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青眼影沉沉 > 第31章暗汹涌

第31章暗汹涌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31章:暗潮汹涌

    赵萧君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发怒了,耐着性子解释:“不是的。我知道你穿四十二的。这个牌子的衬衫是欧版的,有点小。所以拿了大一号的,你试试看合不合适。”说着一粒一粒解开扣子才递给他。他站在那里看着她,没有表情的脸,眼神复杂难明,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赵萧君完全误会了,笑骂:“你没手呀!”还是走过去,仰着脖子替他解开一排的扣子。成微忽然闭上眼睛,愤怒的猜疑,之后是莫名的尴尬和满心的挫败沮丧。心里的魔鬼寻着机会就对你发动无情的攻击,让你毫无防备之下溃不成军,永无翻身之日。

    他解着袖子上一排的扣子,极不耐烦地拉扯,像在和什么人厮杀,斗得难解难分,带着愤恨和怨气,想要横扫千军--可是这只不过是极普通的扣子,自然一个也解不开。赵萧君连声说:“你怎么解扣子的?想干脆扯下来是不是?”弯腰替他解开,姿势有些不舒服。

    身体挡住了光,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模模糊糊的。扣子有点紧,又是穿在他身上,不像穿在自己身上那么好解,一粒一粒的小扣子解得她手指都红了。她站起来对着手吹了口气,替他穿上新买的衬衫,拉了拉领口,又扯了扯胸前,大小正合适。站远两步,满意地说:“不错,幸亏拿了大一号的。我手码两码正好是你的胸围。”

    成微忽然低下头狠狠地吻她,像乌云翻滚,紧接着狂风暴雨,声势浩荡,一路席卷而过,似乎想要吻进她心里,在里面单独盖一幢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住。赵萧君有些承受不了,喘着气推开他,连声说:“好了,好了,你快工作吧。”他一语不发,用力扔下衬衫走出去,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赵萧君摇了摇头,唯有苦笑,以为他是欲求不满,火气才这么大。拿出洗得有些褶皱的衬衫,放在桌子上铺好,搬过蒸汽熨斗一点一点熨平,连袖子上的痕迹也不放过。成微很注重这些细节。他习惯用白色的手帕,洗好一大摞叠在那里。她将熨平的手帕叠放整齐放进他外套里。

    从他外套上面捡起一根长发“切”了一声,扔进垃圾桶里。他的衣服上老是沾有烟味酒味以及香水味。也不知道天天在外面怎么应酬的。成微擦着头发走出来,随手拿起她才熨好的衬衫穿上。她张嘴还来不及说话,只好“啧”了一声,又从房间里拿出另外一件衬衫熨平。

    成微进书房前叮嘱她:“早点睡。”她答应一声,还是替他熨了西装才回房睡了。她果然遵守自己的承诺,一心一意待他,不再有其他的想法。生活中的一点一滴都替他想到了。他的衬衫从来没有褶皱的;外套口袋里的杂务从来没有过过夜;甚至每天早上站在穿衣镜前踮起脚尖帮他打领带。

    她不再想起陈乔其,仿佛记忆的瓶塞上下了永远都解不开的封印,什么都被封住了,一切都遗忘在蓝色的海洋里,深不见底。她希望可以这样好好地过下去,竭尽所能让成微舒适满意。第二年六月份的时候,她平安地产下一个男孩。重六斤八两,面容英俊,眼睛尤其很漂亮,人见人爱。

    成微简直过着帝王般的生活。可是帝王还是一样有烦恼。

    他们给孩子取名叫成安,取的是平平安安的意思。孩子长得很健康,手足纤长,简直一天一个样。黑葡萄大的眼睛滴溜溜到处乱转,对什么都好奇,老是伸手抓东西,手劲很大,常常令人惊异。不喜欢哭,也不怕生,笑的时候露出左脸上浅浅的酒窝,像是欢乐的泉源,盛满单纯至极的快乐。五个月大的时候第一次开口叫“妈--妈”赵萧君又惊又喜,一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又咿咿呀呀,含糊不清地叫“妈--”她并没有特意教他,乍然下听到,喜极而泣。

