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085章

    第八十五章

    钟璃含笑站了起来, “已然午时,今日本宫就不留公主了。一会儿本宫的几个弟弟妹妹还要过来用午膳, 小家伙难免闹腾些, 改日有机会再宴请公主。”

    阿鲁真费尽心机留到现在,为的就是午膳前与裴邢见一下,她笑道:“早就听闻皇后娘娘有位活泼可爱的弟弟, 还曾收养过两个小孩, 我这次过来,还给他们带了礼物, 将礼物送给他们后, 阿鲁真再告辞吧。”

    别看她现在应答的轻松随意, 实际上, 出发前, 她曾认真设想过, 钟璃会如何“撵”她出宫。钟璃的每一种说辞,都对应着她提前备好的答案。

    话已至此,钟璃只得笑道:“那本宫先替弟弟妹妹们谢过公主。”

    钟璃说完, 看向了秋月, “你往毓庆宫走一趟, 将孩子们喊来, 既然公主不嫌弃孩子们闹腾, 那就邀公主一起留下用午膳吧。”

    她眸色轻晃,情绪压得很深, 殿内唯有秋月瞧懂了她的意思, 秋月应了一声, 就恭敬地退了下去。

    女奴没料到,钟璃愿意留她们公主, 在宫里用午膳,很是为自家公主高兴,阿鲁真却本能地拧了下眉,钟璃的话,自然打乱了她的计划,她以为,这位皇后娘娘,就算再大度,也不可能留她用午膳。

    她也没想留下,只想在裴邢过来时,给他请个安,随即与他擦身而过。

    她还特意抹了一款味道很特殊的香膏,加上这身极其视觉冲击力的衣裙,她不信,裴邢能把持的住,在草原时,就连她的大皇兄,都一度,为她的一双美腿疯狂。接下来,她只需要多制造几次相遇,表现得若离若即的,大晋皇帝势必会注意到她。

    她自然不知道,秋月去喊承儿前,率先去乾清宫递了话,将皇后娘娘留公主在乾清宫用午膳的消息,告诉了在殿前伺候的黄公公。

    宫殿内,裴邢已听到了消息,他手指曲起,敲击了一下书案,对这位三天两头进宫的公主产生了不喜。

    搁在旁的皇帝身上,就算生了不喜,往往也会看在她是一国公主的面子上,隐忍一下,不想应酬,不去就是,他却不,他直接让身边的黄公公往鸿胪寺跑了一趟,出言警告了阿鲁木和使者一番,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公主,没事别乱跑,若是打扰了皇后娘娘的休养,在大晋可是杀头之罪。

    得知阿鲁真在皇宫后,阿鲁木和使者顿时慌了,连忙派人入了宫。

    这边阿鲁真尚不知此事,承儿等人来到坤宁宫后,她就含笑跟三个小家伙打了声招呼。

    扫见她的衣着后,小香和小泉脸颊顿时红了,尤其是小泉,耳根烫得几欲滴血,垂着小脑袋就是不看她,得知她给自己备了礼物后,才垂眸道了声谢,始终秉承着“非礼勿视”。小模样要多君子有多君子,不得不说,夫子对他的教育很是成功。

    承儿心智尚小,启蒙后,虽被教导过衣着规矩,却还没到知羞的年龄,瞧见阿鲁真的衣着,小家伙眼眸亮晶晶的,随即又想起什么,小手瞬间拉住了姐姐的衣袖,脆生生道:“姐姐,夫子不是说不可袒胸露乳吗?”

    这话一出,寝宫内瞬间安静了一瞬,小家伙却又道:“难道只是说说而已,其实不会伤风败俗?”

    阿鲁真能听懂汉文,也明白伤风败俗是何意,正因为知道,一张脸才涨得通红,这一刻,她望着承儿的目光都带着一丝恼怒,只觉得他是故意的。

    谁料下一刻,就听小家伙天真道:“那承儿也想穿!姐姐给承儿买一套好不好呀!”

