫人道:“今年周大人起复,我也亲自过去道喜了。”

    元春放下心来,道:“咱们家没有一个争气的子孙,万不可与人为难,惹出祸事。”

    王夫人听了,起身敛手应是。

    这时皇后忽然打发人赏了东西过来,元春不得出房,忙命抱琴等人代自己谢恩,东西拿进来看时,王夫人心中估量,不过是绫罗绸缎金玉古董玩意儿。

    王夫人乃道:“皇后娘娘倒悯恤娘娘。”

    元春命抱琴收起来,又叫她从自己的梯己中拿出一些东西来,一会子由王夫人带回去,道:“皇后娘娘一向公正严明,对宫里的人一视同仁。”

    王夫人头道:“只要皇后娘娘公正,娘娘在宫里便好过些。”

    元春忙道:“这些话可不能!”

    王夫人忙掩口,自悔失言。

    元春素疼母亲,见状,忙安慰了一会子,道:“母亲回去,也别打于太监了,虽母亲是为我好,可是圣人额外照应,反使我处于风头浪尖,心里惶恐不安,倒不如省下这抿子钱,给家里多堂几亩祭田。”

    王夫人答应了,心里却不以为然,祭田隶属族中,多为长房所承,自己何必如此。

    元春却不知道王夫人的心思,道:“听,荣家抄家了?我在宫里得的消息不多,只隐约听到一些只言片语。想当初圣人初登基时,荣家还想送几个旁支的女儿进宫,只是刚进宫待选时,被上头寻出不是来,一一打发了。”

    王夫人叹道:“是呢,荣家已经抄了,赫赫扬扬的一大家子,那么些人,竟都沦为了阶下囚,还没发落呢。可怜南安郡王家的郡主,也跟着入了狱。”

    元春奇道:“南安郡王府就没有想法子?”

    王夫人摇了摇头,道:“哪能没有想法子,听南安郡王上书向圣人求情,还为荣家开脱,可是圣人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难道荣家一干子弟悉数入狱,反倒只对郡主网开一面不成?再者,罪名还没查清楚,等查清楚了,若是郡主和郡马无罪,便当释放,故仍收押狱中,只是比别人略好些,单独的牢房,且又有南郡王府上下打着,没吃什么苦头。”

    元春不禁长叹一声,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王夫人道:“亏得咱们家和荣家并不如何亲近,比不得甄家和荣家亲近,饶是这么着,也没如何照应到娘家,嫁到荣家甄家姑娘,如今也和娘家一样的下场了。前儿甄家查抄的东西都折变了,房舍商铺庄田都叫上头的达官显贵之家分了,书画古董也是如此,竟折变出七八百万两银子,统统入了国库,只剩下一些衣裳布匹,据闻叫几家皇商得了,放在铺子里卖。”

    元春忧心道:“咱们家没帮甄家和荣家做什么事儿罢?”

    王夫人听了,心中一跳,不里肯将收了甄家几十口箱财物的事情告诉元春,忙斩钉截铁地道:“没有,那样的人家,咱们远着还来不及,哪里会帮他们什么。”

    元春道:“如此倒好,我就怕家里有人糊涂了。”

    王夫人笑道:“没有的事儿,娘娘只管放心地调养自己的身子。”

    元春头,宫女来时间到了,不禁落下泪来。

    王夫人忙安慰道:“娘娘快别哭,仔细伤了眼睛,日后进宫的时候好多着呢,还能来给娘娘请安,也就十来天的工夫。”又悄悄将带进宫的一大包金银和一叠银票交给抱琴,在宫里,金银珠玉等物打都比银票强,寻常人都不愿使银票,不如金银信得过。

    元春方忍住泪,命抱琴送王夫人出去,又将赏赐的东西带上。

    王夫人回到家中,先回了贾母,道:“娘娘已经恢复过来了,只是精神不如从前好。娘娘还了,叫姨太太家先预备着宝丫头的嫁妆,明年出了国孝,便将婚事办了。”

    贾母才吃了药,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听了这话,不置可否地道:“你做主便是。”

    王夫人立即答应了一声,告退回房,叫金环玉环将元春赏赐之物拿出来,道:“给宝玉送些去,再给姨太太家送些去,并请姨太太过来商议大事。”

    除此之外,别人都没了。

    金环和玉环答应一声,自去料理。

    王夫人方又问道:“宝玉呢?宝玉今天怎么不见?”

