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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消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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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阳变了。”

    容萤坐在县衙的屋顶,两腿前后摇晃,头顶有一个很大的月亮,她却没有看,只是盯着脚下空无一人的街道。

    “变了就变了。”岳泽在她身边,躺在一排砖瓦上,头枕着胳膊,望着那轮圆月看。

    他想起他们初见时,似乎也是在这样一个夜晚,只是不记得有没有这样美的月亮。

    “他有心事也不会给我说。”容萤把脚放上来,将下巴搁在膝上“我不喜欢看见他这副表情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高兴一点?”

    “你就那么在意他?”岳泽坐起身。

    她不咸不淡地嗯了声“他对我好。”

    “我也对你好。”

    容萤道:“我也关心过你。”

    岳泽看着她,欲言又止“容萤,你现在大了。”

    她点了点头:“那倒是,刚及笄不久。”

    “那你还和他住一起?”他愠怒“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作甚么?”

    “住一起怎么了。”她神色平淡,似不在意。

    “你你是要谈婚论嫁的人了!”岳泽把她肩膀扳过来,咬牙道“男女有别,他还这样理所当然,他安的什么心?”

    容萤终于颦起眉,把他手拿开:“你凶什么?和他无关,这是我的事。”

    岳泽握了握拳,定定道:“也是我的事。”

    “凭什么是你的事?”

    话哽在喉,他说不出口,只是别过脸,低声说:“你知道的。”

    “容萤,你知道的”

    四下里静默了很久,风卷着落叶从眼前飞过,她冷笑了一下。

    “你们每个人都觉得我知道。”

    “其实我哪里知道。”她垂下眼睑“我又不是神。”

    说完了这句话,容萤抬眼看了看天色,拍拍衣裙站起来“我要走了。”

    几乎是那一瞬,岳泽伸出手扣住她手腕,力气之大,险些将她又拽着坐回去。

    他颤着声问:“你去哪儿?”

    “回家。”容萤皱着眉把他手扳开。“再不回去他会担心。”

    他愣愣的看着她从屋顶上翻下去,脚步坚定地朝城外走。那个背影很决绝,一直往前,一直往前,最后越变越淡,与夜色中的那些山林、河川融为了一体。

    像是突然间回过神,岳泽抬手把身下的瓦片尽数掀翻在地。

    清脆的响声连绵不断,在寂静中尤为突兀。

    “他究竟有什么好?”

    他冲着那轮明月问道“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明月依旧,四周也无人回答。

    后门墙上却有个身影静静靠在那儿,一言不发。

    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奇的过了下去,很快便到了十一月冬至,在大郕,这是个极为重要的节日,添换新衣,祭祀先祖,集市上人来人往,热闹的像过年一样。

    县衙里放了假,伯方精神焕发,张罗着准备了一桌的好菜,把容萤他们几个请到家里来过节。

    这是惯例了,几乎每年冬至都是在他这儿度过的,大家围坐在一起,吃了饭,伯方和陆阳在炉子边喝酒闲聊,他们三个就跑到院外玩雪放鞭炮。

    不知不觉已过去五年,转眼都长大了。

    陆阳打起帘子进屋时,身上还披着雪,容萤刚把碗筷摆好,忙颠颠儿跑上来,殷勤地给他拍雪,脱披风。

    他今天精神瞧着很好,许是因为换了衣裳。陆阳平时比较低调,家常的衣服都是暗色的,但冬至到底不一样,他穿了那件压箱底的石青色袍子,一身矫健,气韵蓬勃,几缕发丝散在胸前,衬得他整个人俊朗了很多,似乎也年轻了很多,连白发都不那么明显了。

    容萤在旁仰头看他,陆阳难得地含了一丝笑意,伸手在她发髻上揉了揉。

    从小到大,她最喜欢的就是他这个动作,给她一种,会永远陪在她身边的错觉。

    岳泽冷着眼在对面看,裴天儒暗暗拉了他衣袖两下。

    “来来来,吃饭吃饭。”伯方提了两坛子好酒,一坛放在桌上,一坛搁在脚边备用“这酒我可等了好长时间了,就盼着今天和你喝个痛快。”

    正给陆阳满上了一碗,岳泽突然把自己的饭碗递了过来:“给我也倒上。”

    “哟呵。”伯方愣了愣,抬手在他后脑勺上一拍“你小子今儿胆大啊。”

    “我都十七了,这点酒算什么。”他不在意,把碗推了推“倒上倒上。”

    裴天儒见状,也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碗递过去。

    在这种情况之下,陆阳不经意望向容萤,她立马把两手摊开给他看:“不喝不喝。”她笑嘻嘻地拉住他胳膊,讨好道:“我今天晚上绝对不喝酒。”

    闻言,他才放心地转过头去。

    “你想吃什么?”她脑袋往前凑“我给你剥虾子。”

    陆阳爱吃虾蟹,但因为螃蟹性寒,从来不让容萤吃。她三两下去了虾壳,蘸了蘸酱,喂到他嘴边。

    他几乎是习惯性地张口就吃了,忽然才意识到有旁人在场,瞬间有些尴尬,忙摆手让她不必再麻烦。

    岳泽在喝酒没留意,裴天儒习以为常,倒是伯方,喝了两杯下去,带着几分醉意冲岳泽指了指,委屈道:“看见没,这才叫慈父孝子,你平日怎么不见像人家这样对我好”话还没说完,桌下,裴天儒就朝他小腿上猛踹了一脚。

