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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品茶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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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华使了个眼色令春纤看着门,笑道:“那山里哪是什么龙神显灵,倒是有耗子打洞呢。就在太庙附近有人从二里左右开始从四个方位挖了四条隧道直通往太庙,那隧道里装满了炸药,看样子在过几天就通到太庙底下了。少爷带人出其不意把那些人抓住了,带回玉林山庄分堂审问,这才知他们是忠顺王手下,此次故弄玄虚就是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们的事。只是那些人也不知忠顺王为何要炸太庙。少爷已经派人去查了。”

    黛玉凝神想半天道:“莫非他想证明水家不得人心,招致天谴?”随即摇头道:“皇家几代以来皆施仁政,如此似乎不足以动摇皇家的声望,反到会激起皇家凝聚之心。”

    月华道:“少爷也有这想法,说今年恰逢淮河闹灾,没准忠顺王还有其他动作。”

    黛玉心一紧,惊道:“那溶哥哥的赈灾他必会竭力阻止的,溶哥哥岂不是很危险。”

    红嫣忙道:“姑娘担什么心,王爷的能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又有那么多侍卫暗卫,再不会有事的,不然哪配做皇上的心腹大臣。”

    黛玉长叹一声,神情仍是抑郁,抿紧唇半晌才咕哝道:“哼,溶哥哥若不保护好自己,受一点伤我就再不理他了。”嘴上如此说手里的帕子却早被扯得皱巴巴的不成样子了。

    月华也道:“这些事由他们去处理吧,咱们已经做的够多了。少爷说咱们猜得也不一定对呢,还要看确实消息才能有定论。”

    黛玉点头勉强一笑。红嫣道:“咱们还是去老太太那儿吧,估计他们也歇好了。”

    黛玉嘟起嘴道:“有什么好玩的,我真不爱去,拿着人家当猫狗似的取笑,什么意思!”

    春纤等摇摇头,扶着黛玉去缀锦阁。果然贾母又带着众人去栊翠庵,惜春和黛玉都一叹,妙玉最不喜打扰,这次有的烦了。到门口,妙玉忙接了进去。至院中见花木繁盛,贾母笑道:“到底是修行的人,没事常常修理,比别处越发好看。”一面说,一面便往东禅堂来。妙玉往里让,贾母道:“我们才都吃了酒肉,你这里头有菩萨,冲了罪过。我们这里坐坐,把你的好茶拿来,我们吃一杯就去了。”

    妙玉听了,忙去烹了茶来。宝玉只见过妙玉一面,心里极钦羡,便留神看她是怎么行事。只见妙玉亲自捧了一个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里面放一个成窑五彩小盖钟,捧与贾母。贾母接了,问是什么水,妙玉道是旧年蠲的雨水。贾母便吃了半盏,便笑着递与刘姥姥说:“你尝尝这个茶。”刘姥姥便一口吃尽,笑道:“好是好,就是淡些,再熬浓些更好了。”贾母众人都笑起来。然后众人都是一色官窑脱胎填白盖碗。

    妙玉便把黛玉和惜春的衣襟一拉,二人随他出去,宝玉悄悄的随后跟了来,那宝钗见了忙也跟上。妙玉让二人在耳房内,惜春坐在榻上,黛玉便坐在妙玉的蒲团上。妙玉自向风炉上扇滚了水,另泡一壶茶。拿了两只精致的杯子泡了两盏,黛玉一看杯子上写着“晋王恺珍玩”,笑道:“偏姐姐的东西都这么清雅,上次你送我那龙凤镯子也好。”

    妙玉淡笑道:“你可吃出这水?不然我可不给吃了。”

    黛玉啜了一口笑嘻嘻道:“定是那梅花上的雪水。”

    妙玉点头一笑。惜春歪头笑道:“哼,我可吃不出,不过我偏要吃。”妙玉点了下惜春的额头,叹道:“你也就在我这赖皮,好不可怜见的,我不管你。”

    外面呵呵一阵笑声,宝玉和宝钗走进来,宝玉笑道:“原来四妹妹也有赖皮的时候。偏你们吃梯己茶呢。”

    妙玉神色一冷,清冷道:“这里可没你们吃的茶,都是俗物,不敢入你们眼。”

    宝玉涎着脸笑道:“好师傅,好姐姐,所谓世法平等,便给我们也尝尝吧。”

    宝钗神色一冷,她不明白为何黛玉事事压自己一头,她有什么好的,谁都向着她,自觉不服,便径自拿起桌上一个绿玉斗要自己斟,心里诧异了一下,这绿玉斗看样子颇为古朴,竟是价值连城呢。偷眼看惜春黛玉的茶杯也都是古董,暗暗疑惑,这妙玉一个出家人怎会有这么多好东西,这样物件在自己家别说三件,就是一件也没有。

    妙玉正和宝玉计较,瞥见宝钗拿起自己平时吃茶的绿玉斗,顿时沉了脸,仿佛罩上一层寒霜,冷冰冰道:“宝姑娘不知听过没,‘不告而取是为贼’,宝姑娘好大脸面当着这么多人不告而取呢,妙玉佩服!”

