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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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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兮比郁清棠高出小半个头, 嘴唇正好落在她耳朵的地方,秀发遮掩着,细腻雪白的耳廓若隐若现。

    程湛兮克制地移开视线, 却又落在她左眼眼尾的那颗淡淡的泪痣上。

    她此刻眼睑低垂,泪痣跟着温敛地垂下,少了往日的冰冷疏离, 睫毛微颤,那颗泪痣仿佛也在诉说着不尽的情怀旖.旎,楚楚动人。

    程湛兮文艺地想起了梵高的《星月夜》。

    对程湛兮来说, 她就像是梵高笔下那片神秘的星空,是流动的色彩, 是月蚀里走出来的月亮。

    是天马行空的幻想, 又仿佛触手可及的美梦。

    面对这片星空, 她总是如此珍惜和小心,想要读懂她, 循着画笔跳动的轨迹张目,却在下一秒陷入炫目的奇幻星云, 流连忘返, 不可自拔。

    身体被熟悉的温暖气息熨帖地包围, 让人舍不得离开, 郁清棠垂目望着腰间环着的白玉一样的手背,脑子里短暂地空白了一会儿, 才轻轻地挣开了程湛兮的怀抱。

    “谢谢。”

    “不客气。”程湛兮眼神极亮, 朝她笑了笑。

    郁清棠对上她的视线,不自在地垂了一下眼帘,避开她的目光。

    程湛兮稍微收敛了一些,轻咳了声, 嗓音轻柔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郁清棠没敢看她,她还不适应程湛兮的真正职业,低低地答了一声:“……嗯。”

    程湛兮笑:“嗯什么?我是问你为什么,不是是什么。”

    郁清棠:“……”

    程湛兮:“嗯?”

    半晌,郁清棠憋出一句:“上面清静。”

    程湛兮唔了声,不解道:“所以你是嫌我吵吗?为什么说句话要离我越来越远。”

    郁清棠看着她们俩不知不觉拉开的三步距离,默默地走了回来。

    “程默。”

    “程湛兮。”程湛兮纠正她,“那个是艺名。”

    “程……湛兮。”后两个字郁清棠大概是叫得不习惯,发音很轻,像一根羽毛在心尖上扫过的痒。

    程湛兮忍住了清嗓子的冲动,沙声应道:“嗯。”

    “程老师。”郁清棠最终还是沿用了先前的叫法。

    程湛兮再次嗯了一声。

    两人对视一眼,交汇的瞬间同时移开目光。

    程湛兮看向底下比赛得热火朝天的操场,郁清棠看向周围空无一人的观众席。

    风从看台拂过,撩起两人的长发。

    “不去看比赛吗?刚刚吴鹏100米决赛拿了第一。”程湛兮抬手压住发丝,率先打破了沉默。

    郁清棠没说话。

    程湛兮体贴地不再追问,从兜里抽了张纸巾,把其中一个座椅擦干净,顺手也帮郁清棠擦了擦,抚平风衣衣摆坐下,靠在椅背里,神态轻松闲适。

    “我们在这看也是一样的,视野绝佳,纵观全场。”

    郁清棠在她身边坐下,侧脸看上去有些淡淡的惆怅。

    程湛兮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几分钟后。

    “郁老师。”

    “嗯?”

    “你不觉得看台上的风有点大吗?”

    “……”郁清棠偏头看她,“你冷?”

    程湛兮点点头,刚好一阵风刮过来,配合地瑟缩了一下。

    郁清棠:“……那我陪你下去吧。”

    程湛兮眼眸微微睁大,再一次受宠若惊。

    她以为要故技重施装可怜才能让郁清棠和她一起去操场呢,没想到对方突然这么主动。

    看台和比赛场地终归是隔了一层,在看台上听到的加油声是置身事外的,而站在跑道外,看着里里外外攒动的学生,一个个地为自己班的同学加油打气,“砰”的发令枪响,赛道里的几道身影如离弦的箭一样,嗖的飞了出去,汗水飞扬在赛道,所有人都争相奋勇上前,你追我赶。

    同学们站在跑道两边,拼命地齐声呐喊,个个喊得脸红脖子粗。

    “加油!加油!加油!”

