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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阴阳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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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慌张,引起陆子城的注意,他问我:“怎么了?”

    “没事,我们快走吧。”

    医院外面太阳很猛烈,小诗畏缩着脚步不敢走出去。

    我对陆子城说:“陆总,外面太阳很大,小诗是鬼魂不能出去。我要在这里等到太阳落山,再带她去找她的妈妈。要不你先回去吧。”

    陆子城指着我身旁的小诗问:“小女孩的鬼魂,是在这个位置吗?”

    我疑惑地点头。

    陆子城突然咬破自己的手指头,一滴血朝小诗头顶滴下去,我仿佛看到小诗好像突然发光一样,但光芒瞬间就消失了。

    “走吧。”陆子城也不解释他为什么把血弹到小诗的身上,转身说:“时间抓紧点,血的保护功能有时效的。”

    陆子城那一滴血好神奇,小诗居然能够顶着强烈的太阳光走出来,一路跟着我们走到停车的位置,也没见有任何痛苦的表现。

    车开起来,我忍不住问:“陆总,为什么你的血能让鬼魂不怕太阳?”

    问完话,我很清楚地看到陆子城脸色阴沉,眼睛里好像有一道不悦的光闪过。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时如同春风一般的和煦,笑着说:“我可以拒绝回答吗?”

    我连忙说:“对不起,这是你的隐私,我不该随便问的。”

    陆子城没有再说话,沉默地开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刻我觉得这位别人眼中的幸运儿富二代,很忧伤。

    很快来到仁义医院,我带着小诗直奔七楼,陆子城不肯先回去,坚持要陪我去找鬼妈妈。

    七楼的走廊仍然空空荡荡,连清洁工都没有一个。一些纸钱香檀灰堆满转角,竟然还没有人来清扫。

    我和小诗找遍七楼的每个角落,都不见她的妈妈,难道她已经被鬼差带去阴间了?

    “姐姐,为什么找不到妈妈?”小诗很迷茫,伤心地问:“她也不要我了吗?”

    “不会。”我对小诗解释:“我看得出来,你妈妈很疼爱你。她可能是先走一步,等你以后到了下面,一定能找到她……”

    我根本不清楚鬼魂和地狱是怎么回事,解释得乱七八糟,到最后都想咬自己的舌头。

    陆子城安慰说:“不要着急,我们再仔细找找。”

    一直找到后半夜,突然有个身影朝我们这边急速冲过来,抱着小诗就哭:“小诗你真的出事了?姓郑的那个浑蛋,他怎么能这么狠心!”

    是方素瑜。

    小诗也哭着扑进她怀里:“妈妈,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方素瑜悲愤地说:“我是你的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她很狼狈,头发散乱,恐怖的形象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我关切地问:“方素瑜,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追赶?”

    “我昨天已经被阴差带去地府。”方素瑜解释:“本来我以为小诗活过来,以为不管她的爸爸就算再坏,也会好好照顾小诗,所以安心地去等待重新投胎了。可是上奈何桥的那一刻却让我知道,小诗又出事了。”

    她说着说着又哭起来,眼泪和血一起流出那只剩一半的眼眶:“这次,小诗彻底变成跟我一样的鬼魂。她还这么小,却再也救不活了。”

    我虽然同情可怜她,但对她的尊容实在不敢多看,移开视线问:“你是怎么回到阳间的?”

    “逃出来的。”方素瑜说:“鬼差很快就会来抓我回去。我知道接下来我一定会受到很重的惩罚,可是我放心不下小诗,顾不了这么多了。你有什么事情想知道的,可以现在问我,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看来小诗的事对她冲击很大,都顾不上那些鬼魂不能向活人申冤的地狱规矩了。

    “小诗刚醒过来,她的爸爸就坚持出院。”我抓紧时间问:“我的猜测是小诗可能知道他的秘密,他怕小诗乱说话,所以才坚持带回家里。你知道他有什么秘密吗?”

