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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公主的胜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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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阳光推开了凝聚在佛罗里达州上空,细碎的云。源自于墨西哥湾的清冷季风吹佛着坦帕市郊,位于希尔斯伯勒的河口。

    在河口位置的一栋高档别墅中,简-哈德森正踌躇的坐在扶手靠背椅上,坐垫的柔软没有为他带来丝毫的心安,他看起来有些坐立不安。

    “我应该选谁呢?”简口中念叨着。

    他正对着电脑屏幕,屏幕上闪烁着imdb的主页,两张风格创意截然相反的海报横在电脑屏幕上,占据了大半的空间。

    作为imdb的资深会员,简是少有的在荒岛余生和公主日记上映当晚一连看完两场电影的人,他没有想到两部电影竟然同样精彩,精彩到让他难以评分。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简陷入了犹豫之中。

    他应该怎么打分?应该倾向于谁?应该认为谁高谁低?他想过在屏幕上输入两个相同的数字,以示公平,却又觉得难免有和稀泥的感觉。两部电影一定是有高低区别的,他想。

    安妮美丽的面孔和汤姆一脸浓密胡子的造型在他面前交相闪过,他似乎在回忆着电影的情节,回忆着那些感动、紧张,当然还有笑声。他想要根据这些情节与桥段做出自己的判断,但最后他心力具疲了。

    “也许没有那么困难。”他对自己说,那不过是输入一个数字而已,相对于imdb会员的庞大基数来说,他这两个数字显然是微不足道的。

    点击那个野人的海报,进入荒岛余生的投票界面,没有多余的广告和复杂的排版,界面简洁而清爽。

    “嗨,这个大叔的魅力也许还不错。”他轻松的给自己提了一句气,然后在评分栏里输入了一个“7”字,敲击回车,血红的字体瞬间反映在网站上。它并不比教父3来的优秀,所以简只给了它7分。

    简松了口气,“完成了一个不是吗?这挺简单的,没有困难。”他说着风凉话,可目光却不离那个刺眼的7,他觉得这个分数自己可能打低了,那是汤姆-汉克斯和罗伯特-泽米吉斯的组合,他们合作拍摄过伟大的《阿甘正传》,是的,那是一个傻子的故事,但这部电影不是。简给了自己一个打七分的理由。

    他仔细想想这个理由同样说的过去。汤姆汉克斯的表演无懈可击,罗伯特-泽米吉斯的节奏掌握也完美无缺,但简总觉得这部电影好像少了一些什么。是什么呢?简问自己,没有答案。

    大概是故事太过单薄,少了一些曲折的味道,他这样想。

    回到最开始的界面,寻找到公主的海报。不得不说,一个头戴耳机墨镜,身着华丽真丝礼服的少女显然要比一个胡子大叔更具吸引力,女孩嘴角勾起的弧线令简兴奋异常,他几乎感觉到了肾上腺素的加速分泌,动感十足的血液撞击着心脏,肌肉的紧绷带来冷汗溢出,沿着刚毅的面颊弧线一路拖出一条长长的水迹。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紧张的感觉——不,那一定是错觉。”简对自己说。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他的脸上。温暖的就像一只轻柔的小手,抚摸着皮肤。

    简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评分上来,imdb每部电影的评分界面都是相同的,一个黑色长方形框架——输入分数,下面还有一大片空白用来留言,刚才给荒岛余生评分的时候,简似乎忘记了留言。

    “好吧,看来我已经老眼昏花了,或者记忆衰退,提前进入了更年期。”简故作轻松的对自己说。他飞快的在评分栏中输入了一个大大“6.5”,然后想了想,将其删除,代之以同样的“7”,当他准备敲击回车确定的时候又犹豫。

    现在是圣诞节,难道不应该增加一些欢笑的气氛吗?他想了想,在7的背后又打了个小数点,加了一个5。

    “嗨,7.5分,这算不算一个非常高的分数,一定算吧!教父3也才7.5分。”管他的,简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畏首畏尾了,如果将荒岛余生当成标杆,公主日记绝对值得7.5这个分数,还有什么比在圣诞节为人们带来欢乐的电影更好的呢?或者只有平安夜里圣诞老人在孩子们袜子里塞进的礼物吧。

    这部电影拥有一个庸俗的故事,俗不可耐,平凡的布鲁克林女生(我将故事安排在布鲁克林)一跃成为欧洲效果吉努维亚的公主,身份的巨大变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笑点,我喜欢这个庸俗的故事;我喜欢编剧用最庸俗的桥段讲诉了一个令人发笑,同时又能给人启迪,催人奋进的励志故事,并非每部喜剧都能达到这个程度。

    所以我给它7.5分。当然,顺便要提一句,电影的女主角实在太漂亮了,如果我能年轻十岁——不!只需要年轻五岁,我会毫不犹豫的去追求她,听说安妮是那个华人的女朋友,我只想说:嗨!那个华人苏,你要小心了,从今天开始你将会在全球范围内多出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情敌,他们可不一定都想我一样,是个文明的男人。

    附一句,我也想揍你。

    “呵呵,苏快来看看这条留言!”惠特尼在布鲁克林的别墅中回荡着女孩银铃般的笑声,女孩穿着一身素色外衫,蹬着一双大号的毛茸茸的棉质狗拖鞋,一脸灿烂笑容的呼叫着男孩的名字。

    “苏!你快过来!看看这个!”

