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半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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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也进来呢？”
程淼把昏迷的表弟换了一个舒适些的姿势，回过头来问道。
她以为商彦谨来此其实还有另外的打算，只是刚刚程守秦清醒着，外人在场他不好明说罢了。
于是这会儿程守秦昏迷了，她便又开口问了，毕竟她们三人在这魔界人生地不熟的，自然还是抱团行动比较安全。
殊不知商彦谨进来也不过是头脑发热，想也没想便追着她过来……
被这般一问，他张了张口，看见正一脸真诚好奇看着自己的程淼，在心里苦笑一声。
讲真话的话，会吓到她吧。
于是他撇开视线，从空间灵器中拿出一个程淼很是眼熟的红色玉石。
那正是程淼为他保管了两个月的魔王结晶。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最近一段时间魔界妖魔的活动变得频繁起来，尤其是魔王座下的势力，我们怀疑魔族在谋划一件大事，我个人也在追查深入这件事。
“之所以要请你保管这枚力量结晶，也是在为进入魔界做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机会。正巧有你作为掩护，等回去后给家族的解释也比较轻松。”
商彦谨语速比较慢，一边编一边说，所幸是程淼没有认真观察，就这样囫囵过去了。
程淼恍然，思索着说道：“只要有这个力量结晶就能伪装成魔界的人吗？”
她是记得系统给魔王结晶的介绍里有提过一嘴，拥有魔王结晶，可自由在魔界行走，被攻击掠夺的概率大大下降，其实就相当于一个贵族身份证明的东西吧。
但他们两人一看就是灵修，就算有这魔王结晶，也会被一眼看穿的。
“不，有力量结晶，只是能够避免我们被妖魔随意袭击，同时在进入妖魔的主要聚集城市时，可以免于检查，方便行事。”
商彦侃侃而谈，正说着，他与程淼二人的脸色同时一变，接着没有任何交流与思考，两人便默契地行动了起来。
程淼一手提起程守秦就开跑。而商彦谨则立刻掷出几张符箓，将两人方才残留的痕迹清理干净，连地上那妖魔的躯体残渣都没有放过。
此刻是在魔界，灵气在其中就跟活靶子一样，所以虽然在跑，但程淼是一丝一毫的灵气都不敢泄露。
最可恶的是，他们降落的地方不知道是哪里，四面都是一览无余的荒原，根本没有躲藏的空间。
商彦谨很快便追了上来，他身下的轮椅不知道有多少神奇的功能，不仅速度快，甚至收敛灵气的能力比程淼这个活人还强，让她自愧弗如。
“这老家伙死都死了，还留下一堆烂摊子。”程淼看商彦谨摇头，便也知道他也没有能避开战斗的方法。
要不是乌山妖魔撕开魔界空间裂缝的动静太大，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妖魔发现。
眼看着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程淼都要放弃抵抗，准备速战速决时，程守秦醒来了。
这是今天第二次，他被程淼提着裤子上的皮带，像提垃圾似的被带着走了。
身下一路颠簸，因为太高，脸几乎是擦着地面走的，得亏是修士，身体结实……
多多少少也有点脱敏了，他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反应了几秒，待他发现此时三人的处境时，突然一个激灵挣脱了程淼的魔爪。
“醒了？正好，搭把手。”程淼已经准备撸起袖子干了。
便见程守秦一下扔出一个阵盘，拉着两人就冲了进去，刹那间，不管灵气也好，魔气也罢，统统消弭的无影无踪。
三人就这般蹲在草丛里，屏气凝神，抬头看着上空那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几只妖魔，直到它们终于散去，这才松了口气。
“我走了，这个阵盘送给你们。”
