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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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治离开潇湘苑,直奔薛老太君的福禄苑,此时老太君正逗着如哥,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慈祥的笑容,如哥身穿棕色棉袄,白皙的皮肤比美玉还要柔滑几分,看的丫鬟们一阵倾羡。

    老太太身边得力的大丫鬟红秀奉承道:“咱们如哥不过八岁,却出落的如此俊美,日后还不是被京城的小姐们抢疯了?”

    老太君听着高兴,表面却佯怒道:“你这个丫头真是被我纵容的没样,这种主子的俏皮话也敢说,小心我罚你。”

    红秀急忙下跪,心里却是不怕的。薛老太君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老小孩了,不太注意这些规矩,反而喜欢手下人有些时候说些玩笑话。再加上她眼里看重如哥,虽然说自己言辞不当,其实老太君心里怕也是那么想的,不过是不好说出来罢了。

    蒋治心烦,一进屋就是满鼻子胭脂味道,再看着被打扮成小姑娘似的如哥,气不打一处来,盯着如哥的奶娘赵嬷嬷,厉声道:“你们一群丫鬟婆子偷什么懒呢,让老太君抱着如哥,也不怕闪着老太太的腰。”

    薛老太君瞪了他一眼,说:“哪里整了这么一张大黑脸,吓唬谁呢。”

    蒋治尴尬的笑了两声,示意丫鬟们全部散去,薛老太君见他有话要说,便将如哥给了奶娘。蒋治又看了看身边的几个大丫鬟,薛老太君一个眼神,屋子便被清空了。

    “什么事情,搞的如此慎重,你不是在外面耍呢吗?怎么有时间就回来了。”薛老太君脸色一沉,抿着嘴角道:“怕是你家那婆子折腾出了什么事情?”

    蒋治干干的笑了两声,恭敬的给母亲行了大礼,说:“她也是担心自己的闺女罢了。”

    “哼,她又跟你讲了什么,以她那听风就是雨,没什么主见的小家子性格,怕是根本没把这事想清楚就开始胡说八道。”薛老太君提起媳妇便是一脸看不上的模样,如果不是李氏为蒋家生了三个孙子,她早抬了自己塞过去的丫鬟做姨娘了。

    “母亲大人息怒,只是这结亲的事情我后来想了一想,眼下确实不太合适。蒋家好歹是公府之后,不能人人都不要的亲事,咱们女方反倒上赶着去说吧?即便那人真好,大公主门第又高,那克妻传言也不能尽信,只是这事若是真成了,于侯府总觉得面上不好看,日后儿子出去见人,好像被戳了脊梁骨似的,实在不快。到时候让大哥那边听了,岂不是怎么笑话咱们,岚妹这次确实想少了。”

    薛老太君越听眉头越紧,不快道:“你那媳妇怎么跟你说的,听的我真是糊涂了。岚儿只是说大公主家的儿子可以考虑,又并非是让你闺女嫁过去,再说,议亲都是男方主动,我老婆即便有意讨好也不过是上门拜访,不远了关系,人家若当真不喜,我们家也决计不至于偏要把女儿送过去。哪里就戳你脊梁骨了?岚儿不过是提醒我这个老太太及早为风儿定下婚事,否则以你媳妇的眼见,就真给她那个武夫侄子去当媳妇了,难道你就不被人说三道四了?”

    蒋治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心里却暗道李氏夸张,这事分明是八字没有一撇,却急的她好像定下来了似的,让他自己也误会了老母亲。想平日里蒋岚的行事作风,即便当真有意,也不会如此草率直白。他竟是被自家媳妇诓了,这个李氏!

    “治儿,不是我说你,你如今继承爵位不愁出身,不用像你三弟那般致力于仕途,可是也不能整日里只知道风花雪月,吟诗赏赋吧?你那媳妇要强,总想揽权却没有多少能力,管家不得力,现在连大姑娘的婚事都给耽误了还不自知,实在是让人失望。”蒋治连连称是,心里却明白李氏丝毫不觉得耽误了自己女儿的议亲,在李氏眼里,反正有哥哥的儿子等着呢,嫁给别人不如亲上加亲,却不知道薛老太君收了他们李家一个闺女就受够了,哪里想再嫁过去一个孙女。

    “我想了几日,觉得你妹妹说的在理,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我们蒋家不如借此机会和大公主结个善缘,日后登基夺嫡之事说不好谁赢谁输,我们不像宁国公似的,家里出了皇后,公府的爵位又平级延了几代,我们也不如尚元公府,人家出了两个状元,这爵位估摸着也能平级沿袭,我们更不如靖远公府,人家是皇亲国戚,又远在南域,根基颇深。虽然老太太我不乐意承认,但是如今□□封的四大公府里面,咱们蒋家算是名存实亡,你的爵位也变成了侯级,我只能指望着这几个孙子能有个出彩的,提提门面。”

    蒋治惭愧的点点头,他虽然向学,却不善于写八股文,蒋家早期蹈光隐晦,没有参与党政之争,如今落了个高不高低不低的成就。倒不是十分得现任的皇帝看重,如此下去,再业经三世,便成了普通百姓人家。

    “你岚妹妹在苏州和大公主谈的十分愉快,听闻隋家的事情想托我们慰问一下,或许此时过去,容易让大公主误会,再加上咱们家又有适龄嫡女,也许大公主会提出结亲一事,但是此事尚不能确定,大公主也未必会轻易就定下儿子的婚事。倒是你媳妇,到处乱说,这话要是被哪个碎嘴的婆子传了出去,你让我这老太太的脸面往哪放?”

