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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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假的最后两天,倪佳期的电话快被叶染打爆了。

    手机闹得整个家得不到片刻安宁,最后,她硬生生地被父母催着去上班。

    倪佳期哭笑不得,关掉手机,收拾行李,连夜赶回了S市。

    下了飞机,到行李提取大厅。

    由于时间尚是凌晨时分,远不及以往拥挤,稀稀落落的行人,整个大厅异常安静,站在传送带旁等候行李时,倪佳期伸手掩口,哈气连连。

    正是这下意识的动作,她的眼睛不自主的看向前方。

    一个颀长的身影,蓝色外套,深蓝休闲裤,左手插兜,右手拉着行李箱,朋克感十足。

    倪佳期只从背面就立即认出廖与齐,大概B市的分店已经打理妥当,所以连夜回总公司。

    每次见他的着装,都好像在看一个时装秀,简单得体,搭配独到,他就是一颗行走的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会尝到哪种滋味……

    倪佳期想起电影里的台词,套用在廖与齐身上,竟然毫无违和感。

    可是,这一出神,差点让她错过自己的行李箱。

    廖与齐对身后一无所知,大长腿迈着步走向出口。

    倪佳期加快了速度,安静的大厅里,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清脆悠长。

    当发觉周围有人好奇地打量自己,她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后知后觉,自己这样上前去跟人家打招呼,未免唐突。

    于是,连忙放慢脚步,调整呼吸,与适才要见他的心情截然相反,内心反复祈祷: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当她在行李厅出口核对登机牌和行李票时,眼睛再也寻不到那个挺拔的身影。

    出了大厅,溶溶的夜色,飞机在很远处起飞降落的轰鸣,倪佳期睡意全无,伸手抱着双臂,初夏的风,仍是凉凉的。

    坐上出租车回到自己的小窝,如果放在几年前,她会选择远离市中心,买个稍微宽敞点儿的房子,即使离杂志社远,但唯图清净。

    无奈时间捉弄人,年龄越大,反倒越喜欢热闹。

    叶染说她是怕孤独,所以渴望待在热闹的人群中。

    把家安在市中心,小小平方,楼下一望无际的车水马龙,四周万家灯火,室内应由具有,这就是她想要的。

    阔别一个月的小窝,打开房门,被尘土蒙蔽的亲切感扑面而来。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是叶染给她房间的评价。

    客厅连着厨房,不过,厨房仅仅是摆设而已,住进来几年了,一次火也没开过,她给出的解释是:没有时间捣鼓。

    能用“捣鼓”两个字,便间接的透漏出:不会做饭……

    在家里,除了床,她待得时间最长的就是地板了。光脚盘坐在地毯上,茶几上摆着几本杂志,电视里随意播放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房间里有声音就行。

    这不知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进门先开电视。

    她俯身拿起茶几上的杂志,吹起上面的尘土。

    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杂志,上面是这样写的:一个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看到睡着的女人,她的内心一定很寂寞,因为男主人出轨了。

    怎地联想到此?

    她摇摇头,不是男主人出轨了,而是她需要电视的声音来给房间增添点生气,好告诉自己,她并不是一个人,她也不是形单影只。

    里里外外收拾一遍后,已经中午了。

    将手机开机叫过外卖,她把自己扔进懒人沙发里,刚闭上眼,茶几上的手机便不安分地响起来。

    “师傅,你在哪儿呢?”展锴焦急的询问。

    “家里。”倪佳期猜想,大概叶染找不到自己,转而又去给展锴施加压力了。

    “你已经回来了?”他提高嗓门,“你哪儿也别去,我马上到!”

    估计叶染早已气急败坏了,抓不到师傅,就逮着徒弟狠狠威胁。

    倪佳期忽地起身,再怎么着,对方好歹也是上司,自己搞消失,胆儿也太肥了。

    可转念一想,这假到底还没结束呢,于是又重新躺下,不到最后一刻,坚决不上班!

    门铃焦躁地响着,她开了门,看见展锴正提着外卖站在门口。

    “你怎么改送外卖了?”倪佳期笑着问他。

    展锴黑着脸,“再找不到你人影,我就真转行送外卖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她家,本该拘谨郑重些的。

    但是,这两天,叶总不断给他这个小兵施压,他满心的愁闷已经使他顾不上任何礼数。

    ——女神怎么了?女神也有惹人着急生气的时候!