    玉钏儿过来道:“宝玉今儿出去了,是去见几家世交子弟。”

    玉钏儿偶然遇到陪着赖嬷嬷来请安的雪雁,雪雁叫她不如求个恩典,聘到外面去,也能孝顺她父母,玉钏儿一想不错,便叫她母亲过来求了王夫人的恩典,已经定了一个殷实之家的次子,礼都过了,本已定了今年出去,偏因国丧,便推迟半年,仍在府里当差。

    王夫人问道:“谁跟去的?可别冲撞着了。”

    玉钏儿道:“跟去了八个厮,太太放心罢。”

    王夫人正欲再问,已听薛姨妈过来了,忙亲迎进来。

    薛姨妈一夜都记挂着元春,见了王夫人,关切地道:“娘娘可无恙否?”

    王夫人叹道:“也不过那么着,再好可没了哥儿,也便不好了。”

    薛姨妈听了,连忙安慰。

    好一时王夫人才回转过来,拉着妹妹的手道:“今儿叫妹妹来,是有一件天大的喜事,妹妹听了,自然欢喜。”

    薛姨妈当年能辖制薛父之妾未曾生得一儿半女,又在荣国府里与上下人等处处结好,自然也是有个有本事的聪明女子,听了王夫人这话,心里便觉察出几分,不觉喜悦非常,面上却不曾露出,诧异道:“我只担心娘娘,哪有什么喜事?”

    王夫人笑道:“娘娘了,先叫你们预备宝丫头的嫁妆,明年出了国孝,立即就办。”

    薛姨妈喜极而泣道:“娘娘这是为宝丫头做主了?”

    王夫人头,心里和薛姨妈深有同感,姐妹二人为了金玉良缘谋划多年,总算达成所愿了,到底是女儿和母亲好,想着为母亲解忧。

    薛姨妈道:“我回去就叫蟠儿给他妹子置嫁妆,就这么一个女儿,总得风风光光的。”

    王夫人登时想起黛玉出嫁时的场面,薛家总不能比她逊色才是,遂笑道:“你们家历来大富,我还怕你们委屈了宝丫头不成?何况我喜欢的是宝丫头的为人。”

    薛姨妈听了这话,只好一笑。

    薛蟠素敬其母,素疼其妹,听了薛姨妈带来的消息,立时便要去给她置办嫁妆。

    夏金桂听了金玉良缘的消息,想着本家渐渐没落了,生意越来越差,又不如几个新荣皇商之家的生意,依附着荣国府比什么都强,何况薛姨妈再怎么着也不会为了女儿将阖府的家业都赔上去,难得没有与他们吵闹。

    宝钗羞得早躲进闺房不出,莺儿文杏都过来贺喜。

    薛姨妈瞪了薛蟠一眼,道:“你急什么?没听娘娘吩咐了,悄悄儿地置办,这会子还是国孝呢,你这样大张旗鼓的,岂非罪过?”

    薛蟠却不以为意,道:“这算什么罪过?从前老太妃没了的时候,东府里珍大哥哥还不是常在私下吃酒唱曲儿,不知道多少世家子弟过来凑趣,只是瞒着外头罢了。”

    但是薛姨妈却是不许,薛蟠只得依从,只是他好容易做了国舅爷的大舅子,焉有不之理,每逢别人见了他打家具打首饰做衣裳买东西问起时,他便得意洋洋地将这件喜事透露出去,虽未十分张扬,但是十停里倒有八停人知道了。

    雪雁得此消息时,正在家中晒书。

    黛玉原是姑苏人氏,姑苏习俗六月初六晒书,故雪雁亦将家中书籍都搬出来,晒在院中,一干学生都道:“有道是有事子弟服其劳,师母只管交给我们罢。”

    话虽如此,雪雁却担心弄坏了书,便只叫他们将书搬出来,自己带两个丫鬟摆放翻晒。

    江淼年纪最,旁人也不敢叫他做重活,他便捧着一部书过来,对雪雁道:“师母,这书都有一股霉味了。”

    院中设了架子,架子上铺着木板,雪雁正和赵云一起将书本分门别类地摊在上面,一本一本地检查,略有发霉,便用干净的棉布轻轻拭净,若有褶皱扭曲,便拿熨斗烫平,十分忙碌,听了这话,忙回身接过来,细细一看,笑道:“只有霉味,晒一晒便好了。”

    江淼满眼惊叹地道:“师母,怎么就有那么多书呢?”

