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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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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妻我一生挚爱,只可惜我势单力孤,连正妻之位都无法给你。

    高洋强迫我娶他长姐,其间羞辱,一言难尽。若是不从,则有身首异处,全家倾覆的危险。娄太后磨刀霍霍,等着我意气用事。

    不得已,我只能接受高洋的赐婚。不过我在此表明心迹,齐国长久不了,我迟早会取而代之。

    到那时,我定会立你为后,终身从一而终,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人神共愤!

    你我的长子承明,寄托着我最大的期望,有时候真希望你我生在平常人家。

    ……”

    高伯逸在书房里写了一封表明心迹的信,写完有种恶心想吐的虚伪感。

    今日他才抱着李沐檀的姑姑,北齐皇后李祖娥热吻,说着表白心迹的情话。他现在觉得自己特别像渣男。

    “罢了,不管是姑姑也好,侄女也好,我都会疼你们的。

    尤其是你,沐檀,我的初恋。与我相知,贫贱不弃,我今生都不会辜负你。”

    高伯逸将书信封号,轻叹了一声。

    他将经常送密信的灰鼠找来,将这封信交给对方说道:

    “灰鼠,你送信去齐州,交给夫人。就说,我高伯逸就算对不起天下人,也绝不会辜负她。请她稍微忍耐,不要胡思乱想。”

    高伯逸看到灰鼠不说话,奇怪的问道:“怎么了,你有心事?”

    “主公,李夫人是多好的人啊,您不能娶她为妻,我们这些人都为您感到不值当。

    我们还要忍那鲜卑狗皇帝忍多久?主公现在在荆湘如日中天,何不趁机……”灰鼠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此事无须再提,我不想再听到类似的话。去吧,你这是想让我被高洋杀头么?”

    高伯逸有气无力的反问道。

    “属下知罪!死罪,死罪!”

    灰鼠吓得连忙告退,没想到自家主公早有反心,亏他还担心高伯逸被高洋坑了。

    等他拿着信消失在夜色中之后,高伯逸眼中寒光一闪而过!紧紧捏着拳头不放!

    人心向背,不是说说而已,自己手下就没有忠于北齐的!

    自己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的造反,但是在明眼人心里,自己“不甘人臣”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若不是此番在荆湘横扫千军如席卷,高洋会怎么收拾自己还真是两说。

    看来高彾这道护身符,不仅不是灾难,反而是救了自己一命。

    娶了高洋的姐姐,就算是再喜欢进谗的人,恐怕也没办法说自己想造反了。

    高伯逸突然觉得那天对高彾做的事情有点过分,虽然他不曾后悔就是了。

    “阿郎,外面有人送来拜帖,我看那样子,似乎是……高皇后。”

    福伯脸上的表情很精彩,要知道,高洋的这位长姐,姿色在邺城出了名的艳丽,性格也是出了名的冷傲。

    她居然会登门拜访,还是这么晚的轻车简从,偷偷摸摸,搞不好是有了不得的……嗯,私情。

    “快请,不,我亲自去。你赶紧把凉亭布置一下。”

    深夜进男人房间,估计高彾除非是脑袋坏了才会做这种事,在凉亭里谈事情正好。

    等见了真人,还是那样的冷漠,穿着翠绿的绫罗长裙,上面镶嵌着碧绿的玉石,只不过用一件宽大的黑色袍子包裹着,以掩人耳目。

    衣服换了,风格没换,高伯逸心中暗笑,这位高皇后不喜欢涂脂抹粉,倒是很喜欢穿一些骚包到逆天的衣服啊。

    “你是在笑我深夜前来很下贱吗?”

    高彾面色不虞的问道。

    这厮太敏感了,其实高伯逸只是在笑她的衣服穿太靓了。

    “没有没有,我想到一首好词而已。词,你懂吧,不登大雅之堂的那种。请进请进。”

    高彾冷哼一声,跟在高伯逸身后,不动声色打量着府里的陈设,得到了一个明显的结论。

    高伯逸这厮,是一个地地道道,毫不打折的暴发户!府里的东西一点品味也没有!

    两人来到凉亭,四周都点起了红色的灯笼,看上去倒是有那么几分韵味,高彾那张冷艳的脸,也稍微舒缓了些。

    “你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高伯逸开门见山的问道,其实他知道高彾定然是为了杨约的事情而来的。

    只不过上午高彾给他脸色看,现在他也给对方脸色,两人互相伤害。

    “先不忙说事情。你刚才说你想到一首好词所以笑了,我想你能不能现在把这首词吟诵出来呢?”

    高彾抱起双臂,看高伯逸的笑话,看他怎么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吃进去!

    南北朝时已经有词,也就是所谓的“长短句”,但多半不登大雅之堂,倒是很受文化水平有限的武将和没怎么读书的平民喜爱。

    其格调也比较低俗,远不及宋代那样百花齐放。

    在高彾看来,高伯逸这厮会一点点长短句,倒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你真要听?”

    高伯逸疑惑的问道。

    这种想被打脸的冲动,为什么就是制止不住呢?

    “我只想验证你刚才那句话而已。如果得不到答案,那么我觉得今天我白来了,继续待着也没什么意思。”

    好吧,你想被打脸,我成全你吧。

    高伯逸从石凳上站起身,转过去背对着她,抬头看月。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彻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词还可以这样写?

    高彾一时间愣住了,像是不认识高伯逸一样,眼睛痴痴的看着他。

    她脑子里出现元修奔逃长安时的狼狈,出现元韶小心翼翼的在自己身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窝囊。

    一个是亡国了的皇帝,一个是亡国了的皇族,两个元氏的倒霉蛋,此刻的心情,是否跟这首词一样?

    哦,忘了,元修已经被人宰了。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高彾才感觉到高伯逸的眼睛是如此敏锐!

    没错,自己就是那根漂亮的狗绳。

    “词有词牌,哦,对,你可能不太知道,就是格律。

    这首词的词牌叫虞美人,送给你了。明日我让人抄录一份送你府上。”

    高伯逸转过身,却发现高彾身上的锐气都没了,整个人看起来软弱又疲倦。

    “你怎么了?”

    “没事,稍微有点累,说正事吧。”