    屋中人都是一怔,全看向宝钗。宝钗脸唰得红了个彻底,虽耳闻妙玉怪僻,却没想会如此不给自己颜面,见妙玉眼神如刀锋,竟似夹杂丝丝恨意,心急促跳了两下,尴尬放下东西强笑道:“大家都是姐妹,妙师傅这话可不通了。”

    妙玉冷笑道:“在下可没福分和皇商薛家的大小姐做姐妹,我这里不欢迎你和宝二爷,还请离开。”

    宝玉诧异盯着妙玉道:“妙师傅,这是为何?”

    妙玉冷冷道:“我不高兴,宝二爷可愿接受这理由。”

    宝玉从未受过如此冰冷言语,连黛玉都没这么直接刻薄过自己,心如浇了凉水一般,半句话皆无,呆呆出去了。宝钗贝齿紧咬,不甘且愤恨地瞪了一眼妙玉和黛、惜一眼,冷笑道:“你们有什么得意的!”便匆匆出去。

    妙玉袍袖一甩将绿玉斗扫到地上,顿时摔个粉碎,满地碎玉泛着冷冷的光芒,如千万冷漠的眼睛一般。

    黛玉很少见妙玉神色如此激动,呆怔半晌才不安道:“姐姐怎么了?”

    妙玉见黛、惜二人神色惴惴,知吓着她们了,忙和缓了神情,淡淡道:“没什么,只讨厌那姓薛的丫头罢了。”

    黛玉见她神色勉强,知有内情,只不好问,也不好再多坐,吃完茶,便约着惜春走了出来。

    妙玉看众人都走了,忙命婆子把贾母刘姥姥等用过的杯子丢出去,并打水擦地,尤其宝钗站过的地方狠狠擦过几遍才满意。

    而此时,林逸飞正对着暗卫送来的消息咬牙切齿。果然小瞧那忠顺王了,他也知道水家天下不那么好谋的,竟是把主意打到了二十年前的太子之争。呵呵,难怪他千方百计要得到水清呢,原只当看上了义忠亲王的残部,此时方知原来是想找个傀儡。当今圣上做了二十几年皇上,如今却又有人想说他是名不正言不顺,也太可笑了。逸飞心中冷笑,那忠顺王再想不到水清已经知道真相了吧。这次的事情估计也会给忠顺王一个很大的打击,此时最担心的倒是水溶了。

    次日刘姥姥满载着贾府上下所赠得东西高高兴兴回去了。且说宝钗等吃过早饭,又往贾母处问过安,回园至分路之处,宝钗便叫黛玉道:“林妹妹跟我来,有一句话问你。”三春宝玉等好奇便也跟来,宝钗轻颦了下眉,随即嘴角滑过一抹浅笑。

    众人便同了宝钗,来至蘅芜苑中。进了房,宝钗便坐了笑道:“你跪下,我要审你。”黛玉不解何故,因笑道:“你们瞧宝丫头疯了!审问我什么?”

    宝钗冷笑道:“好个千金小姐!好个不出闺门的女孩儿!满嘴说的是什么?你只实说便罢。”

    黛玉不解,心里也不免疑惑起来,口里只说:“我何曾说什么?你不过要捏我的错儿罢了。你倒说出来我听听。”

    宝钗笑道:“你还装憨儿。昨儿行酒令你说的是什么?我竟不知那里来的。”

    众姐妹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解何意。

    黛玉一想,方想起来昨儿失于检点,那《牡丹亭》《西厢记》说了两句,她林家没那些酸文假醋的规矩,所以她小时候也看过这些书的,那时爹爹还讽笑说“如此美妙辞藻,动人辞章也只那些伪道学才看作淫书,若他们心志坚定、秉性正直怎会只看那不妥之处,原是自己心思不纯倒来怪文章,未免欲盖弥彰”自己当时笑得前仰后合,却也知了外面人不许看这书,此时听宝钗直言当面问出,其心可想而知了。她清冷一笑,道:“宝姐姐记心最好怎不记得前儿老太太在家摆戏酒时唱过这几句的,我便记住说过了又怎样。原只是一折戏,我也不知讲的是什么,只老太太既许看必无不妥。宝姐姐既说不妥,定是看过全文,深懂才知不妥,倒请教宝姐姐哪里是不妥的?”