    半岁长牙齿的时候,老喜欢往嘴里塞东西,冷不丁地咬人。十一个月的时候已经能摇摇晃晃走路了。磕磕碰碰老是撞倒,客厅里的盆栽,玻璃装饰,多余的桌椅全部收了起来,站在那里可以推翻厚重的红木坐椅。过周岁抓周,他坐在那里面对一大推的物件,冷冷的似乎不感兴趣。赵萧君在他耳边哄了半天,他才伸手抓了一大把的硬币拿在手里叮叮当当地玩耍。众多的宾客都笑说:“成总,这个孩子将来肯定跟您一样,是商场上的奇才。”

    他们请了本地一个有经验的大娘帮忙照顾孩子,姓聂,儿女大了,都在外地工作。一天,她有些着急地问:“成先生,你今天还要去上班吗?”将近中午,成微还在家里。他没回答,问:“怎么了?”聂大娘看着手里的电话说:“家里刚打电话过来,说老太爷生病了,现在正在医院。”成微想了想说:“那你先回去吧,安安我带着。”她千恩万谢地走了。

    成微刚从外地视察回来,累得整整睡了十多个小时。公司里还有一大堆的急件等着他处理,而赵萧君这两天正忙着公司里新产品的宣传展览事宜,早出晚归,马不停蹄。他叹了口气,有些为难。半天,弯下腰对坐在沙发上玩的安安说:“安安跟爸爸去公司好不好?”带着他到公司去了。“齐成”的员工见他竟然带着儿子来公司办公,免不了好奇地张望。幸亏安安不吵不闹,一个人也玩得自得其乐。

    秘书进来,看着埋在文件堆里的成微,又忍不住看了看边上亦是专心致志的成安,觉得他们还真是父子,提醒说:“成总,精实的总经理过来了。”成微头也不抬地说:“请他进来。”秘书支吾着说:“成总,那您儿子--”成微似乎才想起来,揉了揉眉心,走过来,抱起他说:“来,安安,跟苏秘书先出去一下。”苏秘书牵着他的手笑说:“跟阿姨出去,倒饮料给你喝好不好?”

    苏秘书带他到自己的办公室,让他坐在沙发上玩,倒了果汁,让众人看着点,整理资料送进去。成微和精实的总经理谈好大致事项,送他出来。回来的时候,苏秘书脸色惨白,惊慌地说:“成总,您儿子--”成微听到会议室传来的哭声,脸色一变,连忙抢进去。安安右手心里一条长长的划痕,地上的裁纸刀还沾有血。苏秘书忐忑不安地解释:“裁纸刀没放好,我们一时不注意,小孩子好奇,握在手里--”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毕竟是老板的孩子,交给她看着,出了这等纰漏,谁都会惴惴不安。

    他一手抱起安安,吹着气连声说:“安安,听话,不哭不哭。”安安一时吃痛,掉了几滴眼泪,现在见到他,像有了依靠,慢慢止住哭声,只是眼睛里的泪水还在打滚。成微捡起地上的裁纸刀察看,刀刃上隐隐有锈迹,眉头紧皱。苏秘书也看见了,忙说:“成总,还是去一趟医院打一针预防破伤风的针吧。”成微站起来,脸色有些难看,所有人噤声。他将曹经理叫过来说:“晚上产品的展销会你替我去。我先带安安去一趟医院。”曹经理连连点头答应。

    不知道为什么,安安一进医院就哭得厉害,吵着要赵萧君。平时也不是没打过预防针,别的小孩哭得稀里哗啦,他愣愣地看着针头插进手臂,面不改色,只是痛了才涌出一滴半滴的眼泪,也不哭。可是今天怎么都哄不住,从来没有这么闹过。成微气得动手打了几下,他哭得更厉害了,犟着脸,上气不接下气。