    雪雁抿嘴一笑,指着赵云道:“这些都是你们老师收藏下来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几年下来,便有这么些了,再过几年,恐怕更多呢。”

    江淼听了,扭头看向赵云,敬佩地道:“书中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老师有没有读完万卷书?走完万里路?”

    赵云却没有回答,道:“我来考考你们,可知道袒腹晒书的典故?”

    江淼不解地道:“袒腹晒书是什么意思?晒书就是晒书,露出肚皮也是晒书?”

    赵晖不慌不忙地为他解惑道:“老师,我知道。袒腹晒书的是东晋郭隆,富贵人家拿棉被锦裘晾晒,郭隆无物可晒,于是日中仰卧,人问其故,答曰:晒书。”

    江淼更加不解了,问道:“为什么晒肚皮就是晒书?”

    赵晖笑道:“郭先生满腹经纶,诸子百家,晒腹便如晒书。”

    江淼笑了起来,道:“原来是这样,那定是晒读在肚子里的书了。”

    赵云赞许地看了赵晖一眼,赵晖答完,道:“老师,弟子能否过来借老师的书看?”

    赵云笑道:“只管过来,跟你师母一声便是,不过这些书可不许弄坏了。”

    赵晖喜之不尽,连连答应。

    忙活了半日,好容易将所有书都料理完了,雪雁只觉得浑身酸痛,暗笑自己享受惯了,一时竟累着了,而院中早有几个学生搬了鼓凳出来,挑出几本书坐在花阴下读得津津有味。

    雪雁和赵云都不在意,只叫丫鬟厮看着些。

    回到屋里换了衣裳,堪堪收拾妥当,便听黛玉打发人送东西来。

    雪雁走出门,便见紫鹃带着几个丫头婆子过来,不禁笑道:“哟,今儿吹的是什么风?倒把姐姐吹来了,这可是贵客。”

    院中的学生们乍然见到紫鹃的排场,容貌气势打扮都不比雪雁逊色,雪雁因今日晒书故未曾妆饰,只穿旧衣,而紫鹃则是玉簪挽发,罗衫上身,兼之温柔娴雅,一干人等都不知手脚往哪里放,赵云忙招呼一声,同紫鹃头问好,然后带人避开。

    紫鹃看着满庭书画,笑道:“你们也在晒书?没想到竟有这么多。”

    雪雁请她进屋,叫翠柳倒茶,留兰在外面看着书,方道:“难道你们没晒?你们那里的书,只怕比我们这里多十倍。”周家累逾百年,又是书香门第,最不缺的便是藏书了。

    紫鹃听了一笑,道:“家里到处晒满了书,姑娘,你这里定然也如此,故打发我来,一则是送几样新鲜心瓜果来给你尝尝,二则送了四部新书,三则来看看你。”

    雪雁抿嘴一笑,道:“这些差事,随意打发谁来都使得,怎么倒劳烦你了?”

    紫鹃拿着扇子扇了扇风,打量了房中一回,笑道:“来看看你过得如何,再看看你家如何,姑娘还指望我记住了,然后回去给她听呢。”

    雪雁心中不觉一暖,道:“姑娘可好些了?”

    紫鹃道:“就是中了些暑气,上回你也见了,不过吃两剂解暑汤便好了。近日宫里娘娘的皇子掉了,姑娘去了那边府里几回,安慰老太太。”

    雪雁虽然早有预料,可是听到这样的消息,仍不免十分感叹,道:“娘娘月了?”