    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这种青春的激情热烈能够带动每一个人。

    赛场上完全没有七班的学生,程湛兮两只手围成喇叭,借着身高优势在跑道边跟着吼了声:“加油!”

    郁清棠:“……”

    最后一圈,有些班主任提前站在终点,表情严肃,双拳紧握,等自己班学生冲线以后,及时送上水和问候。

    不远处的跳远场地,沙坑旁围着一大堆学生,连里面的运动员身影都看不到了,只能听见时不时爆发出的惊呼声。

    裁判员脖子上挂着哨子和计时表,汗流浃背,短袖前襟湿了一大片,一只手拿着本子扇风,忍不住出声维持秩序:“往外站点往外站点,再往里挤你们就上来给我跳。”

    学生们短暂地退开,随着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故态复萌。

    明明是个艳阳天,跳远场地的天空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程湛兮带着郁清棠过来,一见那在人堆里闪动的裁判员,提高声音打了声招呼:“吴老师!”

    裁判都是学校的体育老师,助理裁判有不少学生。

    吴老师一抬头,立刻喜出望外:“程老师,快快,来帮个忙,帮我维持一下秩序。”

    “好的,来了。”

    程湛兮牵住郁清棠的手腕,把她护在身后,从人群里挤了进去。

    “让一下,让一下。”

    郁清棠垂眼看着程湛兮的脚步,感觉到四周的学生都投来好奇的视线,她抬手勾了下耳发,分外的不自在。

    沙坑附近摆了张空桌子,给吴老师休息用的,程湛兮不客气地让郁清棠坐了,自己去沙坑边维持秩序,把学生们在沙坑边缘试探的脚丫子都挡回去。

    两个助理裁判的学生量完上一个的成绩,向吴老师报告:“2米08。”

    吴老师用笔记下,看了眼名单,中气十足地念道:“下一个,于舟。”

    他善意地cue了下郁清棠:“郁老师,这是你们班学生。”

    郁清棠点点头。

    吴老师嘴角僵了僵,心说你不去看一下么?

    正在这时,程湛兮扬声喊她:“郁老师!”

    郁清棠手指指自己。

    程湛兮向她招手。

    郁清棠:“……”

    她从座位里站起来,走到程湛兮身边。

    程湛兮说:“到于舟了,我们给她加个油。”

    郁清棠:“……”

    于舟从准备区过来,看到站在沙坑边缘面无表情的郁清棠,心里一个咯噔,紧接着又看到休完假回来的程湛兮,手心沁出汗。

    程湛兮冲她鼓励地笑了笑。

    于舟闭上了眼睛,深呼吸,再睁开,将预定目标向后挪了一格,眼神坚定地看着沙坑边缘的石膏刻线。

    吴老师退后:“准备。”

    于舟屈膝,下蹲,摆臂,双腿蹬地,像弹簧一样轻盈弹起,少女清瘦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曲线……

    郁清棠视线追随着那道身影,细白指节不由得曲起来,捏住了风衣布料。

    围观的同学们脖子从左拧到右,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于舟落地极稳,站在原地不动,距离明显超过上一位同学一截。

    两位同学拉开卷尺,精准到厘米:“2米28。”

    旁边的同学们哇的一声。

    吴老师:“还跳吗?”

    于舟:“老师,我想再跳一次。”

    立定跳远两次机会,取成绩最好的一次。

    第二次于舟跳到了2米35,是目前的最高分。

    于舟脸微微泛红,小步朝程湛兮和郁清棠走去。

    程湛兮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先夸了她一番,问:“待会儿还有项目吗?”

    于舟摇头。

    她就报了跳远一个项目。

    程湛兮:“班长有没有和你们说,比完赛我要请吃东西的事?”

