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赵倜对这场战争早已深恶痛绝。因为,只要战争一天不停止,他河南就一天不得安生,而“假途灭虢”的危险就存在。而且,战线从汉中到潮汕,形成一条长达千多里的大孤线,包括陕、川、鄂、湘、赣、粤、闽七个省。南北双方谁也无力取胜,只能劳民伤财,打消耗战,拉锯战。可是,面对这样一个战争狂,杀人机器,谁敢说半句实话?他只好言不由衷地说:“卑职以为:取胜之道不外两点:一是充足的给养,一是团结一致。就目前看,这两点都已具备。所以,战争前景应该是乐观的。”

    “嗯,好。”段祺瑞一高兴,把双脚抽回来放在地上,“那么,怎样才能做到‘团结一致’呢?”

    这还用问:只要你不再飞扬跋扈,不再结党营私,不再搞**专制,对别人以诚相待,就会万众归心。可你做得到吗?但他只能违心地说:“自从总理重登揆阁以来,团结工作颇显起色,各方关系正在理顺,照此下去,局面定会大改其观,万众归心之日不远矣。”

    “哈哈”,段祺瑞笑道:“周人兄你很会说话。这次我们在武汉开会,就是旨在强固北洋团结,还要做新的军事部署。周人兄一言九鼎,到时候还望多多成全。”“卑职唯总理马首是瞻,矢志不渝”“好,我不会亏待你的。”

    日上午,列车到达汉口。原定在大智门车站下车,为了距曹锟司令部——刘园——近些,临时改在循礼门车站下车。

    循礼门车站披红挂新,鼓乐喧阗,万头攒动,热闹非常。曹锟率第一军司令部全体军官,徐树铮率全体随员,王占元率湖北省军政要员、知名人士、各界代表;此外,还有江苏、江西、湖南、安徽、山西、陕西、奉天七省赴会代表以及海军代表上千人列队恭候。

    列车停稳后,徐树铮先登上列车,简单几句交谈后,把身着戎装、威风凛凛的段祺瑞迎出来。等在车门外的曹锟、王占元先后跨前两步,给段祺瑞行军礼:“总理好!”

    段祺瑞一反常态,亲热地握着他们的手说:“仲珊,子春,你们辛苦了!仲珊兄,听说你病了,我非常惦记,怎么样,好些了吗?你是五虎上将,关系成败大局,可病不得呀。”

    曹锟面红耳热,讷言道:“啊,还好还好。不知怎么总是头痛头晕,神情恍惚。老了,不中用了。”

    段祺瑞把嘴凑到曹锟耳根悄声说:“听说你把南国花魁弄到手,是不是忙活得太紧了?”

    曹锟笑道:“哈哈,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段祺瑞在曹锟、王占元、徐树铮陪同下,检阅了陆海军仪仗队。从循礼门车站到刘园途中,军警林立,交通断绝,临街的门窗一律关闭,严禁有人偷看。前面有依仗队,军乐队前导,中有各路迎接队伍助威,再后有荷枪实弹的军队护卫;段祺瑞的车队夹在中间。武汉人民第一次领略到这位总理的八面威风……段祺瑞一到行辕,就与徐树铮密谈。小徐已在列车上告诉段祺瑞,他在北京亲自打电报通知的,可四个督军张怀芝、张敬尧、陈光远、李纯都托故没来。对此,段祺瑞大出意料,十分恼火。他在地上狂躁地走来走去,不时激愤地叫骂:“混蛋!我亲自通知他们竟敢逃会,简直无法无天。不行,不行,我要处分他们!”

    徐树铮劝道:“芝老请息怒。他们不来,都有难言之隐,并非故意与你老为难。”

    老段问:“什么难言之隐?”

    小徐说:“张怀芝与曹锟结怨不愿来,张敬尧怕吴佩孚篡权不肯来,李纯、陈光远心怀鬼胎不敢来。”

    段祺瑞问:“张怀芝和曹锟结什么怨?”