    从医院出来后,成微脸色难看至极。将安安往车上一塞,沉着脸说:“你给我乖乖坐好。”安安委屈地缩在那里,眼泪要掉又不敢掉,身体动来动去。他又喝了一声:“听到没有?”安安“哇”的一声又哭出来,喊着“妈妈”这下是怎么都停不住了,哭得没完没了。成微烦躁地将车停在路边,看着他江河决堤般的眼泪鼻涕,半晌,还是接过来抱在怀里。安安已经哭得整个脖子都红了,只是喊着要妈妈。他给赵萧君打电话,一直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点了烟,大口大口吸着,又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打电话告诉曹经理:“曹经理,你现在是不是在展销会的会场?去看看萧君他们公司的产品是不是也在展销会上陈列。她人也在的话告诉她孩子在医院,一直吵着要她,让她赶紧回来。她电话一直打不通。”语气很不好,像是拼命压制着极大的怒火。安安哭累了,一会儿就睡了。他忽然用力打了一下方向盘,整个车子都震了一下。再也等不及,掉头往展销会的会场开去。

    这次的产品展销会是全国性的,规模宏大,连电视台也出动了。他用力关上车门,正要进去的时候,又钻进来,从后座上拿起一件运动外套盖在安安身上。冷着脸进去,在大厅看了一下简介,直接乘电梯下地下二层。怪不得赵萧君的手机没信号,在这么一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日光灯打在他脸上,气色更不好。这层的人不是很多,他沿着会场的指示不一会儿就找到她公司的陈列专柜。

    站在旁边四处找了一找,没发现她的人影。正要上前询问她公司负责人的时候,有人先走过来,礼貌地问:“请问一下,你们公司地赵副经理呢?”柜台小姐忙得晕头转向,一时反应不过来,茫然的反问:“赵副经理?”他点头:“对,就赵萧君。”她长长地“哦”了一声,说:“你说赵姐呀,她有急事,刚刚走了。”他显得很沮丧,沉着脸僵在那里,周身发出沉闷的怒气。什么情况都想到了,却没有料到这种情况--她人居然不在!

    专柜小姐很热心地问:“你找赵姐有什么事吗?要不要我替你转达?”他仿佛没听到似的,依然皱着眉,心情很不好。那小姐又说:“那我把她的电话号码给你吧,有什么事直接找她好了。”说着找赵萧君的名片--也有点太热心了。成微几个跨步横在他面前,阴狠地看他。陈乔其冷不防见到他,虽然有些吃惊,随即恨恨地盯着他看,两个人站在那里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成微冷冷地说:“没想到陈总也来了,居然这么悠闲。有时间到处转悠的话,还不如多花些心思宣传公司的产品。”陈乔其冷笑一声:“陈氏的事还不劳你费心。”目不斜视,似乎当他不存在,转身就要走。成微的声音在后面响起:“警告你一句,以后少来招惹她。”陈乔其顿了顿,回过身迎着他的目光不屑地说:“成总,您这是太平洋的警察--管得也有点太宽了吧?这是我个人的事,跟您恐怕没什么关系。”

    成微双手握拳,青筋暴出,脑门上的血管清晰可见,忽然转身:“陈乔其,你过来,我们好好说清楚。”陈乔其也知道这根本不是说话的地方,随着他到了安全出口的楼道里。刚推开门,成微一拳从脸上轰过来,恶狠狠的像是要将他往死里打。陈乔其因为自小练过跆拳道,反应迅速,头立即往后退。哪知道身后就是门,退无可退,后脑勺撞了个结实,脸上还挨了一拳。血立即从鼻子里,嘴里流出来,不知道牙齿有没有掉。

    他趔趄地倒在门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待站稳脚步后,连流出的血也没抹,抬起脚一个漂亮的侧踢,挟着风声重重地朝成微劈下来。成微踉跄后退,收不住势,撞到楼梯的扶手上,背上钻心的疼。闷“哼”一声,跌倒在边上。陈乔其仰起头,捏住鼻子,鲜血还是不断流出来,沾得满手都是血。他用力地抹了一把,不屑地说:“真要打,你是我的对手?你只不过运气好,占了先机罢了!”一语双关,意有所指。