    钟璃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快闭嘴吧。”

    她说完,才满含歉意地对阿鲁真道:“承儿年龄尚小,童言无忌,若有得罪之处,望公主海涵。”

    说完,她又看向了承儿,道:“承儿,向公主道歉。”

    承儿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小家伙很乖,乖巧地道了声歉,阿鲁真勉强一笑,不待她说些什么,就听小宫女进来通报,说她兄长身侧的贴身侍女入了宫,让公主速速回鸿胪馆。

    阿鲁真以为这是钟璃不甚高明的调虎离山之计,道:“兄长清楚,今日我是特意拜见皇后娘娘来了,若无要事,理应不会打扰,那位侍女当真是我兄长身边的人吗?”

    钟璃让宫女将侍女领了进来,这侍女神色焦急,确实是她兄长身侧的人。

    瞧见阿鲁真完好无损地站在殿内,侍女才大大松口气,给钟璃磕完头,便道:“公主,您快随奴回去吧。”

    阿鲁真以为兄长出了什么事,不得已提出了告辞,谁料出宫后,才得知,是裴邢威胁了自家兄长,她一张脸,瞬间冷了下来,只觉得是钟璃让人假传了皇上的命令。

    倒是小瞧了她,胆子竟如此大。可惜,她根本没机会,入宫面圣,无法揭露她的虚伪。

    坤宁宫内,钟璃隐约猜到是裴邢做了什么,她有些好笑,心中又无端涌出一丝甜意。

    她故意没派人去喊他,片刻后,他果然自个过来了,孩子们在时,他装得道貌岸然的,孩子一走,他就将钟璃堵在了衣柜旁,咬了咬她的耳垂,“为了一个敌国公主,午膳都不陪朕一起了,她重要还是朕重要?”

    他每次不高兴时,都会自称朕。

    虽然被咬了,钟璃却没觉得疼,心中反而涌起一股陌生的冲动,她忍不住环住他的腰,唇角也扬了起来,“自然是皇上重要,外人哪里比得上皇上。”

    这句话不啻于一把火,瞬间点燃了裴邢,他眸底的暗光,越来越亮,呼吸都不由为之一窒。

    阿鲁真是她口中的外人,是不是意味着,他是自己人?

    只是这么一假设,裴邢呼吸都乱了,他霸道地托着她的后脑勺,低头去吻她,吻她白皙光滑的额头,卷翘浓密的眼睫,小巧挺直的鼻,最后是她娇艳欲滴的唇。

    他的吻实在太过温柔,温柔到,钟璃舍不得推开他,少女头一次伸出手臂,圈住了他的脖颈。

    她甚至为今日的反常寻到了借口。

    她喜欢他今日的所作所为,理应给他点甜头。

    她的这个举动,令裴邢眼眸更深了些,他吻住了她的唇,更深地攫取着她的甜美,少女无意识发出细微的低喘。

    裴邢呼吸彻底乱了,接下来的亲吻也变了味。他将少女抱在了书案上,欺身压上去时,才听到她小猫似的恳求,“三叔,去榻上好不好?”

    裴邢早已失控,却依然依着她,将少女抱了起来,来到榻上时,两人鼻尖都出了一些汗。

    他很爱出汗,晶莹剔透的汗珠顺着挺直的鼻梁,滑过坚硬的下巴,砸在她心口时,钟璃心跳都快了几分,这已不是她首次觉得他很俊美。

    对上他汗津津的俊脸时,她却是首次有些口干舌燥,不论是他强悍有力的手臂,还是他如谪仙似的俊脸,都令她有些眩晕。

    钟璃不懂这是怎么了,心跳越来越快。快到令她以为,心脏出现了问题,她忍不住攥住了他的衣襟。

    待一切风平浪静时,钟璃的心口依旧在怦怦乱跳,被男人抱入浴室时,钟璃的身体又不受控制地有些发软,她几乎不敢对上他的目光,进入汤池后,就抱膝坐在了一侧,红着脸让他出去。很怕他又在汤池里胡来,最后澡都洗不成。

    裴邢没忍住,又将人捉到了怀中,吻了吻她的眉心,忍不住摩挲了一下她的唇,“怕什么?还能吃了你不成?”