程淼这一口气还没吐完，就被程守秦的话给惊得呛出了声，“等等！别走！”
她一把抓着程守秦，把他强硬地拖拽回来，而后看向商彦谨，“抱歉，我和他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商彦谨十分识趣地去到一边，警戒起周围。
“谢谢你愿意帮我，但是别缠着我了。”程守秦有些恼怒了。
却不知程淼现在胸中的怒火不比他少，她皱着眉头，黑眸幽深，一个对视便让程守秦通体生寒，竟莫名有些心虚害怕了起来。
“程守秦，你在逃避什么？”
淡淡一句话，如惊雷炸响，程守秦激动反驳，“没有。”
“没有逃避？那为什么极力要摆脱我？因为我是程家人？你恨我们？你不想见到我们？那你为什么要刻意暴露自己的行踪！”
“我没有！”程守秦瞳孔一缩。
程淼两眼一眯，咄咄逼人，“没有？是没有恨过程家？还是没有不想回家？亦或是没有设计自己进入警局，留下资料？！”
当天程淼在听到父亲对他的描述时就起了些疑心，一个灵修还能被抓进警察局？
结合如今发生的事和现在程守秦的表情来看，他果然知道自己的身世，并且还想过回到程家，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放弃了。
程守秦渐渐捏起了拳头，就在程淼都感觉他要揍人时，却见他突然泄气笑了几声。
“呵，是又怎样？我是故意出现在你们面前的，也是我临时反悔了，反正我与你们从来不是一路人。”
“怎么就不是了！”程淼生气地打断他的话。
“你体内流着程家的血，就是我们的家人！不论你过去如何，又经历了什么，又是为什么会变成魔修，但只要你还是我弟弟，只要你还没有堕落，我就会保护你！我们是家人。”
“家人……”
程守秦笑了，他抬手捂着双眼，又像笑又像哭，语调飘忽不定，“家人……哈哈哈……”
“多可笑啊，你们是受人敬仰的大家族，而我不过是只阴沟里的老鼠，我们怎么会是一家人呢？”
“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会变成魔修吗？好啊，我来告诉你，因为我，是一只半魔，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半魔！！”
程守秦大吼着说出这句话，而随着他的吼声，他身上也渐渐散发出完美交融在一起而绝不冲突割裂的灵魔之气。
他的身量进一步拔高，额头两侧高高隆起，长出了一对漆黑的角，形似水牛角。
程淼呆住，她清楚的知道，这并非是泷泗那种被先天污染，而导致的病症，而是真正的，天生半魔。
也就是说……姑姑的爱人，是一只妖魔！
还是一只实力非比寻常，甚至在妖魔中的地位实力也极高的妖魔！！
程守秦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挣扎，胸中一疼，他苦涩地笑着，慢慢变回了人类形态。
他还抱有什么希望呢？
这么多年了，身为半魔，他还没看清吗？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他的容身之所，就连那些堕落为魔的邪修，也只把他当做稀罕的研究材料而已。
“我们不是一路人。”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转身便走。
“可谁说一定要是一路人才能成为互相扶持，互相依靠的家人？”程淼淡淡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他一下子回过头来，满目惊骇。
程淼拉出一抹笑来，“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只知道你体内一半的血来自我的亲姑姑，来自我父亲的姐姐，她很爱你。”
“我从未见过姑姑，对她的了解都是从父亲爷爷口中挺听来的，但即便是这仅剩的了解，我也知道，姑姑是个善良的人，我喜欢她，也很想见她。
“但从前一直都没有机会，直到见到你，说实话，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姑姑的影子，虽然只是那个我臆想中的影子。