    成微难堪地愤怒着,心里的那根刺越插越深,仿佛已经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站直身体嘲讽地说:“我不是你的对手?只有不切实际的人才会这么目空一切,看不清现实。”陈乔其怒吼:“成微,你等着瞧吧。看看到底谁笑到最后!”成微怒极,撑着身体一拳又朝他打过来,陈乔其这次轻易地闪开了,并且顺手抄起门后边拖把上的木棍。看着成微的眼神冷酷无情,痛恨至极,似乎真的想杀了他--全部都是因为他,萧君才会逼不得已嫁给他,自己才会这么痛苦!那瞬间涌上来的强烈的恨意,真的有同归于尽的想法。

    成微十分蔑视,骄傲地逼进,全身的骨头似乎都在响。眼前这个人似乎是命中的夙敌,这么让他难堪--一次又一次的折辱,难堪到极点!像挥之不去的魔魇,时刻缠绕,折磨着你!是如此的恶劣,愤怒,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无言的痛苦和羞辱--唯有打落牙齿混血吞!

    陈乔其握紧的右手忽然动了动,似乎想起了什么,最后颓然地松手。木棍“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一直滚到楼梯口才悠悠地停下来。愤愤地说:“打死了你,我怕萧君伤心痛苦。”他终于正面说出赵萧君的名字。成微的肩膀忽然一松,像是瞬间清醒过来,这算什么?堂堂“齐成”的老总和人躲在楼道里打架斗殴,争风吃醋?他妈的算什么男人!可是他偏偏控制不住,简直是疯了,丧心病狂!陈乔其太可恨了,为什么不干脆打死他?死了一了百了!

    两个人面对面冷冷地对峙,眼光在空气里来回地厮杀,仿佛恨不得对方灰飞烟灭。陈乔其忽然侧身打开门,沉声说:“这只是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争斗,我不希望萧君知道。”成微拉开另一边的门,眼睛直视前方:“这是我和萧君两个人之间的事,不希望你插手。”陈乔其怒,一拳捶在门上,厚厚的玻璃居然应声而碎,狠狠地说:“你们俩?我和萧君在一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

    成微充耳不闻,挺直脊背走出去几步,然后头也不回地说:“结婚是两个人的事,离婚也是两个人的事!我不管你是怎么蛊惑萧君的,但是我是绝对不会离婚的!陈乔其,你就死心吧!”顿了顿仿佛说得不够清楚似的,又冷冷地加上一句:“而且我们的孩子已经两岁了,能一个人下楼梯,小名叫安安,他叫我爸爸。你就死心吧!”说得咬牙切齿,杀人于无形。

    陈乔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真后悔刚才那一棍为什么没有打下去!妈的,简直****不如!成微,你就等着瞧吧!世上的事没有不透风的墙!

    成微艰难地走回停车场,脚步蹒跚,陈乔其那一脚真是又狠又辣。还来不及喘口气,手机短信的声音连绵不绝地响起来。站了一会,掏出来一看,全部是赵萧君发过来的,一共有十多条。他看也不看,重新扔回口袋里。打开车门,安安还在睡,盖在身上的衣服袖子掉下来,有一半拖在下面。他摔着车门坐进去,车子连发了几次还是没有发动,狠狠踢了一脚,干脆打开门下来。

    掏出烟一支接一支地吸,吞云吐雾,胸口一阵闷痛,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手机又响起来,他看了眼,忽然狠命摔在地下,主机、电池、外壳摔得七零八落。铃声仿佛被人硬生生掐住喉咙,戛然而止。他立在苍茫的夜色里,悲哀、无力像绵延不绝的浪潮永无止境地朝他涌过来。他站在沙滩上,惊慌失措地看着,一步又一步地后退,还要装作冷静自若的样子,不让任何人发觉。可是他现在已经退离海滩了,够远了!难道还要往陆地上无休无止继续退下去?

    他靠在车身上,脚底是满地的烟头。远处的车灯打过来,照得人头脑发花,仿佛是朝他直直地压过来,瞬间就要消亡。他有些晕眩,好容易才重新适应了扑面而来的漆黑。只要下定决心,就可以永远远离这种折辱和难堪!可是为什么事到临头总是无功而返,总是一次又一次怯懦臣服!他又气又怒--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还没有受够吗?成微,你真是犯贱!活该!