    紫鹃叹道:“可不是,开了花儿却没结果,听娘娘憔悴的不堪。再有,老太太本就上了年纪,自打听了这个消息,愈发不好了,这些日子都病着,一日三四次地请太医,姑娘去了好几回,每每回来都要伤感许多时候。”

    雪雁道:“事情都已经出来了,再伤感无用,只能多安抚老太太了。”

    紫鹃头,随即冷笑道:“还有一件事儿你听了才觉有趣呢。”

    雪雁听了,忙问是何事。

    紫鹃将薛家行事告诉了她,末了道:“真真不知什么好,这是什么时候?老圣人才送了灵,娘娘没了皇子,老太太病着,一家上下十分繁琐,都不敢高声笑,他们家倒恨不得人尽皆知。姑娘,过去时无意问起,才知道娘娘嘱咐悄悄儿地先置办嫁妆,明年再办,岂料薛大爷那么个性子,不知多少人看笑话,只没传到里头去。”

    雪雁摇头一叹,若是他们家有规矩,便不会如此了。

    紫鹃抱怨了几句,道:“还有一件事,姑娘,你们在南边买了地,打算怎么料理?上回见你,只因姑娘中了暑没精神,倒忘记问你了。”

    雪雁含笑将自己同赵云商议的结果告诉她,道:“姑娘什么时候打发人去,告诉我一声。”

    紫鹃拍手道:“倒和姑娘想到了一处去。姑娘也这么呢,因你们家下人不多,少不得得赵先生亲自去一趟。还,若是你们有意,就瞅个日子。因离去年回南已有一年了,正好该得了祖宅的租子资助族中子弟读书等事,所以派去不少人,倒也不必担心路上安危。”

    雪雁笑道:“所以姑娘和我心有灵犀一通呢!”

    紫鹃啐了一口,道:“便是心有灵犀,也该是你和赵先生,姑娘和大爷。”

    雪雁闻言,顿时笑了起来,乐不可支。

    紫鹃问道:“姑娘,也不知道你们家是否有什么事情,因此叫我来问问几时得空。”

    雪雁想了想,道:“这个月二十是我们老太太的寿辰,虽不大办,到底也得过去磕头拜寿,不如就月底罢,早些去料理完了也就放心了。”

    紫鹃将日子记在心里,到那时黛玉少不得打发人送一份寿礼过来,嘴里又道:“姑娘还,买房子置地过户时,除了银子,还交了三分税银,你买了房舍地亩,家里的银钱可还够用?若是不够,就跟我一声,回头姑娘打发人送些来。”

    雪雁愈加感激黛玉,忙道:“回去替我多谢姑娘费心,倒不必姑娘送钱来,我们在这里花费不多,一年满破费不过百十两银子,不拘从哪里省出一抿子就有了,再,我只用了我陪嫁的银子,家里的几百两银子还没动呢。”

    紫鹃笑道:“也是,你还有房租地租呢,横竖饿不着。”

    雪雁忽然想起紫鹃父母家人,便道:“你已经跟了姑娘,你父母家人还在府里当差?”

    紫鹃怔了怔,叹道:“我正劝着我父母和兄弟都求个恩典从府里出来,在自家的庄子里过着富家翁的日子岂不是好?有我跟着姑娘,旁人再怎么着也欺负不到家里。只是我爹娘舍不得在府里的月钱和年年能得的油水,不肯呢。”

    雪雁劝道:“你多劝劝罢,横竖你不在那府里当差,早些出来倒好。”

    紫鹃瞅她半晌,她素来敬服雪雁,便头道:“我回去再劝劝。”

    雪雁知道荣国府必定是抄家的下场,虽然紫鹃的父母倚仗着荣国府,也有许多不好之处,但是好在紫鹃劝着,除了地租多些,并未横行霸道地欺负人,自己又和紫鹃情深,故有此劝,只是她没有料到的是,紫鹃的父母十分执拗,没有听从紫鹃的劝告,依旧留在府里。

    紫鹃从雪雁家回来,回话给黛玉。

    彼时天色已晚,黛玉正看着人收书,听了她的回话,笑道:“雪雁胸中有丘壑,必然不会让自己手里一无所有。也罢了,她既不缺钱使,我便不送了,日后得了什么应节的东西多送她一些便是,她分送别人也比买的强。”

    展眼到了六月二十,乃是赵老太太八旬之寿,国孝未出,不能办酒,只有一干子弟磕头祝寿。但是因赵云夫妇之故,镇上但凡是略有体面的人家都打发人送了寿礼,赵氏族中子弟女媳都过来了,倒也好生热闹。