    少女的唇瓣娇艳欲滴,触感也异常柔软,里面似是藏着世间,最甘甜可口的琼浆玉液。

    他目光炽热,钟璃身上又烧了起来。裴邢又吻住了她的唇,边亲边问她,“吃了什么好东西?怎地如此甜?”

    他们明明吃的一样,饭后只加了柑橘。

    钟璃只觉得他又在逗她,不由咬唇,嗔了他一眼,下一刻,他托住她的后腰,再次吻住了她的唇,肌肤相贴时,钟璃的心跳又快了起来。

    腻在一起时,时间好似格外快,又好似无比漫长。

    阿鲁真回到鸿胪馆时,才从王兄那儿得知黄公公的原话是什么,她神情又难看了几分,黄公公是裴邢身边的贴身侍从,钟璃若能使唤动他,足以说明,她有多厉害。

    若是裴邢所为……阿鲁真闭了闭眼,只觉得彻底看不透这个男人了。

    接下来几日,阿鲁真都不曾出去过。

    钟璃倒是落了个清闲,反倒是李洺倩入宫了一次,将安翼的调查告诉了她。

    柳姑娘背后竟真有人,安翼费了不少功夫,才在她小院中,发现一个密道,那密道通向另一条街,最后竟是查到了安翼的某位族叔头上。

    说是族叔,其实他与安国公府的关系不算远,他的爷爷,跟国公爷的爷爷,是同一个父亲。

    竟是他帮着柳姑娘赎的身,那一晚,安翼的酒水之所以有问题,也是他陷害的,宠幸柳姑娘的也是他,为了让柳姑娘怀上他的孩子,他走密道往她院中,去过不少次。

    好在柳姑娘肚子争气,一个月后就有了身孕,他觊觎安国公府的钱财,想混淆安国公府的血脉,才盯上了安翼,安翼带人将他抓起来时,他还在沾沾自喜着,根本不知道,柳姑娘已被关入了大牢。

    钟璃得知此事后,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家贼难防。

    好在安翼没有真正上当,若是帮对方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才得知这事,真真是能气死过去。

    经此一事,李洺倩的性子也沉淀了下来,与安翼的感情也好似更和美了。

    阿鲁真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没再入宫,也不知是怕了裴邢的敲打,还是想以退为进。

    直到两国正式谈判时,阿鲁真才代替自己的兄长,坐上了谈判之席,她本以为能与裴邢正面交锋,谁料,裴邢竟将谈判的事,交给了秦王,竟丝毫不怕秦王暗中勾结鞑靼。

    他这份用人不疑、知人善任的气度,令秦王佩服地五体投地,心中对裴邢最后一点怨恨都消失了。

    直到谈判进入尾声时,阿鲁真都没能见到裴邢。饶是她再对自己的相貌有信心,此刻,都有些怀疑自己。

    她并未沮丧,甚至有种越挫越勇之感。

    谈判步入尾声时,也意味着使者团即将离京,只待饯别宴结束,他们就要启程回草原。

    阿鲁真自然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大晋的富饶繁华令她十分向往,她思忖了片刻,关起门时,便与自己的兄长,吐露了自己想留在大晋的想法。

    她将自己的打算也说了出来,“我想在饯别宴上,为大晋皇帝献舞。届时,哥哥再说一下我仰慕大晋文化的事,顺势提出,愿意将我留在大晋,以结两国之好,求大晋皇帝成全。”