    徐树铮介绍说:“曹锟来武汉后,终日寻花问柳,吃喝嫖赌。去趟妓院动辄上万元,买得一绝色女子花去10万元。金屋藏娇,不问军事,终日泡在娘儿群里。《顺天时报》披露后,他的把兄弟张怀芝打电报责备他‘不顾影响,军中行乐’。曹锟为之大怒,认为张怀芝故意诋毁他的名声。从此,二人形同仇敌,老死不相往来。”

    老段愤愤地说:“曹三儿恶习不改,实难造化。”

    小徐说:“曹三儿能否造化无关紧要,张怀芝身为二路军主帅,必须参加这个会议,否则,这个会议将毫无意义。芝老应再次给他发急电,命他立刻到会。至于他与曹三儿的关系,芝老可作调人,从中斡旋。这对我们有好处。

    老段说:“好,你快去发电,并拟一份会议提纲。至于陈光远和李纯嘛,我看不必勉强他们,我自有安排。小徐说:“是,我马上去办。”

    忧乐

    楚天督军府草坪上,张灯结彩,冠盖云集,正在举行盛大晚宴,欢迎段祺瑞武汉之行。

    4月的武昌微风和煦,气候宜人。东湖和长江温馨湿润的空气、给人以恬静舒适的感觉。宽坦的草坪上放着十多张大圆桌,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摆着风味小吃,名贵茶点;每张桌旁放着八把红木太师椅。桌子上方吊着大汽灯,周围的树上、竹竿上装饰着白炽灯和彩色灯泡。蓝天、繁星、华灯、草坪、绿树交相辉映,使晚会尤显富丽堂皇。

    这时,几十位出席作陪的军政要员陆续到齐,正站在周边交头接耳,低声谈笑。倒是那些权贵的公子小姐妻妾们,或勾肩搭背,或谈笑风生,或追逐戏逗,把无拘无束的气氛带给晚会。

    忽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和清脆在脚步声牵动着大家的视线,方砖铺地的甬路上,一群堆金叠玉、富丽堂皇的贵妇人簇拥而来。走在中间的是段祺瑞的姨太,美若天仙,风资绰约的兰叶;左边是曹锟的佳丽薛姣姣,右边是王占元的夫人李氏。走在她们最前面的是大模大样的小少爷、段祺瑞的孙子大江。陪随在左右的是王占元的几位太太和小姐们。那些早到的男女陪客在不停地指指点点,评头品足。

    这些人刚刚落座,有人高喊:“总理驾到——”

    瞬间的沉默之后,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总理好”的问候声。只见段老怪头戴红圪挞黑缎帽盔,穿灰布大褂,罩一件黑缎子坎肩,脚穿一双半旧双梁布鞋。不知者谁也不会想到他是总理,倒像一个教书先生。簇拥在他左右的是曹锟、王占元、徐树铮、赵倜和段祺瑞带来的0名随员……晚宴开始了。

    上餐桌的美味佳肴,是乡间闻所未闻、城里见所未见、官僚政客难得一品的满汉大席。珍禽异兽山珍海味应有尽有。酒当然是中外佳酿,茶是上好的珍品,糖果糕点无一不是名品。王占元向以贪婪、吝啬、狠毒著称,疯狂聚敛财富。今天,他用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讨好巴结上司,以求保住自己的辉煌。

    王占元以东道主的身份,首先举起名贵的“夜光杯”,虔诚地说:“尊敬的总理大人、尊敬的总理夫人、亲爱的小少爷,以及徐总司令、赵督军、京师大员先生们!鄙人与仲珊兄荣幸地以东道主名义,以至诚至尊的心情,热烈欢迎诸位光临武汉。让我们共同举杯,把第一杯酒敬给德高望重的总理,祝他老人家健康长寿——干杯!”

    “干杯!”众人应随。

    段祺瑞慢慢站起来,情挚意切地说:“谢谢子春,谢谢仲珊的热情款待。应该感谢你们及全体将士,不辞辛苦,浴血奋战,支撑着全局,取得克复岳阳、长沙的辉煌战绩。我提议把第一杯酒献给为国捐躯的烈士。”

    说着,他把酒轻轻洒在地上。其他人也假惺惺地照章行事。接着,他又斟了一杯:“这第二杯酒嘛,应该敬给我们的英明统帅仲珊兄!”

    曹锟知道段祺瑞有意拉拢他,以使他继续为其卖命。笑道:“哈哈,不敢不敢,大家同饮,同饮!”