    于舟点头。

    郁清棠闻言看了程湛兮一眼,那个眼神分明表示她不知道。

    程湛兮微微拧眉,问于舟:“班长呢?”

    于舟四处望了望,说:“班长下午有50和100的决赛,不知道比完没有,可能在操场那边吧,我去找找?”

    程湛兮:“我们待会自己去吧,你玩你的。”

    “好。”于舟找同学玩去了。

    跳远比赛结束,程湛兮和郁清棠并肩往跑道那边走,眼睛看着前方,话却是问郁清棠的:“李岚和你闹矛盾了?”

    郁清棠嗯声。

    随着日头西斜,天色阴阴,操场的风也大了起来,程湛兮感受着风刮来的方向,换到了郁清棠的另一侧挡住风,道:“因为什么?”

    郁清棠看着地面,犹豫了一秒,说:“我不知道。”

    “你问过她吗?”

    “没有。”

    “我打算运动会结束,抽空和她聊聊。”

    “可以。”

    径赛赛场的鼓劲声传进耳朵,热烈紧张的气氛包围过来。

    “郁老师。”

    “什么?”

    “你刚才为什么不夸奖于舟?”

    “不是有你么?”郁清棠不假思索道。

    反正学生们喜欢程湛兮,有她在,用不着自己。

    程湛兮停下脚步,诧异地看着郁清棠,目光里跳跃着欣喜:“你……”

    郁清棠:“???”

    程湛兮心花怒放,这是承认她们俩关系密切了吧?但还是公正地说道:“我理解你的意思,可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你是班主任,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比我多多了,班主任本身要尽的责任也比体育老师多很多,在学生心目中地位更不一样。”

    郁清棠抿唇:“知道了。”

    可她夸奖了也没见李岚开心啊。

    径赛的50和100米女子组决赛都结束了,李岚拿了一个第一一个第三,光程湛兮知道的,就有四张奖状入手了,她不由与有荣焉地对郁清棠道:“没想到咱们班运动会成绩这么好,再努努力,说不定总分能进年级前三。”

    郁清棠想起上午的齐舞,道:“他们大概想得到你的认可吧。”

    程湛兮认真反问:“为什么不是想得到你的认可?我就很想得到郁老师的认可。”

    郁清棠:“……”

    程湛兮扑哧笑了,说:“不逗你了,咱也不往自己脸上贴金,他们比得好,是在超越自我,证明自己,本质和咱们没多大关系。”

    郁清棠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了。

    程湛兮笑着追上去。

    校园广播里念着恭喜x班的xx获得了第x名的好成绩,程湛兮在树荫底下看到了脚边放着一箱矿泉水的李岚,还有几个七班的女生聚在一起,手里拿着纸笔,目测应该是在写稿,还有一个专门负责跑腿儿。

    “郁老师,程老师。”几个学生抬起头,稀稀落落地喊人。

    程湛兮:“你们忙你们的。”

    李岚从箱子里拿了两瓶水,分别递给两人。

    程湛兮接了,郁清棠说不用,李岚把水放了回去。

    程湛兮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看到了一种单方面的暗潮汹涌。

    程湛兮想了想,说:“郁老师和我商量了一下,决定晚上请大家吃东西,你已经和他们说了吧?有说在哪集合吗?”

    李岚回答:“就在这棵树下面。”说着她狐疑地看了看郁清棠。

    郁清棠:“是程老师请客,我也只是蹭饭的罢了。”

    程湛兮:“……”

    刚刚还说她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现在又分这么清做什么?自己给她刷好感度看不到吗?

