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求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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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炉前。

    楚秉杰默默地站着。

    这一次的爆炸强过前次。

    不仅风、火、气、丹四门尽毁,就连炉体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

    丹室黑漆漆的,除了仍在稳定输出的灵火,其他所有物什,包括人,都无法分辨轮廓。

    就这样,他站了一天,两天,三天……

    纹丝不动。

    不言不语。

    等到第四天,黑漆漆的躯体砰地一声摔倒在地,昏死过去。

    方从见此,叹息道:“这个人……完了!”

    已经没有了心气。

    修仙修仙,就是这么的艰难。

    他若不是因画得到补魂灯,又恰巧捡了刚入筑基的梁皇大漏。

    现在只怕就是另一个楚秉杰。

    他很清楚,筑基丹炼制失败,跟心性,天赋,技巧,努力程度没有任何关系。

    就是有一道鸿沟一层看不见的天花板,将普通人局限在某个框架之内。

    无论怎么不甘,怎么努力,都只能得到失败的结果。

    甚至,如果他没有穿越而来,原身的境遇还不如楚秉杰。

    人家至少还有家传的技艺和辛苦经营的名声。

    小石山的方从,几乎什么都没有。

    只是,这么看来,戍卫府想入筑基,恐怕是不可能了。

    至少在找到筑基丹炼不成的原因之前不可能。

    第五天,脸上身上黑灰都没处理的楚秉杰出现在家人面前。

    他的老妻,儿孙,此前实际已经备好了庆贺的事物,但看他如此狼狈的出来,便知道情况不妙。

    “大郎!”

    楚秉杰的儿媳向自家丈夫使了个眼色。她是禅峰刑家的嫡女,家中父亲,大伯俱是炼气后期修为。

    这次嫜人炼丹,借了她家不少东西,到底炼成什么样了,她得问清楚。

    楚大郎名珲,是楚秉杰的独子。

    原本以楚家底蕴来说,并不输刑家。

    但那楚珲却不知为何,处处畏惧妻子。因此,即便明知父亲遭受打击,他也还是期期艾艾地上前,开口道:“父亲,筑基丹……炼得……怎样了?”

    “败了!”

    楚秉杰看着儿子的模样,越发觉得难以开口。

    “什么?败了!”

    刑娘子激动地跳了起来:“怎么败了?怎么会败了?当初说好的十拿九稳,我家也把全部家底拿了出来,现在怎么就败了,连个由头都没有?”

    她急颠颠地窜到楚秉杰面前,质问道:“是不是你藏了私?谎说败了,害怕我家分筑基丹?我告诉你,早先可是说好的,丹成一家一半,哪怕只有一枚也得先紧着我家,你要是耍赖不给也行,把我家的东西都吐出来,一毫都不能少……”

    楚秉杰的老妻见丈夫受辱,想说什么,但看看儿媳又最终忍住。

    楚珲则一脸哀求地拽着妻子往里院走:“有事好说,有事好说,家丑不可外扬!”

    “我管什么家丑不家丑,东西不能少一毫……”

    “别说了,别说了……总能想到办法……”

    “你个窝囊废!我那些表哥表弟,不是入七宗内门就是筑基有望,你呢,到现在还是炼气五层,好不容易盼到老东西炼丹,能分给我爹一枚,没想到终是一事无成的废物!你说我嫁入你们楚家,除了贴丹贴药贴灵石,有没有得到过一丁点好处?这事不能算完,老东西哪怕敲骨炼髓,都得把东西还回来!还有你,我告诉你……”

    楚秉杰听着刑娘子的怒吼,半晌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器铺。

    “你这是要去哪?”

    老妻急问。

    楚秉杰不答,慢慢走向皇宫。

    那边,一直关注事态的方从,不待封成实禀报,便让戍卫将人带进来。

    “陛下。”

    仿佛一瞬间老了三十岁的楚秉杰跪在地上行礼。

    “楚道友何须如此?”

    一般来说,以两人的宾主关系,他只要深揖即可。

    双膝跪地有些重了。

    “楚某厚颜,想求陛下赐下筑基丹,若能侥幸成功,必为陛下尽忠尽职,肝脑涂地。”

    说完,他重重将头磕在地上。

    方从知道,若非被逼得走投无路,对方是不会想到卖身为奴的。

    但从另一个方面说,筑基丹何等珍贵?

    卖身为奴并不过分。

    只不过有的人愿意卖,有的人想卖无门,而有的人不愿为了一线可能永世为奴。

    文阁陷入了沉寂。

    包括昌平、戍卫在内,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

    良久后,方从开口道:“可!”

    他之所以同意,一是因为对方真心投靠,二也是通过炼丹,隐隐察觉筑基没那么简单。

    他要通过对方验证一些猜测。

    至少,他自己或者戍卫府,不能去服那枚由五道盟提供的筑基丹。

    昌平奉旨取出筑基丹。

    楚秉杰接过,老泪差点就滴在丹瓶上。

    他来之前,曾幻想过种种可能。

    或羞辱,或拒绝,或被嘲笑不知天高地厚。

    唯独没想到,仅仅一句话,就让梁皇赐下筑基丹。

    他本不必走这一步。

    欠刑家的财货也可以用余生慢慢补还。

    但他那儿子太懦弱了,刑家以此为借口,不把他们敲得家破人亡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想想心寒的儿媳,再看看厚德的梁皇,难怪让他在感慨无常之后感激涕零。

    “楚道友请起,不知准备何时筑基?”

    “楚某何敢当陛下一声道友?从今以后,我便如戍卫府同僚一般,称陛下为主公。”

    他说完,恭恭敬敬行了三拜九叩大礼。然后才起身答道:“此前种种,让臣有种幻灭之感,所思所想也大异寻常。因此臣斗胆猜测,筑基机缘,可能就在于此……”

    “臣请在主公殿外筑基,还请主公恩准。”

    方从点头:“既如此,那你去,有甚危险不必惊惧。”

    这就是答应为他保驾护航了。

    “多谢主公!”

    人间界,封臣与主君的关系是最牢靠的,因此他也不扭捏,直接再拜走向广场。

    黑衣,黑脸,面容憔悴,筋疲力竭。

    楚秉杰就这么以史无前例的状态,打开了封印筑基丹的瓶子。

    那筑基丹一出,天地立刻色变。

    以文阁广场为中心,隐隐有阴风黑雾裹挟着无数鬼影,上下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