    按照阿鲁真以前的性子,这番话她肯定会自己说出来,在大晋待得久了,她才明白,大晋人更喜欢女子的温柔贤淑,她若主动提出想留下,会被认为不矜持。

    阿鲁木与她虽是双胞胎,却始终读不懂她,闻言,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父王提出和亲时,都已被拒,我若再次提出让你留下,被拒后,你还要不要做人?留在大晋有什么好的?没了父兄的帮衬,你不啻于羊入虎口,你再聪慧,我也不放心。”

    阿鲁真却道:“王兄,我心意已决,求王兄准许。”

    她说完,竟是单膝跪了下来。

    阿鲁木瞳孔不由一缩,万万没料到妹妹会行此大礼。他沉默了半晌,脸上闪过一丝受伤,“你当真要抛弃家人,留在这里?”

    阿鲁真面色不变,正色道:“何为抛弃?王兄以为我愿意背井离乡吗?可唯有留在这里,我才能更好地帮助王兄。”

    *

    践行宴同样是在宫里举行,有了上次的经验,钟璃这次显得轻松许多,没花多少精力,就安排妥当了。

    晚上,整个保和殿灯火通明,裴邢携带钟璃入场后,大殿内才奏起礼乐。

    钟璃的目光淡淡扫过阿鲁真,阿鲁真今日竟穿了一件雪白色的长袍,长袍将她全身都包裹了起来,失去健美的身材后,她的姿色也不如之前那般妖娆了。

    裴邢只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开场白,敬使者和大臣们喝了一杯酒,就慵懒地靠在了椅背上。

    他这副坐没坐相的模样,哪像一国之君?

    反观皇后娘娘规矩礼仪让人丝毫挑不出错,这就越发衬得裴邢,没有一国之君该有的模样。

    不少大人都觉得刺眼,很想就礼仪问题,给他上一课,只觉得他这般下去,偌大的国家,只怕会毁在他手中,毕竟,千里之提溃于蚁穴。

    钟璃与裴邢一起坐在上位,自然察觉到了老臣们隐晦的目光与眸中的不满,她趁给裴邢斟酒时,瞄了他一眼,只见男人靠在椅背上,手臂柱在龙椅的扶手上,单手支撑着侧脸,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比在坤宁宫吃饭时,还要放松。

    唯有一张脸,神情淡淡的,也不知在思索什么,察觉到她的目光时,他唇边才溢出一丝笑,稍微坐正了些,身体往钟璃这儿倾了倾,压低声音道:“也无聊了?”

    钟璃都觉得,只要她点头,他就能拉她回去。她也同样压低了声音,“皇上,好歹有使者在,您且注意一下形象吧。”

    她声音虽低,裴邢一侧的武将却有好几个耳力出众的,自然也听到了她的话,以为皇上会动怒时,谁料,他竟真坐直了,比熊孩子都要听话。

    规规矩矩做好后,他还压低声音问了一下,“皇后可满意?”

    钟璃鼻观口,口观心,装作没有听到。

    裴邢低笑了一声。

    饯别宴临近尾声时,阿鲁真才站起来,冲上首盈盈一拜,含笑道:“最近这段时间,多谢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盛情相待,我才在大晋学到不少东西,前几日突发奇想,将蒙古舞与大晋舞结合在一起,独创了一支祈福舞,我愿将这支舞献给大晋,祝愿两国在日后,能够和睦相处,永结秦晋之好。”

    她以两国邦交为借口说要献舞,于情于理都不便拒绝。裴邢略微颔首,准了她献舞的请求。

    大臣们听闻她堂堂一国公主要献舞时,眸中都露出一丝诧异,毕竟,在大晋,唯有舞姬才会抛头露面当众跳舞,莫说贵女,就是寻常百姓的女儿,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舞。