    李岚唇角勾起淡淡的自嘲。

    程湛兮王者带青铜,青铜偏偏抱着几块破铜烂铁不放。晚上带学生一起去街边撸串儿,郁清棠只在一开始说了一句“大家今天辛苦了”,之后全程都没开过口,宛如一台莫得感情的机器。

    近距离观察她和学生的相处,程湛兮有点懂了李岚之前给她的评价:“她看我们的眼神都没有温度的,我总觉得我们在她眼里不是人。”

    她对这群学生没有感情,也或许是在刻意压抑自己的感情。

    她也有点理解李岚为什么会不满,作为和郁清棠交集最多的班委之一,班主任冷漠的态度是很明显能被感知到的,爸妈是在家的一片天,老师就是学校里的一片天,这个年龄的孩子还处在迫切需要认同和关爱的阶段,别说孩子了,成年人进入社会以后也在不断寻找自己的价值。李岚又是个过于积极的性子,热脸贴冷屁股,时间久了,自然凉下来,心生不快。

    程湛兮没当过班主任,以她近段时间补课,纸上谈兵的经验,郁清棠和李岚这样长久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希望运动会结束以后两个人能说开,情况会好起来。

    但程湛兮没有想到的是,后来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她的预料。

    “老师再见。”

    “老师再见。”

    “同学们再见,不要在外面逗留,到家记得发消息报平安。”

    送走了学生,烧烤摊前只剩下程湛兮和郁清棠两个人。

    程湛兮提议:“走走?”

    郁清棠颔首。

    昏黄的路灯在两人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郁清棠心不在焉,程湛兮嘴角含笑,满足地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

    地上的影子手牵着手,思念一点一点被填满。

    她一只手点着下巴,目光越来越明目张胆,想看看她多久能发现。

    郁清棠终于从出神的状态里出来,偏头看向她,程湛兮面色无异,光风霁月:“怎么了?”

    郁清棠简短道:“没。”

    她有一个轻微歪头的动作,不注意的话很容易忽视,好像在确认刚才感觉到的目光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这让她素来不近人情的脸显得生动可爱。

    程湛兮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

    她想起她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布偶猫,那只猫特别特别懒,唯一的爱好就是窝在矮柜上睡觉。程湛兮调皮戳它一下,它就睁开清透的宝石蓝眼睛,懒洋洋地歪一下脖子,然后继续把脸埋进毛茸茸的前爪里睡觉。

    程湛兮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关了灯,可惜她没能看到郁清棠睡觉的样子。

    两人不知不觉地走出很远。

    程湛兮抬腕看了眼手表,驻足道:“郁老师家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好。”

    “那你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好。”

    郁清棠弯腰坐进程湛兮给她拦的出租车,才想起来程湛兮和她说的是“打电话”而不是“发消息”。

    “明天见。”程湛兮给她带上车门。

    后车窗和上次一样缓缓降下来。

    郁清棠:“你……”

    程湛兮抢答道:“我是程默。”

    郁清棠:“……”

    她将情不自禁翘起的唇角压了下去,目光不自觉地含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嗔怪:“我是想说,注意安全,明天见。”

    程湛兮嘴角轻弯:“拜拜。”

    “嗯。”

    郁清棠升上车窗,和司机报了地址。

    程湛兮直起身,目送出租车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这里离她住的地方不远,跑步回去二十分钟,程湛兮把长发随手绑了个马尾,风衣外套脱下来搭在臂弯里,沿着马路往家的方向跑。

    出租车比程湛兮的速度快得多,半途她就接到了郁清棠的电话。

    “我到了。”郁清棠嗓音清冷,因为在客厅所以听起来有些空旷。

    程湛兮喘着气:“我也快了。”

    郁清棠:“……”

    程湛兮:“……”

    这糟糕无比的对话。

    作为曾经有过销魂一夜的两人来说,这段记忆其实不常出现在她们的脑海中。郁清棠清心寡欲,半点不热衷此事,多年来连自给自足的经验都没有;程湛兮则是一个更侧重灵魂吸引的人,目前阶段她的精神需要远远大于那方面的需求。

    但发生过就是发生过,记忆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忽然跳出来,给你的人生添上一点无伤大雅的惊喜。

    程湛兮伫立在夜晚的凉风里,身旁是电线杆,她扫了眼远处稀疏的行人,抬手摸了摸自己烫熟的脸,用手背给自己降温。

    郁清棠低下头,乌黑的发丝从耳朵后柔柔地落了下来,掩住了微红的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