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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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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佳佳回a城的时候, 并没有看到绍辉的影子, 确切的说,自从佳佳去了s城,仿佛和绍辉就断了联系, 回到a大面对赵芸芸的欲言又止和闪烁不安,佳佳不禁暗暗苦笑, 作为赵芸芸的立场,她还是颇为理解的, 一方面是自己这个朋友, 而另一方面是她的亲姑姑,也是难以两面顾全。

    反正事情现在已经这样了,她还能怎么样, 所以她装作一无所觉的自然面对, 就是彼此都轻松的做法了,许绍辉在十天后回了a城, 佳佳见到他的时候是在自己家门口, 他长腿长脚的坐在台阶上,头埋在膝盖间,看不清脸,外面有点阴天,微弱的光线从楼道的窗子透射而入, 投在他的身上,显得他的身影有一种说不出的萧瑟和凄凉。

    佳佳一时停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概听到脚步声,许绍辉抬起头来,光线瞬间投在他的脸上,有一片恍惚斑驳的光影,光影后那双平日璀璨的眸子,仿佛含着深深的难过和无奈,沉重而深远。

    从来徐绍辉在佳佳的印象中就是阳光而从容的,至少在她面前,佳佳觉得他很快乐阳光,可是此刻的凝重,仿佛外面天空中瞬间堆积起来的乌云一般,把阳光严密的遮住,连一丝明亮也透不出来。

    佳佳知道让许绍辉做和自己一样的选择,大概比自己困难的多,毕竟佳佳也清楚,相比之下,许绍辉爱自己,比自己爱他深的多,所以佳佳还真吃不准许绍辉到底要怎么做,许绍辉愣愣的抬头看着佳佳,不过顷刻间,他和她之间就仿佛隔了银河那么遥远。

    瞬间颠覆了他整个世界,妈妈急切的话仍在耳边,许绍辉印象中的爸爸是英雄、是榜样、是偶像,可是某一刻他才知道,一项引以为傲的爸爸,也可能是个贪官污吏,甚至为了逃避审查,必须依靠牺牲自己儿子的爱情来保全,一瞬间,爸爸的伟大形象在他心目中瞬间崩塌,从来没有一刻,许绍辉需要做如此艰难的选择,亲情还是爱情。

    自己是不是可以为了爸爸而牺牲掉自己爱情,牺牲掉佳佳,这个问题他三天三夜没吃没喝都没想出答案,失去佳佳,是他的人生不能承受之重,可是爸爸要怎么办,他就真的忍心袖手旁观,许绍辉没想明白,却迫不及待的想回来见佳佳,那种即将失去佳佳的感觉,搞的他几乎快疯了。

    所以他任性的甩下家里的一切,直接回了a城来,可是看到近在咫尺的佳佳,他却忽然感觉她还是很遥远,仿佛下一刻即使自己不松手,她也会飘然远去,消失的无踪无迹,两人沉默对望,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色渐渐发暗,最后的一抹光线也从楼道隐没,佳佳才拿出钥匙道:

    “进去吧”

    说着越过许绍辉打开门走了进去,按亮玄关的灯光,佳佳还没来的及换拖鞋,就被随后进来的绍辉紧紧抱住,他抱的那样紧,甚至有些疼痛,仿佛只要一松手,佳佳就会消失一般,从他身上氤氲而出的那种恐惧那么明显,可是那种挣扎和痛苦,也同样难以忽视。

    以往这个令佳佳感到温暖非常的怀抱,这一刻竟然有几分因无奈而衍生出的寒冷,许绍辉头低下头,用下巴上新出的胡渣,轻轻摩擦佳佳的脸庞,磨得佳佳的皮肤有一丝微微的刺痛,嘶哑低沉的声音,伴着熟悉的气息钻进佳佳的耳郭,带着沉痛和坚决:

    “佳佳,我爱你”

    佳佳不禁一愣,即使知道这是事实,但是被绍辉如此清晰的表达出来,还是第一次,带给佳佳的绝对不是一顶点儿的震撼,从心底忽然蔓延而出的甜蜜,几乎淹没了佳佳所有的理智,可是想到现实的残酷,佳佳顿时浑身僵硬,大概感觉到佳佳的反应有点出乎意料,绍辉轻轻但是不容拒绝的转过她的身体,伸手掬起她的下颚,让她的目光和自己毫无隐晦的对视,清澈的眸光中,含着了然的无奈和心灰意冷,深深镇住了绍辉。