    她愿意跳,大臣们自然不会说什么。

    阿鲁真这才行至殿中央,她这支舞,需要击鼓伴奏,她调选的鼓手是她其中一位侍女,她打小跟着阿鲁真学过各种乐器,伴奏自然不成问题。

    阿鲁真又恳求地看向了裴邢,让他为自己寻了一面鼓。毕竟,使者入宫时,每个人都被搜过身,不可能带一面鼓进来。鼓被抬上来后,阿鲁真就解开身上的长袍丢在了一侧。

    她身上金灿灿的服饰,一下就露了出来,比起那日的肚脐装,不遑多让,胸部虽包裹得很严,修长笔直的腿和纤细的腰肢皆露了出来。

    大臣们都未曾料到,她胆敢如此,皆看愣了眼,几个年龄大的老臣,顿时面红耳赤地移开了目光,在心中骂了一句伤风败俗。

    阿鲁真随着鼓声跳动了起来,她的动作既有草原女儿的连绵干脆、又有中原姑娘的柔韧娇美,从躯干到指尖,都透着说不出的美感。

    接下来,是跳跃、转身、横摆,她的身体灵活的像一条水蛇,既表现出了百花绽放时的娇媚,又展现了海浪翻滚的壮观。

    不得不说,这是一场视觉享受,连钟璃都看得有些入神,跳到最后,阿鲁真才分出心神,看向裴邢,她的目光火辣辣的,满是挑逗之意。

    不看还好,这一看,她险些吐血,她瞧见的并非,是想象中,男人的痴迷沉醉,他漆黑的眸反而直勾勾盯着钟璃,压根没有看她。

    裴邢确实在看钟璃,目光中还满是不悦,他怎么也没料到,旁人跳舞,她竟看得津津有味的,眸中还满是惊艳,她甚至从未用这种目光看过自己。

    此刻,他别说欣赏,连杀了阿鲁真的心都有。

    阿鲁真一舞结束,大臣们眸中也满是惊艳。

    她的舞当真很美,美中还带着一股磅礴的力量,将女子的韧性和柔美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一些武将望着她的目光都火热了起来。

    阿鲁真漂亮的桃花眼,再次朝裴邢看了去,见裴邢没有开口表扬的意思,钟璃笑道:“公主的舞姿,当真是天下一绝。”

    这夸奖不可谓不高,不过,钟璃觉得,阿鲁真倒也当得起,她出自草原,本就善歌善舞,这首舞曲,又融合了大晋的优点,相当新颖。

    听到她对阿鲁真的夸奖后,裴邢眸中的不悦,都要溢了出来,直到此刻,才冷冷对阿鲁真道:“公主这副沾沾自喜的模样,不会真以为自己天下一绝吧?皇后玲珑剔透、宅心仁厚,才不会说难听的话。要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公主当有自知之明。”

    这话说得相当狠,阿鲁真根本就不曾沾沾自喜,她的舞姿虽吸引了不少武将的欣赏,这却不是她想要的,她想吸引的,从头至尾,都只有一个裴邢,谁料此刻,被他无视个彻底也就罢了,竟又被他如此数落。

    她一张脸火辣辣的,神情都露出了一丝屈辱,她向来冷静,甚少有这般情绪外漏的时刻。

    擅长大晋语的使者,脸色也不由有些难看,阿鲁真不仅生得美,人也聪慧睿智,一向得可汗的宠爱,几位使者也很敬重她,自家公主放下身段,为大晋献舞时,他们心中就不太舒坦,如今大晋的帝王又如此贬低她的舞技。

    这不啻于,将他们鞑靼的脸面,踩在脚下。

    阿鲁真最先恢复了冷静,她深吸了一口气,才笑道:“我的舞姿,在草原也不是多出色,本就不该班门弄斧,不过是希望两国交情永存,才前来献丑,您的警告,阿鲁真日后定当铭记在心。”

    使者们清楚,不能节外生枝,也一一压下了怒火。毕竟,如今连他们的公主,都低了头,他们又哪敢冒然出头。

    阿鲁木听不太懂,见妹妹刚刚的神情有些难堪,便叽哩哇啦问了一下使者,大晋皇帝说了什么。

    使者哪敢说实话,四王子向来冲动鲁莽,万一大闹宴席可如何是好?