    可是心头又不由自主想起以前的事来,当时不在意的事,没想到竟然记得这么清楚,而且有越来越清晰的趋势。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震撼和难忘。还记得当时油然而生的念头:要是有人这样为我哭,用命来换都值得!他现在知道她那时是为了陈乔其旁若无人,痛快淋漓地在哭,而陈乔其也确实拿命来换了。可是她总算也为自己哭过,哭着说:“成微,我会爱你,爱我们这个孩子,爱这个家,会好好地过下去。”尽管是这么的讽刺,可是她总算也为自己哭过。成微的心又不由自主地一点一点软下去,软到最终化成一股鲜血,汩汩地在身体里流动,可是免不了有些疼痛。

    最后还是兜着车回去了。赵萧君在家等得快要急疯了,抢过他手上的孩子连声问:“安安到底怎么了?有没有出什么事?”成微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喝了一整杯的水,过了一会儿才说:“没事,打了针,不要紧。”她的心还没有稳下来,追问:“那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电话为什么打不通?你不知道,我都急死了。”成微将手机零件往桌子上一扔,说:“接电话的时候摔了。”

    赵萧君拍醒安安,问他痛不痛。安安撇着嘴说:“妈妈,我饿了。”赵萧君问:“这么晚了,你们还没吃饭?”连忙说:“安安乖,先等一会儿。妈妈这就去做。”赶紧热了饭菜,又加了个汤。边喂孩子吃饭边说:“你们刚才到哪儿去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吃饭?”成微随口说:“医院人多,排队堵车呢。三环路上出了一起车祸。”赵萧君“哦”了一声,没有再追问。

    安安对着桌子吐嘴里的菜,成微脸色一沉:“不许挑食!”声音很大,脸色很坏。连赵萧君都被他吓了一跳,说:“干吗这么大声,要教训孩子也不是这么教训的呀。”他不理,夹了菜放在安安碗里再一次重申:“不许挑食!”安安就是不吃,干脆连饭也不吃了,将碗一推,脸一撇。

    成微真是生气了,重重地说:“你再挑食,看我不抽你!”赵萧君有些奇怪,说:“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要说跟孩子好好说呗!你这样吓着他了!”成微掉转头来瞪着她说:“有你这么宠孩子的吗?你看你把他宠成什么样子了!这个不吃,那个不吃!你自己就没做好榜样!还怎么教孩子!”

    赵萧君觉得他今天完全是没事找碴,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堵车堵得这么大的火气,碰到谁就炸起来。忙息事宁人地说:“好了好了,你跟一个才两岁的孩子较什么真!吃完了没?吃完了赶紧洗澡去!省得碍眼,逮谁骂谁!”成微悻悻地进浴室去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赵萧君不小心撞到他,他闷哼一声。赵萧君立即问:“怎么了?伤到哪里了?”他闭着眼睛没说话。赵萧君见他按住腹部,连忙掀开他的衣服看,一片的青黑红肿。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弄的?”赶紧下床去找药。他过了一会儿才说:“撞的。路上不是出车祸了嘛!”赵萧君骂:“那你早点说呀!说不定得去一趟医院!伤得这么重!”

    成微忽然说:“我这段时间可能要去德国。”她一边擦药一边问:“那要多久?”成微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是她却听不出他究竟为什么叹气,还以为是离愁别绪。成微停了停,说:“得要一段时间吧。”她点头表示知道,说:“那要准备什么东西?我替你收拾好。还疼不疼?要不明天去医院看看?”一边说着一边关了灯。

    陈乔其第二天从展销会上带着一身的伤回去了。嘴角明显裂开,左边脸上有些肿,钱美芹见到他这个样子,连忙心疼地问:“乔其,这是怎么弄的?”他面无表情地回答:“没事。”转身就要上楼。钱美芹拉住他:“乔其,你等一下,要不要去医院?”他不耐烦地说:“哪那么麻烦,只不过撞了一下而已。”她沉下脸:“到底怎么回事?无缘无故会鼻青脸肿?”陈乔其面不改色,一口咬定:“真的是不小心被人撞了。你就别瞎操心了。”