    宝钗原当捏住了黛玉的错处,不像被黛玉反抓了把柄,登时张口结舌。

    众姐妹这方想起那天黛玉说得话,也觉得耳生,湘云嘴快便道:“宝姐姐,那几句我也不知出处,宝姐姐莫非知道?”

    宝钗知湘云是憨直口快,可恰更让自己尴尬,强笑道:“我哪知出处,只听着生白问一句。”

    黛玉却不愿放过她,自入园后,宝钗搞了多少小动作,她可不愿一味充耳不闻,因冷笑道:“宝姐姐不知出处怎说不妥,还审贼似的来问我,你虽年纪大些,却凭的什么身份质问我。”气氛一时僵住。

    宝玉忽笑着拍脑门,得意道:“我知道了,那是《西厢记》上的话,前儿老太太点戏确点过,我却是知道全文的,莫不是宝姐姐也看过全书,真真好文章,读得连饭都不想吃了呢。只茗烟和我说老爷他们都不许看,我也不知为什么,那样好文章白搁着多可惜啊,想不到宝姐姐是我知音。”

    姐妹们都知西厢之类是禁书,登时把目光转向宝钗,宝钗脸紫涨起来,任她如何精明聪慧也不知该如何自圆其说,看黛玉冷冷的目光如针一般扎在身上,当真是坐立不安,只好笑道:“真个林丫头嘴厉害,我不过白忖度觉得不妥罢了,哪里看过什么禁书。”

    姐妹们知她说的不实,但宝钗素来宽厚,又是客人,倒也不好计较,只黛玉冷笑道:“宝姑娘叫谁呢,我却不知那林丫头是谁,好歹我也有名有姓,宝姑娘不用另给人安名字,想来以宝姑娘的身份及和我的关系还没这资格。另外宝姑娘下次想捏人错处还是想清楚了,不然把自己饶进去就得不偿失了。谁不知宝姑娘宽厚,你若私下问我我也不恼,偏你当着大伙面问,却与宝姑娘平时温厚不符呢,莫不是我得罪你了,还是以前的表象都是假的。”

    说着冷冷一笑拂袖而去。宝钗呆坐着,既恨黛玉,又恼宝玉湘云,却不好发脾气,只干笑道:“瞧林妹妹今儿可不疯了,哪里惹这一篇话来。”

    惜春冷笑道:“有因才有果,宝姐姐怎不知。”说着笑嘻嘻也走了。

    这里探春忙把话岔开,笑道:“今儿怎没见凤姐姐。”

    宝钗忙道:“巧姐着了风,有些感冒,凤姐姐在家看着呢。”

    湘云道:“昨儿还好好的呢,怕是去园子时凉着了。”

    宝钗道:“咱们去看看吧,闲着也是闲着。”

    黛玉有些愤愤地回到潇湘馆,坐在月洞窗前以手支腮,小脸气鼓鼓的,红嫣倒了盏茶递给黛玉,笑道:“姑娘也别气了,难道还不知那宝姑娘是什么样人。现在她家败落了,她生怕别人知道了小瞧她,又盯紧了贾府,已觉得草木皆兵了。她看姑娘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姑娘气什么?”

    黛玉撅嘴道:“我也不是泥捏的,就是气不过嘛,尤其哥哥中状元之后,她明里暗里和我对着干,她攀贾府自去攀,与我何干,我何曾抢她去,她天天把我当眼中钉,弄些可笑伎俩,烦也烦死了。”

    春纤笑道:“她却不那么想呢。姑娘想清净可树欲静而风不止,而且她倒也不一定仅因着那可笑的危机感,我是看清了,姑娘与她就是天生不卯,她就是见不得姑娘比她好。”

    雪雁笑道:“可不是,哼,她越看不惯,咱们越比她好,气死她!”

    春纤看紫鹃默默站在身后,笑道:“紫鹃妹妹想什么呢?”

    紫鹃一惊,忙笑道:“没,只是想没想宝姑娘竟是这样,倒不如宝二爷诚实,看过就是看过,并不像她那么遮遮掩掩的。”

    春纤冷笑一声:“那宝二爷是天真不懂其中厉害,哪是诚实,紫鹃妹妹倒是维护他。”

    紫鹃脸色微暗,低头捻着衣角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