    他再次弱化了裴邢话中的讽刺,说:“大晋的皇帝说他们大晋,也有不少舞姿像公主这般出色的,公主这才有些不高兴。”

    阿鲁木清楚自家妹妹有多骄傲,她不仅是草原第一美人,她的舞更是闻名整个草原,大晋的舞女,就算有舞技好的,又哪里配跟她相提并论?

    他想了想,正欲站出来,打算替妹妹完成心愿,岂料,却瞧见她冲自己摇了摇头。

    阿鲁木愣了一下,他自然希望妹妹能跟着自己离开,便没再提“和亲”之事。

    直到晚宴结束,也没几个人瞧出裴邢为何突然“讽刺”鞑靼的公主,了解裴邢的大概只有安三。

    他唇边不自觉浮现出一丝笑,只觉得裴邢是彻底栽了,谁能料到,他吃起味来,连女子都不放过呢。

    回到坤宁宫时,钟璃依然能察觉到他的不悦,自打两人成亲以来,他还是首次这般冷着一张脸。

    钟璃隐约猜到了他为何生气,却又有些不敢置信,不明白,他何时这般小心眼了,她不过夸旁人一句,他都生气?

    钟璃眨了眨眼,心中无端有些想笑。

    她正思忖着,该怎么哄他时,就见他冷着脸,道:“帮我宽衣。”

    他说完就在衣柜中,扒扒捡捡,选了一件雪白色的锦袍,这件锦袍,还是钟璃给他选的,钟璃很喜欢他穿白衣的模样。他五官冷厉,平时又总要笑不笑的,身上总带着一股戾气,显得有些吓人,唯有穿白衣时,那种邪里邪气的气质,才会被压下,显露出谪仙的俊逸隽永来。

    平日这个点都该沐浴了,见他一脸的不高兴,钟璃也没好忤逆他的意思,乖乖给他换上了白衣,她小心翼翼夸了一句,“皇上穿白衣真好看。”

    她夸得自然,眸中却没有惊艳。

    裴邢不屑听,他将钟璃拉到了正殿,将宫女和太监们都屏退后,才道:“今日就让你瞧瞧什么叫天下一绝。”

    钟璃心中不由一跳,有那么一刻,还以为,他要为她跳舞,钟璃忍不住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自己疯了。

    好在下一刻,就听他道:“凌六,给我寻把宝剑来。”

    不足一炷香的时间,凌六就寻了一把宝剑出来。

    裴邢伸手接住了宝剑,冲钟璃抬了抬下巴,“上首坐着。”

    男人一张脸依旧紧绷着,他五官俊美,板起脸时,依旧出奇的好看,钟璃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才乖乖在上首坐下。

    “瞧清了!”他冷冽的声音落下后,就抽开了宝剑,剑鞘被他随手抛在了一侧的椅子上,寒光闪闪的剑影从眼前闪过时,他的身姿也动了起来。

    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许是为了照顾她,步伐并未快到让她什么都瞧不清,他招数多变,时而豪气冲天,时而潇洒似仙,时而气定神闲,身姿也甚为优美。

    除了转身时,无暇看她,旁的时候,他始终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神情。

    钟璃根本没料到,男子舞剑竟如此俊逸。烛火打在他身上,他俊逸非凡的舞姿,极好地诠释了什么叫惊为天人。

    她一颗心都被他吸引了去,眸中也满是震撼,她看得如痴如醉,神情比看鞑靼公主时,还要专注,毕竟一个是她不甚喜欢的公主,一个则是她的夫君,是她要携手共赴终生的人。

    直到瞧见,她眸中的惊艳,裴邢唇边才总算溢出一丝笑,也懒得再舞了,他收剑的动作,都甚为潇洒,收起后,就将剑随手丢到了一侧的椅子上,随即就朝钟璃走了过去,“怎么样?”

