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Chapter 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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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神王什么都没说,那位历经九死一生却终于平安归来的幻境之神同样也什么都没说。

    他仅仅只是身姿笔直地挺立在那张高不可攀的王座之前,目光深不见底,注视着她向他重新躬身致意,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出了大殿。

    正如那一天他对她说“黑暗精灵……我会折磨他们,让他们在最漫长的痛苦中慢慢死去,直到一个人也不剩”,而她回答“假如这就是你的愿望……那么我深深地相信,它必定有一天会实现的”之后,她离开这座大殿的方式一样。

    在她身后,他突然好像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道:“……在这一切事情之后,你还怎么可能仍然维持……以前那些愚蠢的情感呢?”

    她的脚步一顿,一瞬间很想回过头去,看一看他此刻的表情。但是她也知道,这么做是不明智的。

    她记得艾梅曾经听过一首歌,歌里唱道: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那首歌的其它歌词她都不记得了,唯有这一句,她从第一次听到,就印象深刻。

    因为她觉得这句话,用以形容他和托尔,或者他和她,都是多么的适合呀。

    只不过,用来形容他和托尔的时候,他是那个得不到的,托尔才是那个被偏爱的。围绕着王位、亲情、重视……他一直在与托尔争夺着大家的爱和肯定,却什么都没有得到。托尔好像很少会和他相争,但是他天生就拥有这一切,是洛基用尽了心机也夺不走的一切。一直到了最后,还是托尔在变成奥丁模样的洛基面前,主动表示自己不够格当一位真正的国王,洛基才能在这个位子上坐得那么久,那么稳――而且还是以奥丁的模样。

    而这句话用来形容他和她的时候,他就变成了那个被偏爱的,而她才是那个得不到的。所以她一再地用各种借口和理由说服着自己,放弃了神域和中庭平静的生活,甚至放弃了自己的三观,最终站在了他的那一边。她用自己的能力来换取他有限的庇护,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他的一个敌人的灭亡――虽然她最后得以幸免于难,但是她现在不是又回到了这里吗?不是又回到了这片神域,打算为他投入下一次战争吗?

    他是谎言之神,纵使他在她面前说过的真话多于谎言,他也没有真诚可以给她。

    奢望着再度试图接近他,是一种危险的尝试。

    这也是为什么她并没有在那次中庭重逢之后,立即回到阿斯嘉德的原因。

    她去找了托尔,向他询问当初他和洛基在中庭重逢的时候,他们都谈了一些什么。特别是关于宇宙魔方的部分。

    托尔对她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迷惑。但是一提到洛基,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就不由得浮现了一抹黯然。他没有多问她为什么要突然问得如此详细,还是把当初他们的对话内容尽量一边回忆,一边复述了一遍。

    很可惜的是,他的叙述虽然详细,却没能给她带来多少提示和帮助。

    托尔所知道的并不比她更多――甚至因为托尔似乎从未深思过洛基获取宇宙魔方这件事背后的更深含义,他的推断还不如约露汀所想的更加接近真相。

    在这种因果未明,洛基又隐瞒着他没有死这一最大秘密的情势之下,约露汀终于下了最后的决心。

    当她踩着夜色和星光回到那间小木屋的时候,刚一推开门,她就为木屋里的整洁程度而微微吃了一惊。

    几乎一年没有回到这里,她原本还以为这间破旧的小房子无人维护,最糟的情形是有可能倒塌呢。

    虽然刚才一路在格拉希尔的密林里往这边走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高大的树木的隙缝间隐隐约约望见了这栋小木屋的剪影,证实她那种最糟的想法不过是杞人忧天;她却仍然觉得即使它还在原地,屋子内部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你总不能期待一间差不多一年都没有人打扫的房子能够干净整洁到哪里去,最好的期待只不过是蜘蛛网和灰尘不要累积得太多,害得她必须彻夜清扫而已。

    但是现在她目瞪口呆地站在小木屋的门口,看着几乎和她离开这里奔赴彩虹桥畔的战场的那一天一样整洁的小房子,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这里所有的只是幻境而已――

    她慢慢地走进小木屋,看见整齐的床铺,干净的地板和桌椅,桌子上的那本她没有看完的诗集甚至仍然摊开在她离去时的那一页。她打开柜子,发现柜子里为数不多的用品仍然都呆在它们原来摆放的地方。

    这间小木屋里的时光似乎停滞在了它的主人离开它的那一刻,这么长久以来,它的时针从未移动过分毫;但是在它的主人重新推开门的一瞬,这间屋子的时钟仿佛又开始了转动。

    它的主人最后停在那张屋子里最显眼的书桌之前,好不容易摆脱了瞠目结舌的状态,发出“喔”的一声惊叹,摇了摇头,视线向下落到那本仍然摊开的诗集上。

    数秒钟之后,她的背脊忽然一僵。

    她猛然伸手一下抄起了那本书,有点不可置信似的盯着那一页;脸上露出像是窒息一般的惊异表情,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几个音节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摊开的一页上,以漂亮的字体印着的诗,是这样写的:

    【……同一条河在我们中间流淌,向它的两岸低唱着同一支歌。我独自躺在星光下的沙滩上,倾听着;晨光微熹中,你一人坐在河岸边,倾听着。只是河水对我唱了什么,你不知道;它倾诉给你的,对我也永远是个难解的谜。】

    ……

    【如果你偶然想起了我,我便为你唱歌。雨后的黄昏把她的阴影洒在河面上,把她的暗淡的光缓缓拖向西方;斜晖脉脉,已不适于劳作或游戏。】

    【你坐在向南的露台上,我在黑暗的房间里为你唱歌。暮色苍茫,从窗栊飘进湿润的绿叶的清香,预告雷雨将至的狂风在椰林中咆哮。】

    【掌灯时分,我将离去。当你倾听着夜间的天籁,那时也许你能听到我的歌声,虽然我已不再唱歌。】

    约露汀惊奇地睁大了眼睛,许久才从咽喉的深处发出“啊!”的一声,抓着那本诗集的右手好像突然失去了气力似的垂下,那本书啪地一下又跌回桌上。

    ……这并不是她离去之前最后看到的那一页。

    而是,她将那首从幻境或梦境中得来的诗写在纸上,夹在诗集中的那一页。

    但是现在那张纸已经不见了。

    她在桌前呆立了片刻,陡然回头,开始翻箱倒柜一样地掀起床铺上的被子,打开每一道柜门和抽屉,活像是明天就打算搬家一样地在这间房子里彻底翻找着。

    最后她吱呀一声拉开了衣柜的柜门――哦,说是衣柜也许并不确切。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柜子,她只是将其中一个半人高的竖柜辟作衣柜,在里面放着几件她仅有的衣服而已。

    但是现在那个柜子里,那几件普通的旧衣裙依然叠放得整整齐齐,然而那唯一的一条主人爱惜地挂起来,以免衣料出现丑陋褶皱的湖绿色斜肩长裙,却不见了。

    那一瞬间,这条消失的裙子的主人脸上,露出了毫不保留的惊愕之色。

    当然,鉴于这条裙子并不是从这间房子里消失的唯一东西,它的主人看起来面色并不能算是太好。她站在失窃的衣柜前,手还放在柜门上,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呆呆地站在衣柜前,不知道站了多久;最后,她的嘴唇蠕动,自言自语地用气音吐出简短的一个又像是问题,又像是肯定的句子。

    “……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