    这一刻绍辉恍然,大约自己的一切事情她都知道了,一时间,绍辉想要开口解释,想要表白自己的立场和坚定,想要让她了解自己的心迹,可是这些仿佛瞬间都噎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面对着这双了然清明的眼睛,许绍辉说出的不过只有喃喃不断的三个字: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一声比一声深切,一声比一声沉痛,佳佳突然觉得自己也很卑劣,明知道对许绍辉来说同样的难题,可是自己这一刻却不想开口,而是心里突然冒出一丝微弱的奢望,也许绍辉会选择自己,用他的行动来诠释爱情的确有坚贞不可战胜的一面。

    随着一句一句的我爱你,许绍辉略略干涩的唇印在了佳佳的唇上,佳佳毫不犹豫的热烈回应,难耐的饥渴,夹杂着恍如世界末日的绝望,这个吻激烈而缠绵。

    结束后,佳佳被绍辉揽在怀里喘息,气息渐渐平缓,过了很久,绍辉才恍如下了巨大的决定一般开口道:

    “佳佳,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成了一个贪污犯的儿子,你会不会看不起我,从而离开我”

    佳佳不禁一怔,虽然心里存着微弱的希望,但是绍辉这样直接的问出来,佳佳还是很震惊,抬起头望着他,绍辉的目光突然沉重起来,紧紧盯着佳佳继续道:

    “如果我以后一无所有,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说完这句话,绍辉的目光突然瞬间明亮了起来,里面有一种称之为疯狂的情绪,渐渐酝酿积压,佳佳这一刻突然明白了,自己爱绍辉大概连他爱自己的十分之一恐怕都没有,不管结果如何,至少许绍辉这样想过,甚至目前狂热的不顾一切的态度来看,他真这样做仿佛也不意外。

    而扪心自问,佳佳觉得自己的爱情那么廉价,而不堪一击,尤其在亲情上面,她毫不犹豫的就会舍弃了爱情,而绍辉的选择竟然截然相反,这一刻,佳佳忽然觉得自己爱情那样丑陋的不值一提,甚至自己没有资格拥有这样真诚的爱情,而且佳佳很清楚,即使许绍辉如今选择了自己,一切也已经不可挽回了。

    她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家人再次陷入困境,而且比起许妈妈,佳佳很清楚如果惹恼了陆晨,那种后果将更加严重,莫如自己快刀斩乱麻的切断这一切,至少绍辉仍然能沿着既定的光辉道路前进,而不至于有什么大变化,这是目前自己能为绍辉唯一做的事情。

    想到此,佳佳忽然目光一沉,望着许绍辉隐切的目光,残酷的开口道:

    “绍辉,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

    徐绍辉如遭雷击,以为自己听错了,佳佳无比清晰冷静的重复道:

    “绍辉,我们分手吧”

    绍辉这次听清了,伸手一把死死握住佳佳的双臂:

    “你到底说什么鬼话,就在刚才,我们还在亲密拥吻,怎么下一刻你就要分手了,是不是妈妈找你麻烦了,是不是......”

    许绍辉的声音急切而嘶哑,还有一丝浓重的不信和恐惧,佳佳突然不忍,可是依然紧紧握着自己双拳,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冷静而残酷的开口:

    “不,都不是,你不要乱猜”

    绍辉开始冷静下来,眯起眼睛审视佳佳的表情,目光骤然清冷而严厉,在这样的目光下,佳佳竟然感觉自己几乎无所遁形,过了片刻,许绍辉突然阴郁的开口道:

    “你喜欢上别人了,那个陆晨或是冯绍东”

    佳佳愕然,许绍辉目光渐渐变了,变得难堪而失望,嘴里也控制不住的开始说:

    “你也和那些浅薄的女人一样虚荣,王佳,是我看错了你吗,还是你一直装的如此贤良淑德,而其实也只是看上了我的背景,所以当我一文不名的时候,你就转身盯上了别人,是不是,你回答我,你说话,你别想用沉默逃避一切,我要你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如果你敢说一个是,那么好,我许绍辉立刻转身就走,从此就当不认识你王佳,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许绍辉的话令佳佳的脸色瞬间惨白,这样的口出恶言,还是佳佳认识徐绍辉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佳佳忽然明白,原来自己和陆晨冯绍东的来往,在绍辉心里竟然是这样龌龊,气愤到了顶点,佳佳忽然冷静了下来,现在自己和他争吵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他这样想能够好受,能够舒服,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可辩驳的,反正结果都一样。

    想到此,佳佳蠕动了一下嘴唇,吐出一个是字,绍辉本来是胡思乱想,加上嫉妒的胡乱猜测,他完全想不到真能从眼前这张小嘴里吐出一个是字,可是听到了这个字之后,许绍辉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承受不住,手比反应更快的扬起来,一巴掌狠狠的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佳佳的脸瞬间偏在一侧,黑发如幕倾泻而下,遮住了整个脸颊,许绍辉不禁愣在当场,脸色有些惊痛,伸出手想要抬起佳佳的脸,却被她退后闪避了开去,佳佳打开大门:

    “这下你满意了吧,咱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后悔、痛苦、不信种种矛盾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终于被自己的骄傲战胜,许绍辉握住门把开口:

    “如果今天我真走出这个门,王佳你要知道,我们就真的就完了,没有任何关系了”

    佳佳抬头望着他一言不发,但是这已经说明了一切,令许绍辉开始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卑微,向后一步走出大门,却忽然转身看着她:

    “本来妈妈和我说你和陆晨冯绍东的事情,我还不相信,原来我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傻瓜,王佳,即使我打了一巴掌,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 ,我恨你,我就在一边看着你这个虚荣的女人,最后到底是什么结局”

    声音里含着愤怒和恨意,令佳佳几乎站不住,直到绍辉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佳佳才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关上门,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泪水沾在左边的脸上微微刺痛。

    不知什么时候,随着窗外的一声闷雷,大雨倾盆而下,水滴很快堆积成水流,顺着玻璃流泻而下,仿佛一条条浅浅的小溪,佳佳望着窗外怔怔发呆,脑子中忽然划过以往一次次下雨的时候,守在教学楼门口等她的那个清隽身影,两人打着一把雨伞,到了家的时候,自己身上一点雨滴都没有,而他却已经湿了半边。

    泪水模糊了视线,佳佳渐渐看不清晰眼前的雨丝,脑子中忽然突然蹦出许多个绍辉,他温柔宠溺的目光,他靠在楼道墙壁上的侧影,他开怀大笑时的样子,以及他难得的无赖和淘气……无数个瞬间,就像永远没有end的幻灯片一样,不停在眼前闪现。

    原来他们拥有过这么多快乐,这么多美丽快乐的时刻,而现在仿佛只剩下窗外的夜雨不断落下,好像在极力冲刷着两人的过去,不想留下一丝痕迹。

    大雨下了一夜,而佳佳也睁着眼睛看了一夜,第二天头有点疼,但是还是去了学校上课,一上午没看见赵芸芸,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下课的时候,佳佳刚一出教学楼,就看见站在树下等她的马强和赵芸芸。

    看到她,两人立刻就跑了过来,不分青红皂白一人架起佳佳一边的胳膊,就要向外拖,赵芸芸有些极其败坏的道:

    “走,跟我去看绍辉哥哥”

    佳佳一怔,急忙甩开她道:

    “我不去,我们昨天已经分手了”

    赵芸芸愕然,马强惊道:

    “不可能”

    佳佳故作云淡风轻的道:

    “有什么不可能的”

    “为什么,是因为我姑姑吗”

    赵芸芸开口问道,佳佳摇摇头: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马强伸手扒拉扒拉自己的头发:

    “那小子昨天半夜才回来,一进门就浑身湿透的晕了过去,现在还在医院里吊水呢”

    佳佳脸色一变,退后两步,绕过两人道:

    “我头很疼,要回去休息了,你们就替我问候一声好了,拜拜”

    佳佳像后面有恶鬼追她一样,瞬间消失在林荫道上,马强侧头看了赵芸芸一眼:

    “如果这是真的,我怀疑你绍辉哥哥这次是不是还活的了”

    事实证明许绍辉不禁活了,而且还活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