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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叶·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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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下山游玩十分有趣,可终于回到九嶷山,还是让人觉得安心。

    “终于到家了!”陆桑良下车,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回头看了眼刚从马上下来的叶九,分外不解道,“阿九你放着车不坐,非去骑马做甚?”

    叶九道:“我坐不惯。不是人人都跟你似的,能在马车上睡得安稳。”

    陆桑良撇撇嘴:“你真是不懂享受。”

    山脚有个少年来接,见到他们便知会了句:“叶姑娘,陆公子,玉衡真人在乐泉斋等你们呢。”

    叶九应道:“师父出关了啊。”

    陆桑良垂头,无力道:“一回来就要被训……”

    “你精神点!”叶九拍他背脊,“就是看到你这萎靡不振的样子,师父才会不悦。”

    “知道了——”陆桑良重新挺直身子,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身后的少年,“对了,你是哪个堂下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那少年拱手道:“我在长青阁做事。”

    “长青阁?是藏经阁吧。”叶九道。

    “哦哦,对,藏经阁。”那少年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叶九也想了想:“我常去藏经阁,好像也没见过你啊?”

    “我才来半月,叶姑娘自然是没见过的。”

    “你叫什么名字啊?”叶九问。

    “我叫越迟,吴越的越,行道迟迟的迟。”

    “越迟?这名字倒有趣。”陆桑良凑过来插话。

    叶九推开他探过来的脑袋,面无表情道:“慎言。”

    “无妨的。”越迟腼腆地笑着。

    到乐泉斋,越迟不便进去了,就站在门口目送他们。

    “明日我便将书带给你。你几时在藏经阁啊?”

    “白日都在的。”

    “好……诶?你干嘛?”叶九刚应了声,就被陆桑良拉走了。再看他少有地板着脸,怪道,“你那么急做什么?”

    “师父在等了!你磨蹭什么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稳重点,在师弟面前一点礼数都不讲。”

    “你可是大师姐,对他那么客气做什么?”

    越迟看他们吵吵闹闹地走远,摇摇头也笑着离开了。

    下山远游一次,倒是让陆桑良开始对练功多上了份心,早起跟着叶九练功,白日听玉山和玉贤讲经,就连晚课都不落下,老老实实跟在苏芩后头念书。连江革都讶异,道他是转了性,终于也肯定心。玉庆看在眼里,想是因着在山下增长见识,外出时也多带着他了。

    傅弦凝家中传书,今次早早便回去了。宗里没留几个,越发冷清。玉衡更是难得亲自教导,对叶九而言,却不知是福是祸了。

    “修道人不能看淡生死,岂是好事?长生道最后有多少……”

    “住口!你这般性子,当真该去修无情道!”

    无情道?他倒是刚从青城回来……不过,叶九到底是怎么了,竟能把师父气成这样?

    陆桑良站在门口不敢进去,随后便听玉衡呵斥叶九,赶她去悟道崖思过。

    叶九退出房来,回身把门阖上,道:“你躲什么?”

    陆桑良慢慢从柱子后挪出来,摸了摸鼻子,“我不在,你就被师父骂了?”

    叶九看他一眼,没答话,转身离开。

    陆桑良忙跟上去:“诶!生气了?”

    “没。”

    “那你走什么?”

    “师父让我去悟道崖。”

    “真去啊?”

    “嗯。”

    陆桑良不说话了。

    叶九倒问他了:“你跟着我干嘛?”

    “我陪你啊。”

    她顿了顿,停下脚步:“不用了。”看着他风尘仆仆的面庞,“一路舟车劳顿,不好好歇着,也不说给师父请安,陪我挨罚啊?”

    “师父现在一看就在气头上,我可不敢去。再说,你悟道,我睡觉,刚刚好。”

    “在悟道崖睡觉?不怕中风啊?”

    陆桑良从乾坤袋掏出件斗篷来裹上,“这样呢?”

    叶九被他逗笑了。

    悟道崖还是一如既往,呼呼的风声吹得人太阳穴发胀。

    “要我说,不如干脆改叫思过崖好了,这鬼地方谁会来悟什么道啊?”陆桑良整个包得严严实实,说话声都闷出了些嗡嗡的感觉。

    “据说,从前师叔祖是常在此处修行的。”

    陆桑良撇嘴道:“谁知道是真是假啊……”

    叶九不置可否,指指一处巨石道:“你躲到那后头去睡。”陆桑良依言照办。叶九挨着他盘膝而坐。

    初时陆桑良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扰她,过了一会儿,大约确实累极,便沉沉睡去了。叶九看了他一阵,取了件袍子蒙上他的头,便也闭目调息了。

    陆桑良醒来时额头上已出了层薄汗,掀了袍子扇扇风,抬眼却不见叶九的人。他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叶九正立于不远处的山壁前,专注地看着什么。他走过去,发现那处石壁上竟有些模糊的字迹。

    “你醒了?”叶九方才回过神来。

    “这是什么?”

    “不知。”叶九摇头道,“似乎是对某种功法的心得。可它所言实在晦涩,而且……若真如他所言,这功法就有些不合情理了。”

    “怕是有人异想天开,胡言乱语吧。”

    叶九若有所思,沉吟道:“也未必,他这体悟,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你一会儿说不合情理,一会儿又说有些道理,到底怎样?”陆桑良被她绕晕了,“行了,别看了。都这个时辰了,也不知有没有饭了……”

    “你去浮碧台看看,我那儿应该还有些点心。”

    陆桑良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却看叶九没有要走的意思,回头唤了她一声:“阿九?”

    “我在这里闭关几天,你自行去吧。”叶九未动,仍盯着石壁上的字。

    “不是吧?你来真的?”陆桑良一脸的不敢置信,“你不会真的相信师叔祖是在这苦寒之地得道的吧?”

    “此处确实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一派荒凉有什么好的……他放着追云居不待,会来这里?阿九你别傻了!”

    叶九看他一眼:“真待不下去了,我自会离开的,不用担心。你不是饿了吗?快去吧。”

    陆桑良妥协:“好吧,那我给你送饭。”

    “好。”叶九笑笑,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