“你可能会觉得冒犯和虚伪可笑，但对于我来说，这一点虚无缥缈的相似就足够了，足够你获得我的信任，足够我想都不想就跟着你冲进魔界来。因为我不想你受伤或失踪，程家有许多人都在期待着你回家。”
“我也曾经走失过，我知道那种漂泊在外的滋味，也知道重归家庭后，来自亲人的喜悦，我希望这种幸福，你也能体会到。”
程守秦不知何时垂下了头，黑色的发丝柔软顺滑，程淼试探着轻轻放上手，然后揉了揉。
“给我们一次弥补的机会吧，好吗？”
手下的脑袋点了一下
程淼笑了笑，又用力挼了一把，在程守秦恼羞成怒之前，及时撤了回来。
……
见两人间的气氛从针锋相对变得柔和，商彦谨推着轮椅靠近，目光在程淼抚过程守秦头发的那只手上飘过，眼尾有些冷。
“谈好了吗？”
“嗯，耽误商少爷时间了~”程淼调侃道，她知道商彦谨不会为这点事生气。
事实也是如此。
“既然如此，劳烦程先生回答我一个问题，可否？”商彦谨面对程守秦时，就有些严肃了。
“可以。”
“我想知道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有关乌山妖魔的情报的？又是为何对他有如此强烈的杀意？”
“乌山妖魔的事在魔界不是隐秘，我从十二岁便在魔界生存，现世有哪些被封印还活着的妖魔，我们大抵都知道，因为这些妖魔多数是魔王的亲卫，救出一个，就是大功一件。但是乌山妖魔杀了我……的一个朋友。”
也是唯一的一个朋友。
程守秦神色黯淡，没再细说。
程淼见此，连忙打岔，把话题绕过去。
“商彦谨，你不是说要来魔界调查吗？那你知道怎么隐匿灵气吗？还有我们又从哪儿开始？”
“调查？”程守秦困惑道。
程淼无奈叹气，她于是把商彦谨的打算解释了一遍，确保他们三个人都没有交流障碍后，终于甩手不干了。
“好了，我能做的都做完了，现在在魔界我可是一点儿忙都帮不上了。”她蹲在地上，两手撑着腮帮子，看着自己面前两尊大神。
“我一年前前往现世，离开前没有听说异常。”
“是的，但是近一两年来，各个魔王之子，还有魔王座下一些叫得上名字的心腹都开始活动了，尤其是在现世，目标也大多都是那些多年前被封印的妖魔。”
程守秦摇着头，“我不知道，半魔不受待见，活着就很艰难。”
看着两人把天聊进了死胡同，程淼撑着额头叹气，“算了，别讨论了，先看看这周围是哪儿吧，然后找一个最近的妖魔聚集地，打探打探消息，有魔王结晶，至少消息的真假不用太过怀疑。”
程守秦立刻行动起来，他走出阵法，向周围了望了几秒，便回来肯定道：
“这里应该是蚀骨荒原，魔气稀薄，资源不足，隶属于冥王，只有被放逐的妖魔才会出现在这里，但具体是荒原内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荒原附近有一座猎马城，我走之前属于冥王座下魇鬼大将。”
“你走之前？这才一年，总不会更新换代吧……”
“这就是妖魔，谁是猎马城的城主，谁就是魇鬼大将。”程守秦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表情平静得很。
程淼与商彦谨也是初来乍到，对视一眼，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提起冥王，程淼就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一块冥王的力量结晶呢，她将其掏了出来。
“这个，能在冥王的地盘招摇撞骗吗？”
空气沉寂了一瞬，商彦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还有些杂质的结晶，又看了看程淼手里就跟冥王刚出炉似的结晶，神情复杂，不知作何感想。
倒是程守秦思量了一下，“在外面可以，但是在冥王城不能，冥王镇守其中，任何一点异常都有可能引起他的注视。”
“哦……”程淼可惜地咂咂嘴。
要打探消息嘛，自然还是越核心的地方能打听到的越多咯。
但也无碍，有用就行。
只是困扰他们的另一个地方就是，该如何遮盖程淼和商彦谨身上的灵气，他们也有办法极力收敛，但这种东西一动手就要露馅。
而且按照程守秦的说法，魔界以力量为尊，出门在外，要是有人一点儿魔气都不露出来，那就说明这人肯定心虚，可以欺负抢劫。
所以才有大魔出世，乌云压城的传言。