    伯方倒抽了口凉气,酒醒了大半,刚准备埋怨,这才发现陆阳的神色显得很尴尬,容萤毫无表情的看着他,一旁的岳泽面沉如水。

    今儿这是怎么了

    被那股寒流吓得不敢再说话,他赶紧捧起碗,夹了几筷子老老实实地吃菜。

    这个冬至的晚宴,每个人都各怀心事,吃得也没滋没味。

    自打伯方说了那句话,陆阳就没再动过筷,他一直在喝酒,不停的喝,对面的岳泽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坛下去,已见醉态。

    正等陆阳再要满上的时候,手掌蓦地被人轻轻握住,明明没有多大的力道,他却浑身一滞。

    那只手柔软细腻,把他倒酒的胳膊放了下去。

    “你还喝,别再喝了。”容萤将他手臂搁在自己怀里“酒喝多了不好,吃点菜吧。”

    陆阳蒙着醉眼看她,也不知怎么的,顺从地握住竹筷,听话地挟菜吃。

    “喝碗汤,我给你盛的。”她又道。

    陆阳顿了一下,伸手去端汤。

    容萤这才满意地低下头,开始认真地玩起他的手掌来。

    这一幕,被伯方看在眼里,他端着酒杯琢磨了许久,侧目瞧了瞧还在喝的岳泽,宽慰似的伸出手拍拍他背脊。

    在那天结束的时候,陆阳和岳泽都喝醉了。

    不过陆阳的情况要比他好上许多,毕竟是常年吃酒的人,由容萤扶着还勉强能走。

    “这小子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叫人放不下心,我就不送你了,你们路上当心着点。”

    她点头说好,搀住陆阳,两个人一深一浅地往小木屋的方向而行。

    在容萤的记忆里,陆阳很少喝醉酒,他酒量很好,最惨的情况也就是早上多睡一会儿,绝没有像现在这样神志不清。

    一进门,他就跌了一下,容萤哪里抱得动他,两个人齐齐往院子里摔,吓得那只猫一个炸毛蹦出老远。

    陆阳摁着眉心晃了晃头,随后又倒了回去。

    知道他现在不舒服,容萤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人拖到床上躺下。

    她抹了把汗“你等等,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话是这么说,但她并不会煮,在厨房里找了一圈,容萤最后端了碗黑乎乎的东西出来。

    “忘了咱们家没那种东西,就前几天喝的酸梅汤还剩下一点,你凑合凑合吧。”

    陆阳靠在床上,双目紧闭,面色潮红,呼吸间带着醇厚的酒香。

    “起来喝汤啦。”容萤把碗搁在床头,伸手推了他两把。

    陆阳纹丝不动。

    “咦,真的醉了?”

    她忽然玩心大起,手指捏捏他脸颊,这种动作平日里她是不敢做的,一来是碰不到,二来是他会恼。

    因为醉酒,陆阳面上的温度有些高,软软的,异常柔和。她食指抚过去,有细细的胡渣,便忍不住来回揉了两下。

    容萤玩了好一阵,才想起要给他喝东西,她把陆阳的脑袋靠在自己怀中,端起碗凑到他嘴边。然而无论她怎么扳,他就是不肯张嘴。

    “这可是你逼我的”

    她思索了片刻,琢磨着要拿什么撬,视线落在他的嘴唇上,忽然怔了怔。

    陆阳的唇线与他的面容一致,平和而坚毅,虽然抿得紧紧的,但仍旧格外的好看。

    容萤呆呆瞧了一会儿,继而蹲下身,喝了口汤,将他的脸捧起来,拇指轻轻触碰在他唇上。

    由于热,表面已有龟裂脱皮,那些粗糙在她指腹下摩挲,产生了些许异样的情感。

    容萤想了想,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心头却痒痒的。

    她手指捏住他下巴,耐着性子把牙齿撬开,那些酸酸甜甜地汤汁便顺着舌根流入他口中。她碰到了他的牙齿,还有舌尖,不知怎么的,容萤收拢唇,轻轻地吮了吮,将他干裂的嘴唇一寸一寸润湿。陆阳并未回应她,但喉中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又十分平缓的音调。

    “嗯”听到这个声音,容萤心里一下子就软了,她有些怔忡,缓缓地从他嘴里退出来,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陆阳微微睁开眼,神色朦胧且迷茫。

    她支着下巴,勾起嘴角来问道:“陆阳,醒酒汤好喝么?”

    他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合上双目又睡了过去。

    容萤抬起袖子将他唇边的水渍擦干净,眸中温柔,这一次她没再给他灌汤水,而是直接把唇凑了上去。

    她慢悠悠的吻着他,或许这并不算是吻,因为她不会。

    但吮着他舌尖的时候,容萤心里仍旧很欢喜。

    她觉得喝醉酒真好啊,可以什么,都不用顾忌。

    醒酒汤没有喝完,容萤顺手倒掉,洗漱之后,桌上的灯烛已经燃了一半。

    陆阳还睡着,她走到床边,下巴搭在床上,歪头看他。

    淡淡的烛光映在他脸颊,就像当年,他在大雨里救下她,破庙中的火光也是如此照在他身上。像是山中古老的山神一样,神秘莫测,又心怀仁慈,能够包容一切。

    容萤探进被衾里,摸到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头上。这一刻,她忽然无比的满足,靠在他身旁,像幼年时那样蜷缩着,静静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