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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缘不可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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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蒙蒙亮,瑾儿披着毛毯子打着哈欠走到院子里,旁边的菜地里已经长出了绿油油的蔬菜,还有鲜红的小辣椒、爽脆多汁的萝卜,清晨晶莹的露珠挂在菜叶子上,一片生意盎然。

    瑾儿洗漱完毕后,掐了两把鲜嫩的地瓜苗和一根萝卜,走回厨房打算做个清淡的蔬菜粥。

    大毛把鸡栏里的山鸡放出来觅食,给水槽加了水,再跑到房间叫醒二毛一起上山捕猎,最近主人开始收集兔毛和做腊兔肉准备过冬。

    睡眼蒙松的田七从床上坐起,饥肠辘辘的他闻到厨房里飘出香味,便揉揉眼睛穿戴好衣物走出房门。

    “瑾儿在煮什么?好香。”

    田七懒洋洋地倚靠在厨房门框边问道。朦胧的晨雾笼罩着厨房门前的中庭,像一面模糊的镜子将他和身后的一切隔绝开来,唯独留下这个清晰可见的男子撞进瑾儿的眼里。

    “嗯?你醒了?还没煮好呢!你快去打水漱口洗脸。”瑾儿愣了一下,连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不由分说地把田七推出去。

    “诶诶诶……你别推我,我肩膀疼。”田七被她强硬地转过身去,一个踉跄绊了一下脚。

    “你小心点走,院子里有一口水井,井水不算太冷,你可以直接打上来用。”

    瑾儿用手抹了把脸,匆忙转过身去正要跑回厨房。不料田七一把拉住她,将她扯回自己面前。瑾儿的头顶只到对方的胸口,像只小动物一样被对方揽在怀里。

    她愣了愣,抬头眨着眼茫然地看着对方问道:“你拉我做什么?”

    这时,初升的太阳融化了清晨最后一丝清冷,从屋檐裂缝上透下来的丝缕光芒映在田七的身上,他淡淡一笑,左臂轻轻一收,将瑾儿搂得更近,两人几乎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瑾儿这么急着叫我去洗漱,自己却搞的像只小耗子一样,脏兮兮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低着头,用指腹在瑾儿的脸上拭擦着,嘴角温柔得笑着,眼神专注动作轻柔。周围的的光线中漂浮着细细的尘埃,两人近乎咫尺,瑾儿双手抵着对方宽厚的胸膛,鼻尖是对方沉稳温和的气息,带着些许药材的香气,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竟然变得虚幻起来。

    “嗯……好像越擦越脏了,哈哈哈……”田七笑得幸灾乐祸的。

    “啊――!”对方突如其来的爆笑吓得瑾儿心脏不由得揪了一下,身体里的血液像是一下子凝固住了,四肢突然失去温度,脸色变得苍白,捂住胸口蹲下身去。

    “你怎么了?别吓我!”田七一惊,连忙伸手扶她。

    “走开……”瑾儿拨开他的手,有气无力得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她手指揪着衣襟,额头冒出冷汗,牙齿咬着唇,表情痛苦。

    “你有没有什么药,我帮你拿?”田七手足无措得追问道。

    瑾儿蹲在地上深呼吸了几口气后,说道: “我没事,旧疾发作罢了。”

    田七抽回手顿了顿,见自己做不了什么,只能干焦急,心里不禁很是懊悔。他弯下腰轻轻得抚摸着对方的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田七担忧看着她,“我扶你进去坐着吧。”

    “不用了,早饭快做好了,你去正厅里等着吧。”瑾儿没有看他,再次推开他的手,缓缓站起走回厨房。

    田七呆呆地看着紧闭的厨房门,想冲过去敲门再说点什么的,但走到门前又止住脚步,只好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走去院子。

    瑾儿坐在竹凳上,一小口一小口得喝着温开水。幸好这次心脏只是轻微地抽了两下,痛了一会儿就没事了,看来这两天没休息好,身体又开始抗议了。

    吃完粥后,瑾儿再三叮嘱田七不要四处走动后,便从鸡栏里装了一篮鸡蛋,煮了两个用布包起来放到篮子一角,再抓了两只老母鸡,打算去镇上赶集,顺便探望一下盈盈,看她有什么需要的。

    东西很快就卖出去了,书院里的老夫人把瑾儿带上了阁楼,瑾儿敲了敲门,“盈盈,是我。”

    “姐姐!快进里面坐。”盈盈欢喜得将她请进房。

    阁楼里点着香炉,床铺整齐得折叠着,桌上沏有茶,看来盈盈昨晚还过得不错。

    “咦?这是你绣的吗?好好看!”瑾儿拿起床头的一张正圈着竹条的绣帕,上面是用金色红色丝线绣着的牡丹花。

    “是呀,我呆在这里也没事情做,老妇人就把从前的女学生留下的针线送给我,让我好静下心来,手上忙着心里才不会胡思乱想。”