    “我就是因为知道他的秘密,所以才会被他害了。”

    方素瑜向我说了她们家的事情——

    四年前,小诗的亲妈妈生下小诗后,不到一个月就突然暴毙身亡。一年后,郑先生娶了新妈妈进门。新妈妈就是眼前这位女鬼方素瑜,是个天生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她的性格很强势,对小诗很严厉,左邻右舍都觉得小诗这个后妈太凶,不是好东西。

    但其实,方素瑜因为不能生育,反而把小诗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她对小诗严厉,但从来不虐待她。小诗对亲妈妈没有任何印象,就把方素瑜当成了亲生母亲,对她又敬又爱。倒是郑先生,喜欢喝酒,喝醉酒就揍女儿。为了保护小诗,方素瑜也没少挨揍。郑先生揍完人之后,就威胁方素瑜,不许她把家暴的事情宣扬出去,否则就要变本加厉地打她们。

    方素瑜替郑先生背了黑锅,也默默忍受了很多年,倒是让郑先生有些愧疚,慢慢地戒了酒,脾气也变好不少。

    可惜好景不长……

    方素瑜最后说:“当时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我的手机一直在响,响得很急我才拿出来看一下。可是没想到就这一眼,小诗就出事了。我平时很少玩手机的。”

    我问:“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可以把号码给我吗?”

    方素瑜说:“不认识,是一个陌生号码,我不记得数字了。我死后,手机应该被我丈夫领了回去,你可以想办法把手机找出来看看。”

    方素瑜随后告诉我手机的开机密码。

    我拿出手机记下密码后,又问:“小诗出事后,你为什么会抱着小诗跳楼自杀?”

    “小诗出事后,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我听到婆婆和丈夫在争吵,提到了小诗的亲妈妈。好像说,亲妈妈并不是意外死亡,她是被丈夫害死的。我偷听的事被丈夫发现,他用水果刀把我杀了。”

    “可是,大家都说你是跳楼自杀的?”

    “不。”方素瑜说:“他们合伙把刀刺进我的心口,我当场就死了。变成鬼魂后,我就看着自己的尸体被我丈夫拖上顶台,从天台扔下去。”

    “那小诗也是被他扔下去的吗?关键是他怎么能在医院来去自由?”

    “我不相信小诗是他扔下来的,毕竟他不喝酒的时候很疼爱小诗的。他能来去自如是因为医院有人在帮他。”方素瑜说:“在我的尸体坠楼的最后一刻,我强行附回去,接住了小诗。小诗被我护住,所以她只是被震伤,并没有当场死亡。后来她的几缕魂魄不知为什么会跟着我来到了七楼这里。”

    再之后的事情,我都有参与,所以她也不用再解释了。

    这个姓郑的男人太可怕了,连亲生女儿都可以伤害,还能在我面前演一出父女情深的戏码。

    我觉得人性扭曲,无法接受。

    一直沉默的陆子城握住我的手,温暖的掌心让我有些安心。

    这时一黑一白两只鬼差出现在方素瑜的身边。

    他们的额上都贴着长长的纸条,手上各拿一根长杖,白花花的杖头前面有两只白花花的头骨。

    这应该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吧?

    他们看起来像两片纸,风一吹就能飘走。但脸上一双眼睛阴光闪闪,挺吓人的。

    我一紧张就握紧了陆子城的手,陆子城似乎知道是什么东西来了,低声对我说:“别怕。”

    “方素瑜,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从鬼门关逃出阳间。”只听白无常尖着嗓音骂道:“你严重扰乱阴阳秩序,乖乖跟我回去受罚吧。”

    方素瑜显然很怕这两位鬼差,畏惧地说:“求求你们,让我多呆一会。我的女儿刚死,让我陪陪她。”

    “不行!”黑无常铁着脸说:“地府有地府的规矩,岂能容能你区区一只小鬼来破坏。跟我们走。”

    “求求你们了,不然,你们把小诗也一起带走。”方素瑜悲伤地恳求他们:“反正你们早晚要带走小诗,让她跟着我一起走吧。”

    黑白无常互相看了看,然后低头商量一会,说:“我们可以把你的女儿一起带走,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出这种违背阴间条律的事情。”

    “是,是,我一定诚心改过。”方素瑜不停地点头承诺,之后拉着小诗的手向我道别。

    小诗用她剩下的那只手朝我挥手,“姐姐再见!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我看着黑白无常押着方素瑜和小诗慢慢消失在走廊尽头,突然觉得很疲倦。

    陆子城问我:“她们走了吗?”

    “是。我们也走吧。”

    就算我已经不害怕鬼魂,可是这里毕竟是发生过凶杀案的现场,大半夜呆在这里会让我浑身不自在。

    陆子城把我送回宿舍楼下,在我下车的时候,突然问:“你明天要去哪里?”

    “我想去报案。”我说:“郑先生杀了人,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

    “我陪你去。”陆子城说:“你一个女孩子,千万不要私自行动。”

    “嗯。”我点点头,“你快回去,谢谢你今天陪了我大半天。”

    “如果真心谢我,改天请我吃饭?”

    我再次点头,说:“好啊。”

    陆子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有话想对我说。但最后他只是飞快地调转车头,车身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