    “好了,我来了。”苏颉本来靠在椅子上悠闲的翻看着一本杂志,但听到女孩的呼喊之后,他不得不离开那温暖的座位。

    男孩走到女孩身边,俯下身子,勾搭着女孩的肩膀,像往常一样将嘴凑到女孩的耳边,“让我来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了我可爱的公主。”他说。

    他明显是在报复女孩搅扰了他的平静生活。

    苏颉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女孩的羞涩与紧张——诱人的苹果红几乎爬上了耳根,皮肤表面泛起的温度以及异样的玫瑰红,令苏颉心旷神怡。

    “坐到边上去!”女孩说,声音颤抖。

    苏颉乖乖的按照安妮的吩咐,坐到旁边的座位上,只是脸上的调笑就如同凝聚在纽约上空的云层,挥之不去。

    “看看这个叫简-哈德森的人的留言,他给公主日记打了7.5分,还说想要揍你!”安妮侧过脸,一脸玩味的望着苏颉,“这不会是你辜负的某个小情人吧?爱恨交加,所有打了7.5的高分,再说想要揍你。”

    苏颉摆了摆手,“这明显是个男人的名字。”他注意到那个头像是个一脸络腮胡子的男人,肌肉健壮,面孔粗狂,脸上的毛发就像一把废旧的拖布。

    “好吧,那是个男人。”安妮微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又用一种兴奋的语气说:“公主日记一定会取得昨天的票房冠军的!看看这些留言,赞美的居多……”

    安妮无视了那些谴责电影庸俗、老套、无法引起思考的评论,将视线凝聚在那一条条的好评上:我喜欢这个女主角;安妮太漂亮了;故事不错,很励志;虽然不愿承认,但它让我笑了……

    看到这些不断弹出,密密麻麻的正面评价,安妮那颗悬在半空的心,算是放下来了一半,而另一半要等到nbc的每日统计资料出炉的时候才能彻底放下。

    “恩,评价确实不错,几乎和《漂亮女人》差不多了。”老头加里不知从哪个地方冒出来,出现在苏颉他们身后,他走路无声,就像一具没有实体的幽灵。

    老头又瞥了一眼高高在上的评分,皱了皱眉,“但我们也不能太过乐观,口碑不等于票房,有很多电影都是质量口碑俱佳,但票房惨淡的。”

    “你是说肖申克的救赎吗?”苏颉插了句嘴。

    “对,包括那部电影。”加里说,“imdb的评分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能影响观众的观影热情,这是个宣传的手段,惠特尼不会放过这一点;但影评人的影评也非常重要……”加里望着苏颉,那幽怨的模样,就像深闺怨妇。

    苏颉尴尬的扶了扶领口,尽量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你说的是那个纽约时报的撰稿人洛里斯-兰吗?”

    “你认为呢?”加里说,眼神更加幽怨了。

    “我认为他是一个疯子。”苏颉指着放在桌子上纽约时报。“你可以看看他都写了什么,说公主日记是一部没有内涵的爆米花青春偶像电影,除了女主角的脸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更可恶的是纽约时报居然为了这条评论临时刊印了一期增刊。”

    苏颉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无法理解富豪的世界。

    “至少他赞美了我,我应该感觉到庆幸,那个詹妮弗-加纳可从未得到过这个苛刻影评人的赞美。”安妮阴阳怪气的插了句嘴,空气中弥漫着莫名的酸腐气息。

    苏颉面色一红,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那是他不敢说你的坏话,要知道你的影迷正在以几何的数量级增加。而且看看其他影评人的评论,就没有抨击你这个女主角的。他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可事实上,他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安妮俏皮了眨了眨眼睛。

    苏颉望着那份纽约时报,笑出声来,“对,他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了。”

    洛里斯-兰的身体靠在扶手椅上,清晨的阳光并没能给他带来温暖,他双脚冰冷,但头脑却很难冷静。位于布朗克斯区租住的房间里弥漫着呛人的酒精味,红色的华美地毯上,散布着肮脏的西装外衣和领带,外衣表面附着了一些白色的呕吐物。

    洛里斯已经没心情清理这些东西,在昨夜借着酒精的刺激完成了公主日记的影评后,他就没有一刻宁静。他一夜未眠,双眼的虹膜上密布着慎人的血丝。

    看完公主日记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赌约的事情上失算了,那个可恶的华裔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不堪,至少在编剧上,他已经表现出超人一等的才华。

    至于导演才能?经过马丁和加里老头认可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庸才,洛里斯-兰虽然有一根嚣张的大舌头,但他的眼睛不瞎,能看清一些东西。