    钱美芹怔怔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然后低下声问:“那你说怎么会被人撞,又不是三岁小孩。”他撇过脸,郁闷地说:“怎么不会?我喝醉了!”钱美芹还是将信将疑,心里多少也猜到一点,嘴角裂成那样是不小心撞到的?不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顺着他的语气说:“怎么喝醉了?一个人在外面要当心自己的身体!”他随随便便应了一声,显然没有听进去。

    钱美芹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乔其还是这个样子。以前他年纪小,不打紧,可是现在眼看着他一天天耽搁下去,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说了也是白搭,反而跟她越来越疏远,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难道直到现在他心里还在怪她吗?她看着站在眼前的乔其,母子间似乎早就隔着千山万水了,中间的鸿沟越来越大,似乎已经不可逾越。她心里蓦地一酸,她就这么不可原谅?她何尝做错过什么?母子俩有多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陈乔其上楼洗澡换衣服,正要出门的时候,钱美芹犹豫了一下,迟疑地说:“乔其,你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陈乔其神情淡淡的,说:“什么事?我现在赶着回公司呢。”钱美芹说:“晚一点去也没多大关系吧?”话都说到这个分上了,陈乔其只好转回来,在她对面坐下,倒像是面对面谈判的架势。

    她在心里先掂量一番,然后慢慢说:“乔其,今天晚上李世伯请客,你安排一下时间,抽个空去吧。”陈乔其皱了皱眉,说:“我晚上还要处理公事呢。既然是世伯请客,你去也是一样的。”钱美芹吹了吹杯子沿边的茶叶,然后喝了一小口,说:“李世伯的女儿从国外留学回来,大家替她接风洗尘呢。就是欣欣,你还记得吗?小时候还跟你同过班的。”

    陈乔其又气又怒,当下冷着一张脸说:“妈,你这是想干什么?我是绝对不会去的!”钱美芹如今是拿他没有办法了,只好在一边劝说:“乔其,不要整天埋在公事堆里,出去认识一些新朋友也好。”他想也不想地说:“我没兴趣。”钱美芹叹了口气,眉头折起来:“乔其,你这是干什么?陈家就你一个孩子,你就这么蹉跎下去?”

    陈乔其忽然提高声音:“妈,你能不能不管?你管得还不够多吗?你当初要是真不管,现在连孙子都有了!”他忽然想起成微说的“我们的孩子已经两岁,小名叫安安”忽然间觉得忍无可忍,心神俱碎。这对他无疑是个天大的打击!当初为什么会分开呢?到底是为什么?究竟是谁的错!

    钱美芹看着他痛苦地嘶吼,瑟缩了一下,拉过他的手,有些哽咽地说:“乔其!你怎么能这样?我到底是你母亲。”陈乔其一把抽回手,端正地坐好,说:“妈,你真疼我,就多为我想想。”声音黯然,像阴天里的灰尘,无力地飘浮。钱美芹忽然觉得自己真是老了,心力憔悴。她怎么不为他着想?就这么一个儿子,不为他着想为谁着想!隔了半晌,说:“晚上七点,君悦大酒店,记得别忘了。”陈乔其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说:“晚上六点半我要和传化的罗总谈合约的事。”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走下台阶。

    陈乔其一整天阴着一张脸,陈氏的员工分外小心,生怕踩到地雷。还是有几个倒霉的主任被他寻到错处,狠狠地瞪了两眼。几个人在底下议论纷纷,都在猜他今天暴风雨般的脾气是不是和脸上的伤有关,几乎没有人不好奇。平时果断冷漠,成熟稳重,年轻英俊的老板难道和人打架了?