    钟璃心跳很快,直到走到跟前时,她才恍然回神,她怔怔望着他,像是首次认识他一般。

    没等到他的夸奖,裴邢才蹙了下眉,“怎么?朕都亲自上场了,竟还比不上那劳什子公主?”

    钟璃没忍住,唇角弯了起来。

    “笑什么?”裴邢不悦地攥住了她的下巴。

    以往钟璃很不喜欢被他捏住下巴,每次被他这般对待时,她率先感受的都是他的霸道与蛮横,让她本能地心生不喜,这次她感受到的,却是他不悦下的赤诚和委屈。

    钟璃弯了弯唇,伸手圈住了他的脖颈,笑盈盈道:“皇上舞得这么好,还不许妾身高兴一下吗?”

    她的动作,成功地安抚住了裴邢,他心中的不悦都散了大半,仍绷着一张脸,继续质问道:“有何可高兴的?”

    钟璃巧笑嫣然,“高兴妾身有个这般厉害的夫君。”

    这是她首次主动称他为夫君,少女巴掌大的小脸上,也满是骄傲,裴邢一颗心涨得满满的,心中总算痛快了,却又不忘警告了一句,“下次记得擦亮眼睛,什么破舞姿,哪配天下一绝的称赞。”

    钟璃虽观看了阿鲁真的舞姿,其实也一直留意着裴邢,怕他万一如下面的大臣一般,轻而易举就被阿鲁真勾走心魂。谁料,他压根就没看。

    见他还在贬低阿鲁真,钟璃才眨了眨眼,“难道皇上认真看了?妾身还以为,皇上不会瞧旁的女人跳舞呢。”

    这句话,成功堵住了裴邢的嘴。他没答,只低头咬了一下她的唇,说是咬,实则动作很轻,少女的唇柔软甘甜。

    每次吻到后,他都舍不得离开,裴邢又亲了好大一会儿,少女脸颊绯红,耳根、脖颈也透着淡淡的粉,瞧着异常诱人。

    裴邢亲了许久,才将人放开。

    *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耀眼的阳光普照大地之际,使者团便离开了京城。

    走出城门时,阿鲁木才回头朝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问道:“妹妹,你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阿鲁真坦诚道:“大晋的皇帝,比我想象中的还难搞定,连我跳舞时,他的目光都落在皇后身上,这样一个用情至深的男人,不是靠手段就能得到的,我就算侥幸留在了他身侧,日后也不会有什么恩宠,既如此,不若放手。”

    她每次下决定时,都相当理智。

    阿鲁木闻言,佩服道:“妹妹英明,那就跟哥哥回去吧,草原那么多好儿郎,欣赏妹妹的,能从阿塔排到北境,妹妹总能寻到如意郎君。”

    阿鲁真唇边却不由露出一丝苦笑,她已见识过这世上,最俊美、桀骜又最深情的男子,旁的男子,真能入得了她的眼吗?

    她生平从未羡慕过什么人,这一刻,竟由衷地羡慕起了钟璃,她何德何能,能被那样一个男子深情以待?

    *

    使者团离开京城后,大臣们又盯上了龙嗣问题,每日上朝,都重要的就是提一下子嗣。

    裴邢已然二十七岁,像他这个年龄,膝下尚且无子的,整个京城,只怕不出百人,其中大多,还是穷的娶不起媳妇的,他堂堂帝王,竟至今没有子嗣,有的大臣愁得觉都睡不着。

    不论他们怎么催,裴邢都没有选妃之意,大臣们心中自然不满,若非清楚,钟璃不是那等祸国妖姬,他们只怕要认为,是钟璃拦着,不许他纳妃了。

    如今有不少大臣对钟璃印象很好。

    随着福佑堂的扩大,越来越多的大臣,注意到了福佑堂的存在,原本只是一部分大臣,知晓福佑堂是钟璃筹办的,如今连武将都知晓了这事。

    不得不说,钟璃已办了好几件漂亮的事,给穷苦百姓减轻赋税,带领贵妇给官府捐款,如今得知国库亏空后,她又带头削减起了宫中的用度,原本的八荤八素,四汤四主食,也被她削减成了两荤两素一汤一主食,一年四季的服饰、首饰一类,更是减了大半。