    我完蛋了!他这样想。细密的汗珠在他额上沁出,血管因为期待而不安分的跳动。脚趾的麻木令他稍微清醒,他看了看手腕上老旧手表,11点50分,已经整整12个小时了,天空经历了半个轮回,从黑夜变成了白昼,可他依旧筋疲力竭。

    他给自己倒上了一杯伏特加,杂牌子酒的糟糕味道令其彻底清醒。“我应该看电视,对,打开电视。”他对自己说,这个时间就快到nbc在电影上映档期的电视节目每日票房快报了,他期望得到公主日记票房溃败的消息,但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

    有些电影的口碑和票房成反比,有些却成正比,公主日记应该属于后者。

    洛里斯-兰按下了电视遥控器,从昨夜开始,他就没有让这东西远离身体。一声提示音过后,电视画面闪现,nbc的新闻,还没开始,看来还需要等待一些时间。

    埃拉德站了起来,在宽敞的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源自于大西洋的湿润季风拂起了他头顶的乱发,露出平时隐藏起来的光秃秃的头皮。他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只是皱着眉头,像是陷入了某种艰难的抉择之中。

    玛丽-冯德丽悠闲的坐在椅子上,她并不在乎波士顿环球报的损失,就像报社里流传的那一句话一样:赌博的总是主编,我们这些人连上桌的资格也没有。

    是的,我只是个小人物,充其量不过是个蹩脚的军师,没有上桌的资格,但至少我不会输,玛丽想。她能够推测出埃拉德心中的纠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在输掉事业之后,再赌上自己的生命。

    “你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输了,外面都流传着你即将离职的消息,员工们弹冠相庆,就连读者也表示了对此的欣喜。”玛丽拨弄着桌上的钢笔,随口说着风凉话,她尽量掩藏起自己的得意,但这种心思却在料峭的眉梢上显露出来。

    “你是什么意思!”埃拉德停止晃动,一脸肃穆的盯着玛丽。不再像从前那样,用侵略的目光掠过女人的大腿,攀上她的胸脯;而是直接凝视着她的脸,那张并不是特别漂亮,但却拥有坚毅线条的脸,它本应是一名战地记者或时政记者的脸,但现在却出现在娱乐记者的身上。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既然没什么可输的了,不妨再赌一次。”玛丽将钢笔扔进笔筒里,笔身晃动了两圈,终于还是稳定了下来,她看了看自己腕表,“现在的时间是9点,你还有3个小时赶在最后结果宣布前进行一场赌博。”她指着堆砌在办公桌上的报纸样本,“看看这些东西吧,它们就是你的催命符,如果你想要挽回这次损失,只有继续赌博这一条路可以走。好好想想吧,埃拉德先生,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埃拉德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倔强女人的脸,妄图从那坚毅而轻松的面部线条中看出一些端倪,但他注定失望。

    玛丽-冯丽德的脸上除了微笑,再没有其他表情,而这样的微笑看起看也是公式性的。

    埃拉德恨恨的咬着自己的嘴皮,直到嘴角渗出的猩红血液倒流入口中。他猛地冲到办公室门口,恨恨的拉开了那扇紧闭的大门,“所有人!我是说现在在的所有人都跟我打起精神,我们要打一场大战,我需要赞美公主日记的稿件,半小时内你们必须给我完成!”

    “可我们没有公主日记的资料。”一个声音弱弱的说,“只有玛丽一个人去了公主日记的首映了。”那个声音更显微弱。

    埃拉德猛地回过头,牢牢的锁定那坐在办公桌前的悠闲女人,“说出你的条件!”他恶狠狠的说道。

    “将我调到时政部。”玛丽双手交叠,脸上带着胜利的迷人笑容。

    埃拉德咬了咬牙:“好!只要我渡过这次危机,你就是波士顿环球报时政版的记者。”

    玛丽站起身,一路踱着优雅的缓慢步子走到了埃拉德身边,纤细的手指抚过埃拉德的胸口,然后一路向上攀去,替他捋平了领口的褶皱。

    “首席!”女人嘴角挂着冷笑。

    埃拉德面色一边,脸上阴晴不定。他重重的咬了咬牙,艰难的突出一个句子:“好!只要这一次报社大获全胜,你就是时政版的首席记者!”

    女人嘴角的弧线终于圆润起来,她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她能够从事自己喜欢的事业,成为一名高人一等的时政记者,而不是那个在娱乐板块挣扎求生的狗仔队。她将获取大量的名声,并能将这种名声兑换成金钱,绿油油的美元,她将拥有自己的房子、车子、还有银行里大把的存款。

    是的,那一定是一段美妙的生活。

    不着痕迹的从西装的缝隙中掏出一枚银色的小钥匙,晃了晃,然后扔到埃拉德手上:“所有资料都在门口花旗银行的保险柜里,号码是hl3510,密码是我的名字,这是钥匙。”

    她扭动着腰肢向外走,但突然又回过头,对着不知所措的埃拉德说:“保险柜里还有我写的一份影评和分析,我想应该有足够的资格充当头条,算是我的免费馈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