    陈氏的女员工尤其关心,津津乐道。凡是在陈氏工作过的女性,几乎没有不意**陈乔其的。熟悉他的杨经理无意中说:“听说老板是跆拳道的高手,拳脚功夫很厉害。”众人更像炸开了锅,私下流传有各种版本。陈乔其本人倒一点都不知道,他正在为晚上的洗尘宴烦恼。

    “啊!原来是李世伯。您身体还好吗?最近还有没有去青城山打猎?小侄手痒了,想和您切磋切磋呢!”李世伯在那边哈哈大笑,说:“乔其,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可别用公事推辞。”陈乔其连连答应。他快要挂电话又加上一句:“今天晚上你和你妈一起过来吃顿饭吧,大家好久没见面了。”陈乔其神情一变,脸色很差,不过仍然是一迭声的好好好。

    听见对方挂了电话,他将手中的听筒狠狠地摔在桌子上,立马断成两截。秘书刚推开门进来,听见声响,吓得脸色一白,不等他发话,赶紧识相地出去了,顺手带紧房门。他站起来一脚踹飞木椅,椅子直直地撞到墙上,才“砰”的一声掉在地上,竟然没有碎。长长地吸了口气,努力平静下来,没有办法,让经理进来代替他去谈合约的事情。

    衣服也不换,下班直接开车去君悦。众人都到了,全部在等他,虽然也有几个世家子弟,可是还是变相的相亲。他觉得烦闷至极,他母亲也太多事了!他的座位正好被安排在李欣的身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一回事。李欣刚从英国回来,全身上下沾满欧洲的气息,连普通话都说得不怎么流利。说是接风洗尘,可是她都回来好几个月了,这到底接的什么风,洗的什么尘!

    他只觉得座上的人言语无味,面目可憎,一顿饭形同嚼蜡。除了应酬,根本就没说过其他的话。李欣见他长得英俊,对他倒是很有几分意思,半生不熟地问了他几个问题,他客气地敷衍。饭后,留下他们几个年轻人玩闹,几个长辈先走了。陈乔其半点面子都不给,明确地对李欣说他已经有心上人了,还以为她听不懂,又用英文重复了一遍,说完甩头就走。

    众人笑嘻嘻地围上来,有人说:“陈乔其这样,太过分了。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有些人知道一点半点眉目的就说:“陈乔其这哪是过分,简直是痴情呢!”众人好奇地询问,那人就将捕风捉影听到的一点消息说出来,说他之所以不交女朋友,据说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云云。众人觉得像在听童话故事一样,完全不可想象。一边往死里打听,一边有些同情地看着李欣,大家都知道今天晚上的主角是谁。不过她倒不觉得羞辱难堪什么的,留英多年,学到他们那个民族骨子里的淡漠和潇洒,耸耸肩,摊摊手,对这种事完全不放在心上。现代社会,你情我愿,一拍即合。合则在一起,不合则分,谁还在一棵树上吊死,又不是傻子。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可是陈乔其偏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当天晚上回去后,臭着一张脸将所有东西收拾整理好,提着箱子下楼的时候,钱美芹不解地拦住他:“乔其,你这是干什么?”他面无表情地说:“我想还是搬到公寓里去住比较好,那里离公司近,上下班方便。”钱美芹皱眉看着他,说:“乔其,你到底想怎么样?”陈乔其冷笑一声,压抑着怒气说:“妈,我到底想怎样?你能不能别再给我找事了,你就不能安安心心在家享享清福吗?”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钱美芹被他的言行举止刺激得忽然心灰意冷。如今她想要管他,已经是有心无力了。看着他,有些黯然地说:“你这一走是不准备再回来了?”偌大的庭院,窗明几净得让人头晕目眩。明明位于闹市区,却像在荒山野岭,寂然无声。

    陈乔其脚步顿了一顿,忽然又想起母亲的可怜可悲处,她终究是以她自己的方式为了他好,虽然他死都不会接受。斟酌了一下,说:“妈,公司最近忙得很,有时候会在公寓过夜。”钱美芹叹了口气,说:“要不要让周嫂过去帮忙打理日常起居?”他摇头拒绝了。钱美芹看着他的身影在苍茫的夜色里渐去渐远,吐出一口气,有些苍凉。才几年工夫,她的确是老了,再也经不起打击。

    陈氏的业绩蒸蒸日上,可是陈乔其还是在各地来回奔波。偶而也去北京,可是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他不想轻易去见她。他怕自己实在忍不住,不顾一切,就算这样带着她私奔也好!可是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