就算他们有魔王结晶，一路上也少不了和妖魔斗争，一旦不能速战速决，吸引来的妖魔越来越多……
那铁定会发展成群殴啊。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也进来呢？”
程淼把昏迷的表弟换了一个舒适些的姿势，回过头来问道。
她以为商彦谨来此其实还有另外的打算，只是刚刚程守秦清醒着，外人在场他不好明说罢了。
于是这会儿程守秦昏迷了，她便又开口问了，毕竟她们三人在这魔界人生地不熟的，自然还是抱团行动比较安全。
殊不知商彦谨进来也不过是头脑发热，想也没想便追着她过来……
被这般一问，他张了张口，看见正一脸真诚好奇看着自己的程淼，在心里苦笑一声。
讲真话的话，会吓到她吧。
于是他撇开视线，从空间灵器中拿出一个程淼很是眼熟的红色玉石。
那正是程淼为他保管了两个月的魔王结晶。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最近一段时间魔界妖魔的活动变得频繁起来，尤其是魔王座下的势力，我们怀疑魔族在谋划一件大事，我个人也在追查深入这件事。
“之所以要请你保管这枚力量结晶，也是在为进入魔界做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机会。正巧有你作为掩护，等回去后给家族的解释也比较轻松。”
商彦谨语速比较慢，一边编一边说，所幸是程淼没有认真观察，就这样囫囵过去了。
程淼恍然，思索着说道：“只要有这个力量结晶就能伪装成魔界的人吗？”
她是记得系统给魔王结晶的介绍里有提过一嘴，拥有魔王结晶，可自由在魔界行走，被攻击掠夺的概率大大下降，其实就相当于一个贵族身份证明的东西吧。
但他们两人一看就是灵修，就算有这魔王结晶，也会被一眼看穿的。
“不，有力量结晶，只是能够避免我们被妖魔随意袭击，同时在进入妖魔的主要聚集城市时，可以免于检查，方便行事。”
商彦侃侃而谈，正说着，他与程淼二人的脸色同时一变，接着没有任何交流与思考，两人便默契地行动了起来。
程淼一手提起程守秦就开跑。而商彦谨则立刻掷出几张符箓，将两人方才残留的痕迹清理干净，连地上那妖魔的躯体残渣都没有放过。
此刻是在魔界，灵气在其中就跟活靶子一样，所以虽然在跑，但程淼是一丝一毫的灵气都不敢泄露。
最可恶的是，他们降落的地方不知道是哪里，四面都是一览无余的荒原，根本没有躲藏的空间。
商彦谨很快便追了上来，他身下的轮椅不知道有多少神奇的功能，不仅速度快，甚至收敛灵气的能力比程淼这个活人还强，让她自愧弗如。
“这老家伙死都死了，还留下一堆烂摊子。”程淼看商彦谨摇头，便也知道他也没有能避开战斗的方法。
要不是乌山妖魔撕开魔界空间裂缝的动静太大，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妖魔发现。
眼看着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程淼都要放弃抵抗，准备速战速决时，程守秦醒来了。
这是今天第二次，他被程淼提着裤子上的皮带，像提垃圾似的被带着走了。
身下一路颠簸，因为太高，脸几乎是擦着地面走的，得亏是修士，身体结实……
多多少少也有点脱敏了，他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反应了几秒，待他发现此时三人的处境时，突然一个激灵挣脱了程淼的魔爪。
“醒了？正好，搭把手。”程淼已经准备撸起袖子干了。
便见程守秦一下扔出一个阵盘，拉着两人就冲了进去，刹那间，不管灵气也好，魔气也罢，统统消弭的无影无踪。
三人就这般蹲在草丛里，屏气凝神，抬头看着上空那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几只妖魔，直到它们终于散去，这才松了口气。
“我走了，这个阵盘送给你们。”
程淼这一口气还没吐完，就被程守秦的话给惊得呛出了声，“等等！别走！”
她一把抓着程守秦，把他强硬地拖拽回来，而后看向商彦谨，“抱歉，我和他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商彦谨十分识趣地去到一边，警戒起周围。
