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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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要问凤鸾城中最春风得意的是哪一位,不是当今圣上,不是颐享天年的太上皇,不是手握实权的秦相爷,更不是捏着亲兵的凤澜王,却是东岫庭的少当家萧宠萧七爷。

    这其中有三个缘故:

    其一,萧宠隶属的东岫庭乃是江湖大派,用一句话来讲便是“收银卖命,富可敌国”,东岫庭在大夏国硬气得……连皖帝都要礼让三分。萧宠作为东岫庭的少主,不过三五年光景,就能将东岫庭的摊子接过来。

    其二,萧宠的身份颇高,是先帝最宠爱的嫡女静娉公主所生,虽不在朝廷为官,却也袭有侯爷的爵位。

    其三,凤鸾城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萧七爷做得是最生猛彪悍的买卖,抱的是最有劲儿的美人。如今萧宠萧七爷和他的爱侣终于修成正果,这便要成亲了。

    说到这门亲事,那可是除却皖帝大婚之外,最最风光的一门亲事。萧宠成亲的对象,更是在大夏国位高权重,风光得不得了的妙人儿。

    大婚是皖帝御赐的,由秦相爷证婚,凤澜王做礼官,设宴在玉腰宫,一干达官显贵没有一个敢不来贺的,可谓是风光无限。

    可这人若是太过春风得意,便处处都是等着看笑话的人。

    就好比现在,萧宠穿着大红色的喜袍,手里拿着写满簪花小篆的大红锦缎,看着上头御笔亲批的内容,憋了半晌,却也没能念出一个字。

    “一定要念么?”萧宠看着对面的凤澜王,低沉黯哑的语气中全是隐忍,仿佛立刻就要爆发出来。

    凤澜王一脸黑线地回望着他,有些不忍,但还是点了点头。几乎是立竿见影地,他便看到萧宠的额上冒出一个清晰的凸字。

    大夏有这么个规矩,但凡皇族娶正室过门,必先诵读一段事先拟好的喜誓,算是出嫁从夫的誓词。然而眼下,娶亲的是高权重的白郡王,而王妃,却正是丰神俊逸,男子气十足的萧宠萧七爷。

    白王今日难得穿得一片火红,脑门上却也被衣服衬得火红,甚至还爬了满头的细汗。她见萧宠那样为难,心里也十分过意不去,需知白王殿下在萧七爷面前,简直酷似某种大型短毛犬类,萧七爷伸出食指勾一勾,她便摇着尾巴飞奔过来。

    林白起于是悄悄捏住他的衣角,安慰道:“师兄,快念罢,从此我什么都依你。”

    几位喜官也都急了:念罢,脑袋掉了也不过碗大个疤。要怪也怪你自己,捧在心尖儿上宠着的师妹偏偏成了大夏唯一的女郡王,不嫁?不嫁能成么?再者说,白王对她师兄好得,那简直是羡煞旁人,只要是两个人关起门来,不论什么事情都师妹都是由着师兄的性子来。这到了床上,萧七爷还不是想怎么胡来便怎么胡来?面子值几两银子啊,里子才是最实惠的。

    萧宠看着师妹三分羞怯七分期待的晶亮眸子,便是憋了一肚子火气也没法发作,只得眼一闭心一横,念道:“臣……妾愿与白王永结连理之好,不离不弃,永生唯一。”

    那个“妾”字,萧宠全然是挤出来的,旁边的喜官若不是知道他在读喜誓,必定以为念的是弑父仇人的名字。

    凤澜王闻言,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林白起更是乐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没心没肺地去牵师兄的手。她悄悄瞧了师兄一眼,只见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既不柔情也不缱绻,紧抿着的嘴角仿佛就要蹦出四个大字:你,死,定,了!

    林白起心里一面乐一面怵着,描着金的长指甲只管往师兄手心里划,痒得萧宠直躲。

    而后便是冗长得让人几欲睡去的礼节,将长辈与皖帝拜了个遍,眼见着便是礼成了。一众喜官送两位新人入了洞房,与宫人放下新房中应有的物件,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

    玉腰宫的内室用红绸装扮为洞房,但见金碧辉煌,琳琅满目。这神仙洞府般的寝宫之中,高烧的是一双精致的红烛,火光朦胧地将两人的侧影映在帷屏上,宛若画中之人一般。

    待喜官将门掩上落锁,萧宠便一改方才那沉默又憋闷的样子,换了个人似的将林白起压在床上,眼中迸着两团火。

    林白起知道他方才受委屈了,如师兄这般高傲的人,这等委屈怕也是头一次受。于是柔顺地让那人推倒自己,任凭他怎样在自己身上放肆。

    两人混闹了一夜,直到天边泛起一丝鱼白,萧宠方才放过了她。林白起趴在他膝上,身上如从水中捞出来般湿润,闭着眼恹恹地寐着。

    “身子可有不适?”萧宠那沙哑性感的声音钻入林白起的耳中,直勾得她浑身又是一阵燥热。

    林白起睁开眼,指尖将他那披着的雪白罩衫拨了拨,凑过去贴在他身上含混道:“开始是有些痛,但可以忍。后来么,嗯……舒服。”

    萧宠轻抚着她濡湿的黑发,光滑的脊背,叹气道:“叫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师兄……”林白起的声音糯糯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萧宠,里头满满都是倾慕。

    然而这样的表情并未持续太久,待到凤鸾城早朝的晨钟响起,林白起便如受惊似的坐了起来。她看了师兄良久,方起身从枕下抽出一封书信递与他拆开,便见最顶头清晰的四个小字:太后懿旨。

    一字一句读下去,萧宠的眼里忽地闪过一丝不能置信的神色,可想想这人不仅是他师妹,还是大夏的贤王林白起,这事仿佛又变得都合情合理了。

    萧宠释然地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颚,在她唇角轻轻一啄,又觉不够似的将她的唇含在口中,细细吮了一遍,方道:“别怕,师兄护着你。”

    那声音沉着且笃定,从小到大,她只要听见师兄这样说,仿佛不论遇到怎样的事情都是不用怕的。林白起心中又酸又涩地想起儿时的琐事,待回过神来,这人已隐入了夜色之中。

    她自顾自伤神了片刻,终于收敛了表情,将外头候着的女官严小段叫到身边,附耳说了几句。

    “主……主子,这如何使得!哪里就有这样的道理!”严小段呆呆愣在那里,几乎不敢相信洞房花烛夜能出这样的事情。

    “有什么使不使得,你只管喊就是。”林白起撩了撩头发,一脸的云淡风轻的样子。

    小段仍旧呆呆的,直到白王用手肘捅了她两次,她方酝酿了情绪大喊出声:“王妃逃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