    盈盈接过手帕,一针一针得继续绣着,眼神又黯淡下来。

    瑾儿拍了拍她的肩膀,从篮子里拿出熟鸡蛋,说道:“你饿了吧?我带了鸡蛋给你吃。”

    盈盈连忙道谢,放下手帕剥开鸡蛋壳。莹白的鸡蛋壳轻薄易剥,新鲜的鸡蛋软嫩可口。盈盈小口得咬下去,吃着吃着却开始大口得拼命往嘴里塞,哽咽得小声啜泣着。

    “盈盈,慢点吃,每人会抢你的!”瑾儿连忙拉着她的手,拍拍她的背让她顺口气。

    “不是……”盈盈摇着头,泪水脱眶而出,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爹……上次姐姐给了我两枚这样的鸡蛋,我爹说很好吃……但是…但是…他没吃完就……就病死了……”

    瑾儿坐下来轻轻搂着着她,握着她的手让她尽情放声大哭。

    盈盈哭了良久,终于苦累了,靠在瑾儿的肩膀上抹眼泪。瑾儿轻轻得将她扶正,说道:“哭了这么久,你应该也渴了,我倒杯水给你喝吧。”

    盈盈点点头,苦笑着说:“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蠢很难看?”

    瑾儿把茶杯递给她,微笑着说道:“对,哭成小花猫似的,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所以接下来你先不要再哭了,你要和我还有聂先生一起商量对策,想办法帮你。”

    盈盈破涕为笑,接过茶杯,拉着她的手坐下来,继续相互述说着女儿心事。

    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聂隐送午饭上来了。

    瑾儿和盈盈对视了一眼,笑着跑过去开门。

    “我就知道你来了。”

    聂隐用折扇点了点瑾儿的头,瑾儿吐了吐舌头,接过食盒,从桌底拉出坐垫请聂先生入座。

    “我已经用过午饭了,你们吃吧。”聂隐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一盘蒸鱼,一碟青菜和两碗米饭。

    “哇!好丰盛!”盈盈惊呆了,双眼直勾勾得盯着眼前的饭菜。

    “口水流出来了,擦擦吧。”瑾儿憋着笑把手帕扔给她。

    盈盈一手接过,佯装生气拍了一下瑾儿的手,“瑾儿又笑话我了。”

    “嘻嘻,快吃快吃,不然聂先生等会儿又饿了。”瑾儿调笑着瞥了一眼端坐在一旁的聂隐。

    “你呀~”聂隐宠溺得摇摇头,拿起多出来的一双筷子拨弄着蒸鱼,巧妙快速得挑出整条鱼骨。

    午饭过后,三人坐在一起开始正式商量赵盈盈父亲的事情。

    盈盈双手握着茶杯低声说着:“我爹从前是这长守镇里有名的秀才,经营着一家小书塾,因为前些年我娘染病去世,我爹无心授学,生活日渐拮据,后来几次科举失败,我爹心灰意冷,家里更是揭不开锅了。”

    盈盈抿了一口茶,尽量继续平静地说:“三个月前,我爹想攒些盘缠再次上京赴考,无奈这次没有一个乡绅再愿意资助我爹了。我爹无奈,拿了几文钱去赌场,想着和老天爷赌一次,结果他输光了,然后遇到了杨不休……”说着又哽咽起来。

    瑾儿连忙靠过去安抚她的情绪,聂隐皱眉摇摇头说道:“俗话说十赌九输,你爹太糊涂了。”

    盈盈接着说:“杨不休蒙骗我爹,说他可以无息放债给我爹,然后露了几手给我爹看,怂恿他继续借钱到赌桌上……我爹还不上钱被他们打断了腿……最后还要抓我卖去窑子……”

    盈盈说道这已经泣不成声了,趴在瑾儿怀里颤抖。

    聂先生站了起来,摇着扇子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半晌,他问道:“杨不休这手段太卑鄙龌蹉了,中招的人肯定不止你爹。”

    盈盈抬起头来点点头,说道:“我所知道的还有河东的高铁匠,他儿子要娶媳妇,杨不休借了钱给他,最后逼着他不仅没了全副身家,还被迫让出打铁铺,高铁匠状告无门自缢了。我还听说东街的陆员外,西巷的白书生也是被杨不休迫害致死……”

    聂隐点点头,坐回座位上,饮了一杯茶,说道:“我听闻州知府三天后会来长守镇巡查,到时候我找人修一封状书,找机会到州知府面前状告杨不休。县令镇长管不了杨不休,我就不信州知府也怕了他!”

    聂隐接着说道:“我也看不惯这个杨不休很久了,现在不出手除掉他,恐怕后患无穷。瑾儿,你是重要的证人,你愿意协助我们吗?”

    “那还用说?聂先生真是多此一问。”瑾儿搂着盈盈义愤填膺得回答道。

    于是,他们开始整理事件的始末,聂隐也托人收集杨不休的罪证,三人决定齐心协力得好好治一治这个无恶不作的恶霸,为民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