    蒋治也觉得李氏太过夸张,羞愧道:“儿子回去定会好好训她一痛。”

    “我知道她总觉得我像着岚儿,又嫌小姑掺和自家女儿的婚事了,只是你岚妹是好意,不过提醒而已,又当真能做得了你们家的主了?难道我们母女俩来往信函还不能讲家里的事情?我是不排斥和大公主结亲,但是老太太我再糊涂也不至于上门去主动说这个事情,这终归是要大公主自己提出来的,对吗?又怎么会让你难堪!此时主动示好,别说我乐意这门亲事,便是不成也可以结下善缘,有何不可?我真是不知道你那媳妇是怎么想的,眼里就瞅着眼前那点利益,你老丈人是说要升使司同知,她便狂了起来,怎么不去看看老大家的媳妇,人家的爹是当朝一品大阁士,到我面前可显得比她还恭敬三分。如今世道本就不稳,太后身子欠安,皇帝也病了几日,这皇位一事哪里就是说的准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尤其是这武将,说下去便下去,她怎么就觉得将咱们家侯府的大姑娘许给他们家就是好的?再加上我们本是姻亲,和这种人家,真有必要亲上加亲吗?她糊涂了,你莫非也糊涂了!”

    蒋治见老太太越说越急,急忙上前拍着她的后背,伺候茶水。他当然也不看好和武将结亲了,只是以大姑娘的年龄却是是有点大了,便跪倒在地,愧疚道:“是儿子的疏忽,耽误了风儿。”

    “罢了罢了,也怪你屋里的人不是个明白的主。岚儿也怕有人说咱们家的闲话,所以打的是夏家的名义。大公主在苏州和岚儿相谈甚欢,我如今本想让你媳妇借着岚儿的名义过去慰问,也算是合情合理,只是以她那上不了台面的性子,我却是又不得不改变主意,别介这亲事没影了无所谓,倒把人家得罪了,我和岚儿可丢不起这个人!”

    蒋治心里也暗自骂了李氏几句,怎么同样的事情从她嘴里就说出不一样的话来了?搞的他又被母亲骂了一痛,还要跪着赔罪。

    “另外,不是我看低自己,大公主这门婚事,如今面上凡是有适龄女子的人家都躲着他们走,谁知道私底下是怎么想的?克妻这种言论能挡得住一些人攀龙附凤的心吗?不过是和你一样,怕丢面子,于是表面疏远,实则搞不好还暗地里打听呢。不过算了,我看清楚了,你媳妇是个不得力的人,这事我还是让大媳妇去吧。”

    “可是大哥家的……”蒋治心知老太太对大儿子有心结,只是她毕竟是嫡母,蒋励又是养在他名下的嫡子,虽然两人心里都不是很热乎,蒋励却面上不敢对薛老太君逾越,毕竟薛老太君可是先皇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他若是得罪了薛老太君,被御史参个不孝,被夺爵都是不无可能的。

    “可是什么?你以为冯家的闺女和你媳妇似的?他们家又不是没有姑娘,大姑娘的亲定不下来他们家就能议亲了?这事你大嫂比你媳妇都着急,眼看着他们家三姑娘也大了,近来登门拜访的人也多,却因为大姑娘的亲事给耽搁了,我真是替李氏害臊。怎么管的家!”

    “儿子明白了。”蒋治脸红脖子粗的,心知母亲这回是真动怒了。

    “你放心,你和你大哥关系再差也是血亲,两家本就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关系,老冯家的孩子又是个明白人,大姑娘的婚事要是出了纰漏,丢了人,她自己家的嫡女也不好议亲,所以必然会小心翼翼。更何况大公主曾经是京城显赫一时的才女,倒是和冯家的闺女能聊到一块。”

    “恩。”蒋治低着头,直到薛老太君又抱怨了一阵后方敢离开。出了门以后又急匆匆的奔向潇湘苑,只是那脸色仿佛吃了什么脏东西,紫红紫红的模样。

    李氏在屋子里喝着丫鬟们泡的新茶,嘴角轻轻上扬,想起刚才蒋治低沉的脸色,便知道是被自己说动了,蒋治好面子,光这怕被人说闲话一项便知道这亲是没戏的,一时间心情大好,还不知道蒋治此时揍她一顿的心情都有。笑呵呵的命丫鬟将过年时亲戚们奉上的礼单,拿了出来,仔细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