    因在镇上,雪雁打扮便不如往日富丽,但更显清雅。

    一时各人送上寿礼,雪雁乃是赵家长房长孙媳妇,自是头一个,早先同牛氏和米氏商议过了,乃是亲手做的一套衣裳鞋袜,一百寿桃,一百挂面,另有一对金寿桃长簪。

    赵老太太见了,喜得合不拢嘴,当即就将长簪插在头上。

    二房送的亦是这些东西,只少了一对长簪,多了两个金戒指。

    正献礼,忽听黛玉打发人送寿礼来,并给老太太磕头拜寿。

    闻得黛玉送寿礼,赵老爷子和赵老太太都不知如何是好,连忙站了起来,还是雪雁出来,笑道:“老爷子老太太只管坐着,既来拜寿,哪有寿星出门的道理?”

    遂出去,请进来相见,紫鹃这回并没有来,只来了两个婆子,给赵老太太磕了头,送了乃是泥金百寿图插屏一件,各色纱罗四匹,的金寿星一尊,沉香珠一串,并一些寿桃挂面等物,只是寻常之物,但于赵家而言,却均是上等。

    赵老太太感激不尽,道:“劳烦两位过来,只是如今不敢吃酒,倒怠慢了。”

    来人却懂得,笑道:“国孝当头,该守规矩,老太太赏一碗面吃便是我们的福分了。”

    赵老太太听了,忙命人送面上席。

    周家来人吃了面,又了些吉利话,便即告辞。

    雪雁送了出来,笑道:“回去跟大奶奶,明儿过去给太太奶奶们请安。”

    来人笑道:“太太和大奶奶大姑娘都记挂着奶奶呢,前儿太太还,奶奶怎么半个月都没过去了,大奶奶是府上老太太过寿,在家里帮衬,太太才知道。”

    雪雁笑道:“劳太太和奶奶记挂着,替我多谢。”

    周家来人方回去了。

    雪雁抽身回到屋里,便见众人都围着周家送来的东西看,句句不离恭维,因牛氏开口问道:“云儿媳妇,你看这插屏好看得紧,又富贵又有寓意,是怎么得的?明儿我老娘过寿,我也想送一个,体面得很。”

    众人都看向雪雁,也知今日赵老太太过寿黛玉送礼,必然看在她的面上。

    雪雁笑道:“这是作画的颜料,以金箔和胶所制,既能用于书画,也能涂饰笺纸,即便是家具上的漆也能添这些,不过就是图个好看罢了。倒是这底座的木头难得,是黄杨木的。”

    长氏突然道:“我记起来了,前儿你孝敬我一把扇子,上头就是这样金光闪闪的。”

    着将手里的折扇拿给众人看,果是竹骨泥金面,十分好看。

    雪雁头一笑,这是赵云在山上砍了一竿竹子回来,自己在家做扇子,她调了颜料作画,自己画的留在家里自使,赵云画的则分送众人。

    牛氏道:“既这么着,明儿就烦劳你们给我画一张画儿。”

    雪雁笑着答应,道:“不知是什么日子?若是近日,竟是早些,年底从翔须得出远门。”

    牛氏诧异道:“这才在家几个月?又出远门?”

    赵老太太也忙问端的,十分担忧。

    雪雁道:“是做正事,同周家的人同路,因去的人极多,倒也不怕。”

    赵老太太听是和周家一起去,便放下心来,将黛玉所送的寿礼珍而重之地收起。

    牛氏告诉雪雁是下个月,等到人散回家后,雪雁便将此事告诉赵云,不久画了一张百寿图,送给牛氏,至于插屏底座如何,已非雪雁所能费心的了。

    到了月底,雪雁给赵云收拾行囊,与周家等人启程,一路南下。

    自赵云离开之后,鸳枕独孤,雪雁只觉无趣,索性早上出门,晚间回来,或是去周家同黛玉话解闷,或是去赖家给赖嬷嬷请安,或是回旧宅同于连生见面吃饭,唐家也下了帖子请她过去坐吃茶。

    唐太太叫儿子过来给雪雁请安,不过七八岁,在家养了这么些日子,已恢复过来了。

    雪雁见了,忙示意兰送了表礼上来,乃是金锞一对,尺头二匹。

    唐太太命人送儿子下去,方对雪雁道:“还有一件事求你,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不知唐太太所求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今天二更

    一早就起来刷新闻,但愿雅安所有人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