    连寻常普通官员,每次用膳时,都是四荤四素,因为她和裴邢的以身作则,大臣们自然不敢太铺张浪费,一时之间,整个京城都刮起了节俭之风。

    许多大臣都觉得她有一国之母的风范,如今宫中没有太后,劝皇上选妃又劝不通,大臣们便将主意打到了钟璃身上,想让她劝一下裴邢。

    官员们毕竟是臣子,却也是外男,自然不好入宫求见钟璃,他们想了想,便瞄准了钟隐。

    这日下朝后,三位阁老并四位尚书,竟一起寻了一下钟隐,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帮忙的意思。

    钟隐险些被这个阵仗吓到,神情也很无措,弄懂大臣们的意思后,他脸上才带了一丝愁容,“不是下官不肯帮忙,皇上什么性子,众位大人心中有数,万一皇后娘娘被迁怒……”

    李阁老拍了拍钟隐的肩,“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皇上待皇后娘娘,再尊重不过,之前皇上因皇后娘娘,欲要搬出乾清宫生气时,皇后娘娘不过寥寥数语就平复了他的怒火。”

    “对,听陈大人说,在饯别宴上,皇后娘娘提醒皇上注意礼仪时,皇上也照做了,可见,在皇上心中,皇后娘娘的分量之重,足以能令皇上压下脾气,依我看,选妃一事,还得皇后娘娘亲自来劝才行。”

    钟隐心中依旧没底。

    赵阁老却板起了脸,“难道钟大人,不希望皇上选妃?想让他独宠皇后娘娘一人?这是您的意思,还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钟隐冷汗都掉了下来,连忙道:“怎会?不论下官,还是皇后娘娘,都希望皇上能广纳后宫,尽快为皇家开枝散叶。”

    赵阁老这才笑眯眯道:“这就对了,正是清楚钟大人和皇后娘娘,皆是明事理之人,我们才特意跟你说了此事。”

    李阁老也附和道:“我们几位老臣,今日时特意一道来的,钟大人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

    这几位大臣私底下未必这么和睦,几个人分为了三个阵营,平日在朝堂上,时常因为一件事,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如今,他们正是为了给钟隐施压,才一道过来的,毕竟龙嗣问题,乃头等大事,足以让他们放下对各自的成见。

    钟隐能怎么办,只说会入宫一次,帮忙转答大臣们的意思。

    赵阁老又拍了拍他的肩,笑得恍若一只千年老狐狸,“我就猜钟大人同样操心龙嗣问题,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又蕙质兰心,肯定会应下此事,那我们就等皇后娘娘的好消息了。”

    钟隐的顶头上司,礼部尚书当即给了他半日休息时间,摆明了想让他今日入宫。

    等众位大臣离开后,钟隐面上才表露出一丝担忧来,他当天就往宫里递了信,就算不想劝她应下此事,各位大臣的意思,也合该禀告她一声,让她心中有个谱。

    这还是钟璃出嫁后,舅舅首次求见,以舅舅的性子,若非遇见了大事,根本不会入宫打扰她。

    钟璃一颗心不自觉提了起来,很是担心他,她当即让人回了口信,说随时都有时间。

    钟隐很快就入了宫。他进入坤宁宫后,就要跪下行礼,钟璃赶忙将他扶了起来,“舅舅无需多礼。”

    他重规矩,坚持行了一礼,钟璃根本拉不住他,多少有些无奈。

    钟隐性子闷,简单询问了一下钟璃和承儿,在宫里的情况后,就将大臣们今日寻他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钟璃闻言,一颗心不自觉坠入了谷底,唇边也泛起一丝苦笑,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