    “我在楼下遇见给你送外卖的,就顺手牵羊了。”展锴把盒饭放在厨房后,便一言不发。

    “你吃饭了吗?”倪佳期打开饭盒,放到餐桌上。

    “叶总说,今天再找不到你,就让我回家,我从昨天中午就在你家楼下守着,到了后半夜,就在车里睡着了,所以——”

    “你一直都没吃饭?”

    展锴沉默,沉默代表默认。

    倪佳期既生气又好笑,原本到嘴边的“你傻呀!”被咽了回去,毕竟是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她把饭推到他面前,又帮他拉了一把椅子,“快吃吧。”

    “你不是还没吃吗?”展锴看向她。

    “我可以再叫一份,你赶紧吃吧。”倪佳期转身接一杯水放在他面前,展锴也顾不上斯文,横扫一通。

    作为实习生,对于上司的品评是相当敏感和在意的,因为这将作为年终评审的参考,是去是留全寄望于本年的表现。

    他虽家境殷实,但不代表他就可以不努力向上。

    蔷薇是全国时尚娱乐杂志里的风向标,是佼佼者,多少人削尖脑袋想挤进来,展锴正是那万里挑一的幸存者。

    像他这种新人,只有埋头苦干,兢兢业业方能守住一寸之地。

    叶染并不是他的直接上司,可却是他上司的上司!所以,她的批评,远比倪佳期更让人胆颤。

    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倪佳期越发愧疚了,“锴锴,对不起。”

    “你没有做错,你的假还有一天呢,不去上班,这合情合理。”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说声‘对不起’”

    展锴用纸巾擦擦嘴角,“师傅,你别这样和声细语的跟我说话,我不习惯。”

    “我平时不和声细语吗?”倪佳期被他这样一噎,连忙回想过去,“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很凶么?”

    “不能算是‘凶’,怎么形容呢?”

    展锴抓抓头发,在脑海里搜索……

    “冷冰冰!”说完,他一拍手,似乎对自己搜肠刮肚好半天才出来的词汇非常满意,“就是冷冰冰!”语了,自己还沾沾自喜的笑起来。

    “我不是也经常跟你说笑么?”倪佳期对照着展锴的‘冷冰冰’开始沉思。

    “说笑归说笑,”展锴欲言又止,“哎呀,反正我也解释不清楚那种感觉,我语文不好,师傅就不要难为我了。”

    他一时还真找不到恰如其分的解释。

    ‘冷冰冰’是她一直以来给他的感觉,虽然工作之余跟同事们在一起,她也会嘻嘻哈哈地与大家打成一片,但自身特有的孤清,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说不清道不明。

    总之,她脸上的笑不是开怀的笑。

    也许正是这独特的气质,展锴才对她尊敬有之,向往有之。

    “好吧,不勉强你了。”倪佳期坐回地毯上,倚着沙发,对于别人的评价,她不是特别在乎。

    女人30是分水岭,之前她一直活在外人的眼光里,旁人的看法里。

    如今,她只愿活出她自己。

    一生短暂,大家都在走向同一个终点,路途上就少些争吵和计较,把注意力更多的放在自己身上吧。

    “师傅,你给叶总打个招呼吧,我这心还没落肚子里呢。”展锴收拾过饭盒,走过来。

    “我已经发过短信,今天晚上你可以睡个安心觉了。”

    展锴伸个长长的懒腰,心满意足地说:“我现在就回家补觉去!”

    倪佳期把他送到电梯口便折身回来了。

    关上门,电视里女主播流畅的播报着天气情况:“明天我市最高气温28摄氏度,最低气温19摄氏度,西南风2~3级,适合户外运动……”

    声音暖软地回荡在整个房间,倪佳期盘膝而坐,明天就要开工了,被滞后大半月的采访和记录材料,都要重新捋一捋。

    她摊开笔记本,开始一项一项的排列,勾选。

    还有即将展开的纪录片拍摄,因为根本没这方面的经验,她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在笔电上下载了几个相关的视频观看,采访技巧,呈现方式,便携本上的笔记满满当当,一下午就在这忙碌中度过。

    抬头看向电视,独播剧场演着玄幻剧,窗外灯光星星点点闪耀,已是晚上了。

    她放下手头的工作,才意识到饥肠辘辘。

    拉开冰箱,除了几张面膜贴,什么也没有。

    平常不怎么吃零食,每次忙到过了饭点,看到冰箱里空空如也,就隐隐后悔。

    她圾着拖鞋走向门口,换了双高跟鞋,顺手拿起六斗柜里的背包,锁上门往电梯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