“谢谢你愿意帮我，但是别缠着我了。”程守秦有些恼怒了。
却不知程淼现在胸中的怒火不比他少，她皱着眉头，黑眸幽深，一个对视便让程守秦通体生寒，竟莫名有些心虚害怕了起来。
“程守秦，你在逃避什么？”
淡淡一句话，如惊雷炸响，程守秦激动反驳，“没有。”
“没有逃避？那为什么极力要摆脱我？因为我是程家人？你恨我们？你不想见到我们？那你为什么要刻意暴露自己的行踪！”
“我没有！”程守秦瞳孔一缩。
程淼两眼一眯，咄咄逼人，“没有？是没有恨过程家？还是没有不想回家？亦或是没有设计自己进入警局，留下资料？！”
当天程淼在听到父亲对他的描述时就起了些疑心，一个灵修还能被抓进警察局？
结合如今发生的事和现在程守秦的表情来看，他果然知道自己的身世，并且还想过回到程家，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放弃了。
程守秦渐渐捏起了拳头，就在程淼都感觉他要揍人时，却见他突然泄气笑了几声。
“呵，是又怎样？我是故意出现在你们面前的，也是我临时反悔了，反正我与你们从来不是一路人。”
“怎么就不是了！”程淼生气地打断他的话。
“你体内流着程家的血，就是我们的家人！不论你过去如何，又经历了什么，又是为什么会变成魔修，但只要你还是我弟弟，只要你还没有堕落，我就会保护你！我们是家人。”
“家人……”
程守秦笑了，他抬手捂着双眼，又像笑又像哭，语调飘忽不定，“家人……哈哈哈……”
“多可笑啊，你们是受人敬仰的大家族，而我不过是只阴沟里的老鼠，我们怎么会是一家人呢？”
“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会变成魔修吗？好啊，我来告诉你，因为我，是一只半魔，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半魔！！”
程守秦大吼着说出这句话，而随着他的吼声，他身上也渐渐散发出完美交融在一起而绝不冲突割裂的灵魔之气。
他的身量进一步拔高，额头两侧高高隆起，长出了一对漆黑的角，形似水牛角。
程淼呆住，她清楚的知道，这并非是泷泗那种被先天污染，而导致的病症，而是真正的，天生半魔。
也就是说……姑姑的爱人，是一只妖魔！
还是一只实力非比寻常，甚至在妖魔中的地位实力也极高的妖魔！！
程守秦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挣扎，胸中一疼，他苦涩地笑着，慢慢变回了人类形态。
他还抱有什么希望呢？
这么多年了，身为半魔，他还没看清吗？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他的容身之所，就连那些堕落为魔的邪修，也只把他当做稀罕的研究材料而已。
“我们不是一路人。”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转身便走。
“可谁说一定要是一路人才能成为互相扶持，互相依靠的家人？”程淼淡淡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他一下子回过头来，满目惊骇。
程淼拉出一抹笑来，“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只知道你体内一半的血来自我的亲姑姑，来自我父亲的姐姐，她很爱你。”
“我从未见过姑姑，对她的了解都是从父亲爷爷口中挺听来的，但即便是这仅剩的了解，我也知道，姑姑是个善良的人，我喜欢她，也很想见她。
“但从前一直都没有机会，直到见到你，说实话，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姑姑的影子，虽然只是那个我臆想中的影子。
“你可能会觉得冒犯和虚伪可笑，但对于我来说，这一点虚无缥缈的相似就足够了，足够你获得我的信任，足够我想都不想就跟着你冲进魔界来。因为我不想你受伤或失踪，程家有许多人都在期待着你回家。”
“我也曾经走失过，我知道那种漂泊在外的滋味，也知道重归家庭后，来自亲人的喜悦，我希望这种幸福，你也能体会到。”