    这之后,大家你斟我敬,猜拳行令,开怀畅饮,狼吞虎咽吃起来,使晚会气氛一次次掀起高潮。本来段祺瑞没有多少耐心,对这种场合一向不感兴趣,但他这次南行宗旨是结好同类,强固团体,让他们为战争出力,所以表现出空前的耐心和宽容。人们很知道恭维谁、巴结谁,献媚取宠的对象当然是权倾当朝的段祺瑞。所以,大家争相劝酒、吹捧,肉麻地歌功颂德。与此同时,他的姨太和大江也成了阿溲奉承的对象。想不到一个出身卑微的青楼女子,今天也出尽风头。出人意料的是刘三儿不媚不俗,不骄不躁,落落大方,没有些许漏场和怯场的地方,使段祺瑞刮目相看,也很满意。

    正当大家开怀畅饮之时,忽然,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口号声、嘈杂声。先是少数人侧耳细听,后来所有人都停止动作来听。口号声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清晰:

    “停止内战,坚持和平!”“反对中日秘密外交!”“反对中日军事协定!”“收回青岛,收回山东”……段祺瑞十分沮丧,把酒杯猛地往桌上一掷,鼓嘴努腮,生起闷气来。王占元脸色由红变白,表情十分尴尬。这时,警卫长跑来报告:“报告,武汉各界代表要求谒见段总理,请求早日结束内战,乞求和平。”

    “混蛋!”王占元大发雷霆道“这是什么时候,还不把他们赶走,赶走!”

    “是。”警卫长跑步而去。

    王占元向秘书长发布命令:“秘书长,你去处理!”

    秘书长跟警卫长跑去。王占元继续劝酒,但人们兴味索然,已经没有先前的兴致。尤其段祺瑞像一座泥胎,只顾坐着生闷气,一动不动。

    过了大约半小时,秘书长拿着一大摞抗议信、请愿书、传单走来。他擦着汗说:“没事了,没事了,赶走了。”王占元问:“那是什么。”秘书长说:“代表们留下的请愿书,还有大总统派人转来的全国请愿电函。”

    自从段祺瑞来到武汉,冯国璋已转来两大批全国抗议函电了。段祺瑞越想越气,把餐巾往桌上一摔,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备车!”

    王占元、曹锟等追上去解劝,段祺瑞不置一词,只顾向前走去。

    预订的歌舞节目,电影《火烧红莲寺》,都因这个不愉快的插曲而大失光彩……直到4日中午,张怀芝才赶到武汉。由于段祺瑞已与曹锟预先疏通,两个老友终于握手言和。

    当天下午召开军事会议,中心议题有两个:一是关于湘川战争,二是关于总统选举。

    曹锟先致词。他的话无非是恭维总理、团结奋进之类的官话。他讲得十分谨慎保守,不说一句过头话。因为,一来担心皖系“调虎离山”,小徐“鸠占鹊巢”,他已听说小徐要挤占直隶督军的位置。二来他怕总统选举临近,副总统不能到手,白给皖系打天下。所以,他表现得心事重重,言不由衷,与天津会议上蹿下跳、声嘶力竭叛若两人。

    段祺瑞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他说:“朋友们!有人骂我是战争狂人,热衷于打仗。非也。就吾本意讲,我一天也不愿打下去,可是,苍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我岂可姑息养奸,奖贼纵叛?每当我想起国无完畛、民族分裂时心如刀绞一般。古人云:‘贤者不悲其身死,而忧其国衰也’。我身为一国之主,就要做到‘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在我任职期间,要完成统一中国大业,否则,我死不瞑目啊!”

    他的讲话被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所打断,他自己益发飘飘然起来,沉浸在感情共鸣的喜悦里,处于一种神圣庄严的氛围之中。他接着说:“关于战争问题:鄂西和湖南之敌不可不肃清。湖南仍由曹锟、张怀芝、张敬尧共同作战,以收复衡山、衡阳为职任。鄂西方面,则令徐树铮与吴光新会合,以廓清省境,使叛军不能再度举事,然后方可罢战议和。至于四川、广东可暂处守势,若西南再伺机反抗,则断然进攻之。

    “欲达预定之目的,当今之要是不再有畛域之分和门户之见,不要分什么直系皖系奉系,不要分什么你的、我的、他的,我们都是一家人,都是北洋一体。只有这样才上对得起祖宗爷娘,下对得起黎民百姓。让我们携起手来,完成我们庄严而神圣的使命!”

    又是一阵欢呼鼓掌。他继续说:“总统选举就要临近了。至于总统选举大致有两种意见:一是主张以现有的临时参议院代行总统大选,一是主张迅速召集国会,以便如期选举总统。老实说,我不赞成前一种意见。前一种办法选出来的总统名不正言不顺,徒生龃龉,实不足取。我们要按部就班,循规蹈矩地办事……”

    段祺瑞讲话后,并没有发动大家讨论,就形成正式决议。当段祺瑞问大家有什么要说的时,曹锟和王占元提出一项联合提案:要求恢复陈光远官职,撤销王汝贤、范国璋的处分,对冯玉祥不咎既往。

