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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回 七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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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那门里有几个人正围着一个青年男子,只见那男子披散着头发泡在一个大大的药缸里,药缸里那人像是被那散着雾气的药水的温度与药性抽干了骨髓,看上去软绵绵的浑身没一点力气的样子,那两个人小心扶着那男子盘于缸沿的手臂,另有两个则不停捏着那人裸露的肩背,象伺侯主子一样生怕那男子滑进药缸伤了表皮。

    奕朵看了一眼,心想这人是不是准备替代管事夫人,把人泡在药缸里不就是地宫里说的成为管事夫人要过的其中一关吗?不过这人可没有管事夫人看着硬朗,象个病秧子,这能管得住地宫那些夫人吗?

    奕朵心里想着,也不多话,只悄悄将伸出去的头颈收了回来。看隔壁有一扇门和别的门不同,是缕空的门槛和窗棂,便又凑过去透过缕空处往里看。见里面是间书屋,放着许多书,有两个女官正在伏案写着什么。

    因此时正是秋阳最盛时,以前在家遇上这样的好天气,家中下人都会把衣物被褥拿出来晒晒,此处也一样,接下来几间屋子门窗俱开。

    奕朵一一看去,不是蝶飞凤舞的成衣间就是色彩斑斓的缨络屋。还有几间药室中放着各样药材,另有几间屋了门窗紧闭,从门窗上落下的尘灰看,这屋子应该好久没有打开过了,只是不知里面放着什么。

    最后那两间飘着酒香,里面各种酒瓮摆了整整两大间屋子。那些酒瓮一个个像排兵布阵一般随时准备为主人冲锋陷阵去。

    奕朵跟着侍者是顺着在一侧廊檐下穿行的,从走过的时间上判断,这院子和琉璃殿大小长度应该差不多,院里的屋子足有几十间。

    奕朵猜测,若这一侧全都置物料,那另一侧门挨着门的屋子应该住着下人的屋子。

    奕朵正好奇这里怎么没有灶房,忽见前面大门边上有个走廊通往后面,从那里传来出的食材料理味道,不用猜,那里应该是灶房。

    奕朵心里盘算着:既有灶房,必有人每天送新鲜食材来,那里应该有门,但这个时辰灶房中应该人头攒动,想明着从那里逃走可能性不大。就自己的脚力,就算勉强逃出去,可有跑不过百米就得被人逮回来,奕朵觉得还是另寻门道的好,便又跟着侍者往前走去。

    出了院子,来到下一重院里,奕朵在心里算了算,琉璃殿在第五重院,刚才是第六重,现在这个应该是第七重院子,更衣室应该在这个院子里吧!

    正想着,两人已进了院子,奕朵进了这里便觉豁然开朗,原来这第七重院落却是个大花园,里面枝叶斜插横生,楼阁亭台林立,不但有山石弯河,还有个平坦得看不到尽头的草地马场。

    虽已入秋,这里却仍有牡丹领着众花齐放,不时有工匠侍弄穿梭的身影。

    放眼看去这园子比善城自家宅子后面的花园大了好几倍,这哪里象贵胄之家雕琢而成的花园,简直就是个天然的陌上林园。

    那侍女对这里似无多少新奇之感,看奕朵眼神正四下里搜寻,便说道:这园子很大,进门有个更衣室,其它的都还远。

    说着指着面前的弯延小路右边一间独屋说道:“就是那间,我去书屋找本书,主上要尹夫人看的,等下他要带走的,你完事后我来领你回去。”

    奕朵一听机会来了,忙恭身道:“姐姐请,我自去方便,你不用着急,主上还在困觉,我完事后正好逛逛这园子,逛完自去找你。”

    侍者听了笑道:“你想逛完这园子,不骑马坐车,怕是逛一天也走不完,你方便后在这里等我,我带你逛逛便是。”

    奕朵听了心想:等你带我逛,怕是黄花菜早凉了,到时你就哭去吧!本小姐也顾不上你了,先逃出去再说,要是将来有缘,我再回来赔罪。反正公主也不是胡乱责罚人的主子,大不了挨几句骂。

    奕朵心里想着,嘴上却说道:“那就谢谢姐姐厚爱,将来我若得宠,必在主上面前美言,争取让姐姐做个管事的。”

    那侍者只笑而不语,自往前面院子去了。

    奕朵见那侍者去后,觉得自己也确实需要方便方便,便顺着小路走到那屋子跟前,闪身进去了。

    奕朵方便后出来,见刚才那些工匠皆没了人影,看太阳方位,估摸着到了进食的时辰,可能都去吃饭了。

    此时硕大的花园除了奕朵空无一人,她便顺着小路往深处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有一堵墙和一间高堂立于小路尽头,那墙向两边延伸而去,因有枝叶遮目,一时看不到尽头。

    奕朵看到有墙心中大喜,这一定是花园的外墙,翻过墙应该就能出去了。

    奕朵先趴在墙上听了一会,觉得外面又不像是大街上,觉得后面墙外还是院落,心想:这出去了还有院子,该不会进了迷宫了吧,和奕宁玩过的走迷宫游戏里,就是重重叠叠的穿廊高墙,出口只有一个,找不对根本出不去。但此时若不试试,又不死心。

    奕朵看这里除了高墙就只有一间高堂,心想:那堂屋内应该不会有出口,一般这种花园的出口都在院子边上留个侧门,这屋中应该是供着什么神啊仙啊的。我就别进去叨扰了!最好有个梯子,马上就能翻墙过去了。

    奕朵四下里看看,地上除了一条小路顺墙而去,有几棵树也只是枝叶搭着墙,那树根离得丈八远,别说梯子了,连一个可借助攀爬的工具都没有。

    奕朵只好放弃翻墙的想法,心想:还是找侧门吧!到时万一侧门也上了锁,至少那门有个可攀爬的地方,就算费点气力,应该也能出得去。只是想找到侧门,不知还得顺着这墙走多远,走了这半日,两腿都打颤了,还是坐下来先歇息一下再找出口吧!