程守秦不知何时垂下了头，黑色的发丝柔软顺滑，程淼试探着轻轻放上手，然后揉了揉。
“给我们一次弥补的机会吧，好吗？”
手下的脑袋点了一下
程淼笑了笑，又用力挼了一把，在程守秦恼羞成怒之前，及时撤了回来。
……
见两人间的气氛从针锋相对变得柔和，商彦谨推着轮椅靠近，目光在程淼抚过程守秦头发的那只手上飘过，眼尾有些冷。
“谈好了吗？”
“嗯，耽误商少爷时间了~”程淼调侃道，她知道商彦谨不会为这点事生气。
事实也是如此。
“既然如此，劳烦程先生回答我一个问题，可否？”商彦谨面对程守秦时，就有些严肃了。
“可以。”
“我想知道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有关乌山妖魔的情报的？又是为何对他有如此强烈的杀意？”
“乌山妖魔的事在魔界不是隐秘，我从十二岁便在魔界生存，现世有哪些被封印还活着的妖魔，我们大抵都知道，因为这些妖魔多数是魔王的亲卫，救出一个，就是大功一件。但是乌山妖魔杀了我……的一个朋友。”
也是唯一的一个朋友。
程守秦神色黯淡，没再细说。
程淼见此，连忙打岔，把话题绕过去。
“商彦谨，你不是说要来魔界调查吗？那你知道怎么隐匿灵气吗？还有我们又从哪儿开始？”
“调查？”程守秦困惑道。
程淼无奈叹气，她于是把商彦谨的打算解释了一遍，确保他们三个人都没有交流障碍后，终于甩手不干了。
“好了，我能做的都做完了，现在在魔界我可是一点儿忙都帮不上了。”她蹲在地上，两手撑着腮帮子，看着自己面前两尊大神。
“我一年前前往现世，离开前没有听说异常。”
“是的，但是近一两年来，各个魔王之子，还有魔王座下一些叫得上名字的心腹都开始活动了，尤其是在现世，目标也大多都是那些多年前被封印的妖魔。”
程守秦摇着头，“我不知道，半魔不受待见，活着就很艰难。”
看着两人把天聊进了死胡同，程淼撑着额头叹气，“算了，别讨论了，先看看这周围是哪儿吧，然后找一个最近的妖魔聚集地，打探打探消息，有魔王结晶，至少消息的真假不用太过怀疑。”
程守秦立刻行动起来，他走出阵法，向周围了望了几秒，便回来肯定道：
“这里应该是蚀骨荒原，魔气稀薄，资源不足，隶属于冥王，只有被放逐的妖魔才会出现在这里，但具体是荒原内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荒原附近有一座猎马城，我走之前属于冥王座下魇鬼大将。”
“你走之前？这才一年，总不会更新换代吧……”
“这就是妖魔，谁是猎马城的城主，谁就是魇鬼大将。”程守秦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表情平静得很。
程淼与商彦谨也是初来乍到，对视一眼，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提起冥王，程淼就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一块冥王的力量结晶呢，她将其掏了出来。
“这个，能在冥王的地盘招摇撞骗吗？”
空气沉寂了一瞬，商彦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还有些杂质的结晶，又看了看程淼手里就跟冥王刚出炉似的结晶，神情复杂，不知作何感想。
倒是程守秦思量了一下，“在外面可以，但是在冥王城不能，冥王镇守其中，任何一点异常都有可能引起他的注视。”
“哦……”程淼可惜地咂咂嘴。
要打探消息嘛，自然还是越核心的地方能打听到的越多咯。
但也无碍，有用就行。
只是困扰他们的另一个地方就是，该如何遮盖程淼和商彦谨身上的灵气，他们也有办法极力收敛，但这种东西一动手就要露馅。
而且按照程守秦的说法，魔界以力量为尊，出门在外，要是有人一点儿魔气都不露出来，那就说明这人肯定心虚，可以欺负抢劫。
所以才有大魔出世，乌云压城的传言。
就算他们有魔王结晶，一路上也少不了和妖魔斗争，一旦不能速战速决，吸引来的妖魔越来越多……
那铁定会发展成群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