    那是今年月5日,冯国璋在被逼无奈下,发布大总统令:对陈光远“托故延缓援湘致误湘局,剥夺上将衔,仍留督军原职,以策后效”;对王、范二人去年11月“不经中央批准,擅自停战撤兵,导致长沙失陷,夺去军官勋位勋章,交曹锟留营察看”;冯玉祥因“武穴通电,祸乱军心,受到革职留用,夺去陆军中将,交曹锟节制调遣”的处分……瞬间,会议气氛紧张起来,人们你瞟我,我看你,又不约而同地瞟着段祺瑞,谁也不说话。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个极其敏感的问题,这二人都是直系将领,都是坚定的主和派,宽容他们就等于否定前议,抹煞“是非”界线。尤其这个提案是“脚踩两只船”的曹锟和直系中坚王占元提出的,更容易激怒性情暴躁、不可一世的段祺瑞……出人意料又不可思议的是:段祺瑞没有发火、没有恼怒,表现出少有的和蔼和宽容。他现在想的是如何弥合矛盾,安抚直系,挽救时局,而不是继续闹义气,搞磨擦。如果那样,他皖系就彻底完蛋,他的政治生涯真的难以维系了。他笑道:“哈哈,好。既然两位大将都有此意,我还犹豫什么?为了团结、为了大局、为了亲如手足的袍泽之情,我同意免去他们一切处分,官复原职。以后谁也不许提这件事了。”

    可谓皆大欢喜。

    就在此时,忽有副官报告:“报告总理,前方有重大捷报!”“什么捷报?快讲。”副官按捺不住激动心情讲:“两小时前,长胜将军吴佩孚师长把衡山、衡阳攻克了!”

    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惊呆了。刹那间,人们像一群雕塑,张嘴瞪眼一动不动。少顷,待回味儿来之后,他们立刻跳起来欢呼、叫喊、说笑、祝贺。段祺瑞高兴得几难自持,曹锟美得忘乎所以,徐树铮一块悬石落地,王占元、张怀芝又羡慕,又妒嫉,其他主战派官员以为大局已定,喜不自禁……吴佩孚早于月底就攻克长沙,实指望闹个督军当当,不料段祺瑞把督军职务给了“草包”张敬尧。吴佩孚一气之下进军湘潭,僵持近一个月寸步不进。这期间,他与曹锟多次密谋。于是,曹锟接二连三给大总统发电,先是要求辞(两湖巡阅使)职,辞职不准就请假,请假不准就“撂挑子”。吴佩孚则在前方发动旅团长请假,要求撤回直隶休整。他们商定在段祺瑞南巡期间发动攻势,一举拿下衡山,衡阳。一是显示直系的实力,说明只要愿意,随时可以打到广东去;二是抬高曹、吴身价,以便与段祺瑞分庭抗礼,使段祺瑞不敢轻觑;三是为即将开始的总统选举增加筹码,以便顺利选曹锟为副总统。段祺瑞高兴地喊:“盛宴侍候!”之后,他对徐树铮吩咐道:“又铮,你尽快去前线代我向吴佩孚将军和全体将士表示慰问,带去慰问款0万元。问问吴将军有何要求,尽量予以满足。第二,你赶紧拟一道嘉奖电,通令全军,让全军将士效仿。第三,在衡阳战役中立功人员尽快上报,一律给予嘉奖。”小徐说:“是。”

    段祺瑞转对曹锟说:“仲珊兄,我为你有这样英勇善战的部将高兴啊!”

    短暂而愉快的武汉之行,终于画上圆满句号。段祺瑞开过武汉会议,经过幕后紧张的活动,检阅了陆海军,视察了兵工厂,落实了兵器生产及分配计划;兰叶和大江则带着大批馈赠和满足,于4月6日早晨,乘坐“楚材”号轮船,沿长江顺流而下,向九江、南京等处急驶。段祺瑞已经预先给陈光远、李纯、卢永祥发了电报,要在九江和南京会见他们,做弥合直皖关系的最后努力。

    兰叶和大江都是第一次坐轮船,兴致极高。他们不顾江风嗖嗖,双双站在甲板上凭栏远眺。但见江面宽阔,水流湍急,大小船只往来穿梭,异国货轮来往奔驰;沿江两岸,悬崖峭壁,奇石峭陈;山腰山顶佳木奇碧,奇花织锦;远处山峦叠翠,巨石层现。这些景物仿佛近在咫尺,伸手可以触摸。看一眼令人心醉。大江乐得手舞足蹈,不时举起小手叫嚷:“快看这儿!快看那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