    奕朵刚想在堂屋外台阶上坐下来缓口气,忽听身后堂屋中有动静,此时的奕朵不想被人看到,也不想看到别人,一心只想着歇个脚就去找侧门逃走,便忙起身往台阶侧面高台隐蔽处闪身躲了起来。

    只一会,从屋中出来个道姑模样的人,她手里拿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本书和一串素珠,那串珠子盘桓在书上,圆正明朗,从珠子数量上看,应该是八十一颗用以除邪祟的那种串珠。

    奕朵看那屋中出来的道姑和她手里捧着的神物,心想:果然我猜得不错,这里供奉着大神尊仙,不如进去看看,也许神仙能给个指点,也可省点力气。心里想着,便抬脚往堂屋中去了。

    进了屋子却让奕朵十分意外,这里不但没供什么神什么仙,也没家具,空空荡荡的屋中只摆着一张案几。

    奕朵心想:这里就是个空屋子,那道姑跑这里来做什么?

    一边想一边围着那案几看了半天,见案几挨着墙的花头档板上装着一个按扭。心中一喜,她知道这种按扭要么是叫人的,要么就是暗门的开关。

    奕朵犹豫了一下,还是她往按扭上按了下去,只见案几后面那堵墙却缓缓打开了。

    奕朵看到墙面打开,见里面黑咕隆咚的,伸头进去什么也没看到,心想:豁出去了,进去看看再说。

    进去后,奕朵稍适应了一下,就见眼前堵着另一堵墙,奕朵四下里没看到有打开墙面的按扭或开关。

    此时的奕朵身处在狭长的夹墙中,不知该怎么到墙外,便顺着墙往里走了走,但一路也没看到机关或按扭,正打算退出另寻逃跑的路,忽听墙外有两个女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那个道士你看到了没有,长得没头没脑的,一点不体面。听说他是来找人的,咱们道中从不收留外人,请他走,他说要等那人来才走,道长还拿他当天外飞仙似的,咱们还得费力去给他拿吃的喝的,害我金桃也只吃了一半放下就跟着你来了,那可是从宫里来的好东西。”

    “那金桃纵然金贵,但味道却一般,我觉得不如荔枝汁多香甜,那果子不甜也罢了,焉不拉叽的没什么吃头。”

    “那东西就吃得个金贵,要说好吃,我觉得最好吃的还是肉,不管什么肉我都爱吃。”

    “你别一提吃得就来劲了,咱们快点走,今天的经文还没抄完,送下吃的还得抄经呢!”

    “你真是个死脑筋,今天道长要陪那个道士,肯定没时间检查经文,咱们也落得轻松半日,走,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咱们先饱饱口福。”

    “跟你在一起我都长胖了,道长昨天还说我们俩贪吃,我正发愁怎么才能瘦下来,你这又不停提吃的。”

    “你呀!道长说就说呗!咱们又不像别人隔三差五去地宫消遣,我们在这里就剩下吃了,要是连吃也不许,那还不如让我去死。你听没听过神界有年头吃到年尾的灶神、有吃了自己身体的饕餮,吃过南天门还吃了不拉的貔貅、还有吃梦的食梦兽,一口吞下食个月亮的天狗,对了,佛界还有个净坛使者,这是有名有姓的,还有无名无姓也好吃的,他们吃得咱们怎么就吃不得了。再说了,当年要不是家里没吃的,我也不会投奔这里,你不也是家里没吃的才来这里找口饭吃,现在有吃的你又想瘦,你忘了你那年来的时候,脸上没一点血色,瘦得跟个猴似的,有什么好的?”

    “你说得也有道理,饿肚子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吃胖了道长又数落,真是让人为难。”

    “有什么好为难的,她说她的,咱们吃咱们的,话从耳边过,美味入喉来。快走,我都闻到羊肉的香味了,你闻到了没有?”

    “嗯,闻到了,其实我更想吃鱼,怎么这观里从不做鱼?

    “你懂什么,道士有四不吃,一不吃牛,二不吃狗,三不吃大雁,四不吃鱼,这四戒不能破。”

    “明明是不吃黑鱼,到你嘴里就成不能吃鱼了,鱼和黑鱼可是有区别的,你别乱划框框。”

    “我不爱吃鱼,在我眼里鱼和黑鱼都一样,吃那玩意得格外小心刺,吃着不尽兴。哎呀!你别说鱼了,一说鱼我就想起鱼刺,影响我吃羊肉的心情,咱们快走,去慢了装上盘可就不好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